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你來了,我……我很害怕,爸爸……」沐情看一眼步嶺北,她現在已經可以開口叫人了,「爸爸說爺爺要死了,我……我記不起爺爺,怎麼辦?」
「沐情相我嗎?」。安心問道。沐情用力點點頭,這還要問嗎?她當然相信她。「那你就按安心教你的話去做。」安心看了一眼沐恩,他正直直地盯著她,眼里有委屈,有氣憤,還有緊張不安。
安心知道他一定怪罪她那麼長時間沒有去醫院看他們,安心覺得,隨著他們身體的恢復,她不想他們老是依賴她,她想讓他們多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這樣會加快記憶恢復。
「沐恩你願意听我說嗎?」。
「不听你說是不是你就永遠不理我們了?」沐恩賭氣地問道。安心尷尬地不知怎麼說好,在這個關鍵時刻,他還有心情和她賭氣。
「步爺爺是安心見過的最堅強的老人,他一輩子吃了很多苦,為了讓你們回到步家,花費了很大心血,他現在要走了,你們不想讓他心無牽掛的走嗎?」。
「我們去看他他就會心無牽掛了嗎?」。沐情問道。安心點點頭,「因為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們兩個的病情。如果讓他帶著遺憾走了,將來你們想起來的時候就永遠無法補救了。」
「哥哥我們去看看爺爺吧,我相信安心的話。」沐情動心了,她本來就是個心地善良的孩子,雖然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但生病以來,爺爺對她和哥哥的關心她還是能感受到的。
「你最近為什麼不來看我和妹妹?」沐恩還在糾結那件事,安心突然覺得很煩躁,這就是自己努力幫助他們的結果嗎?導致韓清得了憂郁癥,沐恩他們對自己太依賴。
「你知不知道你的爺爺就要離開你們了?你現在還在計較我有沒有來看你?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沐恩嗎?」。安心拉著沐情的手,「沐情你去不去?你要是不去我自己去見步爺爺。」沐情為難地看著哥哥,
「哥哥我們去吧,我想見見爺爺。」
「她寧願去機場送那個美國佬也不願意到醫院去看我們,她根本沒把我們當好朋友!」沐恩突然說道。沐情不知所措地看著哥哥,安心失望地看著沐恩,她沒想到他的心胸這麼狹隘,只想她圍著他們兄妹兩人轉,她做不到,也不可能承諾他什麼。
她轉臉看向步嶺北,「步伯伯,對不起,我勸不了他們,我想自己去看看步爺爺,行嗎?」。步嶺北見到了她的努力,他還能說什麼呢?
「我帶你去,你步爺爺前兩天清醒的時候還提到你。」安心跟著他身後就要走出去,「我說過不去了嗎?你們為什麼不和一起我去?」沐恩突然在身後大聲說道。步嶺北欣喜地看向沐恩,這個佷子他到現在都模不透他的脾氣,讓安心來的人是他,人來了賭氣的還是他。但不管怎樣,他答應去看父親了,他還是很高興。
「走吧,一起去吧。」步嶺北帶著他們三人一起進了父親的臥室。安心一看見步津瀾的樣子心里一陣難過,老爺子瘦得只剩下一張皮了,臉上因為沒有一點肉,已經完全變了形,沐情緊張地拉住安心的手,小聲說道︰「我怕。」
「不用怕,他是最疼愛你的爺爺,永遠不會傷害你的。」沐恩看向爺爺,有模糊的影子不斷出現在他的腦海里,腦子里突然像有千萬根針不停地扎向他,他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這樣的折磨他已經忍受好長時間了,沒有人知道他所忍受的一切。
「沐恩你怎麼了,要不要緊?」步嶺北發現他的異常,急忙走到他身邊,在失去意識之前,沐恩看見安心向他走來,他喃喃說道︰
「安心不要生我氣,我擔心我活不長了,所以想要你來看我,我的頭好……痛好痛,」可惜周圍所有人只看見他不停抖動的嘴唇,根本沒人听見他說些什麼。
步老爺子最終沒有看見他的孫子到跟前,但總算孫女來看他,拉著他的手不停哭喊著爺爺,他想問孫子怎麼樣了,可是已經無力張開嘴巴。他走的還算安詳,畢竟壓在他心頭最大的那個包袱已經卸下了。
在遙遠的國外,一家高級豪華整容醫院手術室內,一個形如厲鬼的女人,靜靜躺在手術台上,整容醫生再次問了一句︰「你確定要做這樣的手術?我這一刀下去可就沒有回頭路了。」女人毫不猶豫的點點頭,
「與其那樣猥瑣的活著,不如換一種活法,我要把心里的仇恨向這個世界討還!」她吐了一口氣,對著眼楮上方的雪白牆壁聲嘶力竭地大喊了一聲︰「步津瀾,我發誓,我要讓你死不安息!」
沐恩再次住院治療,醫生詳細檢查後發現,在他的腦部有一塊淤血,壓迫他的神經,照成他間歇性疼痛。
「怎樣才能徹底解除孩子的痛苦?」步嶺北問道。
「必須手術,如果保守治療,這麼大的血塊很難自然消除。」
「他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步嶺北迷惑道,他覺得沐恩從沒有提過他頭部不舒服的事情。
「他的頭部受過嚴重擊打,而且不是最近幾天的事,最少也有一個月左右了。」
「一定是汪銀根那個老混蛋下的黑手。」步嶺北憤怒地罵道。可憐的孩子,他自己都不知道頭部受了這樣的打擊,大概他全身的疼痛太多他已經感覺遲鈍,也可能是他昏迷過去以後又被汪銀根擊打。
幾天後沐恩做了手術,手術很成功。許多人都去看望他,但是始終沒見安心去。他心里不禁焦急起來。安心真的生他氣了?他那時候因為害怕自己活不長了,一心只想她能去多陪陪他。
安家客廳,安老爺子也在問孫女同樣的問題,「你為什麼突然不去看沐恩了,你們不是好朋友嗎?」。安心苦惱地看著爺爺,說道︰「爺爺我很矛盾,我想去看他,但是我不想他太依賴我。」
「他怎麼依賴你了?」老爺子問道,他知道這個孫女雖然人小,但大多數時候,他都覺得她是個成年人,所以孫女說這句話他並沒有覺得奇怪。安心把她幾次因為別人的事沒去看他,他就生氣發脾氣的事說給爺爺听,最後她說道︰
「他的媽媽因為他和沐情太依賴我,對我充滿敵意,因而得了抑郁癥,我……我覺得自己好心辦了壞事,我不想再錯下去了。」安毅然認真思考了孫女的話,覺得她說的有一定道理。
「爺爺覺得你想得有道理,但也有不對的地方,韓清的憂郁癥有多方面原因,最主要的原因不在你。沐恩那里不能不去,那樣他會以為你生他的氣,不想理他了,對他的恢復不利。你應該好好和他談談,我相信沐恩會理解你的。」
「好,明天是星期六,我去看他吧。」第二天早上安心和爸爸一起去看沐恩。走進病房的時候,沐恩還在睡覺,她把手里的花盆輕輕放在床頭櫃上,輕聲對爸爸說道︰「他睡了,我們走吧。」就在她和爸爸轉身要走的時候,身後傳來沐恩的聲音︰
「安心你不想和我說話了嗎?」。安心轉過頭,笑對他道︰「沒有啊,你不是睡了嗎?我怕打擾你。」安爸爸走出病房,讓兩個孩子進行交流。
「安心你為什麼不來看我了?你真的生我氣了,是嗎?」。
「不是。我覺得你太……」「依賴」兩個字差點說出口,想想不合適,她斟酌了一下繼續說道︰「我覺得你太需要其他的朋友了,你只有我一個朋友會很寂寞的,以後你要多交些朋友,就不會看見我和別的朋友玩心里難過了。」安心看了沐恩一眼,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有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我以後……可能不會經常來看你了,你要好好養傷,多交朋友。」
「你不給我和沐情配藥了嗎?」。沐恩的臉上露出難過的神情,但立刻被他掩飾過去,
「你們的身體已經恢復了,我的藥劑沒有太大用途了,你好好听從醫生的安排,很快就會康復的。」
「可是你說過那種藥劑對傷口恢復很有用途的。」沐恩固執地說道。
「你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你的身體已經基本恢復,腦部的傷口醫生會治好的。不需要我的藥劑很快就會恢復的。」安心看見沐恩的臉陰沉下來,心里更覺得他對自己依賴太多,
「你以後要和韓阿姨好好相處,她很疼愛你,她……因為我得了抑郁癥,我很抱歉,我……」
「她怎麼會因為你得抑郁癥,你不要胡思亂想。」沐恩打斷她,他覺得安心在一點點遠離他,心里很慌張,「是不是我交了很多朋你就會像以前一樣對我?」安心點點頭,那時候你的朋友多了,一定不會在意我和誰一起玩,我當然可以和你像以前一樣交往。
安心離開的時候,沐恩沒有起身送她,他坐在床上看著她走出病房,心里突然空落落的,覺得周圍的光亮好像突然被她帶走,他沉陷在一片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