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韞失蹤了。
在齊國的雲谷關失蹤。
沒有人還會相信,這個十四歲的孩子能夠活下來。
雖然說是失蹤,可看朝廷的意思,是打算等納蘭桀回來以後,就將納蘭韞以國葬之禮建衣冠冢了。
聞此噩耗,文氏病倒。
杜明嫣亦是閉門不出。
人人皆知杜家大小姐與勇武侯二公子青梅竹馬形影不離,也早有傳言說過這兩家遲早是要聯姻的。如今居然鬧出了這樣的事情,杜明嫣的行為眾人也都能夠理解。
宋綠楊也一直擔心著杜明嫣,可是文氏病倒,納蘭府只能依靠她一人扛著,便來不及去看她。
她想著,等到將文氏侍奉得病愈,再去杜府安慰杜明嫣。
可是,宋綠楊並沒有想到,她竟然等不到那個機會了。
就在五天後,京城里又炸開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
…
自從邊疆的噩耗傳回來以後,李墨玉便坐立不安。
他和旁人不同,親自敗在納蘭韞手底下過的他,很清楚納蘭韞絕不像旁人想的那樣,是一個失去納蘭桀庇護便一定會死的少年。
即便是在那苦難之地,李墨玉依舊相信納蘭韞有辦法活下去。
可是,他不敢確信杜明嫣知不知道納蘭韞的真正本事。
听聞這個消息後,他第一時間去了杜府。萬一他通報得不夠及時,結果在這段時間內杜明嫣做了什麼傻事,要真的如此,那麼等納蘭韞回來肯定要怪罪他。可是杜明嫣誰也不肯見,杜瓊之和杜氏盡皆心疼她,也就將所有來客都替她阻擋在了門外。
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李墨玉。
而李墨玉也想過去見杜瓊之或者杜氏,可他一名江湖客,與朝堂唯一的聯系便是納蘭韞,如今納蘭韞在邊疆失蹤,偏偏從前他也沒有光明正大地跟著杜明嫣進過杜府,否則他早就可以進去了。
「拜托了,就讓我見你家小姐一面吧!」李墨玉好說歹說,甚至不惜挑明他是納蘭韞的朋友,還拿出了一錠銀子放在門房手心。可他不放還好,一把這枚銀錠給了門房,門房就更加不相信他了,連連要將他驅趕出去。
李墨玉只得道︰「那,請你傳個口信給你家大小姐行嗎?」。
「滾啦!如今府里面,人人都見不到小姐,我哪里見得到?」門房一臉狐疑,就差在臉上刻下‘我懷疑你是壞人’這句話了。李墨玉也知情識趣,總算明白,今日是不可能從門房這兒通過的了,也只好頹然地退去。
不過李墨玉又豈是這般輕易放棄的人?
只不過是將他拒之門外罷了,既然從門房這里不能通過,他還不可以等到晚上,悄悄去見杜明嫣嗎?不過這一點可是要萬分小心的,如有半點差錯,他說不定得被誤會成夜闖深閨的采花賊,要是敗了杜明嫣的名聲,納蘭韞更得要他的命。關于這一點,李墨玉絲毫也不懷疑,自己這個朋友對杜明嫣,簡直是瘋魔一般……
入夜,李墨玉謹慎地穿上了一身夜行衣,趁著眾人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地繞過了杜府的一群警衛,鑽進了杜明嫣的院子。正如同白天的時候,那個門房所說過的,杜明嫣真的不允許任何人進她的院子,哪怕是送飯的丫鬟,也只許把飯菜放在院子外面,她似乎誰也不願意見。
李墨玉看著放在院子門外,已經冰涼的飯菜,冒出了這個想法。
……等一下。
「這個……」李墨玉忽然在院子門口蹲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將放在門口的食盒打開。真的毫無溫度,而且,絲毫沒有人踫過的樣子。就算思念納蘭韞,杜明嫣的一切行為,也實在是太古怪了,令人捉模不透。而且,如果真的吃不下飯,為什麼不干脆讓廚房不要再將飯菜送過來了?這都已經好幾天了,又為什麼偏偏在今天晚上吃不下飯?
李墨玉越想越是覺得心驚膽顫。
實在是他有一個可怕透頂的想法。
「杜小姐!」李墨玉立刻凌空翻越了院子的高牆,試探著呼喊了一聲。
杜明嫣的房間所有燈都熄滅了,大門緊閉。
李墨玉並沒有直接去闖杜明嫣的閨房,而是繞著這個院子的邊邊角角仔細觀察,仔細尋找。最後,他在院子里的角落找到一個埋得十分緊密的大洞。李墨玉輕輕地一推,掩埋洞口的磚塊就倒在了地上,無聲無息。
李墨玉想,他可能不需要進去了。
杜明嫣,一定是離開了。
…
京城外。
一輛烘漆著朱紅色顏料的馬車在官道上飛快行駛。
一個俊秀的少年背著一個鼓鼓的行囊,不時地推開窗簾,查看外面的情況。
直到幾個時辰後都不曾看到身後有追趕來的追兵,這少年才安下心來。
這個青衣少年自然就是杜明嫣。
「師傅,距離京城最近的是什麼鎮子?」她嗓子才剛剛開聲,還帶著一點點澀意,倒也符合她這十幾歲的少年打扮。車夫也只當她是一個俊朗的公子哥,畢竟這樣的人在京城太多了,便十分諂媚地回答道︰「公子,距離京城最近的鎮子還很遠,不過倒是有一個清河村,那里山清水秀煞是喜人,您一定會喜歡的。」
「唔……那今夜就在那兒宿吧。」杜明嫣也不介意,反正她只想要趕路罷了,並不在乎什麼條件。不過她很快又想起來,便是山村里說不定沒有客棧,可她又不能和這個車夫一樣宿在馬車里,她畢竟是女兒身,一不小心就會露了馬腳。于是,杜明嫣便將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
車夫拍著胸脯道︰「您放心吧!清河村的村民都特別友善,到時候住在村民家里就行了。」
杜明嫣點點頭︰「那好吧。不過,我不是很擅長這些事情,到時候,打點還要拜托你。」說完,便從自己腰間的錢袋里取出了幾兩碎銀子,十分珍重地交到了正在趕車的車夫手中,笑容璨然。
車夫受寵若驚,連忙接過銀子塞進了自己的懷里︰「公子說這些話就見外了,這是小人分內之事,一定替您好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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