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宮 第三十二章 、引虎(十二)

作者 ︰ 蘇青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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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殿下,陛下手諭請殿下速速離宮前往封陳留。」

劉協將埋在膝蓋里的頭抬了起來,覺得門外的光略微有些刺眼,忍不住抬手擋了一擋。透過指縫,他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宮人,這個人他並不陌生,正是哥哥身邊的太監元良。

伏嘉離開口,劉協就這樣將自己關在屋中,蜷縮在床榻的一腳一動不動。這幾日他想了很多,父皇的駕崩,母後的慘死,皇祖母的離世,哥哥的不信任,還有伏嘉的離開,種種都重如泰山,壓在他小小的心靈上。然而就在他被壓得喘不過來時,腦海中卻忽然浮現出曹操和伏嘉的話,沒錯,他不能害怕,越是害怕的東西就來得越快。

劉協放下手,站起身來︰「這一切都是皇兄的命令嗎?」

元良回答︰「沒錯。」

「那麼皇兄為什麼不殺了協兒?」

元良一驚,沒想到這小小的孩童竟能問出這樣的問題,沉默了片刻後笑著回答︰「三殿下真會同奴才說笑,三殿下是先帝的子嗣,也是陛下的親兄弟,陛下又怎麼會殺三殿下呢?」

劉協眼中閃過一絲期望︰「這麼說哥哥他相信協兒?」

元良不答,陛下的心思他又何嘗能全然明白。元良端起桌上的熱粥,躬身呈上︰「奴才听說三殿下已經好幾日沒怎麼好好吃過東西了,洛陽到陳留還要走上幾日,沒有體力是斷斷經不起一路的顛簸的。三殿下先喝了這碗粥暖胃,奴才已讓下人們準備了幾道點心,估模著一會兒就會給三殿下送來。」

劉協也不急著追問,接過他說中的粥,不禁咽了咽口水。熱騰騰的白粥香氣撲鼻,劉協原先還不覺得餓,聞到這香味肚子里的饞蟲頓時被勾了起來,先吞咽了幾口墊了墊肚子,才拿起湯匙按照禮儀小口小口的繼續吃了起來。

「三殿下別急,小心燙著。」元良在一旁說道,卻也並不阻止。算算時辰何進也差不多要入宮了,宮人們的東西也應該已收拾好了,如今唯一差的就只有劉協了。一定要在何進覲見太後之前將劉協送出去。

元良靜立在一旁,默默的等待著,直到劉協弱小的身子趴在了桌上。一切不多不少,全在他的計劃之中。

「二位將軍請留步!」一雙手橫在了曹操和袁紹面前,擋住了二人的去路,「太後只召見了大將軍一人,這內宮禁地二位將軍還是不便入內。」

袁紹剛要拔劍卻被曹操給按了下來︰「如此,我們二人便在宮外等候大將軍。」

何進回過頭看了二人一眼,道︰「曹公說得不錯,你們便在宮外等本將軍出來吧。」何進說完也不等二人回答,頭也不回的走進了宮中。

袁紹嘆了口氣,神情焦急。然而曹操卻恰好與之相反,非但好不著急,還在宮門外找了塊大石頭坐了下來。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坐在這里?」袁紹走過去想把他拉起來,曹操不光不起身,反而一笑,「本初兄急什麼?大將軍這不才剛進去嗎?要出來也不是這一時半會兒的事。」

「大將軍危在旦夕,你卻還有心思在這里坐下休息!曹阿瞞啊曹阿瞞,我不知該說你臨危不懼還是不明輕重。」

听了他的話曹操卻是一笑,也不生死,拉著他一同坐了下來︰「來來來本初兄,听我給你慢慢道來。此事急不得,換句話說即便我們急死也同樣是徒勞。本初兄想想,從昨夜接到太後的召見開始,你我就一直堅決的反對何進入宮。可是結果呢?何進非但不听你我二人之言,相反還覺得我們是危言聳听。如此庸碌之人,如何配坐今日的位置?」

袁紹眉頭微蹙,道︰「你的意思是……」

曹操環顧四周,有意壓低了聲音︰「本初兄,我曹操也不怕跟你說一句實話。從何進踏入這宮門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篤定他是有去無回。當日蹇碩欲誘他入宮擒殺,多虧有人走漏了消息他才僥幸逃過一劫。只是今日同樣的情況,他卻已然忘了當初的教訓,做人如此昏庸卻妄圖窺視天下。這樣的人不死,又將視天下英雄為何物。」

袁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臉上滿是驚訝。只听曹操又接著說道︰「本初兄休驚。對你我二人來說當前最要緊的就是如何收拾何進留下的爛攤子。」

袁紹一听立刻問道︰「孟德兄這麼說想必是有了良策?」

「良策不敢說,不過愚見倒是有一個,還望本初兄笑納。」

「孟德兄請講。」

曹操附耳低聲道︰「要是我估計的不錯,用不了多久,大將軍的死訊就會傳出來。到時十常侍定然松懈,你我只需二話不說帶兵沖進宮中,將其盡數剿滅即可。」

袁紹面露難色︰「可是帶兵私闖內宮是死罪啊。」

「本初兄放心,陛下非但不會怪本初兄,還會感念本初兄的功勞。」曹操拍胸保證,倘若他看得沒錯,劉辯隱忍多時就是為了將宦官和外戚之患一並除去。十常侍殺了何進,接下來便會輪到他的黨羽,此時自己這麼做,非但能保住性命,還可以一博榮華功勛。

見曹操話已至此,袁紹也終于點了點頭︰「好,這一次為兄全都听你的。」

「本初兄明鑒。」曹操話音一落,忽然看見一輛馬車從宮中出來。

這不過是輛普通宮人乘機的馬車,並無什麼與眾不同的地上。車簾緊緊的拉著,看不清里面的人。只是過守衛時伸出一只手,露出一塊腰牌,守衛們便立刻放行。

曹操的目光始終盯著這輛馬車,卻也沉默不語。

袁紹見狀,忍不住問道︰「孟德老弟在看什麼?不過是輛普通的馬車而已。」

曹操卻道︰「本初兄有所不知,越是普通的東西就越容易掩人耳目。」

袁紹微覺詫異︰「哦?那孟德老弟可是看出了什麼?」

曹操點點頭又搖搖頭︰「什麼也沒有看出。本初兄,你是否相信直?直覺告訴我,這輛馬車有異。」

「直覺?」袁紹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拍了拍他的後背,「我說孟德老弟啊!難不成是你緊張過度了?為何如此多疑?那不過是輛普通的馬車而已,每日出入漢宮的馬車也不下百輛,為何你獨獨與這輛過不去呢?」

曹操的目光依舊停留在馬車上︰「本初兄說對了,我就是要和這輛馬車過不去。」曹操說完招了招手,不遠處的一個軍士立刻跑了過來,「將軍有何吩咐?」

曹操指了指那輛馬車︰「你帶一百人去跟上那輛馬車,一出城便將它截獲,記住帶里面的人來見我,一定要恭敬有禮。」

「諾。」軍士領命正要退下,然而袁紹卻右手一橫,擋住了他的去路,「等等。」

「本初兄有何指教?」

袁紹皺眉︰「我們如今與十常侍之間正有一場惡斗,你卻在這時調遣人手。你這麼做將至你我的安危于何地?」

曹操一笑︰「不過區區百人而已,本初兄何必這麼小氣。以本初兄的英勇還怕對付不了幾個宦官嗎?要我說讓本初兄入宮去剿滅宦官簡直是輕而易舉,手到擒來。只可惜現在是特殊時刻,否則殺雞焉用牛刀。」

袁紹的眉頭頓時舒展,放下手,捋了捋胡子道︰「孟德兄所言有理,你去吧。」

「諾。」軍士領命,立刻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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