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梨裳厲喝一聲，從床頭抽出長劍。她以為這一聲喊一定可以引來侍衛，可是半晌，沒有絲毫動靜。
怎麼回事？
「呵呵呵呵……」一陣清脆如孩童般天真的笑聲，從那黑影身上傳來。
梨裳呆了半晌，回了句，「無事。」
梨裳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說什麼？什麼效忠？
她的攻擊打了個空，狠狠撞上寢宮的玻璃，嘩然一聲，琉璃具碎。
心口像壓上一塊巨石，重的梨裳連話都卡在了喉嚨里。
雲境好不容易才安寧下來，他們早就忘記了自己最初的身份。她不能讓那個怪物再把他們帶回早就已經結束的混亂。
「他說得子民，指的是誰？是雲人麼？」半晌，梨裳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那黑影漸漸轉了過來，月光照在他的面上，照出一張圓潤干淨的童顏。
碧落緩慢地，沉重的點了一下頭。
碧落搖搖頭，「自從歸墟合攏，我就已經在北朝安插了眼線，可什麼也查不到。我只是不希望這個秘密再被挖出來了……畢竟經歷那麼多年的黑暗，北王朝早就失掉了當初那份野心……」zVXC。
那些關于魔族、臣服的話，又是怎麼回事？
「我相信大部分的北王朝人都不知道。這件事，定是一些人謀劃了很久很久的，甚至有千年之久……所以，我們才會一點都察覺不到。」
碧落搖搖頭，「我不知道。」
屠魔劍，只有梨裳知道在哪里。
她放下劍，心中稍稍松了口氣，「你是哪家小孩，怎麼會在這里？」
「本宮當然要知道。不管你信不信，剛剛本宮見到了蚩尤，而他說三天後他要來帶走他的子民。」
那孩童，究竟是什麼？
雲人，原來是被逼到雲境的？
不……不可能……太真實了，那種詭異的氣息仍然殘留在空氣中，繚繞在每一個角落。
「為什麼之前不告訴本宮……」早知道北王朝的人原來要得不止是陽光，而是整個天下，梨裳必定會更加注意他們的動向的……也許就不會令蚩尤復活。
天還沒亮梨裳就命人擺駕雲荒神廟。碧落卻也似乎知道了什麼似的，並沒有就寢，看到她站在面前，也沒有很驚訝。
她從未想過，雲境……是魔族？
「蚩尤在一萬年前就被黃帝殺死，早就魂飛魄散了。」
她深吸一口氣，平靜了一下紛亂的心緒。
那小孩仍舊笑嘻嘻的，看不出是真還是假。但梨裳可以肯定，他不是普通的小孩，普通小孩不會這樣無聲無息出現在她的寢宮里，更不會有這樣令人膽寒的邪氣。
「當初南北朝開戰，是因為北朝人知道了雲人真正的起源。他們企圖復活蚩尤，這樣……就可以躲回中州。而南朝人堅持對雲荒之神和伏羲天帝的信仰。所以地承劈出歸墟，讓他們永遠無法接近南王朝以及陸地，同時沛頊收回北朝的陽光，作為懲罰。」碧落繼續娓娓道來，听得梨裳卻越來越心驚。
「本宮為什麼要見你？」
她穩住心神，抬起眼盯著他，「你是何人，膽敢擅闖雲皇宮？！」
「那……你和沛頊……幫助了魔族的人？即使他們的神間接害死了你……雲荒之神神本體？」
「他是不是一個綠眼楮的小孩？」
蚩……尤？
她緊緊盯著他的動作，心里卻沒了底。
他戴著黑色的兜帽，晶瑩透亮的眼楮在黑暗中閃爍著幽綠的光。他就這樣笑嘻嘻地看著梨裳，露出一顆尖尖的牙。
她握緊劍，手心滲出汗來。不知道為什麼對著這個小孩會如此緊張，離得這樣遠，已經感受到一股難言的壓力。
「蚩尤說，三天後他要來帶走他的子民。你知道他會怎麼做麼？」
這也太滑稽了，連她也是蚩尤的子民？
蚩尤是死在那把劍下的，他應該會忌憚它吧？
看來，不論用什麼方法，不論可不可能，蚩尤真的復活了。
看著他的面上沒有一點驚訝，梨裳問道，「你知道？」
听到這個問題，碧落身上明顯地震顫了一下。他慢慢轉過頭，看著梨裳，「你真的想知道麼？」
幾步之外的地方，孩童忽然停下來，眼中現出疑問，用手指點了點嘴唇，「你身上的氣味，很熟悉……」
梨裳听著，身上有種汗毛直豎的感覺。
「碧落……雲人，到底是被誰創造出來的？」再讀讀小說閱讀網
這麼說，這次蚩尤復活，是北王朝的余孽做的？
「因為，我也看到了。」
她一時茫然，剛才的一切，是幻覺麼？
仿佛一道寒流通過了身體。
怎麼可能會是蚩尤？
「意思就是，所有不臣服于我的魔族後人，都會被視為叛徒，包括你這個雲後在內。」他眨眨眼楮，天真無比，「叛徒，當然都是要死的。」
前些天那道光柱，是否就是因為他的出世造成？還有海國和西關交界處的動亂也多半和他有關系吧？他這次回來，要做什麼？
原來南北王朝的分歧是這樣產生的。原來一切的根源早在天地之初就種下了。
「你不是說要去找我麼？我就自己找你來了啊。」那是屬于幼童的聲音，帶著幾分女乃氣，簡單而無邪，此時卻顯得分外詭異。
真的是小孩子？？？
「你什麼意思？」
「很明顯他們沒有。」梨裳冷笑一聲，「奇怪了，當初本宮在北王朝，可沒感覺到他們有什麼特別的信仰。墨汐不一定知道這段過往，否則他不會那麼著急和南王朝動手。」
梨裳感覺到，這次，好像真的有些糟了。
「那不是他，只是他的幻像。」碧落輕聲說。
在他們都沒意識到的時候，這個上古時代幾乎血洗整個大荒的魔神回來了。
可她的神力早就被墨汐用掉一半，現在還是這種靠吃藥維持的狀況，如何應付得了一個上古魔神？
既然已經知道了始作俑者是蚩尤，也就沒必要再費時去北境了。第二天一早梨裳便派出兩隊密使分別前往軒轅國和海國，說明蚩尤復生一事。同時命人備下車馬，趕去靈修苑舊址。
她開始暗暗運起神力，「你不可能是蚩尤，蚩尤已經死了。」
「雲人原先並不叫雲人，也不生活在雲境。涿鹿之戰後，所有魔族都被凡人、鮫人和半神追殺，中州再無容身之處，沒有辦法，才進入雲境。」碧落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後面的，你都知道了。」
「陛下！」侍衛在外應聲詢問。
他眨了眨眼楮，無辜地望著梨裳，「不是你想見我麼？」
碧落垂著眼楮，聲音沒有起伏，「他不是小孩。但是他的眼楮確實是綠色，也喜歡以幼童的樣子出現在人前。他喜歡別人把他當孩子哄著的感覺。」
……對了……她還有屠魔劍……
「我確實睡了很久很久，可是現在我回來了。」他斂起笑意，抬步向梨裳走來，「我回來，召回我的子民。」
有了梨裳的神力，再加上劍上附著的第一神識的力量，至少可以同蚩尤抗衡的吧？只要暫時趕走他就行，這樣她就有時間同海國和中州聯絡。
梨裳看著他問，「你那時候，見過蚩尤的樣子麼？」
「因為……」他咯咯地笑了兩聲，歪著頭，「我就是蚩尤啊。」
「你究竟是什麼人！」
「雲人，是他創造的？」
「你瘋了。」她冷聲說出這麼一句，然後把醞釀多時的神力灌注掌心，向著他攻擊過去。
碧落點點頭。
梨裳腦中澀然，驚訝地看著他。
這個名字突兀地出現在這個本來就已經詭謐非常的場景里，梨裳身上不由自主地一抖。
那孩子不閃也不避，只是張狂地笑著，笑聲中又有字句傳來，「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三天後，我會親自前來，帶走我的子民！」
「信不信由你。我今天來，是要提醒你一件事的。」他聳了聳肩膀，「這些年你把我的子民照顧得不錯，很好。但是現在既然我回來了，我希望你能夠重新向我宣誓效忠。」
剛剛梨裳同他說得每一句話都加上了化雲術的力量在其中，外面的侍衛應該早就听到了才對。可這個世界仿佛突然只剩下他們兩人，再無其他回應。
麼住神呵。梨裳想她一定是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神情看著他點頭，碧落苦笑一下，「那時候我們還是一體的……我們有我們的理由。」
「都告訴你了，你偏不信。」
她這個第三神識，理論上來說，現在也是魔族？
怎麼可能呢？
他到底是誰，想要做什麼？
車子騰入碧空，驚散一群黃色的靈鳥，無聲無息滑向天際。梨裳打開車窗，看著外面的一片靜謐，腦子中忽然浮現起一個少年的影子。
他現在，已經二十七歲了吧？
這些年來，雖然沒有刻意打探，但軒轅國的動向仍然會有人不斷匯報給梨裳。幼帝慕淵登基伊始便親自前往西關請回康王，而後在其協助下整頓吏治，修訂法案，減免賦稅。五年後將原輔國將軍莊珂以謀反之罪處斬，太後則暴斃而亡。莊珂死後，兵符由軒轅帝收回，同年廣納賢士，但並未見到軍務上有什麼大的動靜。也大概正是因為如此，西涼國和海國並沒有察覺到什麼威脅，因此也沒有太多侵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