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過多久,蕭楓等人乘坐的馬車,便是來到了洛陽城外的釀酒坊。
等馬車到了地頭之後,蕭楓第一眼看見的,便那已經煥然一新的釀酒坊大招牌,上書三個大字︰「飄香坊」。
這「飄香坊」和「飄香行」,自然就是蕭楓這個釀酒坊和釀酒行的招牌了,因為原先林家父子的產業,便是叫做「飄香行」,這個名字還是不錯的,又因蕭楓是借著林家父子名頭做事,所以索性就不改名字了。
這次與上次一樣,釀酒坊中,只有林寧平一人等候在那里。
當林寧平看到秦巧蓮兩姊妹之時,眼中微微流過一絲絲驚愕之色,卻也沒有多問什麼。
當然,此刻的蕭楓,也只是帶著秦巧蓮和秦巧雲兩人,來見見自己未來的產業而已,他還沒有和她們兩姊妹詳細說起過這事,所以,也就暫時沒有向林家父子詳細介紹兩姊妹。
在林子風的領路下,蕭楓和兩姊妹來到了其中的一個大作坊,在作坊的正中,立著一個高高的大蒸鍋,這是林寧平趕制出來的三個大蒸鍋之一。
「東家,您看這蒸鍋是否合了要求?」林伯在邊上笑著說道。
蒸鍋很大,也很高,邊上還有一個高台,方便讓人爬上台子,往冷凝器中灌入冷水。
笑著點了點頭,蕭楓爬上邊上高台,仔細地看了這蒸鍋之後,心中更加滿意幾分。
這個蒸鍋的關鍵,便是在于密封性,顯然,林伯打造的這個蒸鍋,很是符合蕭楓的要求。
看得蕭楓點頭,林伯也是松了口氣︰「東家,明日我們是否就可以試著蒸酒了?」
「為何要明日?現在不是有酒糟麼?」蕭楓反問道。
「東家,今日听說你要來,我還特意將這些伙計打發走了,只怕現在沒了幫手。」林伯的笑容有些尷尬。
蕭楓恍然大悟,便又笑著說道︰「我們這里不是還有幾個人麼,好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今日,我們就試著先蒸一鍋酒,若是順當了,明日你們就按著計劃來做吧。」
說完這話,蕭楓便是擼起袖子。
蕭楓可不是嬌生慣養之人,這等小事,若是還要伙計們做,到時候自己又不能在現場指導林家父子了,那豈不麻煩?
看著蕭楓如此說了,林家父子豈會有所異議?林子風便是率先響應︰「好一句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東家,你這話真是極有道理。」
于是,林子風和蕭楓兩人,便是走到了蒸鍋邊上,在蕭楓的指揮下,他們兩個年輕男人,就將蒸鍋上的木簞子抬到一邊,然後到了酒窖之中,將那發酵好的酒糟,用木桶乘了,一桶一桶地往蒸鍋上倒。
至于兩姊妹花,也是不會空著,早就乖巧地去鍋前,生起火來。
第一次蒸酒,蕭楓也不會太貪心,只是乘了小半鍋的酒糟,然後又重新將木簞子給放到鍋上。
隨著兩姊妹很好地控制火候,又有林子風在高台上,不斷地給蒸鍋注入冷水,片刻之後,便有極香的酒味兒,從那蒸鍋之中飄了出來。
「東家,好香,好香啊!」在高台上的林子風,笑著說道。
這一刻,聞到了這等香味之後的林伯,已經是激動得老淚縱橫,這幾日以來,他一直擔心東家的這個法子,是否有效,直到這一刻,他終于徹底放下心來。
林伯在這釀酒一道,經營了四十年,從他年幼之時開始,便是看著他的父親,創立了「飄香行」的牌子,直到半個月前,他被迫將那經營了四十年的店鋪轉出為止,可謂經驗極為豐富。
所以他一聞之下,就知道,這酒,絕對是好酒!
這麼一激動之下,老人家豈能控制自己的情緒?
這五六年來,林伯的「飄香行」,一直被那高麗商人的「三大名酒」給壓得死死的,沒有喘息的機會,林伯更是挖空心思想要鑽研出高麗番子的各類名酒的釀造法子,卻始終不得其門而入。
在「飄香行」被搶去的那一刻,可以說是他人生最為黑暗的一刻,卻沒有料到,上天能將蕭楓帶到他的面前,讓他在垂暮之年,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就如今日,他居然還能見證到,整個大唐之中,第一鍋真正的「燒酒」的面世,如此一來,此生還有何憾?
聞著那香味,看著那順著出酒口流下的香醇美酒,林伯暗中抹了抹發紅的眼楮,上前幾步,拿了邊上的一個小酒勺,就準備嘗一嘗這整個大唐有史以來第一口的佳釀。
看得林伯想要品嘗這美酒的模樣,蕭楓連忙笑著制止了︰「林伯,且慢!」
奇怪地看了一樣蕭楓,林伯瞬間恍然大悟,不由得苦笑著一拍自己的腦袋︰「哎呀,還請東家恕罪,你看我這老朽之人,一時激動之下,倒是忘記了,這第一口酒,應該由得東家你來品嘗!」
笑著搖了搖頭,蕭楓並沒有接過林伯遞來的酒勺子︰「林伯,你又說錯了,以後,你就是飄香行的大東家,所有的事情,都得由你來安排,我只是參與股份而已,這第一口酒,理應由你來嘗。」
看著林伯有些不解的模樣,蕭楓臉上的笑意更濃︰「不過,林伯,你須得記住了,以後我們每一鍋蒸出來的酒頭,都是不可以當場就喝的,這酒頭之中,酒氣太濃,喝了之後,人容易中毒,須得放置一段時間,再和普通米酒兌換了,方才能喝,以後且莫忘記了這點,否則極容易出了人命。」
蕭楓知道,由于酒糟之中,最早蒸發出來的酒頭,含有大量的甲醇,這玩意有毒,需得放置一段時間,等到甲醇都蒸發了,方才能飲用。
這等太過于深奧的道理,蕭楓便是不想過于解釋,反正只讓林家父子記住這點便可。
听得蕭楓如此說來,林伯方才恍然大悟,于是便是訕訕地笑著。
現在蕭楓在他心中,便是權威,說一不二,林伯自然極為相信蕭楓的話。
再過了片刻,接了小半壇子的酒頭之後,剩下來的,就是可以直接飲用的酒心了,于是蕭楓便換了一個酒壇子,繼續接著。
做完這一切,蕭楓笑著對林伯說道︰「林伯,敬請品嘗!」
听了蕭楓如此說來,早就迫不及待的林伯,便是接了一小勺的美酒,深深地聞了一聞之後,又是淺淺地嘗了一口,方才將這一勺子美酒,一飲而盡。
「痛快啊痛快!這等好酒,便是比之高麗燒,也是不遑多讓。」飲完這酒,林伯便是笑著大呼痛快,毫無老邁之色。
確實,人逢喜事精神爽,這一時刻,對于林寧平來說,當真算得上是他一輩子最為開心之時。
邊上的林子風,也早就急不可耐地爬下高台,從他父親手中接過酒勺子,小飲了一口,同樣激動地點了點頭︰「東家,你這法子,真是神了!」
看得林家兩父子,都是如此激動的模樣,秦巧蓮雖然看著有趣,卻沒動手,那不安分的秦巧雲,吧唧吧唧地眨著大眼楮,便是四處張望了起來,發現還有一個干淨的酒勺子,便也湊了上去,直接在出酒口,接了一小勺的美酒,輕輕地嘬了一口,接著便是忍不住扇著小手,吐著香舌︰「哎呀,好辣好辣……阿兄,辣死我了……」
看了小娘子如此可愛的模樣,蕭楓心頭有些好笑之余,也想找個酒勺子,嘗一嘗這美酒的滋味。
不過,左右張望之下,他卻找不到現成的酒勺子了。
那邊的林子風飲了一口之後,還想再來,便是又將勺子,伸到出酒口下面,接著那流出來的美酒。
看著蕭楓在找酒勺子的模樣,善解人意的秦巧雲小娘子,連忙將她手中的酒勺子,遞到了蕭楓面前︰「阿兄,你也來嘗嘗這美酒吧……」
也不細想,蕭楓便是接過了酒勺子,看得林子風已經接好了一勺美酒,正在搖頭晃腦地贊嘆著,他也將勺子湊到了出酒口之下。
現在正是出酒的高峰期,不一會兒,酒勺子中,便是接滿了一勺子美酒。
拿起酒勺子,蕭楓先是慢慢地品嘗了一口,又是笑著點了點頭,方才將勺中的美酒,一飲而盡。
現在這酒,度數極高,至少有五六十度,入口之初極為辛辣,卻也非常帶勁,比之蕭楓之前嘗過的大唐本土燒酒,那是不可同日而語,所以蕭楓也是笑著點了點頭︰「好香,好香!」
蕭楓這一句「好香」,卻讓猛然回過神來的小娘子,臉色突然變得嫣紅一片。
因為此刻的小娘子,突然想起了一事,這酒勺子,分明便是自己剛才嘗過酒的,自己一時忘情之下,卻是交到了阿兄手中,這麼一來,豈不是自己和阿兄等同于間接……
但是為何阿兄卻沒嫌自己用過這酒勺子呢?
還有,阿兄這是說酒香呢,還是在說其他的什麼香呢?
再看看阿兄之時,小娘子的水靈靈的雙目之中,又多了一絲絲常人難以覺察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