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裳想，反正，她是沒有來生的，還有什麼可怕的呢？「慕淵。」「叫我柳憬吧。」那蟲子，喜歡這種味道……？還不等梨裳喘過一口氣來，它卻又開始動了。「我……我自個兒賺的。」康王面色驟緊，握住梨裳和慕淵的手。一股溫熱的內力沿著經絡攀爬上來，一直綿延到胸口的地方，以之為中心向全身擴散。綿軟的力量化成盤旋的蒸汽，煦煦裊裊，瞬間就盈滿周身。胸口的疼痛被逐漸融化開來，那東西不再動作，仿佛暫時陷入沉睡。「我這不是正要走呢嘛。」青凌一副被冤枉了的模樣。「不用擔心，那是蠱蟲正在蘇醒。」康王看著兩人，神色堅定，看上去十分可靠。原本近在眼前的死神忽然退遠到看不見的地方了，她已經做好面對他的準備，現在卻一下子無所適從了。……竟然真的制出來了？青凌這個混蛋，拿著她當了身上所有值錢物品換來的銀子，來嫖＆妓？！！「嘖，那麼多敵軍，我還是先走吧。」青凌不緊不慢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小瓏瓏，回頭再去找你玩啊。」她瞪著青凌，手上聚起神力。他趕忙擺著手大叫著「你冷靜一點啊，一會兒被人發現了！」視線都被粗糙的布簾擋住，看不到自己的手，手上的觸感卻更加敏銳。一道尖銳的涼氣襲上皮膚，還沒有踫觸到，梨裳卻已經感覺到朦朧的刺痛。往外走的路上差點與幾個打手撞上，被梨裳用安魂術催眠了。竟然在這種小人物的身上浪費神力，她心里的怒氣越積越旺，看著在前頭晃的那條死魚，就想一把火過去烤了他。慕淵嘴角瀉出一分低低的申銀。梨裳轉頭看他，可心一亂，那東西翻騰得更加劇烈了，激痛炸開的同時，涌起一股強烈的嘔吐感。原來，她還會有以後麼？梨裳有點反應不過來。放松身心……？梨裳恍然，原來青凌不是不告而別，而是跑到溫柔鄉里消遣去了……就算面上表情並不明顯，但梨裳能看出來慕淵的高興，這種反應是很正常的，沒有人會想要死，她也不想死的。等到梨裳轉過頭的時候，青凌人已經不見了，連片影子都沒有留下。zVXC。此時，月復部深處傳來一絲隱痛，似有還無。梨裳覺得自己應該高興才對，可不知道為什麼，面上卻笑不出來。「叔父，盡管做吧。」可從後門出來後，梨裳還來不及沖青凌發難，就發現大街上正跑過一隊隊康王府上的兵，沉重的腳步聲順著青石磚傳來。她心中奇怪，就往巷口走了幾步。他們仿佛在找人似的，不斷拉過路上的行人查看，然後又放走。她瞪著青凌，狠狠地說，「出去再和你算賬！」回到王府的時候，康王的手下帶著兩人去了那間西角的屋子。據說那里是軒轅沁研究巫蠱的地方。從外面看，只是平常的一間房，奇怪的是每一扇窗都被黑色的布蒙住了，涂了黑漆的門扉緊閉，光線都被阻隔在外面。梨裳想那里面一定是濃重到無法喘氣的漆黑，許多色彩鮮艷的毒蟲蟄伏在里面，瞪著一雙雙嗜血的眼楮，沉寂著，等待著。「啊？」「咱們走吧。」慕淵喚回梨裳的思緒。往巷口川流的人群看了一眼，心底忽然涌上一股怯意。梨裳頭腦里一片亂糟糟的，心不在焉地沖康王道謝，卻不知道自己嘴里在說什麼。「什麼？」「不要轉移話題！」「……柳憬，我……」屋子里如我所想，漆黑一片，只有懸掛在牆角的煤油燈散著有氣無力的光，孱弱得隨時都要魂飛魄散一樣。靠著牆面的架子上，擺放著許多黑黝黝的陶罐，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但正是因為不知道，才越發詭秘。正中一張寬大的石桌，上面擺滿了瓶瓶碗碗，還有很多形狀奇異的工具，看起來有幾分人。詭異的感覺已經上升到肩部，她仿佛听到自己的血管被撐開，血液尖叫著向兩邊流動的聲音。她從樹叢里站起來，「青凌？」左邊靠牆的地方圍了一道半人高的布簾，布上開了兩個圓圓的洞口。康王讓兩人站在布簾一側，將手穿過洞口，他自己則站在另一邊。這康王成天在這種地方呆著研究蟲子，梨裳猜測在他的內心深處，定不尋常。綠衣人腳步一頓，回過頭來，然後綻出一個燦爛到天際的笑，「呀，是你！」「你是不是在客棧那天晚上偷了我的錢。」慕淵被兩人的對話弄得有些迷茫，轉頭問梨裳，「這到底是什麼地方？」門後一陣響動，隨即從里面被打開。不知是不是連日身處黑暗的緣故，康王面色有些發白，身後是看不到底的幽暗。他向梨裳和慕淵行了個禮，「陛下，雲後，臣不負所托，已經制出解藥。」正在這時，一陣極其細微的腳步聲傳入耳中，梨裳立刻轉過身扒開樹葉往外看。慕淵忽然拉住梨裳的手，面上現出一絲笑意，「叔父在找我們，看來解藥制出來了！」回答得這麼快這麼堅決，一看就是在說謊。梨裳終于明白自己怎麼只剩下兩文錢，害得她堂堂雲後被個賣餛飩的滿街追殺……康王把陶罐放到布簾之後。梨裳用手掩住鼻子，心里想著這種蠱實在太惡心，往後三天都不用吃飯了。康王打開了一個陶罐，霎時一股腥臭的氣味彌漫過來，像是某種腐爛了月余的尸體，那氣味一進入鼻腔，便連內髒都被感染了。解藥？當它攀升到胸口的時候，忽然躁動起來，大力地沖撞著她的胸腔，幾乎听見肋骨碎裂的聲響。她捂住胸口，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心跳卻不受控制地加速。最先看到眼中的是一道綠色衣擺，輕盈地隨著來人的腳步飄飛，再往上看，看到一只伸出綠袖的手，手指上一枚翡翠指環，看上去極為眼熟。「等一下臣會在陛下和雲後的手腕上劃開一道傷口，用藥香燻引，蠱蟲便會爬出。」康王緩緩說著，看了看慕淵。還怕被人發現？「你是不是把我的錢全花光了？」梨裳眯起眼楮，沉聲問他。身邊的樹叢刷刷響著，慕淵也站起來。青凌的眼神飄到他身上，忽然變得很奇怪，「你們兩個……怎麼會在這里？」這麼說……他們不用死了？「要出來了。」康王沉聲說著。「叔父辛苦了。」青凌的臉色微變，閃爍其詞，嘴里「啊」了半天，磨磨唧唧地說，「我這不是……放松身心來了嘛……」「柳憬，這是你給我起得名字。」……算他跑得快。剛起這個念頭，梨裳就發現自己現在越來越多疑。要是想弄死她與慕淵，只要謊稱制不出解藥就好了，何必如此大費功夫。梨裳越想越氣，那副自以為英俊瀟灑的笑臉在她眼中越發猥瑣可惡，可惡到想一腳踹過去。那個下人敲敲門，「王爺，陛下已經到了。」青凌咳了兩聲，「沒什麼沒什麼，小孩子不要那麼好奇▔▔」真的麼？陣外最細。看著他一副心虛的樣子，梨裳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你哪來的錢來這種地方？」「閉嘴！」梨裳厲聲阻止了青凌說出最後那兩個字，瞟了瞟慕淵。他微微蹙著眉，似乎想要看出這是個什麼地方。「沒有！」「你這幾天不會都在這兒吧？」梨裳意識到他在想什麼，心里一陣陣發窘，「我們是不小心進來的……你怎麼也在這兒？你沒回海國？」那東西，不會把她的心髒吃了吧？這康王……應該不會趁此機會把他們直接弄死吧？「青凌。」她身上一僵，轉頭看慕淵，他的面上也有奇怪的神色。她不知自己這是怎麼了，不用死難道還不好麼。那並不明顯的痛感漸漸開始上移，速度緩慢。梨裳不由得開始想象一只白色的大蟲子在血管里蠕動著，胃里有東西一陣陣往上反。所以她也只能說，「……好。」「一會兒被抓住了怎麼辦。這要是傳出去，一帝一後逛……」再讀讀小說閱讀網手腕一涼，疼痛感隨後綻開，血液順著傷口流下去，細密地瘙癢著。梨裳轉過頭去望著身邊的少年，他也望著她，眸底流離著一片明耀的光芒，期待著她的反應。「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先出去再說吧▔」青凌忽然話鋒一轉，臉色肅穆，很正經地望著梨裳。脹痛感變得清晰起來，有一塊東西順著手臂不斷往前走著，血液被擠壓著從傷口涌出的感覺就像不斷有東西從身體里往外掉，不疼，但是非常不舒服。剪纓面色煞白，估計也是被那種向前推進的違和感惡心到了。當那東西終于走到手腕，傷口忽然劇烈地疼痛起來，被什麼粗糙的東西摩擦拉劃著，皮肉仿佛都要翻開。但在那陣劇痛之後，有什麼東西掉了出去，「咚咚」地兩聲砸到地面上的木桶里。上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