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風雨 八十八章 殺崖

作者 ︰ 周小瑜

更新時間︰2012-11-17

勁猛的崖間罡風怒吼著撞擊在胖子宛若岩塊對切而成的身體上,獵獵大風之中是衣袂上下翻飛的碎響。胖子看著面前這個不知道在此處等了多長時間的中年漢子,不禁佩服他的執著,不過執著的人向來不會說話。

胖子半眯著的雙眼在听到漢子最後一句話之後陡然瞪圓,恍惚之中似有兩道懾人精光悄然乍現。胖子鼓著腮幫子沉聲說道︰「我想你一定會銘記這個懸崖之上的夜晚,甚至是一輩子,亦或者是生命。」

「哦?」付二火在胖子身前一丈處站定,哪怕是一身寬大的迷彩服也被他內里的肌肉拱得高高的,和胖子不相上下的塊頭中更多的是一種剽悍危險的氣息︰「看來你似乎很有信心啊?」

「我最討厭那些瞧不起胖子的人。」胖子慢慢的握緊手中的陌刀,就像握住了這個世界。之前的戰斗中他已經受了不小的傷,此刻再遇上這位如同猛獸一般的凶悍敵人更不敢掉以輕心︰「我想告訴你的是,胖子、也是很可怕的。」

「你覺得你一身肥肉能比得上我這一身肌肉麼?」付二火陰測測的笑了起來,在這冰涼清寒中帶著濕意的山風中更顯得尖銳刺耳︰「我曾經遇見過一些可怕的胖子,但可惜的是這當中並不包括你。」

胖子冷哼一聲,斜著嘴角猛地朝地上吐出一團夾雜著血腥味的口水,尺余長的刀柄在他手掌下被捏的  作響︰「下一刻,你一定會為此刻的可惜而感到後悔的。這世上有很多可惜,我所可惜的是你的名字實在太難听了。」

付二火難得的沉默下來,或許他也有相同的感受。冷漠如堅冰的面貌上是不斷顫抖蠕動的肌肉,而這也表示著付二火的怒氣值已經漲到了極致。付二火大吼一聲,踏步殺來︰「同樣回敬你一句,你會為此刻的可惜而後悔。」

蹬踏的奔跑聲陡然緊密急促起來,竟似听不出一絲一毫的間隙來。付二火來得很快,但胖子比他更快。早在付二火身形晃動的那一刻胖子已經反手抽刀而起,一直被他雪藏于身後的魔道陡然重現于天光霎時間便連綿成一片黑沉沉的刀光。

付二火眼皮一跳,如此龐大的長刀竟被這胖子玩出匕首的輕巧靈活來,可以想象這家伙到底有多大的氣力才能這般不愛惜的潑灑而出。本就勁風飛舞的山崖之上頓時刀光大作,一片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從兩人的進攻手段來看都是走剛猛生硬路子,此刻更是硬踫硬的完美表現。不過任何悍不畏死的軍人在胖子黑色大刀之下都會明智的選擇退讓,這是胖子想要看到的,然後在他們暫避鋒芒的動作中找出破綻,進而一擊必殺。

或許付二火的性子就像他名字一樣,如烈火般決絕燦爛輝煌甚至淒厲。付二火沒有退,甚至是出乎意料的迎著能將奔馬劈成兩半的碩大刀鋒筆直朝前沖了上去,這一刻在他手中不停紛飛變幻的是他別在腰際的軍用匕首。

幾乎是刀鋒臨體當空而下的那一瞬間,仿佛連時空都一同凝固的光陰中,付二火猛然提起軍刀陡然上抬,雙手頂了上去。兩片極大和極小的刀鋒頃刻間砰然相擊,而付二火竟是借著急速沖刺的奔騰勁道堪堪架住了這迎面而來的一刀。

胖子的鼻孔瞬間漲大一圈,一團白熱濕氣活生生的擠了出來。付二火能擋住這一刀他並不意外,他忌憚的是付二火出刀的時機和對于力道的精妙把握,看樣子他絕不只是靠著賣相混飯吃的家伙啊。

付二火猛然一聲嘶叫仿若從喉道中直接炸開,他奮力頂在刀柄處的兩只手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的不斷沉下來,便在這一刻他微微屈膝站住的地面上陡然炸開一圈褐色的泥花,砰地一聲輕響付二火還是向後退了一步。

終究,還是頂不住啊。即便如此付二火眼中戰意越來越盛,就像是幾點悄然而起的火星瞬間呈燎原之勢化作一場能焚盡天地萬物的大火。他有些殘酷的無聲笑著,旋即兩只手腕倏然下翻,便在這時他站定的身子毫無征兆的向右一開半尺。

撲哧一聲,胖子含怒一擊的陌刀毫無凝滯的披在了這處懸崖的地面上。付二火在手腕斜翻的那一刻將橫亙于前的軍刀微微變換了一個角度,也正是這一個微不足道的偏斜陌刀在和軍刀一陣嘶啞纏綿之後,伴隨著無數濺起的火星直接披在了地上,而這一道出手的時機把握得恰到好處距離付二火的身子不過半寸之遙。

嗤啦一聲鋒利的刀尖終究還是將付二火左臂的袖管挑下一截來,感受著臂膀上火辣辣的一陣燒灼之感付二火咧著牙悶哼一聲,透過指縫他看著近在遲尺的胖子,然後朝著他輕輕的笑了起來。

叮的一聲付二火橫移半尺後猛然抬腳在胖子再次試圖提刀欲起之際一腳蹬踏在陌刀刀背上,噗呲一聲已然入土三分的刀刃被付二火這一腳直接踩了下去,刀身上陡然傳蕩上一股巨力,震得胖子雙手發麻。

不等胖子反應過來付二火腳尖一點小腿微曲便猛然拉直,唰的一聲付二火反手握著軍刀直接筆直的朝著付二火沖了上來。這一刻速度竟似比方才快了一倍不止,胖子雙眼猛然瞪圓便知這才是他的全力爆發。

這一刀實在是太快,胖子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有效防範的措施便讓付二火連人帶刀斜撩而上,刀光乍現的靜謐中是一片朦朧的血霧,胖子捂著肋下的刀傷整個人都在半空中翻飛了起來,啪嗒一聲落在了草地上、鮮血瞬間染紅了地面。

「我說過,等了這麼久等來的卻是個胖子,這讓我很失望。」付二火拎著軍刀站定身子,看著在草地上掙扎顫抖的胖子不由嗤笑一聲︰「因為我失望,所以作為援兵的你自然要付出一些代價才行,不知道我的這份大禮可還看得上眼?」

胖子的喉結不停的蠕動翻滾著,好半天才吐出一口帶著血絲的濃痰。他猛然伸手扯住自己的袖子一把拉了下來, 嚓一聲半邊衣料都給撕了下來,胖子默然無語不悲不喜的在肋下刀上包扎系好,方才有力的站了起來。

「你犯了一個錯誤。」胖子盯著付二火戲謔的笑臉,冷著臉甕聲說道。

「什麼?」付二火根本就弄不懂胖子的意思,這一刻明明是自己佔盡上風才對。

「是不是這種居高臨下的說話方式對你有著無比誘人的吸引力?」胖子捂住肋部的指間是不斷滲出的血水,一滴一滴的砸落在草葉泥土之中︰「如果我是你,絕對不會耗費如此寶貴的時間說出一堆根本沒有意義的廢話。」

「如果我是你,絕對是窮追猛打直到對手倒下為止。」胖子將系在手上的布條一根一根的解下來,看著一臉陰沉的付二火嬉笑說道︰「既然你這麼愛說話,那麼等下我會陪你說個夠的。」

說到這里胖子猛然一招手,暴喝一聲︰「刀來。」

不好,付二火只覺得胸腔中的火熱心髒瞬間狂跳不止。隨之而來是身後陡然蕩起的狂暴氣勁,恍惚間他听見了一聲刀鳴,像是要飽飲鮮血的怒嗥,霎時間崖壁之上狂風大作竟似有蓋過這無窮山風的勢頭。

付二火想也不想雙腳陡然一分在泥地上劃出一個半圓來,整個人卻是于頃刻之間陡然轉過身子,登時迎面而來的是在自己瞳孔中不斷放大的冰冷刀鋒,寒氣逼人仿佛要冰凍住自己的身體和思維。

狂龍怒吼的撲面肅殺之氣讓付二火不由微微閉上雙眼,但手中的軍刀還是下意識的擺出一個格擋姿勢。付二火知道自己擋不住這一招,便在軍刀與陌刀接觸的一瞬間他拋刀而退,然後在他的身前凝結出一道晶瑩的波光水強牆來。

「水龍吟。」付二火頂著破體而入的凌厲的刀氣,終于在喉嚨中吼出這麼三個字來。

旋即一聲仿佛從時光隧道中破天而來的吼叫怦然在崖間炸響,波光粼粼有如煙霧蕩漾的水牆猛然扭曲變形動蕩起來,然後是一個碩大的水汽龍頭破牆而出,張牙舞爪的迎向了胖子蓄勢待發天外飛仙的一刀。

沒有驚天動地沙飛石走天崩地裂的震顫場面,一切只能用迎刃而解這四個字來形容。陌刀與龍頭在陡然接觸的那一個瞬間里胖子隱約能瞧見半空之間不斷扭曲煙霧,然後砰地一聲龍首炸散,水花濺了一地。

而胖子更是悶哼一聲卻是不退反進,因為付二火為了頂住自己埋伏已經的這一刀不得不轉身將後背露在了自己眼前。雖然這看似必殺的一刀被這一條突然出現的水龍給破壞殆盡,但胖子卻是欣喜欲狂。

與之相反付二火在成功抵住胖子這天外飛來的一刀面色凝重的再次轉身,不過這一次胖子沒有給他任何機會。幾乎在付二火看看側過半個身子的時候,余光之中便看見鮮血斑駁的胖子眉開眼笑的提著兩只砂鍋大的拳頭欺身而上。

砰地一聲,付二火甚至感覺得到身體中的五髒六腑瞬間分體移位,來不及慘嚎的他隨即在胖子砸下的第二拳干翻在地上。付二火痛苦難言的吐出嘴里的土屑草葉,然後第三拳不離不棄的纏了上來。

可以說胖子用自己的行動告訴付二火什麼叫做獅子搏兔,看著不斷慘嚎的付二火慢慢的垂下了雙眼有一搭沒一搭的悶哼起來,胖子冷笑一聲︰「好好學著吧,不要以為身板壯實就能看不起胖子。」

胖子說完隨手抄起陌刀,望著躺在地上如同一條上岸泥鰍不停扭動著身子的付二火︰「你犯了一個錯誤,一個致命的錯誤。」

「太羅嗦的人,注定活不長久。」胖子回首望著遠空天幕上的斑點星光。

「除非,你擁有掌握天下的力量!」

山風乍起,吹散一地的草葉、還有那些彌漫在每一個角落的血腥與硝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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