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心中的一米陽光 第三第四章

作者 ︰ 羽衣甘緋

第三章

鐘情轉來清苑中學,新鮮勁剛過,就很悲催的發現自己似乎真的還沒跟上這所重點中學的節奏。這種感覺就像很久沒用的彈簧忽然被拉到極致,一放手,繃直直接作廢一樣。剛來就經歷了聲勢浩大的分班,因為爸爸的高中死黨趙叔叔剛好在這里教書,本著照顧老同學女兒的原則把鐘情分在了文科你超級重點班差一丁點的2班。鐘情很清楚的記得在自我介紹環節,當她說出自己來自哪里哪里時,全班的溫度似乎馬上降了好幾度,坐在最前排的幾個同學不斷交流眼神的動作讓鐘情的心一點一點的下墜。三個月後迎來的大考似乎證明了趙叔叔這樣的好心最終演變成了揠苗助長的效果。經歷了剛來時的孤獨和寂寞,已經交了幾個好朋友的鐘情正努力適應著清苑的一切,被蔑視的激憤太需要一場考試來證明自己能夠存在2班的合理性。都說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鐘情捧著試卷看著上面遍地的圈圈叉叉,思緒又回到剛開學時回原來學校拿檔案時的情景,班主任徐老頭滿臉激動的叮嚀︰鐘情,你本就不應該這里,去了清苑要努力,山雞總有一天會變鳳凰的。話雖不怎麼中听,但徐老頭難得的激動和不鎮定還是讓鐘情唏噓了很久。徐老頭,這回我這只山雞還沒變鳳凰就先折了翅膀。

從來一貫在學習上的佼佼者在這次考試中考出了人生最低分這樣慘烈的分數,如當頭一棒把至今還沒理清頭緒的鐘情打蒙了。連續一個禮拜的低沉和混沌徹底把李子航撩撥的找不著北,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鐘於就很不幸的被李子航殃及了。本來以為鐘情的成績還說得過去,所以來學校之前絲毫沒理會老鐘的嘮叨,要好好照顧妹妹雲雲。這幾個月為著市里的技能比賽已經把一向冷靜的鐘於搞得雞飛狗跳,所以在听李子航聲淚俱下的敘述了鐘情考試的慘狀後輕飄飄的‘哦’了一句後迅速拋在腦後再無其他表示。深究原因應該是在鐘於眼里,不就是一場考試麼,至于嗎?要死要活也太不符合鐘情的風格了。沒想到看到鐘情的樣子,那豈是一個憔悴了得!

食堂里,鐘於挖一口飯瞄一眼鐘情那一頭短的不能再短的頭發。鐘情正吃著李子航專門留給自己的魚以及他從碗里一塊一塊夾出來的糖醋排骨。來食堂的路上李子航一頓感人肺腑的安慰讓鐘情原本就已經緩過來的心又抽了幾下,只能哀嘆李子航的婆媽程度跟隔壁的李婆婆真是有的一拼,接著又哀嘆教室到食堂的距離從來沒有今天這麼長過。打好飯後李子航終于不再羅嗦,看著滿頭大汗的李子航,鐘情忽然覺得很感動,正想著要不要把自己不愛吃的肥肉夾過去,就瞥見坐在對面的鐘於平靜的臉上那雙大眼楮里閃爍的詭異眼神。夾著肥肉的筷子適當的轉了個彎,鐘情擠出一個諂媚的不能再諂媚的笑容,鐘於只覺得剛吃下的飯菜有種即將翻涌而出的趨勢。

「來,哥哥,吃塊肉,你看你最近都瘦了。」鐘情眨著水汪汪的大眼楮裝無辜狀。

看著那雙跟自己長的一樣的眼楮做著自己最惡心的表情,听著一年也沒听到過的‘哥哥’的親昵,鐘於覺得剛才強壓下的翻滾又有沖上來的趨勢。鐘於低頭看著就快夾到嘴邊的肥肉,眉毛一挑︰「鐘情,你以為我是豬啊,你不吃的都塞給我。」

這句話明顯是他們兩個每次把不愛吃的菜夾給老鐘時老鐘的口頭禪。鐘情翻了翻白眼,並沒有說話,像一座雕像般保持著剛才的動作,鐘於卻再也沒看鐘情,稍微挪開嘴,繼續吃著碗里的菜,故意砸吧砸吧的嚼的很響。鐘情看鐘於壓根就不理自己,做了了個嘔的動作,立刻笑盈盈的把肉夾給李子航。鐘於繼續搖著頭吃飯,李子航也笑盈盈的看著鐘情把並不肥的肉夾到自己碗里。李子航簡直沒救了,李子航曾經說過,這輩子能一直呆著鐘情身邊把她不愛吃的菜一個個挑出來夾給自己再看著她笑得擰成一朵花的表情,也是一種幸福。

「鐘情,稍微吃點肥肉會死是不是?」

「會死。」鐘情頭也沒抬,吃完碗里最後一口飯,無比舒服的癱坐在椅子上,和李子航說說笑笑。

鐘情毫不猶豫的回答明顯讓鐘於的動作頓了一頓,李子航在旁邊看著兩兄妹的斗嘴,只覺得時光停在這里就好,要是一輩子能跟最好的兄弟和最喜歡的女孩一直這樣生活著,那是最大的幸福。鐘情在別人面前都是溫柔可人,在鐘於面前向來是伶牙俐齒,說話的語速跟打機關槍一樣 里啪啦。也許這才是真正的鐘情,在最親的人面前從來都得理不饒人,兩人一見面就吵,近些年鐘於明顯處于劣勢。鐘於總是能將鐘情平時藏著的爪子給拎出來張牙舞爪一番。而自己只要在旁邊配合的哈哈笑就行,這種時候幫誰都是引火燒身。鐘於是事後馬上在肢體上顯示他的憤怒,而鐘情總喜歡把這些事情一點一點記起來,秋後算賬更恐怖。

「鐘情,你是不是近兩個月都不打算回家了?」鐘於推開飯盒,指了指鐘情的頭發。

「哦,最近天氣太熱,剪短洗頭快,干的也快,我能多睡幾分鐘。」

鐘於忽然想起了爸爸曾經講過的一個懶婆娘餓死的故事。話說懶婆娘的老公出去之前在懶婆娘脖子上掛了一塊餅,結果懶婆娘吃完眼前的半圈餅後餓死了。連抬手把後面的餅撥到前面都不願意餓死也情有可原。而鐘情的懶簡直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去年冬天她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蹦到媽媽面前說大腿上長了很多凍瘡,又癢又痛,把正在炒菜的媽媽驚得一驚一乍。

小時候鐘情曾經很英勇的端個小板凳四處亂竄,趁隔壁王叔叔上廁所的空隙顫巍巍站在小板凳上攪著王叔叔準備的大鍋粥。鐘情覺得白白的粥一推一來很好玩,還在咯咯亂笑時完全沒注意到推到面前的白粥已經根本不受控制全部撒在腿上。驚天動地的大哭之後,鐘情一個月穿著小褲衩帶著兩條堆滿嚇人白色大泡的腿被爸爸媽媽勒令在家面壁思過,不準出去丟人現眼。老鐘怕鐘情從此就這幅模樣,嚇得趕緊去問老中醫,要到偏方兩個月後鐘情的腿才恢復正常。所以媽媽一听到鐘情的腿有事,以為是少年悲劇多年之後的後遺癥。沒想到鐘情支支吾吾半天才道出長凍瘡的原因︰為了冬天少洗一條棉褲,她愣是穿著一條褲子在去年格外嚴寒的冬天晃了兩個月。鐘於只記得當時媽媽听完鐘情的描述,那握緊又松開,松開又握緊滿手泛著油光的手很有一巴掌拍死鐘情的沖動,最後所有的悲憤都歸結為老鐘家的基因上,老鐘這麼懶,生出的女兒有過之而無不及。老鐘被媽媽嘮嘮叨叨好幾個月後下定決心徹底改掉鐘情這個壞毛病。那幾個月老鐘和鐘情斗的天昏地暗,最後還是老鐘敗下陣來。教書教了十幾年到頭來教不會自己的女兒,老鐘覺得這一輩子都白活了。當然,這些憑老鐘的智商當然總結不來這麼精闢的話語,是媽媽哀嘆了老鐘的失敗之後的經典之語。雖然鐘情還是懶人一個,但情況還是有些改觀,按她的話說,最近媽媽的嘮叨已經從老鐘的區域逐漸蔓延到自己身上,很有更年期提前的趨勢,為了解救老鐘于水深火熱之中,她老人家就象征性的改觀改觀,也能清淨下耳朵。

鐘情看鐘於繼續看著自己的頭發,她隨手模了模,配上一個假的不能再假的表情,「那這兩個月就勞你大駕幫我拿生活費了,爸爸要是問我為什麼不回家,你就說我決定發憤圖強,不考好絕不回。」

鐘於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蹙著眉,「你確定兩個月你這頭短毛能回到原來的長度?」這話怎麼听都不是什麼好話,鐘情不想再糾結這個問題,跟鐘於這個糾結的人糾結某個問題,最後一定是自己被糾結死,死的時候鐘於肯定眨著他那特無辜的大眼,無聲的問著,這是為什麼呢,為什麼呢?

第四章

吃完飯鐘情被鐘於押著回教室邊上的小涼亭,鐘情老大不情願的拿著數學試卷一臉悲憤的挪到鐘於面前,李子航也湊過來,一起分析。鐘於打量了幾下試卷,抬眼瞄了瞄一直用腳在地上劃著圈的鐘情,「你高一學的數學被狗吃了?看看這題,往哪看呢?你是不是下次考試也準備考一半?」鐘情看鐘於真的動氣了,不情不願的耷拉著腦袋听著鐘於的講解,李子航時不時插嘴的類似‘這麼簡單的題目也會算錯’之類的發言,讓鐘情連翻白眼的勁都沒了。

下完晚自習,鐘情一臉疲憊的拖著身子往宿舍挪去。今天鐘於批評自己時的那個狠至今想起來都牙癢癢,這人很有借講試題之嫌,實平時未罵之話之實。雖然數學老師已經講了一遍試卷,不過鐘情還是雲里霧里,再听鐘於講一遍,好多懸而未決的謎團頓時茅塞頓開。同一個娘肚子里出來的,差別怎麼就這麼大呢?鐘於思路清晰,專撿重點講,鐘情盡量掩藏一臉的崇拜之情,弱弱的問李子航鐘於考了多少分,李子航打著手勢︰148。鐘情很費勁的掐指一算,自己似乎真的沒有他的一半……鐘情連哀嘆的心思都沒了,下自習前瞥見前排蔣藍的數學試卷,60分,心情稍微平衡了一點點。蔣藍是鐘情在這個班認識的為數不多的好朋友。第一次介紹自己時,這女的完全不管全班人在場的面,咋咋忽忽的仿佛第一次听過一樣︰「哇,一見鐘情哎,你爸爸好會取名字哦。」

鐘情平時最討厭說話加語氣詞的人,在她眼里沒那份嬌弱就不要裝嬌弱,不然就是做作。不過這一點在蔣藍身上卻是例外,雖然還是很煩躁她動不動就大驚小怪毛毛躁躁的脾氣,但兩人性格很合拍,吃飯上課總是膩在一起,用張琪的話說你們倆恨不得同穿一條褲子,看你們這架勢既然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以後沒準可以同年同月同日死。這次考試兩人好死不死又是同病相憐,本來蔣藍還想著抱著鐘情抱頭大哭的,但鐘情顯然不想參與這樣的矯情。鐘情認為自己考得夠見不得人了,沒想到蔣藍比自己更見不得人,兩個見不得人的人再驚天動地的痛哭一場,就更見不得人了。

偏科這個詞兩人身上得到了最充分的解釋,鐘情的語文成績在班上一枝獨秀,蔣藍的英語在班上是鳳毛麟角。鐘情一手飄逸的字令寫得像狗爬的蔣藍羨慕不已,而蔣藍不用打草稿出口就成篇的地道英語口語則讓鐘情的口水流了三千尺。鐘情的英語是典型的中國式英語,只會寫不會說。鐘情沒想過出國,也沒打算嫁個外國人,所以也不在乎。但蔣藍的出現則完全顛覆了她的想法,在這個小縣城居然有英語這麼純正的人還恰巧就在自己身邊,蔣藍的形象在鐘情心目中頓時高大了很多。

不過數學都是兩個人的軟肋,即使兩人語文英語考滿分,也填不滿數學這個大漏洞。鐘情的數學在整個高一階段完全荒廢,蔣藍則天生是個數學盲,從初中算起的數學慘烈血淚史到如今考三分之一已經見怪不怪。用蔣藍的話說從她爺爺的爺爺開始,數學就沒好過,所以她數學差是意料之中。只是看到鐘情一臉悲戚,自己沒什麼表示顯得太不正常,所以才有抱頭痛哭的想法。無奈鐘情不配合她也不想抱著一根柱子痛哭。

鐘於對鐘情數學成績差到無可復加的地步本不報什麼希望,她自己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一副該怎樣就怎樣的欠扁態度無所謂。他這個做哥哥的也不好說什麼,而且鐘情對自己的態度越來越惡劣,每次看到她噘著一張能掛起一桶油的臉,鐘於就很想揍她。自從爸爸知道鐘情的成績後,一句話也沒批評鐘情,反而劈頭蓋臉的批評起自己,什麼當哥哥的看著自己妹妹成績這麼差也沒什麼表示雲雲。還要什麼表示,正主不爭氣,總不能自己考完一半再跑去幫她考吧。老爸從小學開始講起,講了一個鐘頭鐘於頭昏眼花,而爸爸卻沒有就此停止的勢頭。看來最近學校真是太閑了,閑的一向傍晚不見人影的老爸特意端著一個小板凳坐到自己面前,一幅準備大講一場的姿勢。真把我當你手下那些年輕老師了,想橫著訓絕不豎著訓。看著窗外不時露出半個頭的李子航,鐘於終于按住了激動的想要站起的爸爸,「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如果鐘情數學再不進步,我提頭來見你,成吧?」說完不理臉色由青轉紅,由紅再轉白的老鐘。

今天鐘於特地在化學課上做完了物理作業,又在物理課上做完了英語作業,騰出了這個下午,邀了李子航及一些初中同學打球,眼看就要日落西山,李子航也一幅要殺了自己的表情。鐘於用兩秒鐘換完衣服,抱著剛買的籃球朝李子航抬了抬下巴,三步並兩步往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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