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融化的冰山
「不對勁」和「鄭秀妍」連起來，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有些難以想象。
即便是遇上泰坦尼克號，沒事的不也應該是冰山嗎？
不知怎麼的蘇勇就想起記憶里西卡多次暈倒的畫面，緊接著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不會吧？她不是去上聲樂課嗎，既不用費體力又沒有什麼壓力。
這邊廂，其他三個姐姐已經開始七嘴八舌的問開了，小忙內盡管眼神透露出焦急，嘴里仍然是不急不緩的一字一句回答，左問右問確定了好幾遍——主要是金孝淵有點急起來，語言就更加有點混亂了——才把事情理清楚。
下午徐珠賢和鄭秀妍上的都是流行歌曲教唱的大課。授課的金老師一開始教了一些基本的內容，然後布置了練唱的課堂作業，就把幾個平時表現的比較好的練習生叫出去單獨輔導了。徐珠賢就在練習室自己練習到下課，結果下了課去找鄭秀妍，卻只看見她的背影。急匆匆的步伐一點也不像鄭秀妍平時慢悠悠的樣子，而且不要靠近，遠遠地就可以感覺到一股低氣壓。徐珠賢本來想跟上去，但是又不知道跟上去要說些什麼，于是馬上跑過來找前輩們通風報信了。
「你知道鄭西卡到哪里去了嗎？」崔秀英首先要確定鄭秀妍的位置。聲樂課在公司二樓，有專門的教室，出了那個門可以去的地方太多了。
「我跟了鄭秀妍前輩一陣子，應該是去……天台了。」徐珠賢看了看周圍，小心翼翼地說。
s•m公司只要進了審查有些嚴格的大門，內里上下可以說暢通無阻，通過**的樓梯間幾乎可以去到公司每一個樓層。練習生上課和訓練的地方在地下室和一層，只有偶爾的特殊課程會上到二樓。二樓還有的就是出道藝人的**練習室還有就是類似影像回放室這樣特殊的房間，再上到三樓就是行政辦公區域。至于頂層則是社長辦公室和俞勇鎮幾個制作人的錄音室。盡管樓上樓下並沒有什麼門禁之類的規定，但是一般練習生除了被要求是很少上到二樓及以上的。一方面是對于出道前輩的尊敬，約定俗成的地位差距使然，另一方面就是對公司管理人員的敬畏了。
這個一般練習生當然不包括崔秀英。
膽大包天的崔秀英一進公司就伙同金孝淵游覽過公司的天台了，後來自然少不了不怎麼說話但是義氣滿分的鄭秀妍。听見冰山同學去了天台，崔秀英可沒有徐珠賢的小心翼翼和猶豫，立馬就起身而去。剛剛展望了一下牛肉大餐的未來夢想的林允兒也有跟著去的意向，卻被身邊的金孝淵拉住了。「既然秀妍一個人去了天台，那麼就說明她這時候不想面對太多的人。說到安慰人，我們可沒有秀英厲害。所以，讓她一個人去吧。問題解決了，我們再去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有過經驗的小忙內本來也有些雀躍著要移動腳步，听見金孝淵這句話也停了下來，回過臉的神色開始變得平靜，自顧自地看著前輩們開始了另外的話題。只是，站在一旁的權侑莉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大家說著話，臉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崔秀英熟門熟路地趕到天台，推開屋頂小樓的門，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鄭秀妍站在樓頂眺望遠方的樣子。天台風很大，吹得女孩的長發飄揚，陽光也很強烈，可以看到冰山的側臉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還好，看來並沒有要融化的樣子。
緩了一口氣的崔秀英放慢了腳步，眼前的此情此景印象在女孩松弛下來的腦海里一瞬間形成了一個別致的畫面，受到感染的崔秀英突然產生了一些很奇怪的想法。走進樓頂天台的陽光里，女孩第一個念頭並不是如何勸解尚不知道為何低氣壓的鄭秀妍，而是突然想起香港電影《無間道》的天台場景。腦海里不知怎麼的就開始環繞那句經典的台詞︰「說好了三年,三年之後又三年,三年之後又三年,都快十年了,老大!」。
陳永仁三年又三年只想不再臥底轉正回復警察身份，腳下這座樓里的練習生們不也都是三年又三年的努力，在夢想和現實中刻苦掙扎，渴望著總有一天能夠登上自己渴望的那個舞台。電影里的陳永仁最後掛了，這些練習生又有幾個最後能得償所願？電影里的陳永仁有人記住，那些失敗了的練習生，有幾個人會有興趣知道他們的艱辛過往？
一將功成萬骨枯。蘇勇覺得這一刻，自己對這句話了解得更加深刻了一些。
更加殘酷的是，自己似乎知道了一些不應該被知道答案。所以每每進出這座黃色的小樓，看見一張張青春熱情的臉龐，看著那一張張臉龐上或狂熱或堅定的神情，蘇勇就不禁有一些發自心底的悲哀。這些人，奉獻了最閃亮的歲月，付出了最刻苦的汗水，傾注了最誠摯的熱情，收獲的也許並不會是他們滿意的答案。
也許這就是人生吧。
哎呀，自從來到這個身體，自己好像就有些多愁善感了呀。本性使然？蘇勇如是想。
「哎呀，盡管這大冬天的太陽曬在身上暖洋洋的，真的很舒服。可是我還是覺得，白皙的皮膚是美麗的基本條件，那麼紫外線可是美麗的天敵呀。」女孩驅逐了腦海里的那些胡思亂想，收拾好心情，努力用自己最懶散最沒有壓迫的聲調開始自己的開場白。「要知道每天看著權黑豆打量你的皮膚的時候，那滿眼的羨慕，還是很好玩的。你是要剝奪我的這個樂趣嗎？西卡？」
崔秀英就這麼大咧咧地走到了鄭秀妍身邊。
「你的皮膚也不怎麼白，好不好。」女孩有點意外的是，鄭秀妍微笑地轉過頭。
「所以現在出門我都很認真地擦隔離霜的好不好。你不知道，每天來公司看見侑莉，那簡直就是我的警示標志呀。」對不起了權呆呆，先借你的話題來用用，為了表示抱歉，以後你喝山藥我絕對不抱怨。心里胡亂轉著各種念頭的崔秀英仔細打量了一邊女孩的臉，臉色並沒有很差，看來應該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再說我現在每天回家都會喝紅豆薏米粥，番茄汁更是當水喝，總有一天會讓你們刮目相看的。」好吧，現在是傷心者為大，鄭西卡我就不打擊你了。你要是知道，明年就會有一個家伙進公司——她現在應該還在星光學院煩惱每個周末來回于首爾和全州的麻煩吧？——那家伙才叫真正的牛女乃皮膚，而且歌還唱得好，不知你會作何感想？到時候再真正打擊你一次，崔秀英腦子里念頭轉的飛快。
「紅豆薏米粥，那是什麼？番茄汁也可以美白？」果然，講起美白什麼的，沒有那個女人不會關注。即使再年輕的女孩子，那也是女人。
「西紅柿富含維生素c、番茄紅素，有抑制黑色素生成的作用，可防止黑色素的沉著。紅豆薏米粥呢，在中•國•醫藥的概念上除了可以消腫瘦身，也有美白的作用。」看著鄭西卡童鞋關注的眼神，崔秀英很自然地開始侃侃而談。
「又是中•國……，秀英，我記得你中午的時候就講過中文，你很了解中•國？你的中文很好？」
「還算可以吧（中文），怎麼樣？」似乎感覺旁邊的女孩又有點氣壓降低的趨勢，所以崔秀英直接顯擺了一句中文。
「我听不懂，但是跟我看的中文電影好像有些不一樣。」冰山女孩似乎站累了，蹲了下來。雙手抱著膝蓋，陽光照耀下的身影顯得瘦瘦小小。
「拜托，你平時看的那些都是粵語動作電影，我說的是普通話，當然有區別。」崔秀英也跟著蹲了下來，陽光下，兩個身影並排在了一起。「點睇、唔該、濕濕碎、有搞錯（粵語），你听到的是這些吧。」
女孩故意搞笑的發音再加上夸張的表情表演逗得冰山女孩終于發笑，笑了好一陣子，才說︰「thanks，秀英，謝謝你逗我開心。……，我以為你一進來就會問我為什麼不高興的。」
「作為朋友我覺得有義務在你不高興的時候逗你開心，至于你為什麼不高興，你願意說自然就說了，你不願說的話，我干嘛還去問？」女孩理所當然的樣子。
「其實根本沒什麼大事，就是今天的聲樂課發生了一些狀況，我有些感觸而已。」鄭秀妍低垂了眼簾開始訴說。
「你是說金老師把你們叫出去單獨輔導的事？金老師罵你了？他平時不是挺喜歡你的嘛。」
「沒有，只是今天來了一個女孩，你不知道，她唱的太好了，聲音很有力量。特別是當她唱那幾首美國流行歌曲的時候，金老師听了當時都鼓掌了。」崔秀英知道，鄭秀妍的嗓音空靈高亮，這是她的特質和優點，但是同時也是弱點。有的老師就評價她盡管聲音很有辨識度，但是中低音沒有厚度，這一直也是冰山女孩的一塊心病。所以只要听見一些歐美女歌手或者國內的前輩暴發力十足的那種渾厚嗓音，鄭秀妍就會表現的十分的羨慕，但那也只是平時听著音頻隔空感慨一下而已。今天，看來是遇見活的了。
「就這些？e_on，鄭西卡。你現在剛結束變聲期，老師都還沒有對你進行什麼技巧訓練。等嗓子穩定了，你這小小年紀，還會有很大的進步空間，你就是為這個煩惱？」
「那個人跟我一年的，只不過是二月份的。再說了，有些特質是天賦，羨慕不來的。」听到這句話，崔秀英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了林允兒在跳舞的時候，那雙感情豐富的眼楮。
「那你要我怎麼辦？我去揍她一頓怎麼樣？」女孩裝出一副小混混的樣子，小小的拳頭對著空氣揮舞。「喂，你讓咱們西卡不高興了~！以後注意點~！不識相的話，你看看，砂缽大的一個拳頭，看見沒有？我生氣起來，連我自己也怕！」
冰山女孩又笑著拍打了全情演繹的崔秀英一下，「我跟你說心事，你怎麼這樣。再說，她可是中•國•人，chinese_kungfu，you_know？小心你反被她揍一頓。」
「拜托，不是每一個中•國•人都是bruce_lee、jet_li的，你的動作電影看得太多了。」崔秀英已經大概知道了那個女孩是誰，對于她，蘇勇的感覺也有些復雜。無疑，這個女孩的確擁有一副好嗓子，但是听過她的專輯里那些原創歌曲後，總是有一些似乎是咬字上的怪異感覺。這個在同胞眼里帶著驚喜和期望出場的姑娘最後似乎也成了一個有點悲情的人物。不過，現在想這些太遙遠，還是顧好眼前吧。「你不要告訴我你就是為這煩惱？是害怕唱不過人家？那就趕快去努力練習，在這里曬太陽可對唱功沒有幫助。又或者你是害怕唱過人家，然後遭遇chinese_kungfu？」
「你正經一些好不好。我這是有些感慨，訓練了這些年，這種生活似乎慢慢變成一種慣性，不知不覺人也有些懈怠，似乎有些原地踏步。出道仿佛成了奢望，can‘t_see_the_dawn。看見這個今年進公司的中•國•女孩，我感到競爭越來越激烈。自己也在努力，但是似乎沒有什麼效果。一起玩的伙伴，孝淵和權侑莉的舞蹈都很強，就連你也……」剛說到這，鄭秀妍突然住嘴。但是崔秀英知道她的接下來的無心之言。
「我也是出過道了，盡管失敗了。對不？」
「對不起，秀英。」冰山女孩的頭垂的有點低。
「對不起什麼？不開心的時候逗你開心，困難的時候幫你墊背，這不就是朋友的功用嘛。盡管用吧。」
一個女孩笑嘻嘻的，另一個女孩伸出手環抱住了這個女孩。
「對不起。」鄭秀妍貼著崔秀英，「不過我的心情好多了。」
「和著我剛才費盡心思說了那麼些話都沒什麼用，安慰人的最好方法是讓她感到愧疚，然後轉換心情？」崔秀英裝出一副很挫敗的樣子。
「嘻嘻。」鄭秀妍吐了吐舌頭，「我的心情真的好多了嘛。」
「你高興就好，冰山公主。」
「謝謝你，女王大人。」
和諧有愛的氣氛沒有堅持多久，因為崔秀英決定接下來要解決另外一件事情。
「喂，躲在門口看了這麼久，感覺怎麼樣？」門口晃動的影子崔秀英早就看見了，但是顧著安慰鄭冰山，懶得去管。
只看見門邊上的那個身影遲疑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走了出來。崔秀英有點意外，居然是權侑莉。
「這個，我可以說，警示標志來了嗎？」權呆呆模了模腦袋，小吐舌頭。
崔秀英只想吐槽，權呆呆道歉就認真道歉，不要裝萌好不？
真的不適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