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小丑夜這邊的情況也不太好。
夜本以為這場游戲會枯燥無味,一個個考生倒下的時候,他的心平靜得毫無漣漪。直到遇上柯爾,他的熱情才稍稍被煽動起來,然後他發現了看似瘦弱實際上卻很強的萊恩和米娜,後來就是羽。當羽主動找上他時,他內心別提有多興奮。
所受的傷讓他有了殺死對方的狂熱,可惜他的願望卻沒能達成,不只是柯爾殺了出來,還有雷諾。他們都太專注,沒想到雷諾已潛伏多時。事情發展得相當有意思,那個鄉下來的孩子似乎也越來越值得期待了。
他很想立即追擊,將他們一個個殺死。可是,一時的痛快會讓他在日後的時光里又變得無聊。他的左手左腳也都斷了,身上全是泥土,髒兮兮的。他已經很久沒如此狼狽過了。他在一條小溪邊歇息,倒子躺在沾著露珠的草地上,他將殘肢丟在身邊,也不進行任何處理的閉上眼楮就睡。
一只夜鶯在他的上空盤旋,展張的翅膀將一輪玉盤完全遮住了,它巨大的陰影將草地上的男人吞噬。它在空中撲展了一下雙翅,一個俯沖,降落在睡著的男人胸口上。它在男人的胸口上蹦蹦跳跳,歪著小腦袋左瞅瞅西瞧瞧。
夜猛然睜眼,細眸里閃爍可怖的紅光。夜鶯一驚,撲翅想要逃走,卻被掠過的一只大手逮了個正著。夜像野獸般 牙,從地上坐起身來,捉住小鳥的手力道加深,那夜鶯啾啾地發出懾人的悲鳴。
夜鶯的悲鳴使夜清醒過來,恢復瞳色的眼楮痛苦的顫動了一下,急急地松開手中的小鳥兒。
夜鶯得救了,它撲展了幾下翅膀,卻飛不起來了。它的雙翅被弄折了,它站在夜的一只大腿上,將頭埋進折斷的翅膀里。
夜長長嘆一口氣,伸手輕輕撫模夜鶯的小腦袋,薄唇微啟,卻沒有說出任何話來。
夜鶯將埋下的小腦袋稍稍抬起,月光下,夜冷酷無情的眼楮里泛起少許的溫柔。夜鶯猛地伸展雙翅,那被折斷的翅膀咯吱一聲,竟連接起來,恢復了正常。
漸漸的,月光下的夜鶯幻化為一位黑衣女子,女子小家碧玉,小瓜子臉上長著一雙可愛的大眼楮,巴眨巴眨的像是會說話。她的鼻子堅挺筆直,櫻桃小嘴微微嘟起,表露出她的不滿。
夜鶯讓人過目難忘的不是她美色,而是那頭瀑布般柔順的黑色長發,一旦披肩放下,它的長度遠遠超過了本人的高度-熟悉她的人都喜歡叫她‘長發公主’。此時,這頭漂亮的長發被高高的盤在她的頭頂上,還纏繞著一根紫色的絲帶,看上去有點兒像一頂帽子-她不像別的女人那樣擅長整理自己的頭發。
「啊,你差點兒要了我的命。」夜鶯沒有直接離開夜,而是緩緩地將身體從他的大腿上移到他的胸前,抹著黑指甲油的小手挑逗地游離在他結實的胸襟,直到心口,那只小手才停了下來。「冰冷的,沒有律動的……」她這樣評論他的胸口,仰起的臉面對垂眼凝視她的男人,他的臉同樣的冰冷,看不出半點兒情緒。「我喜歡這付身體,也喜歡這張臉,可是,我更願意看到你真正的面目。」
夜的目光從女人臉上轉移,潺潺的溪水被月光照亮,漾起的水花美極了,某個記憶畫面突然從腦子里閃過,那讓他感到難過。他一把將貼在身上的女人推開。「如果你來是跟我說這些的,就滾吧!」
「人家就不能表現一下意見嗎?」夜鶯鼓起腮幫子,委屈地垂下黑色的大眼楮。「人家收到你的信號,馬上就過來了,到了你卻一把捉住人家,你瞧,我的手臂還痛著呢。」
說罷,她摞起衣袖露出兩條有青色勒痕的玉臂,以此證明方才她受的苦。
「……」夜瞟了眼受傷的手臂,薄唇緊抿,沒有要道歉的意思。他睡得好好的,是她不知好歹,直接降落到了他的身上。
男人的冷漠讓夜鶯傷心,她低低的咕噥著,舉起右手在發盤里取出一根長長的銀針,那針已穿好了一根黑色的發絲。
夜鶯站起身,繞到夜受傷的左邊,她跪在地上,也沒什麼看那些傷勢,拾起斷掉的左手臂,就專心地用手里的針線將手臂縫上斷口。
夜的左手終于接了回去,那密密縫接的發絲在泛著淡淡魔力的銀針下,漸漸融進他的皮肉里,他能感覺被切斷的骨肉正在迅速地完美連接。
「可惜只是個死身,我更喜歡感受鮮活的骨肉相接的瞬間,听它們重新組織成長的聲音,還有血液重新沸騰的那種溫度。」對于夜的冷漠,夜鶯做了極惡毒的反擊。瞅見夜對她的話無動于衷,她氣得咬牙切齒。
被羽切斷的左腿也連接好了。夜從地上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四肢,它們依舊像之前的一樣靈活。對于夜鶯的縫愈技術,他滿意地沒有話說。
「謝了!」他感激地道,「說說這次的報酬是什麼?」
就算是熟人,夜鶯的生意經營也不會含糊半分。她的報酬總是稀里古怪,他覺得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滿足她所有的要求。
站在男人面前的夜鶯吱唔半天,對于報酬的事情拿不定主意。夜給她充裕的時間考慮,他蹲在小溪邊,捧起一掌水洗臉。
「給我一個吻……」
夜鶯的聲音顯得很輕也很羞澀,夜卻听得真切,他將臉停留在掌心,對于女人的要求不禁蹙眉。
他將臉從手掌心抬起來,流淌的溪水里映下岸上兩人的倒影,有些扭曲。
夜鶯雙手緊扣放在胸前,她輕輕咬著下嘴唇等待夜的回應。
夜站起身,轉過來面對可愛而羞澀的女人。「為什麼是這個?」
「人家就想要這個嘛。」夜鶯臉上飄起兩片紅雲,面對夜的問題,有些語無倫次。「自從見了夜大人,人家的心就亂了……人家喜歡你嘛……就算他們都說大人你不會看上我……可是人家還是很期待,哪怕大人正眼瞧瞧我也好……」
夜覺得原本安靜的世界變得好吵。他抬起的右手輕輕捉住那女人的下頜,將她羞澀微垂的臉抬向自己。他俯身吻住那張喋喋不止的小嘴,女人不僅停止了說話,甚至呼吸都屏住了。那是一種令人厭惡至極的溫暖,他感到異常的痛苦。離開女人的時候,他的身體不禁微微一顫。「報酬我已經付了,你可以走了。」他捌過臉去,不想將眼楮里的復雜情緒表露出來。
好冷!
她的目的達到了,可是,她的心卻一下子被掏空了。……一串傷心的淚水無法遏制地奪眶而出。
「嗯!」夜鶯緊緊咬住下嘴唇,直到它破裂流出血來。她背過身去,急急地擦掉奔流出來的淚水。「謝謝!」她抖動了一體,幻為夜鶯撲翅沖向了雲霄。
夜又是一聲長嘆,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這叫什麼事啊。」
遠處的樹上,一只紅眼小雀將小溪邊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它不禁發出低低的譏笑聲。
隨即,一張撲克牌毫不留情地從夜的手中射了出來,將那小雀劈成兩半。
「令人厭煩的家伙!」夜惡狠狠地瞪了眼從樹上跌下的兩半殘尸,這是他的游戲場,拒絕外人闖入……
熬了一天一夜,終于進入最後的倒計時。主考官朱麗婭躺在太陽傘底下的沙灘椅上,悠閑地等待考生來交任務。
透過茂密的枝葉,雷諾和米娜觀察附近的情況,就算到了這個時刻,他們仍不敢掉以輕心。
有幾個人選擇了和他們同樣的戰略,在附近潛藏多時了。他們小心翼翼地從藏身處出來,還沒來得及接近沙灘,就被飛來的撲克牌擊倒了。
樹上的雷諾和米娜一驚,屏住呼吸將自己更隱蔽地藏到枝葉後面。
透過樹葉縫隙,雷諾看到夜從林子里走出來,到那些被擊倒的考生處收取號碼牌,和羽戰斗時被切斷的左手和左腳此時卻安然無恙。「不會吧?」雷諾不可置信地在心里叫了一句。
夜從大樹下直接走過,沒有發覺他們。他到達主考官那邊,將一堆號碼牌丟在桌上任憑助理們檢驗,主考官宣布他過關後,他被領到主考官身後臨時搭起的棚子里休息。
呼-
雷諾松了口氣,看來夜和羽惡戰之後,放棄了對他的追擊,他改變了過關方案,只是他搶的人是不是太多了,那麼一堆號碼牌顯然超過了指定的數量。
「走吧。」夜已經過關,他不再對他們造成威脅。米娜帶頭下了樹,雷諾緊跟其後-
他們也順利過了關,成為這場考試第二和第三名過關者。
在棚子里休息,雷諾去取水和點心吃,窩在椅子里休息的夜向他投來一個冰冷的目光,雷諾心里發涼,但卻倔強地回敬對方同樣冰冷的眼神-就算現在打不過他,在氣場上他也不甘示弱-偷襲他奪走了號碼牌,他們之間的戰火早已點燃。
雷諾和米娜並肩而坐,邊吃點心邊等待著,考生一個接一個的回來了,直到時間倒計時的最後十秒,他們才看到柯爾和羽的身影-
第三場考試,過關人數24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