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113、換心
周紅衛每滾一個圈背上就多一個紅色的洞像鮮花一樣開放。
一槍二槍三槍四槍……
胡小龍從工房平台的欄桿上翻掉下來。第五槍是楊杰打的。
二十年前劉小華對他講︰
「你不要跟在我後面，我不想害你。」
這個時候劉小華說︰
「我跟你講過，你跟著我沒什麼好得的。」
周紅衛知道劉小華抱著自己在哭，這種感覺真好。
「那個U盤我已經丟進珠江了，你不用再跑了，羅建軍死了，胡小龍死了，我也差不多了，該死的都得死，不該死的也要死，你說是不是?你不要哭了，你兒子也找到了，就是這個小子……」他很困難地指了指劉軍。
「你不要哭，你一哭我就走得不安逸了，你最好是笑一個，你笑起來像張曼玉，我就知道你不像鄧麗君，鄧……麗君……是個短命鬼……」周紅衛這麼說著的時候，身子就在躺在棉花堆里，他感覺這樣真是很舒服。
「……你不要閉上眼羅!嗚嗚……這下你高興了，你跑來干什麼嘛!媽的把命都弄丟了，……」劉小華旁若無人地大聲嚎啕起來。她哭得很傷心很投入。她大概是希望周紅衛在「回家」的路上能夠听見她的聲音。
親他的時候，他的嘴唇已經冰涼了。
周紅衛握著劉小華的手，慢慢地松開了。
是的，他還愛著她，得不到的，總是好的。人生，雖不如戰爭，有時比戰爭更殘酷的。痛悔的人生，即使在最後一刻醒悟，也是值得的。
都是天涯淪落人。一切當年已注定，難道真的是一步走錯，全盤都錯?
烏剛拍拍江劍腕上的手銬︰
「我就曉得你不是個好東西，說來說去，你小子太躥了!這樣容易出事的，說你你還當我是放屁!還以為我這經風經雨的老前輩要害你，我曉得你瞧我不起，這沒什麼，我不計較，想不到你比我更狠，連親娘老子都不要了，真他媽的有種啊你!」烏局一腳踹在江劍的腰上，……江劍回頭望他，還笑笑，搞得烏局長頭皮有些發緊。
「不是我瞧不起你，是你老婆瞧不起你，這是她在床上親口對我說的，你還不曉得啵?她逢人就說你那玩藝兒尺寸太小沒半點用處喂狗也只能塞塞牙縫……」江劍咬著牙附在烏局長的耳邊輕輕地說了這麼一句。
「我丟你老姆!」烏剛殺豬樣地干嚎起來。
然後他就听見一聲槍響。
人們看著江劍手里的槍在冒煙。
他用套著手銬的手抽出烏剛的槍把自己的左胸打出一個洞來。他還在笑，當然就笑得很滿足。
救護車一路叫著從莞城大道開到莞城大道。劉軍臉色蒼白，眼緊閉著，小亞跪在一邊用臉挨著劉軍的臉。
劉小華把周紅衛抱得很緊，去醫院的路上一直哭泣。
周紅衛唯一意識到自己那顆心跳得很有勁，其它的地方，他明白，那都不自己的了。
周紅衛望著劉小華︰
「你來听一下羅，我的心還跳得蠻厲害的，看樣子它真是舍不得你。」
劉小華淚眼笑笑︰
「……你瞎嚼什麼，我不得讓你走的，你們兩個都莫想走，司機，你開快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