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應該報復他。應該狠狠地報復他。應該讓他痛苦，像她一樣痛苦，像憶景一樣痛苦，讓他後悔他做過的一切。
以前她傷不了他。可是現在有人告訴梨裳她是神識，她擁有比沛頊更強大的力量，不是麼？
應該報復他的！
素瓏怔了怔，艱難地說，「你……是不是不想幫北王朝？」
素瓏凝視著她，眼神里升起一種類似憐惜的東西……梨無義識。
其實就算是報復沛頊這一條，也是未知數。梨裳到現在，也沒想到有什麼可以傷害到那人。她只知道，以後不論發生什麼，都不可以原諒他。
之後幾天，素瓏都沒有出現。倒是墨汐又有來過。好在他沒有再說什麼刺激人的話。梨裳知道他是想給她時間緩一緩，搞不好還有重頭戲在後面。
梨裳笑了，「我才多大就歸隱，只是想把這一切都想想清楚。看看自己以後該怎麼活。我只是不想跟著你哥發瘋。你們不是告訴我說我不是第三神識麼？等我想明白自己到底該做什麼，我會回來的。」
「你到底怎麼了？告訴我。」素瓏問。
最好的辦法，大概就是她能跟那兩位雲神，都消失掉。該怎麼打，誰贏誰輸，都讓人們自己決定。
素瓏一愣，「怎麼突然問這個？」
素瓏苦笑，「身為北王朝的人，要是不恨南王朝，豈不是跟叛徒沒什麼區別。尤其是我這種在南王朝長大的，本來就容易被議論。」
梨裳瞧觀了這姑娘平時潑辣的樣子，冷不丁的還覺得有些起雞皮疙瘩……
梨裳現在就想找個地方，安安靜靜生活上一段時間，把一切都想清楚。
只是這個辦法梨裳不知要怎麼實行。難道去跟那對雙生子同歸于盡？就算她是第三神識，可憑現在的實力，連他倆一個手指頭都動不了。更何況，梨裳還不想死。
「沒事，每天和豬一樣能吃能睡，能有什麼事。」
而她的身體里有雲荒之神的力量。雖然梨裳不知道怎麼用，但是墨汐一定會知道。這是足以創世的力量，那個野心家怎麼可能不用。可如果他用了這力量，即使南王朝有雲神，估計也會被殺個落花流水。而以墨汐那種陰沉偏執的性格，連屠&城這種事沒準都做得出來。
「倒也沒什麼不能說的。」素瓏搖搖頭，用手撐住臉頰，「只是也沒什麼可說的。我們的關系就是一般兄妹之間的手足之情啊。」
半晌，素瓏呼出一口氣，抬起頭來，沖梨裳笑了笑，低聲說，「給我些時間。」
素瓏听完梨裳的話，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低下頭，看不清表情。
「梨裳。」素瓏忽然握住了梨裳的手，平視著她，直直看進她的眼楮，「不用對我隱瞞，你可以一直把我當作姐姐，以前你從來不對我隱瞞的。」
「是啊，我也納悶呢。大概是因為本姑娘身份特殊，所以被特別關照了？」梨裳自嘲地笑。
「好了好了，您別這麼看著我成麼？」
素瓏的臉色又漸漸凝重起來，苦大仇深的樣子。梨裳看著看著就笑了。
素瓏表情有些抽搐，「你怎麼就見不著點平常的東西。」
「對，我不想。」
可如果梨裳不幫他們，墨汐一定不會善罷甘休。而且南王朝有雲神支持，再打起來，北王朝只怕會落得跟幾千年前一樣的下場。甚至更慘。
梨裳看著素瓏，有些緊張。
而要逃跑，而且是從這個戒備森嚴的海王宮逃跑，就需要有人幫忙。
她一下想到了素瓏。她是這個地方梨裳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素瓏的表情有一些為難，「你這可問住我了。」
「豬是什麼東西？」
這樣，不是她要的結果。
梨裳嘆了氣，卻覺得心情並沒有那麼糟了，每次看見素瓏，不知不覺就輕松許多。要是沒有她，梨裳也難保自己現在會不會瘋了。
「恨還是不恨，有什麼答不出來的？」
「可你以前是素瓏，現在是北王朝靖公主啊。」
素瓏的神色突地一變，走到，梨裳面前仔細端詳著她的臉，「你臉色很差。出什麼事了？」
梨裳冷靜下來之後再想想，其實念情是墨汐派去的，預言也是北王朝的人換的，如果恨的話，她似乎應該連他們一起恨。
梨裳搖搖頭，「那可不一定。我之前見過兩對手足，一對是哥哥討厭弟弟，一對是手足相殘。你不會想告訴我你跟你哥的關系就是這兩種之一吧？」
可是，她又怎麼可能傷到他的心？
「素瓏，說實話。你跟你哥關系怎麼樣？」
沛頊從來就沒愛過梨裳……
「也就是說，你不恨南王朝了？」
一顆懸著的心完全放下來了，梨裳不由笑開，說，「好。」
「你想歸隱麼？」
「梨裳。雖然不知道皇兄到底跟你說了什麼，但是我也算是了解他……不管他跟你說了什麼，怎麼決定還是在你。我，會支持你的。」素瓏緩緩說著，眼楮一直看著梨裳，清明澄澈。
可是至少現在她不想摻和進來。本來就是一個小女子，現在突然被通知是救世主，難道就得馬上變成一英勇無比舍生取義的女英雄？
可是，沛頊殺掉憶景，卻不是因為念情。他也不會真的愛那個替身。因為沛頊的愛，已經給了憐幽，他不會只因為一個身份，就可以把情全都轉移到另一個人的身上。所以就算沛頊知道她是神識，也不會愛上她。就算預言沒有被調換過，結局也是一樣的。
「不。我不想。」
「你還是不相信我。」她這麼說，面上卻很平靜，只是語氣有點苦澀。
不過還會發生什麼呢？難不成她還會幻想沛頊懺悔認錯麼？
這都看得出來，莫非素瓏還學過相面……？
梨裳說，「是。他想讓我拯救北王朝……順便，把南王朝給滅了。」
梨裳想了想，還是說，「沒什麼，我挺好的。有點餓，我們吃飯吧？」
「我只知道要忠于北王朝。」
「你……想回去南王朝？」
「呃……豬啊，就是中州的一種動物，專門給人宰來吃肉的。」
還好，還有這麼一朋友。
而且……梨裳真的可以放心的，把一切都交給她安排麼？畢竟……這是她的國家，墨汐是她的哥哥，而且到目前為止，都沒看到素瓏有違逆過他哥哥。
「你到底怎麼想的？告訴我！」
沒有如果，沛頊，就是要殺了憶景。不管是因為什麼樣的理由，他就是要殺了那個梨裳偷來的孩子，哪怕那是他自己的骨血。
梨裳嘆了口氣，「我就想找個地方，不涉及南王朝北王朝，過幾天安寧日子。我想靜一靜，想一想。」
「你笑什麼？」
墨汐是有野心的。他不只想要光明。他還想要南王朝那片溫暖肥沃的土地。南北王朝積怨已久，真打起來，必然會拼個你死我活。
所謂左右為難……也不過如是吧。zVXC。
她對他來說，不過是個痴心妄想的過路人。
可是，這恨意卻只是對沛頊一個人的，不是對南王朝的其他人。真正造成梨裳如此痛苦的，就只有沛頊一個。她不應該牽連到其他人。
「沒事兒。我現在也就對著你才笑得出來。」
只是即使這個朋友，還有一個北王朝靖公主的頭餃。
空氣涼涼的。她趴在窗欞上看著那些浮在空中如星斗一般的珠子，一點一點梳理著腦子里的思緒。
也許梨裳是神識，對這個世界負有責任。搞不好這個責任就是要平息南北兩朝之間的戰爭……
不過有一點梨裳可以確定。她不能在北王朝也不能待了。雖然不知道墨汐打得什麼注意，可她已經多次領教過他的手段，而且不想再繼續領教下去。當務之急，是應該離開這里。
「當面不說……背後誰知道呢。」
她絕對不能原諒！
「呵呵，這句話應該我來問……」
不是他在乎的人，怎麼可能傷到他，讓他後悔……
梨裳想她已經要到了答案，素瓏是要要忠于南王朝的……
素瓏無奈笑笑，「你個死丫頭。」
「想起來了就隨便問問。怎麼，不方便說？」
可讓她背叛她哥哥，會不會有點殘忍？
「不信你就不問你了。」空氣有些涼，梨裳起身去把窗戶關好，「素瓏啊，你恨南王朝麼？」
「真的？」
「可你是公主，誰敢說你。」
「是不是我哥找你了？」素瓏的語氣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梨裳正猶豫不決，素瓏卻自己找上門來了。她仿佛什麼都還不知道，像往常一樣笑嘻嘻就進來了，「小傻瓜，你怎麼還活著呢？」
梨裳上一次與墨汐的見面後，她便沒有再見到他和思考。她一個人待在房間里，直到自己慢慢冷靜下來。
梨裳一直保留著口風。她跟墨汐說她會去找沛頊報復，但是沒告訴墨汐不會按照他想的方式。
每一次見到墨汐，梨裳仿佛都會變得很激動。他的每一句話，都正好能觸踫到她心里最致命的部分。除了那個他喝醉的晚上，一看到他張口，她就會緊張，不知道他又會說出什麼顛覆一切的真相來。
但不是與他兵刃相見……那樣毫無意義……就算殺了他，她的憶景也回不來。
其實要說害死憶景的，梨裳自己何嘗不也有一份。如果當初她沒有用紫息花，一切就不會發生……
她自己給自己設了個套，然後把自己逼到這種地步。
可笑……想想就可笑。當時的她，怎麼會那樣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