第14節南山康復中心
韓遁又忙了一整。為了建設新網站，公司購進一批新設備，包括兩部大型主機，還有一些配套的設備。不巧電梯又正在檢修，想叫幾個搬運工來搬，讓小趙給勞務市場打電話，那邊接話的人說，勞務市場里早已沒有等活的人了，想找零工，要提前預約，如果當聯系，早六點之前打電話過來或許還有希望，現在都快九點了，誰還等著你？如果明干，現在可以預訂，搬運工如果按計費，每人每四百元，按小時每人每小時一百元，訂不訂？小趙說不訂，我們現在就得搬，等不到明。
小趙再給搬家公司打電話，人家的業務又都安排得滿滿當當的，這樣的小活根本不干。韓遁記得，幾年前他家搬家，可遠不是這樣的，那時他還在讀博士，他去勞務市場找民工，那里的民工很多，一說有活兒呼啦一下子就圍上來一大幫人問這問那，可僅僅幾年工夫，這些民工又呼啦一下子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中國人不是多嗎？怎麼找不到干活的人了呢？
韓遁想，這大概就是所說的「民工荒」吧，早就听說要出現民工荒，可是沒想到這民工荒會來得這麼快，這麼猛，猛到一下子就讓你找不到勞動力了，猛到勞務費成倍地往上躥。
看來現在已經是腦力勞動者過剩，體力勞動者短缺，體力勞動者的工資比一般的腦力勞動者還要高了，這被媒體熱炒為「第二次腦體倒掛」。前些年的大學擴招，把很多合格的體力勞動者培養成了不合格的腦力勞動者，沒使他們增長學識才干，只是使他們增長了就業的期望值。公司里就有很多這樣的年輕人，一門心思要當白領，然後再一步一步爬到領導層，自己卻又沒有什麼一技之長，眼看著干體力活比這些跑龍套的白領還能多掙些錢，還是不肯吃那份苦。
沒有別的辦法，韓遁就帶著三個弟兄一起干。其實韓遁作為項目負責人，完全可以站在那里指揮，不用親自動手。但現在是起步階段，自己也只是個項目負責人，還沒有明確做站長，越是這樣的時候，越不能翹尾巴，只有踏踏實實地與大家一起干，才能得到大家的信任與支持。
韓遁雖然也伸了手，也還是揀些輕的物件搬。將近中午才搬完，韓遁累得輕些，三個弟兄都累得汗流浹背。狼吞虎咽地吃了工作午餐，接著馬上安裝調試，直到晚上五點多才算調試完成。為了犒勞弟兄們，韓遁提出自掏腰包請他們吃飯。
三個弟兄中，小羅正在戀愛，小趙和小張兩個也都三十來歲了，還是連女朋友都沒有的純光棍。小趙和小張都說有事，不能去吃飯，就急急火火地要走。
韓遁問︰「人家小羅剛才接了好幾個電話，都不急著走，你們倆這麼急干什麼去？」
他們說︰「別問了，反正你去不了。」
兩個光棍走了之後，小羅就吃吃地笑，韓遁問他笑什麼，他說︰「這倆鬼是去南山心理康復中心了。」
韓遁不解︰「他們倆哪有什麼心理問題？真是胡鬧。」
小羅瞪大眼楮說︰「你真是淨想著工作，怎麼連這都不知道？這個南山心理康復中心是「安定基金會」和民政局聯合設立的一個福利機構，「安定基金會」每年都要撥專項經費的。其實這筆專項經費，名義上是用于單身男人心理康復治療，其實都用于給小姐發補貼了。25歲以上的單身男人到那里只要憑身份證就可以辦到心理康復醫療優惠證，憑優惠證就能享受到相當于外面兩折價格的性服務，每月僅限三次。你是享受不到了，身份證拿去一掃描，就能查出你是已婚的，已婚的不給辦證。」
「你也沒結婚，有優惠證嗎？」韓遁問。
「這是‘安定基金會’專門發給純光棍的‘性福利’，已婚或者有了女朋友的，就都得不到了。人家規定，只要有女人拿著自己和男朋友兩個人的身份證到那里作一下備案，宣布這個男人有了女朋友，他就辦不到優惠證了，如果他以前辦了優惠證，這時也要作廢。上個月這倆鬼拉我一起去辦證，負責辦證的人說，我的身份證已經有人備案了。我都不知道我女朋友什麼時候拿了我的身份證去備的案，又不能問。」
「如果她再跟你吹了呢，你是不是又可以辦優惠證了？」韓遁笑著問。
小羅听韓遁問的這個問題很別扭，可是也不好說什麼，還是認真地回答︰「那需要她再去康復中心取消上次的備案。如果她不去，我就沒辦法了。」
「那你還可以再找她啊，你對她說，你如果不去為我取消備案，你就要替康復中心完成對我的服務。」韓遁說完，自己呵呵地笑。
「最好還是不用這招，用這招時就說明我是被她給甩了。」
韓遁接著說︰「沒有證還可以去別的地方嘛，別的地方又不要證。」
「可別提了，去別的地方，用那個不打折的，一個月的工資夠去兩回的。誰去得起呀。」
韓遁有些不平︰「真新鮮，光棍嫖娼還有優惠證，真便宜你們這些家伙了。」
「嫖娼？這個詞也太老了，現在人們管這叫‘卸載’，意思是車裝得滿了，走不動路，也再拉不了貨，必須把車上的東西卸下去才行。再說，不給這些光棍優惠也是不行，這些光棍大多沒錢沒本事，只是**過剩，別的服務場所收費又太高，他們去不起，不給他們一個便宜點的‘卸載場’他們就可能出問題。這也是減少性暴力犯罪的一個辦法啊。」
「我當光棍時咋沒趕上這好事，有這好事我都不結婚。」韓遁又犯了吃鍋望盆的毛病。
小羅听出這話有些炫耀的意思，但還是給上司留了面子︰「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康復中心的小姐，基本沒有漂亮的，漂亮的都被你們娶到家里去自己摟著了。就像好一點的車，基本都是私家車，有幾台好車跑出租讓人隨便上的？你這樣摟著漂亮老婆沒有性饑渴的人，看了康復中心的小姐，都會陽痿的。光棍子們去，總算覺得她們比‘右手情人’強點就是了。就這檔次的，還得早早去排號等著呢，你沒看剛才那兩個鬼，飯都不吃就跑去排隊了嗎？」
「呵呵。這兩個小子真是憋瘋了。」
「唉，沒辦法，誰讓咱們上輩子做了孽，這輩子托生了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