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師重,你如此粗莽,不知事情緣由,便對小輩下此重手,你可有將凌雲門規放在眼里。若是這件事讓他人知曉,讓我凌雲門顏面掃地,你又該如何承擔。」凌雲殿中,湘莫輕望著跪在地上的尊師重,疾言厲色地喝道。
俯身在地的尊師重語氣僵硬地說道︰「願受責罰。」
湘莫輕听尊師重言語中竟是如此淡漠,眉頭一皺,說道︰「本來早該處置你,但念在小友一直未愈,前幾日暫讓你自由一段時間。但你不但毫無悔過之意,反而到處自我吹擂。若不處置你,我凌雲門規威嚴何在。莫衷一!」
坐在左側第二席上的莫衷一听湘莫輕叫到自己,連忙步入殿中,躬身答道︰「在。」
湘莫輕神色嚴厲地望著莫衷一,說道︰「尊師重所犯之過,按照門規,該如何懲處。」
莫衷一不假思索地答道︰「包庇弟子之過,當思過半年。不問事理,妄傷他人,當斷一掌。犯錯不改,以尊道兄之情形,應當思過半年。出言不遜,無視宗主威嚴,當思過三年。另,尊道兄身為長老,屢犯門規,當被剝奪長老之職,終身不得再擔任任何職位。」
跪伏在地上的尊師重,每听莫衷一口中說出一罪,身形便加劇顫抖幾分。當莫衷一最後說出要剝奪長老一職時,他再也難以忍耐下去,起身怒指著莫衷一,罵道︰「莫衷一,你這個小人,欺人太甚,落井下石!」
湘莫輕一掌拍在身下交椅的扶手上,厲聲喝道:「跪下,大殿之上,豈容你放肆。莫衷一所言,句句確鑿,難道你還想再加一罪不成!」
「唉」。尊師重狠狠地怒視了莫衷一一眼,又望了望威坐在席上的湘莫輕一言,無奈地嘆息了一聲,心不甘情不願地重又跪倒于地。
坐在右側首席上的青發老者,見尊師重的憋屈模樣,心中不忍,起身說道︰「門主,尊長……」
湘莫輕見青發老者想為尊師重說情,擺手說道︰「笑副宗主,我自有決斷,你坐下吧。」
青發老者無可奈何地望了地上的尊師重一眼,悻悻地坐回原位。
湘莫輕環視了端坐在各自位置上的眾位副宗主和長老一眼,緩緩說道︰「大家都已知尊師重所犯之罪。身為長老,不顧身份,屢屢違反門規,今日不得不對其進行懲罰,希望大家引以為鑒。本來尊師重罪孽深重,應按執法長老莫衷一列舉之罪,數罪並罰。但念在其多年效忠凌雲門,為凌雲門立下不少汗馬功勞的份上,就讓其自斷一指,關入後崖鎖靈牢第三層思過半年。至于長老之位,待其思過期滿之後,視其表現,再做定奪,各位覺得意下如何?」
湘莫輕既然已經發話,台下眾人也是不敢再多說什麼,齊聲說道︰「宗主英明。」
本以為自己將遭受重罰的尊師重聞言,心中更是一喜,連連磕頭,說道︰「宗主英明,卑職素來魯莽,望宗主見諒。卑職一定在鎖靈牢好好反省自身,痛改前非。多謝宗主寬恕,尊師重願受責罰。」
湘莫輕其實本想嚴懲尊師重,只是顧忌到尊師重身後勢力,不得不對其從寬處理,現見尊師重似有悔過之意,冷聲道︰「既知錯,那就先向那兩位小友道歉。」
尊師重聞言,雖然心中不願,但為了今後在凌雲門的地位,不得不按照湘莫輕所言,起身走到一直坐在殿中右側末席的寒凌霜和寒傲雪身邊,欠身說道︰「兩位小友,對不住了。他日尊師重出得鎖靈牢,一定好好向二位負荊請罪。」
寒凌霜知尊師重並不是真誠道歉,言辭間甚至還有威脅之意,卻也不想因此得罪尊師重,連連擺手道︰「大師不必如此,反正我也沒什麼大礙。」
尊師重目視了寒凌霜兩人一眼,走回殿中,重又跪在地上,望著仍站在殿中的莫衷一,說道︰「尊師重自知罪過,就不勞執法長老執刑了。」
言畢,尊師重運起霹靂崩滅決,捏起左手食、中二指,向自己右手大拇指狠切而去。
殿中眾人只見尊師重指間竄出一抹電光,如刀似劍,向右手大拇指斬落。
電光歇止,尊師重的大拇指也跌落在地,打了數滾,在純白大理石地面上,帶出一條斑狀血痕。
寒凌霜眉頭緊皺,心中直嘆尊師重心狠手辣,又暗憂自己若是今後呆在凌雲門中,怕是難以和他和平相處。
寒傲雪看得心驚肉跳,緊抓住自己的裙擺,望向尊師重的眼神中滿是反感之意。
湘莫輕知曉以尊師重的性格,定會自斷一指,也沒有表現什麼驚訝,說道︰「既然尊師重一指已斷,莫衷一,你送他前往鎖靈牢。」
莫衷一毫無表情地躬身答道︰「是,宗主。」
尊師重撿起地上的手指,甩開莫衷一握住自己肩膀的手,神色不滿地說道︰「放開,我自己會走。」
湘莫輕目送莫衷一和尊師重離去,繼續說道︰「今日我召集大家前來,一是為了尊師重觸犯門規之事,讓大家引以為訓;二是為了讓大家知曉,今日我將再納一名親傳弟子。凌霜。」
「弟子在。」寒凌霜聞言,快步走到殿中,俯身下拜。
湘莫輕目光柔和地望著寒凌霜,說道︰「我凌雲門宗主親傳弟子,向來只從各分支門派最精英弟子中挑選。但我和此子相處數日,深知其天資聰慧,秉性仁厚,來日必成我門翹楚。我願以宗主之位向各位擔保,此子入我凌雲門,絕無二心。凌霜,你可願終身歸附凌雲門,與凌雲門榮辱與共,生死共存?」
寒凌霜面色堅毅地答道︰「弟子向天發誓,願與凌雲門榮辱與共,生死共存。生為凌雲人,死為凌雲鬼,此生絕不再入其它宗派。」
「很好。」湘莫輕滿意地點點頭,環視了眾人一眼,問道︰「不知眾位意下如何?」
殿中眾人其實早已事先聞得消息,此番听湘莫輕提出來,自然是不會拒絕,紛紛站起,恭賀道︰「恭喜宗主又收一佳徒,我凌雲門重振聲威,指日可待。」
湘莫輕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入座,說道︰「既然眾位都無異議,那我收徒大典就定于明日辰時召開,希望各位屆時不要缺席。」
……
凌雲門震霆殿。
「唉,看來事情比我想象中還要復雜。」湘莫輕听完寒凌霜的講訴,思慮了良久,悠悠地嘆了口氣道。
寒凌霜不明深意地問道︰「師父此言何解?」
湘莫輕抿了一口茶道︰「你可知為師是何修為?」
寒凌霜搖搖頭道︰「不知。」
湘莫輕放下手中藍色雲電紋飾的茶杯,神色凝重地說道︰「為師已在化虛初期停留了十數年,放眼恆宇大陸十數宗派宗主皆和為師修為相差無幾,都只是化虛期左右。到了化虛期後形神歸一,融天入地,再想要提升修為全靠天道感悟,而不是區區術法。你說冷玉軒參與了此事,可冷玉軒數十年前便已稱聖。你可知修士到了大乘期之後,實力震天鑠地,遠超你所能想象。縱使九轉金身決再讓修士覬覦,對到了大乘期,形神早已自成一方天地的聖人而言,卻是可有可無。而且,冷玉軒萬不可能參與此事。」
寒凌霜听得似懂非懂,問道︰「為什麼冷玉軒不可能參與此事?」
湘莫輕沉聲說道︰「因為當年用寒擎天天命血脈進行推衍的並不是冷玉軒,而是同為太乙門三聖之一的蕭承澤。如果說真有聖人在背後操縱此事,那這個人只可能是蕭承澤。」
寒凌霜驚道︰「你是說上善若水蕭承澤?」
湘莫輕疑惑地看了寒凌霜一眼,問道︰「你知道他?」
寒凌霜自覺匪夷所思地答道︰「我的修為全靠爺爺金丹所賜,而爺爺的金丹之上留有蕭承澤的一抹點化。」
湘莫輕聞言面色一斂,說道︰「竟有此事,那可真是蹊蹺。若說蕭承澤和寒擎天有交集,那還算是情有可原。但寒翻海區區淬丹期修士能讓蕭承澤給其點化,不得不說是大機緣。」
寒凌霜弱弱地問道︰「師父是在懷疑蕭承澤?」
湘莫輕沉思片刻,說道︰「蕭承澤名號上善若水,是修真界中出了名的行善不爭之人。若說他參與此事,也是說不過去。冷玉軒眾人的記憶顯然是遭受過篡改,想要抹除記憶容易,但要修改淬丹期修士的記憶,除了特殊的術法,唯有神游期以上修為的修士才能做到。此事非同尋常,想要探出實情,需要花費一番功夫。看來,只有我親自見到參與事件中的人,才能找出些端倪了。」
寒凌霜得知自己好不容易從冷玉軒口中得知的消息竟都是謊言,不由有些失落,說道︰「那依師傅看,我們要怎麼辦?」
湘莫輕沉默半響,答道︰「我馬上會派人去太乙門和上清派探探風聲,看看那邊動靜如何。你要知道,我雖為凌雲門宗主,但這件事實乃我家中私事,無法動用太多宗門的力量。不過,你放心,既然我知道了其中有隱情,絕對不會讓我女兒枉死。唉,詩語,本是我最疼愛的女兒,可惜,唉~~~。」
寒凌霜見湘莫輕神情甚是惆悵,安慰道︰「師父節哀,我們定能找出凶手,讓枉死之人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湘莫輕看著寒凌霜,贊賞地說道︰「你真是個仁慈善心之人,我先替自己的女兒謝謝你。」
寒凌霜連忙搖頭道︰「師尊言重了,受人之恩,當涌泉相報。何況,我的性命為傲雪所救,爺爺對我更是恩重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