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3-09
當然,格格玉體曝光的直接責任人是周憲章,但是,劉步蟾也有著不可推月兌的責任!
劉步蟾的責任就是,他太清廉了,太窮了!身為一位總兵級的管帶,北洋水師的二號人物,居然連旅店都住不起,帶著一位如此尊貴的和碩格格,竟然住武備學堂的招待所!如果他帶著格格住旅店,哪里有周憲章的機會!
北洋水師官兵的軍餉是大清軍隊里最高的,而且,北洋水師也是生財有道,不少管帶開著軍艦搞走私,個個都發了財,在劉公島上買房子討小妾。唯獨這個劉步蟾,把自己的總兵俸祿都資助給了水兵,所剩無幾,只好帶著格格住免費招待所,害得格格被人觀賞了洗澡!
就憑這一點,劉步蟾就該死!
且說和碩格格敏繡,一句話證實了周憲章全程觀賞了她洗澡,頓時氣得渾身發抖,淚流滿面,手中長劍一抖,直指周憲章的咽喉,要把周憲章一刀揮做兩斷。
忽听門外人聲吵雜,有人大呼︰「周憲章!周憲章你他娘的死到哪里去了!」
「搜,挨門挨戶搜,挖地三尺也要把周憲章這個狗.娘養的給我搜出來!」
「媽的,逮著這個王八蛋,老子非剝了他的皮!」
人群當中混雜著櫻桃的叫喊聲︰「你們不能進去!」
「給老子讓開!跑了周憲章,大家都是個死!你也跑不了!」
「周憲章不在里面,里面是格……不,是北洋水師……」櫻桃不知道周憲章在里面,她還以為里面只有格格一個人。
「就是天王老子,老子也要進去!」
門外的人群情激昂,仿佛個個都和周憲章有著不共戴天之仇。
周憲章萬分絕望,門外的人要剝他的皮,屋里的人要砍他的頭,人混到這個份上,也算是倒霉到了家,不死何待?
「敏繡兄弟……不,格格,在下周憲章冒犯了格格,甘願死在格格劍下。」說著,閉目等死。
敏繡咬牙切齒︰「周憲章!你還敢嘴硬,看劍!」
敏繡手腕往前一送,正要用力,房門 當一聲開了,一大群人沖了進來。
為首一人,卻是總教習崔曝。
天津武備學堂有德國教習6人,中國教習9人,設總教習一人,就是崔曝,負責全面教學工作。
崔曝四十多歲,以府班調用,為人溫文爾雅,是個和事佬,遇事總是慢半拍,就是火燒眉毛,這家伙還是慢條斯理,從來不會亂了方寸。
可今天的崔曝卻是哭喪著一張臉,汗流浹背,如喪考妣,身後亂哄哄跟著一大群教習和學員,個個和崔曝一樣哭喪著臉,神情慌亂。
崔曝一看見周憲章,原本一張哭喪臉,頓時容光煥發,其他人也是喜上眉梢。
崔曝飛奔數步,跑到床邊,卻見敏繡拿著寶劍指著周憲章的咽喉,崔曝大叫一聲︰「手下留情!」一把按住了敏繡的劍。
警衛營士兵們一擁而上,把周憲章架了起來,撒腿往外就跑。
敏繡大怒,光天化日之下,這幫人竟然把周憲章從她的劍底下搶走,這簡直就是公然劫法場!
敏繡仗劍攔在眾人面前,大喝一聲︰「站住!把人給我留下!」
崔曝慌忙沖著敏繡施禮說道︰「首先,我代表天津武備學堂全體師生,感謝北洋水師出手捉拿了周憲章!改日我一定代表天津武備學堂,親自去北洋水師送錦旗,今天,事態緊急,萬望這位小哥海涵。」
敏繡這才意識到,她雖然被周憲章看了個體無完膚,可她現在穿的是北洋水師的號服,在這些人眼里,她是北洋水師的一個水兵,而不是格格!
「你們要把周憲章帶到哪里去?」敏繡問道。
「帶到演武堂,斬首!」崔曝說道。
「斬首?你們為什麼要斬他的首?」敏繡萬分不解,她要斬周憲章,是因為周憲章褻瀆了她這位冰清玉潔的格格,這幫武備學堂的人要斬周憲章,卻不知為了什麼事。
「周憲章公然冒犯李中堂,罪不可贖!」
「冤枉!」周憲章大叫,要說他冒犯格格,或者說他當逃兵,周憲章都是口服心服,可萬萬沒想到,崔曝帶著一幫人氣勢洶洶來抓他,給出的罪名既不是逃跑,也不是偷看格格洗澡,而是冒犯了李鴻章。
周憲章在學堂里呆了八個月,還從來就見過李鴻章,雖然李鴻章也時常來學堂視察,接見學員,可周憲章是一個劣等生,哪里輪得到他。
他連李鴻章都沒見過,這「冒犯李中堂」的罪名,從何說起!
「冤枉?冤枉個屁!你小子自己冒犯李中堂也就罷了,害得大伙都跟著你倒霉,周憲章,李中堂震怒,你小子死定了!」
還沒等周憲章回話,敏繡大喜︰「好!」放下了手里的劍,讓開了路。
敏繡不關心周憲章所犯何罪,她就關心一點,學堂砍不砍周憲章的頭!
敏繡被周憲章看了身體,最怕的是這事傳揚出去,堂堂一位和碩格格被一個小兵看了身體,她的臉就沒地擱了,現在,崔曝說要把周憲章斬首,敏繡放下心來,只要周憲章死了,死無對證,這件事就算不了了之,格格的名聲得以保全。
周憲章被眾人架著,朝演武堂跑去。
周憲章絕望透頂,看了格格洗澡是死罪,當逃兵是死罪,冒犯了李中堂也是死罪,反正都是一個死!也懶得爭辯,任憑這些人把他架到了演武堂。
演武堂前黑壓壓一片,鴉雀無聲,學員們全體立正集合在演武堂前,看見崔曝等人架著周憲章而來,個個對周憲章投以憤怒、鄙視、幸災樂禍的眼神。
崔曝把周憲章帶到演武堂正門前,喝道︰「跪下!」
周憲章心頭火氣,想起這大半年來,整天提心吊膽的,生怕被砍了腦袋,處處小心,時時留意,臨到頭來,還是落得個斬首示眾的下場!橫豎都是個死,周憲章不由得豪氣沖天,立而不跪,昂首大叫︰「天津武備學堂是新式學堂,不行跪拜禮!」
「你他媽的還嘴硬!」崔曝喝道︰「周憲章,你知道犯了什麼罪嗎?」
「學生不知!」周憲章厲聲大叫︰「就算學生有罪,罪人也有罪人的尊嚴,堂堂七尺男兒,豈能說跪就跪!」
「你你你……」崔曝沒想到周憲章如此硬氣,被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好,周憲章,你好漢,你英雄,等會見了李中堂,希望你英雄到底,不要虎頭蛇尾!」
「請總教習放心,砍頭不過碗大個疤,老子絕不給天津武備學堂丟人!」
「你他媽的還有臉提天津武備學堂,學堂都快被你害死了!」崔曝罵道︰「你等著!」
崔曝說著,急匆匆進了演武堂。
周憲章被幾個警衛營的士兵架著,站在門口,仰面朝天,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豪邁勁頭。
「周大哥好樣的!」
周憲章低頭一看,說話的是架著他的一個小個子士兵,這個士兵個子雖然不高,卻是長得虎頭虎腦,精神頭十足,和大清國那些沒精打采的兵丁很不一樣。
「橫豎都是死,總不能死得太窩囊!」周憲章說道︰「不知這位兄弟尊姓大名?」
「小人吳佩孚。」
「吳佩孚?」周憲章覺得這個名子很熟,想起了指導員上的政治課,指導員說有個大軍閥名叫吳佩孚,鎮壓工人罷工,莫非就是此人?
周憲章上下仔細打量吳佩孚,看不出這個小兵有什麼本事鎮壓工人罷工,不過,這個吳佩孚渾身上下倒有一番豪氣,尤其兩只眼楮,透著一股桀驁不馴之氣。
「我看吳兄弟相貌不凡,怎麼肯屈居在警衛營當了一個小兵?」
吳佩孚笑道︰「不瞞周大哥,小人也打算報考天津武備學堂,只是,按規矩,要想進入學堂,首先要在軍營中當幾年兵,兵當好了,長官推薦,才有資格報考武備學堂,所以,小人就當了兵。」
「吳兄弟志向遠大,必能夢想成真。」
吳佩孚搖頭︰「見到周大哥之前,小人的確是這麼想的,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你不想進武備學堂了嗎?」
「是啊。」吳佩孚嘆道︰「我看周大哥英氣勃發,必是一位英雄,可是,像你這樣的英雄,就因為得罪了李中堂,說殺就殺,朝廷這樣對待天下英雄,讓人寒心。」
正說著,忽听一聲怒喝︰「誰在演武堂外喧嘩!」
只見一位一身戎裝的軍官從演武堂正門走了出來,臉色陰鶩,一指吳佩孚︰「一個小兵也敢議論朝廷,拉下去!立即斬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