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數日,寒凌霜為了避免和寒傲雪過多接觸而太過尷尬,只身一人到了居所後的燕秀山修行。
太乙門風波因為秋水寒受創閉關也再沒有傳來其它的消息,道無己、葉子修和風化雨也是如人間蒸發一般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不過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秋水寒受傷之事,現在已傳遍了整個修真界。雖然各宗各派知道的消息都甚少,但一直身為中立門派的太乙門發生如此變故,還是讓其它宗派的人都關注到了事情的發展之中。
至于風化雨的失蹤,因為只是風知勁秘密拜托湘莫輕幫忙尋找,所以知情的人並不多。
寒凌霜這幾天也是一直在整理自己所知之事,想要好好理清事情的來龍去脈,也是發現了一些以前未曾注意到的細節。
既然九轉金身決對化虛期以上修士並沒有太多的吸引力,卻又有大乘期以上的修士參與到此事中,那說明事情的起源或許並不是九轉金身決。
雖然葉子修等人的確是對九轉金身決心存覬覦,但他們應該都不過是被人利用罷了,而他們背後之人想要的絕對是超越九轉金身決的存在。
寒凌霜思來想去感覺自己從寒翻海處獲得的術法和法寶都應該都入不了大乘期以上修士的法眼。
若說他身上和九轉金身決地位相當的,大概只有至今不知品階也未曾告訴他人的乾坤借法了。只是乾坤借法同為術法,也應當不會是大乘期修士的目標。
那看來事情的源頭只能是寒擎天和湘詩語兩人本身,寒凌霜對兩人過往之事雖有了解,但也是只是皮毛。
不過,有一件事,倒是讓寒凌霜十分好奇。
那就是寒擎天的九轉金身決是從何而來,原本屬于他的氣吞山河扇又是從何而來。
輕煙雲羅障,寒凌霜已經了解是了勿動送與湘詩語的。但氣吞山河扇,連湘莫輕也不知道是從何而來的。
只是現在這一條線索似乎隨著寒擎天和湘詩語的死亡,也是宣告著再難以為人所知。
想到整件事仍是撲朔迷離,向寒翻海許諾過的報仇之事看上去也是遙遙無期,寒凌霜心中不由十分失落。
「師弟,師尊叫你過去。」寒凌霜正胡思亂想著,身後傳來舟落雲的呼喚之聲。
「嗯,多謝落雲師兄,我這就過去。」寒凌霜睜開眼,緩緩起身。
……
「凌霜,你來了。」
「是的,師父。不知師父找我何事,可是又有什麼消息了?」寒凌霜躬身道。
湘莫輕從蒲席上站起,從袖中取出一副畫卷,遞給寒凌霜說道︰「消息倒是沒有,只是有一件任務要交付給你。」
「是何任務?」寒凌霜疑惑地接過畫卷,展開一看,卻是一副地形圖。
湘莫輕說道︰「十月初十是宗派每年從下屬門派分支招納弟子的時間,我想讓你去崩雷門去招收新弟子。本來這是宗派使者的任務,只是你師兄笑忘佐出外修行一直未曾歸來,如今已是十月初七,我怕萬一他趕不回來,所以先讓你準備準備。你手上的地圖標志著崩雷門的位置,你明天就循著地圖出發吧。」
寒凌霜驚愕道︰「這,凌霜慚愧,怕是難以擔當如此大任。弟子才疏學淺,我怕……」
湘莫輕打斷寒凌霜的話語,笑道︰「既然是師父之命,你就不得推辭,我相信你能夠完成使命的。我之所以選擇讓你去是有原因的。一來,你剛入門派不久,和宗派中人沒有什麼利益瓜葛,能夠做到公正公平。二來,你既為我親傳弟子,遲早都會在宗派中擔當重職。這一次派你做使者前去收徒,也是為了增加你在門中的威信,培養下你的能力。第三嘛,就和你自己所說的那樣,你雖有修為,但見識不深,這一次也是為了鍛煉鍛煉你識人知人的能力。」
寒凌霜思慮了片刻,心中又是激動,又是惶恐,躬身道︰「多謝師父能夠給弟子這一次機會,弟子一定盡心竭力為宗門選出優秀的弟子,以謝師父知遇之恩。」
湘莫輕點頭道︰「嗯,我相信你。對了,我看你這幾天心神不寧,滿月復心事,這對你修行禍害甚多。我知道你是掛念報仇之事,但是這件事我們需從長計議,你多想也是無用。這一次出外,也算是讓你散散心,希望你回來之後能夠安心修煉。」
「多謝師父提醒,弟子回來後一定平心靜氣,刻苦修行。弟子告退。」
……
寒凌霜一路心潮洶涌地回到自己的居所,心中浮想聯翩激動莫名。
當年他在上清派之時,便對坐在高台上觀望眾弟子比試的葉子修羨慕有加,以為他定是一方大能。
那時候,使者的頭餃就像是一道絢麗的光環,讓眾人的焦點都會自動聚集到葉子修的身上,寒凌霜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如今,葉子修是他心中發誓定要親手斬殺的仇人。
那一種為人注視和崇拜的情感,寒凌霜從拜師大典中享受到了一次。
那種感覺很奇妙,讓他覺得不自在卻又十分享受。
寒凌霜雖然努力讓自己平靜,告訴自己要將這些浮華虛名看淡,卻仍是有些難以自抑。
一路興奮地思考著,寒凌霜回到了幾日未歸的居所。
居所里空蕩無人,顯得十分冷清,寒凌霜心中生出一些失落。
坐在寒傲雪的床頭,撫模著身下寒傲雪蓋過的蠶絲棉被,寒凌霜又有些迷茫起來。
這幾天他心神不寧,並不僅是因為報仇之事毫無頭緒,還因為他總是會時不時地想起寒傲雪。
他會想寒傲雪在他修煉之時在做什麼,最近是否安好,是不是依然因為他的言語而悲傷難過。
他也會想自己以後該怎麼面對她,又將如何處理自己和她的關系。
他還會想起失憶後自己和寒傲雪之間發生的種種,唯有這個時候他的心緒方會有些許安定。
他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如林叢山所說,因為呂夢瑤已婚而抑郁煩躁,從而把自己心中的不快發泄到了寒傲雪身上。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對寒傲雪的情感,是不是真如兄妹那麼簡單。
這般想著,寒凌霜不禁有些後悔自己當日太過直率。
「呼。」寒凌霜搖搖頭,把自己從追思中解月兌出來,深吐出一口濁氣,回望了寒傲雪的床鋪一眼,有些恍惚地走出屋外。
……
福澤村並不大,人丁卻是十分興旺。
時值收獲的季節,福澤村外的稻田中,三三兩兩地分布著正在忙碌著收割稻谷的莊稼漢。
寒凌霜信步走在田埂之上,望著風吹稻浪的安詳景色,心中不由有些羨慕。
男耕女織的生活,曾是他身為乞兒和讀書時的願望。
只是這個願望一直未曾實現,興許此生也是沒有機會再過這樣的時光。
想起過去,寒凌霜又有些惆悵。
他記憶中身為凡人的日子,不是處于顛沛流離的奔波中,便是處于懦弱無能的畏縮中。那些日子,所謂的幸福無從談起,美好也是稍縱即逝。
「小兄弟,你可是凌雲門中的修士啊?」正在寒凌霜胡思亂想間,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渾厚樸實的聲音。
「是的,老鄉。」寒凌霜轉身見一個挑著兩籮筐稻谷的黑壯莊稼漢跟在他身後,連忙讓開身,好讓他先過去。
黑漢卻是絲毫沒有要走到寒凌霜前面的意思,故自說道︰「誒,多謝小兄弟了。我不急,小兄弟你走你的就是了。小兄弟這是要去哪啊?」
寒凌霜見他並沒有走到自己前面,衣袖一揮,將他肩上的兩筐稻谷收入袖中,說道︰「我幫老鄉帶一程吧。」
黑漢雖然住在凌雲門下,卻是從未見過如此神奇的術法,驚得目瞪口呆。
他本想質問寒凌霜為什麼將自己的稻子收走,又想到他身為修士,定然不會覬覦自己的兩筐稻谷,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小兄弟真是神通廣大,有勞小兄弟了。哎,我家那娃就是沒出息,整天只知道玩,要是他能像小兄弟這樣聰明就好了。」
寒凌霜放慢腳步,和黑漢並肩走到一起,說道︰「老鄉過獎了,我也只是機緣巧合罷了,不知道老鄉家在哪啊?」
黑漢伸出手,遙指著右前方,說道︰「我家就住在村東頭那顆杏樹旁,不知道小兄弟知不知道。」
寒凌霜遙望了一眼,說道︰「那可真是巧了,我師傅也是住在那杏樹旁。他叫林叢山,不知道老想認識不認識?」
黑漢一拍手道︰「認識啊,咋能不認識。怪不得林師傅武藝那麼高強,原來他是小兄弟的師傅。林師傅才來沒幾天,就打遍村中無敵手了,我家娃兒也是整天跟在林師傅身後習武。不過我听說他便不是修仙之人,怎麼會成為小兄弟的師傅呢?」
「我師傅武藝的確是高強,在我踏上修仙之道前曾教習了我數年的武藝。」寒凌霜自從當日安排好林叢山的住處後,便再沒有前去探望過他,听了黑漢的話,心中嘆息他終是耐不住寂寞之人,但見他既然能夠融入到村子中,也是放下了心中的擔憂。
黑漢恍然大悟道︰「哦,原來如此。誒,小兄弟,我叫李二憨,不知道小兄弟尊姓大名啊?」
寒凌霜笑道︰「我叫寒凌霜。」
李二憨听他說出自己的名字,轉過頭,驚奇地問道︰「啊,那小兄弟是寒傲雪的什麼人?」
寒凌霜聞言一驚,疑惑地問道︰「傲雪是我的妹妹,李大叔認識她?」
李二憨點點頭道︰「認識啊,小兄弟的妹妹長得真是水靈,整日伺候在林師傅的身邊,十分乖巧听話。誰要是娶了她,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誒,小兄弟,我是個粗人,心中藏不住事。我想問下,小兄弟能不能把妹妹介紹給我兒子苦兒認識認識,我家孩子第一眼看見那姑娘就喜歡得緊啊。只是,那姑娘對其他人冷冰冰的,所以……」
寒凌霜一愣,心中哭笑不得,有些無語地說道︰「不瞞李大叔,傲雪也是修仙之人,只怕…」
李二憨听出寒凌霜話中之意,有些失落地說道︰「額,多謝小兄弟告知了,我會讓我家苦兒斷了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