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思辰怎是個肯吃虧的?趁著郁園新變,老爺子又長年忙于集團事務,陪她一起上學的朗昉與司徒灰又不若鐵赤瑾那般親近她,她便在放學之際,借了尿遁,逃出了家人的眼線範圍。
猶記得,那是她第一次獨自一人遠離了寧馨的莊園,擠上繁華的大都市街頭。面對熙攘的人群、繁雜的車流時,她起先並不覺得惶恐,她一門心思,都不撲在了找人上面。
是的,她要去找她的阿瑾,這是她逃家的唯一動力與企圖。
可是人海茫茫,她到哪里去找他?她又知道他去了哪里?
看著眼前走過去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她始覺得害怕,害怕他會頭也不回。他那張輪廓鮮明,線條剛毅的臉龐,對著誰都是一本正經板著臉像個小老頭。這樣的一個人,單獨對著她的時候會笑,跟她玩的時候會用手指刮她的鼻頭,在她犯錯誤的時候會用他已經生了薄繭的手掌模模她的頭站到她身前替她代過,……她不怕他就此離開郁園,因為從來就知道遲早有一天他們這幾個人都會分開的。但是她害怕沒有听她的解釋帶著誤會就離開的他,會恨她恨到等不到她長大了去找他就有了別的女孩子像她膩他一樣膩在了他身邊。
他是她的。必須是,只能是她一個人的。
她當時跌坐在街頭,倉惶而又悲痛,但這個信念卻始終如一,篤定在她心頭。
從她五歲時,玩著泥巴時,老爺子牽著他來時,她扔他一臉髒兮兮時,他就已經是她的了。
這個沉默寡言的少年是她從小欺負到大的,比大獒犬蹦蹦更受她的寵。除了她,誰也別想欺負他;除了她,誰也別想親近他。
她十歲那年,他回了一趟國。據說他家里出了大事,一去半年沒有回來。她跟老爺子抗爭,用罷課、罷餐、甚至罷藥,來討要他的回來。
最終老爺子抗不過她的身體,只得把他要了回來。也是從那時候起,她知道,阿瑾呆在郁園的時間是不會永久的,甚至只能是短暫的。
老爺子跟她說,阿瑾的家庭特殊,不定哪天就要回國的,而且,等阿瑾長大後,出國會更難的。
她開始了珍惜,不再欺負他,而是吃喝玩樂都跟他在一起,有什麼好東西更是第一個先給他。她就是要對他好,好得讓他忘不了她為止。
彼時年少,她就知道,對付自己喜歡的人,就是給他蜜罐,讓他掉進去甜到心骨里去,不知道歸家。
阿瑾大概是真的沉溺在了她的蜜罐里,早說呆不久的人,在郁園一住就又住了五年,到了她十五歲。
十五是多麼擊水的年紀!肆意青春,放飛心靈。對于女孩子來說,那可是娉娉裊裊,情竇初綻的年齡。
她已經懂得了男女之別,偶爾有意無意地會避著他,寧跟司徒灰、朗昉他們打成一片也要在他面前擺出一副矜貴的姿態。
他時時會跟那倆兄弟拈酸吃醋,她知道,他心里也是有她的。如此,她便就放了心。
可就是她太放心了,所以才給人打了個措手不及。
這還是她後來才知道的。
當時在街頭流浪到天黑,只看到希望渺茫,她只得打了車回郁園。
祖屋一層大廳燈火通明,老爺子在大堂中央來回踱步,司徒灰與朗昉垂首立于門旁,她一進門,左右二人皆嚇了一跳,老爺子頓住腳步,眼神像刀鋒一樣向她掃來,可還沒來得及他發飆,她便眼楮一黑,撅了過去。
卻是傷心過度,老毛病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