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皇帝在翠闌殿留宿的消息不脛而走,傳遍整個皇宮,甚至朝堂上也有所耳聞。
上早朝時,各位大臣看符雲想的眼光怎一個復雜了得,有羨慕的,有嫉妒的,也有不屑的,但不管是哪一種,都只能憋在心里。誰都知道符雲想的地位是他出生入死沙場拼搏得來的,即便如今也隨大流用上誘惑的手段,于他而言也不過是錦上添花。
對于那些或奉承或貶低的話語,符雲想一概一听而過,要是往日,他可能還會偶爾周旋敷衍兩句,但今日他實在無那心情,盡管表面上依舊是一貫的風輕雲淡,但熟知他的人還是能從細節上窺探出些許的不同,如劉子彥。只是他向來謹慎慣了,對于別人的內心世界他並不如何熱衷,要知道有時候知道的太多並非什麼好事,尤其是在這殺人不見血的朝堂上。古往今來,又有多少名士能臣是栽在口舌之上的?
午後,冬日的陽光被厚厚的雲層遮住,大地籠罩在一片陰霾里,一如符雲想此刻的心情。踟躕大半日,仍未能下定決心找容華談一談,至于要談什麼,腦中更是一片混亂。
他揉揉額頭,氣惱的一掌拍在書案上,自己何時變得如此優柔寡斷?都不像自己了。拿過一旁的披風大步走出門去,直奔皇宮,絲毫不給自己猶豫的機會。
進得宮後,方知容華去了靈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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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泉,顧名思義,是一處泉水。確切的說,是一處天然溫泉。位處皇宮後面的靈山腳下,有重兵把守,太和殿內的那泓溫泉就是從這里引水下去的。
據說原先這里只是一股冒著熱氣的活泉水,後來被前朝的某位皇帝無意間發現,為了給自己和後宮嬪妃提供一處冬日尋歡作樂的地方,便命人開山鑿泉,之後又經過幾代皇帝的精心布置,才有了如今的規模。
諾大的水池中,容華懶洋洋地坐靠在那里,整個胸膛在外,只余下半身還浸在水中,一頭墨色長發濕濕的垂在肩頭,這景象要多妖嬈有多妖嬈,就連給他搓背揉肩的小太監都面紅耳赤的不敢直視他。
「陛下,符將軍求見!」元寶在一旁稟道。
容華眸子一亮,隨即又想起什麼似的自嘲一笑,「讓他進來。」揮了揮手,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
符雲想一進來,便被撲面而來的熱氣燻得睜不開眼楮,好一會兒才適應。等看清容華的所在後,慢慢走了過去,也不行禮,打算直接進入正題。
「陛下……」
容華眸色一深,逃避似的整個人往水中一沉,打斷了他的話。
片刻後,又猛地鑽了出來,水珠四散,有幾滴還濺到了符雲想的身上,在白色衣衫上暈染出幾點水色。
「來人,更衣!」
水汽氤氳中,符雲想只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緩步而來,走得近了,才發現他竟然未著寸縷,不由尷尬地轉過身去。
一陣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傳來,符雲想只覺得心里仿佛有萬只螞蟻在爬,癢癢的,酥酥的。身體也有些發熱,剛才那驚鴻一瞥,足夠他憶起曾有過的那一夜,潤滑的肌膚,瘦勁的腰月復……
突然,一雙手搭上他的肩,驚得他一個激靈,只听容華低沉的嗓音從背後傳來。
「雲想,母後也只是想留蘇姑娘在宮中陪陪她而已,你這般著急,在怕什麼?」
「是怕我會要了她?還是怕我會娶了她?嗯?」
符雲想一愣,他什麼意思?難道傳聞有誤,他和顏紫還是清白的?想到這里,他心里緊繃著的那根弦不由一松,張了張嘴想解釋什麼,卻終是無言。
有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耳後,帶著沐浴後特有的清爽和濕氣,讓他覺得整個人都軟了,特別是那輕輕地一個「嗯」字,嬌媚誘惑之極,空氣中粘稠的水汽也使他腦子似缺氧般不甚清明,如果此時容華仔細瞧去,定能發現他微紅的耳根和渙散的眼神。可遺憾的是,他只稍作停留,便長袖一甩,大步往外而去,因此錯過了一個可以拉近彼此關系的機會。
「雲想,你別忘了,朕是天子,別說一個女人,就是整個天下,都是朕的。」還有你,也是我的。他在心里補充道。
符雲想望著他走遠的背影,有些呆愣,今日的容華和往常不太一樣,多了幾分尖銳和凌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