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右內史告訴你的吧?」莊青翟先是微微一愣,他也沒想到霍光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不過隨即就反問了霍光一句。
霍光也沒想到這莊青翟說話也這麼直接,搞得好像霍光與義縱走的近已經弄得人盡皆知一樣,無奈霍光只能說道︰「其實早在年前,內史和廷尉都為此事找過我。下官可是真的左右為難啊!」
「此事陛下確實打算讓廷尉負責,即便老夫也難以插手,長安令只要做好份內之事,相信也不會有人讓你為難的!」莊青翟對霍光打著太極,卻沒有一句話表明立場,也是一副儼然置身事外的樣子。
「這只老狐狸……」霍光心中暗道,莊青翟這麼說就是表白的告訴霍光,他暫時不會表明態度,這讓霍光想借丞相之勢的打算自然泡湯。
對于告緡令現在朝中明顯分為兩派,一派就是以楊可張湯為首,而另一派就是一以義縱為首。不過張湯身為御史大夫,楊可又是廷尉,而義縱只是右內史,地位明顯不如二人,而且反對告緡令的也都是些職位較低的官員,兩派力量對比懸殊極大。
這件事情除了有直接關聯的官員態度不同,其他的官員幾乎都選擇了沉默,衛青和霍去病也從不表明對告緡令的看法,就是漢武帝問起他們也是模稜兩可的回答。
隨後霍光又與莊青翟聊了一會,整過過程王懷古真的淪為了陪客,至始至終一句話也沒說。沒能打探到莊青翟的態度,霍光此行算是很失敗的,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事事都順利,這樣的結果也並不意外。
「時候也不早了,下官也該告辭了,丞相如若有空也請時常來府上坐坐!」霍光在武強侯府停留了半個時辰就開口告辭了,說起來他的安陽君府與武強侯府相距不遠,兩人也算得上是近鄰。
霍光和莊青翟王懷古起身,還沒等莊青翟開口,王懷古就說道︰「在莊兄這里盤桓月余,王某也該告辭了,莊兄請多保重!」
莊青翟也有些意外,他沒想到王懷古也會在這個時候告辭,他們兩人關系密切,時常往來都很隨意。不過王懷古選擇霍光告辭的時候同時離開,總讓莊青翟感覺怪怪的。
「懷古兄何不多留幾日?今日一別你我不知何日才能再見了?」莊青翟出言挽留王懷古。
本來一開始在翠華山見到莊青翟和王懷古,霍光還以為王懷古也是長安人,直到昨天他才知道,原來王懷古這段時間只是寄居在莊青翟府上,而他則是住在相距長安千里的楚國雲夢,這里也是鬼谷子王禪曾經隱居的地方。
「它日莊兄若卸了這丞相重任,再到雲夢來找我,那里天高水闊也是人間聖境。」王懷古帶著淡淡的笑容說道,在他身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的離愁別緒,好像一切事情都是理所當然。
「長安此去雲夢相距千里,懷古先生就這樣說走就走?」霍光有些好奇的問道。既然王懷古是寄居莊青翟府上,那麼要回楚國,至少也應該帶上隨行之物,再說看的樣子也應該有些隨從才對。不管怎麼說也不可能說走就走這麼輕松。
「老夫截然一身,來去自然也就輕松。」王懷古笑著解釋道。
「那我送送二位。」莊青翟開口說道,而後就將霍光和王懷古送了出去。
出了武強侯府,來時的兩人現在卻多了王懷古一人,這個時候霍光無意的說了一句︰「既然如此有緣,懷古先生要不今晚就去在下府上歇息一夜,明日再走也不遲!」
霍光這句話完全是客氣的意思,說實在的他內心並沒有這樣的想法。可王懷古的回答卻讓霍光大感意外,他竟然還真就答應了,對霍光說道︰「安陽君相邀,那老夫就卻之不恭了!」
「呃……」霍光頓時有些無語,他是真沒想到王懷古就這麼答應了,不過既然話都說出口了,這事也不可能反悔,于是三人就步行片刻回到了安陽君府。
當天夜里霍光自然是以貴客之禮款待了王懷古,不過雖然王懷古在霍光眼里有些神秘,但也不至于讓霍光就將其驚為天人,一切言行也就止于禮,更不會直接就讓霍光說什麼推心置月復的話。
陪茶敬酒一切都順理成章,似乎一切就這樣平淡的結束,而後賓主盡歡待到明日王懷古告辭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可誰知就在臨近尾聲的時候,王懷古突然向霍光問了一句︰「看樣子安陽君還在為告緡令之事而煩心吧?」
王懷古雖然沒做官,不過以他和莊青翟的關系,朝廷有什麼重大政策他肯定是知曉的。加上先前霍光還在莊青翟面前提到了告緡令,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來霍光正為這事煩心。
「我也不瞞先生,確實正為這事而發愁,年前右內史和廷尉皆在同一日找到我,他們都要逼我表明態度啊!」霍光無奈的說道,說這些話到不用擔心什麼,也沒什麼好隱瞞王懷古的。
王懷古依舊保持這淡淡的微笑,看著霍光微微的點頭說道︰「以安陽君的身份,這個立場確實不好表明,畢竟大將軍和驃騎將軍都不想牽扯進此事,告緡令一出必定會是一場巨大的波瀾,在形勢還不明朗之前,大多數的朝中大臣肯定都是持觀望態度的。」
「先生分析的沒錯,可我這個位置根本不可能置身事外,就是想觀望都不行啊!」霍光依舊一臉的無奈說道。
古往今來每一項重大政策的出台,一開始除了直接與之相關的人會表明立場,大多數的人都會持觀望態度,只有事態明了之後這些人通常才會選擇站隊,這是官場之上明哲保身的基本要領,莊青翟和衛青等人就是抱著這樣的心態。
「其實安陽君只要跳出這個漩渦,自然就不必為此煩心了。不知道安陽君可以什麼打算?」王懷古似乎對這件事特別關心,一開始霍光還沒覺得有什麼問題,可隨著這幾句話下來,霍光也感覺到事有蹊蹺。
「要跳出談何容易?長安令是陛下親封,而且我在任也不過半載。莫非先生有何教我?」霍光試探性的問道。王懷古雖然名不見經傳,但怎麼也算得上是個智者,或許自己解決不了的,王懷古就真有破解之法,霍光這一問依舊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
「指教談不上,不過老夫確實有些發現,不妨說與安陽君听听。」王懷古不緊不慢的說道,這話落在霍光耳中簡直就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