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淡淡的流光,猶如流星一般飛掠過天際。
好似從天邊飛來。
其實也就在天邊。文字首發/文字首發
官道直通到天,天也連接著官道。
「路家有請活神仙。」馬隊發出整齊劃一的聲音,人馬一起嘶吼,聲震四野,如同九天之雷。
「好一個路家,好大的排場!」列雲站在瘦馬之上,大笑。
「這位朋友,不知道活神仙是否就在馬車之上?」天邊掠來的流光,在列雲的馬車前停住,淡淡的聲音傳來。
「我就是活神仙。」列雲模了模自己的鼻子,淡淡的說道,聲音淡得似水,比水還淡。
來人落下,落在白色的大旗之上,人比起更紅,比期更堅。紅的如同天上的火球還紅,堅的比槍還直。
大笑,一個人站在大旗之上,仰面而笑,笑聲震得大旗獵獵直響。
列雲也開始笑,模著自己的鼻子笑,這個人在笑什麼,他不在乎。
無論對什麼事,列雲都不在乎。
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人,你要是越在乎,他就會越順桿往上爬。
列雲開始從自己的納戒中取出酒壺。
酒壺中已經裝滿了酒,美酒。
雖然比不上六十二年的紹興二鍋頭,但是也是好酒。
因為是列雲自己釀的酒。
天下沒有人不會認為自己做的事是最好的,列雲也不會這麼認為。
對于自己釀的酒,列雲還是很有信心的。
喝過的人都說是好酒。
列雲的目光忽從酒壺上離開,凝視著大旗之上的白衣人。
喜歡穿藍衣的人都喜歡干淨,喜歡干淨的人都喜歡直接。
列雲穿藍衣,所以列雲也是一個干淨、直接的人。
列雲忽然發覺自己有點喜歡眼前這個藍衣人。
不知道為什麼會喜歡,列雲自己也不明白,至少不是愛,這一點列雲還是對自己放心的。
要愛上一個男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列雲發覺好似自己有些醉了。跳下車轅,走到那旗桿的下面,腳步踉蹌,似已醉得仿佛要在水中捉月的李太白,但列雲的心思,卻仍清醒得如同正正在查案分析案情的狄仁杰。
所以他眯著眼,看著旗桿之上藍衣人,道︰「你們想要請我。」
藍衣人道︰「是,我們請的是活神仙。」
列雲道︰「我就是活神仙。」
藍衣人道︰「那我們請的就是閣下。」
列雲道︰「請我干什麼?」
藍衣人道︰「請,就是請。」
列雲笑了,道︰「請我,又不知道干什麼,莫非你們家族有姑娘要出嫁,要選我去當新郎官。」
藍衣人道︰「我們路家有子女十三人,每個女子都是貌美如花,可是卻配不上你這樣的神仙。」
列雲大笑,就連手中的酒壺里面的酒都在笑,道︰「我才知道原來我是個神仙,不知道你們路家又是什麼?」
藍衣人道︰「路家是犬戎第一大家族,也是供奉神仙的家族。」
列雲道︰「好,既然是犬戎第一大家族,又喜歡我這樣的神仙,看來我不得不去一趟。」
眼前數十匹馬圍住自己的馬車,列雲已經想要殺人,想要殺人的人,至少要知道自己即將要殺的人是個什麼樣子。
藍衣人道︰「在下正是奉了老祖的命令,來請活神仙的。」
「我就是活神仙。」列雲答道。
藍衣人再一拜揖,緩緩轉身,地上的大旗也跟著飛起,卷起了旗幟,突然用槍梢在地上一點,人已凌空掠起。
就在這時,大道上中奔出一匹馬來。
藍衣人身子不偏不倚,恰巧落在馬鞍上。
健馬一聲長嘶,已十丈開外。
馬隊也一陣長嘶,眨眼間便直奔而去。
先前那三人還在。
葉開目送著藍衣人與馬隊遠去,忽然輕輕嘆了口氣,模了模自己的鼻子,喃喃道︰「看來這一趟不去不行。」
他伸長手,仰天打了個呵欠,繼續喝酒。
喝完一口酒,列雲回頭,看著那三人問道︰「你們怎麼還不走?」
「我們在等!」
「等什麼?」
「等閣下上馬。」
「上馬去那里?」
「路家!」
「路家,好!」
列雲大笑。
碧天,大地。
遠遠望過去,一道影子如同天邊的流星。
流星就是流星。
他們是要落下的星。
「走吧,我們一定會去路家。」列雲笑道,他不想殺人,至少現在不想。
因為這三人讓自己沒有殺意。
因為列雲已經殺過一個和他長的很像的人,再殺一個就沒有意義。
「呵呵,既然如此,我便在前領路,我在犬戎待了幾十年,作為路家的子弟,對于去往路家的路還是很熟悉的。」那人開始縱身上馬,一匹高大的戰馬,那人身子也是筆直的坐在馬背上。
坐得依然如同先前他手中的旗桿一樣的直。
望著那前方領路的人,列雲模著自己的鼻子,舉著自己的酒壺。
點了點頭,在廋馬身上一點,朝著前方的官道上繼續行去。
天空很藍,藍的都沒有一絲的雜質。
遠處大道連著天,天依然連著大道。
大道的盡頭有張大旗。
大旗下面便是路家。
路家就在天邊。
路家,坐落在犬戎最南的地方,來往地寬敞大道,這里是路家自己修建的官道,在這里,路家就是王者,他們是犬戎第一大家族,雄霸著犬戎的整個南方。
這里是犬戎通向外界各地的要道,路家佔據了這樣的位置,便是佔據了經商的通道,路家有錢,錢便是這麼來的。
列雲依舊坐在車轅上,喝著酒。
仰望著天。
天空中有雲,雲很白,潔白。
列雲懂玄術,懂玄術的人就會算卦。
列雲會,但是從來不算。即便是要出門也不算。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算來算去都沒什麼意思,還不如等著。
要是天要下雨,那就那把傘。
陽光很大,車廂中真的伸出一把傘。
看來周又兒他們還準備的很充分。
周又兒算過時辰,知道吉凶,所以走得時候,便看好了天要晴。
列雲接過傘,並沒有撐起。
他現在很懶,很懶的人都不喜歡自己撐傘。
不想撐,有不撐的理由。
列雲躺在車轅上,將傘當著枕頭。這樣就不用再麻煩自己的左手了。
左手現在可以拿著酒壺。
酒壺已經在手中,列雲在喝酒。
其實今天已經喝了很多,他還在喝,奇怪的是,這壺酒好似怎麼喝都喝不完。
火球漸漸地落下,陽光有些西斜。
這才是列雲不想撐傘的原因,撐著傘,會擋住自己欣賞落日。
遠在天邊的路家,也出現在了天邊。
陰月下,大旗在飄。
一座散著絲絲凶悍氣息的龐大城市輪廓,終于是出現在了視線的天的盡頭。
這就是路家,好大的一個路家,果然有大氣魄。
現在整個的路家已經是一片的燈火通明,那里是白日,路基就是這里的太陽,從天邊看去,遙遠之處的那座巨大城市,猶如是一條匍匐在遠古凶獸一般。
就連列雲都從馬車上站起來,這樣雄偉的城市,真是少見,路家有錢。
不,是真他媽的有錢。
路家的大旗依舊在飄。
馬車已經來到成立之下。
森然的鐵衛!
雪亮的長矛。
列雲在笑,好強的路家。
「請跟著我進城吧?」前方領路的那人,此時也莊嚴肅穆起來。
列雲繼續躺在車轅上喝酒。
廋馬滴答著自己的步伐,緩慢的前行,好似對眼前的這一切都很熟悉。
就連這樣的大場面,也見怪不怪。
列雲又在笑,連自己的馬都很會給自己長臉色。
他伸長手,仰天打了個呵欠,列雲繼續喝酒。
遠遠望過去,路家的大旗正在風中飛卷。
大旗在眼前。
路家也在眼前!
無邊無際的犬戎大地,路是馬蹄踏出來的,漫長、筆直,筆直通向那面大旗。
旗下就是路家。
路家的城池。
列雲終于從車轅上站起來,看著這面大旗,已不知道看了多久。
滿滿地坐下,將酒壺收了起來。
天邊,突然出現了數道影子,一道紅影在前,流星般飛了過來。
一匹胭脂馬,一個紅衣的女子。
列雲剛坐下,已听到身後的馬蹄聲,一陣陣的馬蹄聲。
列雲坐在馬車上,瘦馬走得很慢,人馬已沖過他身旁。
馬上的紅衣女子,卻回過頭來,一雙剪水雙瞳,只盯了列雲一眼,一雙縴縴玉手已勒住了韁繩。
好俊的馬,好美的人。
列雲臉上掛起那個笑容,嘴角翹起一個弧度。
馬上人的明眸卻在盯著他的臉。忽然轉頭對著引路的三人問道︰「他就是那個活神仙嗎?」
她的人美,聲音更美。
列雲仿佛沒有听見,直直的眼光盯著眼前的這個女子,美,確實是美。
「是的。」三人答的更加的恭敬。
「哼!神仙。」她手里的馬鞭,突然毒蛇般向列雲臉上狠狠地抽了過來。
列雲依舊還是直直的看著她的臉。
「啪!」鞭梢一卷,突然變輕了,輕輕的鞭子印在了列雲的臉上。
列雲還是沒有動繼續直直的看著這個女子,嘴角還是那個笑容。
只听馬上人吃吃笑道︰「原來神仙也是一個木頭人!」
銀鈴般的笑聲遠去,一隊馬隊也誰知遠去。
列雲還是笑著,直直的看著遠去的人有,這才抬起手。
「你怎麼不出手?」車廂中,溫柔的聲音傳來,柔得像水。
列雲沒有回答,繼續看著遠去的背影。
正在飛奔而去,沿途揚起的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