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皇崛起 第四十七章 魔軍出柙

作者 ︰ 巴洛卓

黯黲的天空里,黑影憧憧,風塵吸張,交集著閃倏光亮的雲海中,雷音此起彼伏。

四圍,鐵青的險峰凌雲崛,如森立的劍戟,將干瘠光禿的平地攏于其中,沒有肆意流進的河流,也不敢有肆意翻越的鳥獸,仿佛久經枯涸,唯獨一條寬闊綿長的地壑裂開在大地的皮月復上,地壑內,壁發千仞,峭壑陰森,詭譎幽奇的光亮間歇著從谷底閃射上來,卻仍舊晦昧一片。

東方的天幕,如今只是一個黑夜的傀儡,在獵獵寒風刮過的山峰外,一道如虎口般巨張的石門從山腰上傾吐而出,門旁,鐵青的巨石被雕琢成一個個狂態惡煞的魔怪,威懾八面,蒼鷹,也許又不是蒼鷹的一種鳥,凜凜地立在石雕之上,目光冷寂,守伺著四野的山巒。

「嘿咻——嘿咻——嘿咻——」

威武的助喊聲中,五六頭一撥的銼頭獸拉著一種古老詭異的鵝車,陸續地從石門里步了出來,聲勢壯闊。

威武的銼頭獸雄壯彪悍,魁然有力,五六頭並作一排,頸上各架有一軛,突兀寬厚的前額如一巨型銼頭,萬分堅固。而他們之後的鵝車則高有數丈,周匝裹有皮革和厚甲,上下安有暗門,頂上亦有塔樓,車下則是巨輪和楯板,楯板之上,又遍布著犄角一樣的刀角,鋒稜翹起,不觸而栗。

車輪雷碾,響振山巒,高大的鵝車朝著石門前的一座巨型石橋緩慢馳去,筆直的石橋架設在山谷和河澗之上,省卻了任何的垛牆和防護,也算不得寬,最險處,橋墩竟高聳出地面數十丈,環顧四野,霍然有一股眩暈欲墜之感,鵝車過後,便是地壑魔都的真正魔軍,身披鐵甲的獠面人和人蟻獸,齊臻臻的隊列轉眼就亂了。

稠密的隊列中,厚拙的鐵甲踫觸著,錚錚作響,一副副斜眉喎口的嘴臉在鵝車之後跟了出來,丑陋成了他們最顯著的特征,又仿佛是發育不全的怪胎,在他們粗糙且布滿癭疣的腦袋上,只是零落地長有幾根頭發,像荒蕪的莊稼,劃不清疆域的面額浮腫著,五官窅突,比得過煞白的水鬼,袒露出來的手臂和腿腳,也同樣承襲了這一丑陋的特征,只是變本加厲地長滿了森張的長毛,黑魆魆而稠密,畸形得只有四個趾頭的腳板也是寬厚過人,帶著一聲聲渾厚的悶響落在地上。

而獠面人過後,每隔一個陣列,就會安插上一批體型狹長的人蟻獸,它們的身體弓曲特立,六條手腳挓挲而長,觸角則如膝狀,因靠著微曲的後腿踮著走路,所以,一上到石橋,它們便顯出了擠搡,站在隊列最外沿的不斷地有被同伴劃拉的手腳絆落下去,然而,短暫的觀望過後,誰也沒有道歉和謙讓,仍舊樂此不疲地擠搡著,不久,橋下那些大難不死的家伙們,總又能沿著橋墩攀了上來,重新擠入了隊列中,雖然命運可能又會重復一遍。

延伸的石橋上,浩浩蕩蕩的隊列越拉越長,連橋面的兩側,也爬滿了追逐著隊列的密密麻麻的黑影。

而詭譎的天幕接下來卻被另一種景象傾覆,邈遠的黑暗中,一聲聲遼長的嚎吼隱約而來,逐漸清晰,繼而變成震耳發聵,盤紆的雲濤下,原先那些忒忒而飛的怪鳥們,而今倉皇不已,四處的潰散開去。

雲影中,一對對灰黑的羽翼正鋪展而來,沖入了浩大的怪鳥群內,很明顯,它們的身形要叫這些怪鳥龐大和彪悍,體態像鳥,面貌卻是凶獠,長了一副鸛一樣的長喙,但又接近于龍,羽翼寬廣,身上也見不著半根羽毛。

驚慌不迭的怪鳥霎時間便變得如同那淆亂的魚群,忽而密集,忽而分散,嘈叫著,再也沒有了隼梟般凶暴凌厲的勢態,閃避不及的那些,不是叫彪悍的鸛喙龍撕裂就是咬死,零零落落,很快,雲濤洶涌的平原上空,僅剩下這些聲音遼長的鸛喙龍,以及少許驚慌錯亂的怪鳥。

峽谷之下,也同樣被這種變故所吸引,只是晦蒙阻礙了一切可以從外部探窺的眼楮。

在如崖的高處,一個鵠發長袍的身影孤高傲立,仰望著峽谷之上,在他霜白的臉上,雕琢了岩石一樣的冷峻,回旋的風裹挾著他,獵獵地吹,白色的長袍翻飛起來,像一只凌空的鳥,離他不遠,便是一個面貌謦欬、老鼠模樣的身影,瘦瘠的手杖像一根秸稈一樣地直在地面。

老溫布特塌陷的嘴角陰鷙地一笑,笑容中仍然精神矍鑠,他微弓著腰,藏在鵠發長袍的喀隆背後,遠遠地仰望著,手里那柄孱弱的手杖似乎比他還需要支撐。

「終于來了,看來,朽邁的老闊耳仙巴茲開始等不及了!」

視線里,那一群群不受歡迎的鸛喙龍掠過頭頂的峽谷,肆意恣睢,巨魔喀隆咬緊了牙,話語僵硬,只是,冷峻的神色依然沒有改過絲毫,回旋的風裹挾著他,撩起他的長發,露出了那張半弇的、從不示人的臉面,從額頂到頸下,可以清晰地瞧見,由于蒼老,他的皮肉早已經石化,布濩了一層又一層鱗狀的裂痕,仿佛隨時都可能零落下來的瓷片,以至于,他從不隨意挪動一步的孤孑,看上去比豁牙的老溫布特還要顯得艱蹇。

「這個丑貌的老頭向來不會遲到,他怎麼可能錯過這樣一個機會,我只擔心你的那些嘍們不要在路上打盹!」

老溫布特扶撐著手杖前移了幾步,微沉著頭,尖瘦的手指落在消瘦的下巴上,若有所思。然而,他略顯尖銳的話語,在巨魔喀隆沒有改過風霜的臉上,見不到絲毫的慍火,回旋的風中,周身如雪的喀隆近似一只羽毛淨白的鷹。

「也許,你該擔心的是那些鍪龍。就算是熟睡了上百年的半尸人,也有犯困的時候。普天之下,還沒有誰能找到琥珀深淵!」

攥緊手杖的老溫布特微微一愣,轉而從尖削的下巴上擠出一絲笑意,遭受衄敗的半尸人這一刻成了他喉中的梗物,也淡卻了他少有的孤高氣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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