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的事了結之後,我過了一個多月的平靜生活,每天扛米、換水、修燈泡、搬煤氣罐……生活充實且有意義。由于我幫小區住戶解決了很多麻煩,我在小區里的人氣和聲望節節攀升,已經直逼居委會主任孟大媽……老太太倒沒有嫉賢妒能的意思,還不無遺憾的表示,可惜我還差三十幾年才有資格進居委會,又沒個大學文憑,不然下一任居委會主任就是我的。
這天我正拉著葫蘆娃一起哼哧哼哧的扛煤氣罐,遠遠的孟大媽就朝我們招手,「小葉主任,我有事跟你說。」
我擦了把汗,點頭哈腰道︰「孟主任,有事您說話,是不是居委會又要貼通知了,我們搬完煤氣罐就去。」
「不是,是咱們小區住戶的事兒。」孟主任把我拉到一旁,避開葫蘆娃。說明下面的對話屬于高層之間的事務,葫蘆娃這個外人不能旁听,「咱們小區有個住戶要回來了。」
「哦,幫忙搬家啊,沒問題。」
「不是……從監獄回來。」
「呃?」
孟大媽一臉嚴肅的對我說︰「剛才派出所給我們下通知了,讓我們肩負起教育監督的責任,他叫杜非,以前也是咱小區的。」
「他犯了什麼事?」
「我也說不清楚,好像是擾亂治安判了半年……」說到這兒孟大媽疑惑的看著我,「你不認識他?他跟你舅舅(陳四海對外自稱)住一塊啊!……對了,是老陳的佷子。」
一听到這兒我腦袋就大了一圈,跟陳四海有關的肯定不是省油的燈。
孟大媽自顧自的說道︰「要說杜非這孩子也不壞,雖然看著不像好人吧但還是挺老實的,就是不知道怎麼就犯事了,他的戶口在咱們小區,咱們有義務引他走正道……」
告別孟大媽,我回去找陳四海,陳四海正躺沙發上抽煙,看見我之後擺了擺手,「正好,有事找你。」
我一坐沙發上,「知道,我堂兄弟從監獄出來了!」
陳四海坐起來︰「兩件事,杜非明天出獄你知道了,另外我老朋友的女兒明天回國,你把他們一塊兒接回來。」
「你讓我帶著個剛出獄的去接女孩子?你跟你那老朋友有多大的仇啊?」
「你懂個屁!杜非比那小丫頭好對付多了。」
「你還是跟我說清楚吧,你讓老子玩命老子認了,但你不能讓老子死的不明不白的。」
陳四海抽了口煙,「先說杜非……你听說過乩童嗎?」
「乩童?就是那種在身上插各種玩意兒自殘身體的行為藝術家?那杜非不會好這口吧?」
「你有空多讀點書吧!乩童起源于扶乩術,原本是扶乩時的助手,不過後來有人把扶乩術發展成了邪術,個別邪術師直接拿乩童當施法時的人牲。杜非就是乩童,不過他的情況有些特別,他是天生的命硬之人。」
我奇道︰「命硬?就是能勀全家的那種?」
陳四海怒道︰「你那是封建迷信!好好听著!你知道邪術師為何要用乩童當人牲嗎?那是因為施展邪術有違天道,必定折壽。所以邪術師拿乩童當替代品,讓乩童承受天譴,瞞天過海。至于插鋼釘、鋼針啥的,其實跟避雷針一個道理,不過是為了吸引天譴而已。」
陳四海撢了撢煙灰,繼續道︰「一個乩童正式‘上崗’之後,壽命最多只有五六年,就會因折壽過多而死,但杜非例外。他是命硬之人,天生不受果報,也就是說做了缺德事也不會遭天譴,如果拿他做乩童的話可以使用三五十年,有個邪術師看中這一點把他拐去做了乩童,拐他的時候還順手殺了他全家……」
「我靠,這王八蛋!」
「那是,比咱師父王八多了,那年杜非只有六歲,他給那個邪術師做了十五年乩童,但那個邪術師也沒想到,杜非還是個學習邪術的天才,他用十五年的時間學會了所有邪術,然後把仇人宰了為全家報仇,之後他就四處流浪,直到遇見我。」
看來這個杜非是個大麻煩,殺人到沒什麼,為自己家人報仇誰也不能說他的不是,要換了我就算明知打不過我也跟丫拼命。關鍵是在仇恨和死亡的陰影下長大的人性格上很容易有重大缺陷。杜非幼年時遭受重大創傷,又是被仇人養大的——想來那邪術師肯定不會把他當正常孩子養,各種折磨人的法子肯定使勁朝他招呼,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孩子心理扭曲簡直是一定的,就算不反人類反社會恐怕也是個殺人如麻的主兒。
看出我對杜非的偏見,陳四海有點惱怒︰「要說杜非的人品,那差不多比你高兩個檔次。自從他報了仇之後,就再沒用邪術害過人,要不我也不會收留他。」
我反駁道︰「你哪只眼楮看出他人品比我高,我也沒用邪術害過人!」
陳四海嗤笑︰「那是你不會,要是你有辦法搶銀行又不被發現,你能忍住不搶嗎?要是你有本事殺人于無形,你能忍住不當殺手嗎?你要是本事……那啥,你能忍住……那啥嗎?嗯?」
我無言以對,說實話我要是有這種能力的話還真不敢保證自己能靠人品把持的住,恐怕大多數人都做不到。由此看來那個杜非的人品還真是沒的說,那些邪術師不惜用性命去換的不就是這種凌駕于法律之上的能力嗎?杜非有這種能力卻能棄之不用,在現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簡直可以稱為聖人了。
那杜非又是為何入獄的?
說起來杜非也是倒霉,他有個哥哥叫杜鈞,比杜非大三歲,被那個邪術師殺掉之後用拘禁魂魄煉成了小鬼,杜非報仇之後救出了自己的哥哥,但被煉成小鬼的魂魄不能輪回轉世,離開邪術師又會魂飛魄散,杜非只好將自己哥哥的魂魄帶在身邊。
那天深夜杜非喝醉了在街上閑逛,正好遇到警察巡邏,警察看他不像好人就過去查他身份證,並被帶回警察局「協助調查」。寸就寸在那天杜鈞被他帶在身上,公門陽氣重,陰物不可久留,杜鈞呆久了有魂飛魄散的危險。
杜非在派出所里如坐針氈,答非所問,而且因為擔心自己大哥說話態度強橫了一些,這些落在警察眼里自然就是身上有屎,當時正值嚴打期間,本著對社會治安負責的態度,以及擔心這個醉漢在街上被車撞死,杜非很自然的就被拘留了。
拘留杜非不在乎,可他哥受不了啊!眼看自己大哥就要魂飛魄散,杜非一咬牙一跺腳,從拘留所里溜了,溜走的時候還打傷了一個警察……
這一下可捅破了天,從拘留所跑掉等同越獄,何況還傷了人,屬于嚴重犯罪事件,再說不是做賊心虛你跑什麼?警察立刻如臨大敵,全市通緝杜非。可沒想到通緝令還沒印好,杜非又自己跑回來自首了……
接下來的事就比較有戲劇性了,全市警察查了大半個月,發現此人除了涉嫌醉酒鬧事之外,跟任何一件案子都扯不上關系。
雖然對杜非為什麼從拘留所跑掉以及他怎麼跑掉心存疑慮,但他沒有犯罪記錄是事實,檢察院在這件事上放過了他。但是,他在拘留期間逃跑並襲警也是事實,最終被判半年勞教。
值得注意的是,杜非只是勞教,並不是勞改,一個是行政處罰一個是有期徒刑,差別還是很大的,確切的說人家是亟待挽救的失足青年而不是刑滿釋放的犯罪分子。
所以孟大媽和陳四海說人家出獄是不對地,人家進的是勞教所,孟大媽會搞錯是因為監獄和勞教所只有一牆之隔,老太太分不清楚之間的區別;陳四海會搞錯是因為丫不懂法。
「至于我那佷女的情況就簡單了,」陳四海說道,「名叫克里絲,她爸爸原來是外勤組的,十年前被人害死了,這姑娘回國是為他爸爸報仇的。」
我瞬間栽倒,爬起來咆哮道︰「這也叫簡單!?我是不是還得幫她報仇啊!」
陳四海聲音轉冷︰「當然要報,那可是我老兄弟。要不是這小妮子性格太倔,非要親手報仇,不許我管不許我查,我哪會等十年。」
完了,剛消停一個月麻煩又來了,一個是忍辱負重十五年終于大仇得報的殺人犯,另一個是千里追凶隨時準備殺人的復仇女,貌似沒有一個是好對付的。
「另外這兩個人以後也編進外勤組了,你這個負責人要負起領導責任啊……」
我反正是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大不了老子撂挑子不干,隨口問道︰「這姑娘有什麼本事?」
陳四海搖頭︰「不知道,我只在她小時候見過她,那時她的能力還沒覺醒,不過她父親的本事都在眼楮上,她應該是繼承了她爹的能力吧?」
「那不是跟葫蘆娃的功能重復了嗎?葫蘆娃還饒一對耳朵呢!」
「得了吧,葫蘆娃那千里眼你又不是沒見過,那就是一超級大遠視!睜開之後看一百米內的東西跟個瞎狗似的,我帶個望遠鏡都比他有用。克里斯他爸可是能用眼神定住飛行的子彈!」
提起當年,陳四海不勝唏噓,「想當年,我那幫老兄弟哪個不是上山能打虎下水能捉鱉,哪像你們這群小崽子,打個僵尸都痿。唉!一代不如一代……」
我不理他這茬,抬就走,出門的時候陳四海又追上來喊︰「記住,看好克里絲那小妮子,她為了報仇指不定干出什麼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