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國事如棋
大壯搬到校對員室後，工作可輕多了，每只要校對兩個版面的圖文，就算完成了一的工作。當然收入也比當記者少得多。
大壯閑來無事，就給周鼎打電話，說自己工作有變化了，開始養大爺了。
周鼎說，我就知道你小子見啥寫啥，早晚得踫壁。要不今晚咱倆殺兩盤圍棋吧，放松放松。好長時間不下了，我定式都忘得差不多了。
大壯欣然應允，然後悄悄從單位溜了出來。
大壯和周鼎上大學時喜歡上了圍棋，下得難解難分。那時同學們有一批喜歡斯諾克的，有一批喜歡網絡游戲的，卻少有喜歡圍棋的，斯諾克迷和網絡游戲迷們就譏笑這他們兩個不會趕時髦，偏偏喜歡過氣的圍棋。
可大壯和周鼎不以為然，依然背定式，打棋譜，看直播，玩得不亦樂乎。
有位女生也粗通棋理，不知深淺，就來找大壯和周鼎下棋。大壯和周鼎也想發展個女棋友，以使圍棋活動更有情趣，就讓著這位女生，培養她的興趣。大壯的讓法是故意不走狠棋，讓女生感覺對手之間差距不大。而周鼎的讓法才叫絕，他是先假裝沒看清棋局形勢，故意送幾顆棋子給女生吃，然後再耍賴，往回搶棋子，女生哪里肯放，死死地把棋子攥在手心里，周鼎就去掰她的手，兩個人滾作一團。
搶了兩回，女生忽有所悟，說你咋這麼死心眼呀，你盒子里不是有那麼多棋子嗎，怎麼偏要搶我手里的這幾顆呀？又不是象棋，我吃了你的車，你用馬代替不了。周鼎說，不行，你攥著我的兩顆棋子，就好像攥住了我的命根子，我難受啊。說完，一陣怪笑。女生啪地把棋子摔到棋盤上，說你自己玩你的命根子吧，揚長而去，不再來玩。
今二人到了棋社，選了棋室，要了茶水和幾樣點心，讓棋童放了《高山流水》的古箏曲。
周鼎搖起折扇說︰「五局三勝，輸家付賬。」
大壯說︰「老臭，你就把錢準備好吧。」
周鼎說︰「我們把手機都關了，好好下幾盤。排除干擾，一決雌雄。」
二人開始下得快，第一局大壯執黑中盤勝，第二局大壯執白一目半勝，第三局大壯便有些得意，周鼎趁機屠了大壯一條黑龍獲勝，第四局，兩人都穩扎穩打，苦戰良久，結果周鼎打贏一個下大劫，大壯中盤投子。至此，前四局，二人打了個平手。
決勝的第五局，大壯執黑，棋一開始就有些被動，有一塊孤棋不知死活，算了半也沒有算清，想用一手棋補活，又擔心周鼎在中央爭得先機。正猶豫間，忽然周鼎嘆息一聲，自言自語道︰「糟糕。」
大壯就不動聲色地一邊看棋局，一邊琢磨周鼎這句話，到底什麼意思。喝了兩口茶，終于看出來，周鼎上一手走得過狠，給大壯留下一個棄子取勢的機會，大壯計算了一下，自己如果放棄那塊孤棋的十幾顆黑子，從外面先夾，再覷斷，接著再撲，再打吃，待周鼎提子後，再虎補，就可以在中央圍出一塊大空，一出一入可淨賺二十目棋。
于是大壯果斷落子，周鼎也只能按大壯設想的套路應對，直到提掉那十幾顆黑子。大壯拈起一顆黑子正要虎補時，手卻懸在半空，僵住了。
大壯忽然發現，自己出現了嚴重的誤算。周鼎提掉那十幾個黑子後，已經可以先行收氣殺掉角上的另一片單眼黑棋，這時大壯救角或者虎補中央大空，已經不能兩顧。
大壯只好投子認輸。
周鼎笑道︰「還有什麼好說的，付賬去吧。」
大壯道︰「你長吁短嘆地迷惑我，故意誘使我棄子取勢。你這是違反棋規，本局結果無效。」
「兵不厭詐，講的就是個虛虛實實，你願意上當，我有什麼辦法。」
「你出國一趟回來，變得奸詐多了。」
「奸詐的準確說法叫機智。你不是也跟我耍了不少花招嗎？」
「我？我用的可都是盤內招術，圍棋規則允許的。你用盤外手段放煙霧彈，如果是正式比賽，裁判肯定判你違規。這局比賽不公平。」
「公平？世界上從來就沒存在過公平的競爭。人與人，團體與團體，國家與國家之間，莫不如此。」
大壯喝了一口茶，忽有所悟道︰「真是國事如棋局啊。」
周鼎不解，疑惑地看著大壯。
大壯說︰「人口理論也正如我們剛才下的這局棋呢。」
周鼎看著大壯，鼓勵他說下去。
大壯接著說︰「從幾十年前開始，我們的一部分人口學者先是輕信了西方一些關于人口增長趨勢的理論，繼而鼓動決策層采取極端的強制手段減少了數億人口，就如我上了你的當，采用了棄子戰術。本以為通過減少人口，可以取勢爭先，使國家富強起來，並趕超歐美。沒想到卻造成了嚴重的老齡化和性別失衡，造成了現在勞動力短缺，光棍成堆，產業凋弊，社會不安定。因為誤用了棄子戰術，不但沒有爭到先機，反被歐美甩得更遠，連印度的綜合國力也要超過我們了。」
周鼎說︰「說到人口學者，我想起一個人。幾個月前，在美國弗林特市的一個公園里，我看到一個舞劍的中國人。你知道我喜歡武術，一見耍槍弄劍的就覺得親，我就去主動跟他說話，他卻裝作不會說漢語，然後急忙溜掉了。我打听出來他姓趙，並找到他的家，他家佣人卻撒謊說這家的主人不姓趙，姓什麼喬恩。前幾，我上網搜索這個人，核對了照片，才知道他曾是中國人口學界的權威人物，就是提出要把中國人口減少到與美國一樣多的那個家伙，當時在國內曾享受過很高的政治榮譽和生活待遇。後來，中國的人口問題越來越嚴重，他的日子也就不好混了，于是潛逃到美國申請了政治避難，與早就移民美國的老婆孩子一起定居在華人較少的弗林特。我還從一篇網文中了解到，歐洲一個**組織還向他頒發了一項‘抑制黃禍獎’，每年都向他提供一定數額的生活保障金呢。」
「他在國內已經成了過街老鼠，不能容于國家人民，只能隱居到美國。其實我覺得，他如果有一點中國人的良心的話，應該向全國人民謝罪。」大壯說。
「他早已經把民族大義拋到腦後，哪里還能謝罪？讓他逃月兌了國家法律的嚴懲，真是便宜了他。如果我還能見到他，我就要想辦法把他扭送回來。」周鼎氣憤地說。
「扭送？你以為是在中國？」大壯笑道。
「不管怎麼說，看著這麼個罪惡滔的家伙仍然逍遙法外，我心里不平。」
「算了，現在的人口形勢如此糟糕，也許追究誰的責任並不重要，重要的還是應該認真研究，怎樣扭轉形勢，怎樣讓我國的人口結構越來越合理才好。」大壯說完，付了賬。
二人把手機都開了，剛走到棋社門口，周鼎的手機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