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觀音送子?
已近午夜,但是在後院的一間最大的房子里,里面依然還有燈光。這間屋子是主人房。它現在的主人就是這座大宅的第三代傳人江金寶。
江金寶是個生意人。早在七十年代末,那個大多數人嘴上以錢為恥的年代,他就已經是很有錢的人了,這大概源于祖宗的遺傳。在落霞村,人人都知道江金寶有錢,但是具體有多少,誰也不知道。有人猜︰「大概有個五六萬吧。」
江金寶听到後著急得連連擺擺手︰「五六萬!我一輩子都掙不到這麼多的錢啊!」
可是誰也無法通過江金寶心里的微笑听到他心里的嘲笑︰
「五六萬?後面加個零還差不多,至于老祖宗埋在那口井下的金銀珠寶值多少錢,那還是個未知數。」
是的,他有錢,但是他江金寶並不快樂,錢花得完掙不完,錢並不能買到一切。對此他有深刻的體會,而且是一種苦澀的滋味。他是個傳統的人,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明天就是他的五十大壽了,可是令他無限痛苦的是截止到目前為止,他尚無一個子嗣。所以他雖然如此有錢,但是在落霞村,他依然有低人一等的感覺,這種感覺足以讓他在五十大壽的前夜徹夜難眠。
明天就是知天命之年了。他並不怪妻子,他是一個好男人,而且他一直認為他的妻子是這世上最好的女人。妻子總是勸他「借月復生子」,但是他很堅決地說「不」。他對**的一夫一妻制是非常贊成的,他幾乎就是一個齋公,三十歲後就與妻子分房而居了。
「唉!」一聲長嘆自窗中逸出越過庭院不知飛到哪里去了。
「吱呀」一聲,江金寶披衣出了房門。他想去河邊走走,只要睡不著,他就想這樣。他是一個念過書的人,非常喜歡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此時他也想去看看落霞河的荷花與蓮子。但是看看又有什麼用呢?他已經吃了三十的齋了,而且河里的那些荷花也是他種的,蓮子「連子」,這最多只是一種美好的祝願罷了,他早已是心如死灰不抱任何希望了。
「咦,那是什麼?」
拉開沉重的院門,他便看見門邊有一個黑色的包裹,橢園的,就那樣靜靜地躺在那兒。不知怎麼回事,他的眼前突然閃過一絲白光,他一抬頭,卻什麼也沒看見。然後他緩緩走過去,彎下腰,伸出手去,就在他的手要觸到那包裹的時候,不由得發出了一聲「啊」,他終于看清那包裹里是什麼東西。
江金寶擺了一下頭。他身子稍稍往後仰了一下,頭有些發暈,他用手扶住了牆。定了定神,他慢慢坐到了地上。然後用雙手將孩子抱到懷里。
真的是個很漂亮的孩子。江金寶的心里突然閃過一絲奇異的火花,難道真的是送子觀音因他那一河的蓮花而感動了麼?
他寧願相信是。為什麼不呢?他的誠心足以動天的。
是個男孩,這就更令江金寶欣喜如狂了。他再細細地看他,臉如滿月眼如潔淨寒星,真似天上人。
最讓江金寶無法自持的是,還是個男嬰。
蓮花自然無暇去看了,此時他的心中滿是怒放的蓮花。
女人就哭了起來︰
「這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不過你別真以為孩子是送子娘娘送來的,只是不知是誰家的孩子。」
他那叫玉枝的女人一下子把孩子緊緊地摟在懷里,滿眼都是驚恐︰
「我不……」
江金寶搖搖頭︰
「既然放到我家門口,肯定是有難言之痛,誰又願意把自己親生的孩子這樣白白地送給家啊,這也許是老天發了善心,讓這孩子到了我們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