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火器稱王 第140章 功過是非

作者 ︰ 頑城

當金士麒在龍澤號上進行「金氏戰術哲學」講座的時候,柳州水營與潯州衛發生了一場沖突。

柳州水營在戰斗中俘獲20條賊船,還有百余名賊兵。經過簡單的拷問得知︰貴縣確實遭到了胡扶龍的猛攻。這些船就是從貴縣搶來的,上面還有潯州衛的標識。那邊激戰數日卻沒有消息傳過來,可見情形之危急。不知道貴縣的城牆還能堅持多久,是否已經糧盡人亡。

蔡文豹得知消息後心急如焚,因為守御貴縣的就是他的父親和兄長。蔡文豹派一隊士兵到碼頭上來,討那20條河船,他要立刻去支援貴縣。柳州水營看守船只的水兵卻不答應,說沒有金都司的命令一根槳也不許拿走。

水兵們還說了狠話︰「船是我們水營拼死搶來的,想要的話拿命來換!」

戰利品屬于勝利者,這就是戰場上的規矩。你潯州衛丟了船,若有本事就自己搶回來。

看守戰利品的水營士兵只有8個人,但他們渾身血污地坐在船幫上,一邊說笑著一邊把玩著手雷和鉤鐮槍,渾身散發著凶煞的氣息。還有人用手指蘸著船底的血,在船上寫著「柳州水營」的名號。潯州衛的200名士兵全被威懾住了,誰都不敢上前。

蔡文豹听到消息就親自來了,他來了發飆,揮著腰刀跳上船,隨後就被水營士兵們推倒了並捆綁起來。岸上的200名潯州衛的士兵們又喊又罵,卻都不敢上前一步。

現在,蔡文豹被送到總督和金士麒的面前,在眾目睽睽之下按在了地上。蔡文豹見了金士麒立刻跳了起來,「你竟然敢綁我!」他怒吼著,吐沫噴了一丈多遠。

「綁的就是你!」金士麒怒道。

金士麒表面上很彪悍,但內心卻很憂慮。雖然他跟潯州衛之前也有一些恩怨情仇,但至少沒撕破臉,現在這梁子可就徹底結下了。這蔡文豹雖只是個千總,但他爹是潯州衛的世襲指揮使,那地位和勢力不是自己可以匹敵的。

果然,總督商大人也皺起了眉頭,緊閉著嘴沒說話。

隨後就有個將領從人群中踏出一步,「總督大人,柳州水營雖然佔理,但他們行事也太過霸道了。」

一名潯州衛的老千戶也跳出來,怒道︰「大人啊!他們柳州的兵,在我們潯州抓人,這不合規矩。」

商總督點點頭,他指著蔡文豹正要說些什麼,忽然背後響起了一個聲音︰「不怪金都司,是我讓抓的!」

眾人忙轉身去看,說話的竟是廣西總兵紀元憲。

紀總兵在部下的擁護下大步流星地走過來,他上前參拜了總督,便道︰「大人,柳州水營曾來向我稟報蔡文豹在碼頭上奪船,是我下令扣留他!」紀總兵又轉身面對蔡文豹,怒道︰「蔡千總,你可知罪!」

此言一出,諸人都楞住了。金士麒也嚇了一跳,「不就是搶船嘛,多大點兒事兒啊!」

緊接著,總兵大人又厲聲道︰「蔡文豹,你是潯州衛的河運千總,賊兵正從你守御河段上攻來,你可有不察之罪?北碼頭有你40條大船,賊子來襲時沒有分毫防備,被燒得一干二淨,你可瀆職之責?桂平危急時,你卻在南城民營中耽擱,你為何臨陣退縮?」

總兵一聲一聲質問,現場鴉雀無聲。

紀總兵最後道︰「蔡文豹,你犯下如此多的過錯,戰後不來向我請罪,反而又去搶奪船只,難不成是要逃跑嗎?」

蔡文豹開始時還低著頭听著,逐漸就顫抖起來,最後終于哀聲道︰「總兵大人,我不是逃,我是要去救貴縣!我是想先拿了船再你稟報!」

紀總兵怒道︰「這話我會信嗎?」

現場那幾十名將軍官吏先是豎著耳朵听著,隨後就低聲議論,隨後又紛紛點頭稱是,最後竟有人大聲附和紀總兵。那個之前還曾替蔡文豹說話的潯州衛老千戶竟然閃出來,跪下嚷道︰「大人,清晨那場災民暴亂據查也是胡扶龍派人挑唆,故意分散我們兵力。我早就提醒這小爺,他不听我的呀!」

金士麒猛然醒悟,這幫人是要拿蔡文豹當替罪羊啊!

桂平今天這場戰斗損失慘重,兩個碼頭上被燒毀了200多條船,糧食燒掉了幾萬石,軍民死傷數百人。賊兵雖然被擊退,但胡扶龍的目標已經實現,桂平的河運力量被癱瘓了。而這一切都是在總督和兩廣總兵的眼皮底下發生的。必須有人來承擔責任。

于是,蔡文豹被選中了。

紀總兵羅列的罪狀都不容置疑,任何一條都足夠殺頭。金士麒甚至還想到,現在貴縣被圍困蔡文豹的父兄也凶多吉少,不用再顧惜他們,于是就牆倒眾人推!想到這里,金士麒的脖頸上生了一層冷汗,心想這幫人真是夠凶殘的。

蔡文豹淚流滿面,跪行到商總督面前哭道,「我父兄防御貴縣,至今生死不明!卑職只是一時糊涂,想要去救援!大人啊我絕不是逃啊!」

這呆子!都什麼時候還在強調這沒用的,難道你不知道人家就是要置你于死地?

商總督點點頭,「蔡家為大明守土百年世受皇恩,即便有罪責,也不至于逃走。他全家都在潯州,他又能逃到哪兒去?」

蔡文豹忙拼命地磕頭,稱大人說得太有道理了,請求大人寬恕。

總督又望著在場的軍將,滿眼的期盼。現在只要有任何一個人幫忙說句話,總督大人就可以借坡下驢!但他的意思雖然很明確,滿場卻無人接他的話茬。商總督很傷心,心想︰我要離職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

商總督忽然轉過身,用淒美的眼神望著金士麒,「金都司,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這話音一落,幾十雙眼楮就望了過來。美的、丑的、凶的、善的各種目光交織在金士麒的臉上。

「為什麼問我!」金士麒在心中咆哮著,他可不想被推到風口浪尖上。

雖然一瞬間他也想趁著蔡文豹落井,丟一塊大石頭砸死他,但他又覺得這時候出手太過卑劣。他雖然不是很慈悲,但至少行事磊落。

他小心地說︰「大人……此事屬下不敢妄言。屬下只覺得目前最緊要的是探明貴縣的情況。」

「對對,貴縣!」總督點點頭,他立刻抓住了機會,「蔡文豹,我若再給你一個機會,你會如何?」

「罪將必萬死不辭!」蔡文豹看到了一絲光明。

「那你就將功補過吧,立刻去探查貴縣的戰況。」

蔡文豹心頭甜如蜜,重新爬出了井口。他連連磕頭,感激不盡!

紀總兵卻急問︰「若是他一去不回……」

總督道︰「那就算我的責任。」

紀總兵忙說︰「不敢不敢。」然後便下令水兵們把蔡文豹松綁。

商總督又說︰「金都司,那20條河船本是潯州衛的,就還給他們吧。」

「這……」

「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吃虧。」

「是。」金士麒只能答應下來。他心想好人做到底吧,就對水兵們吩咐︰「水營中還剩了幾十箱火箭,也分一半給蔡千總。」

蔡文豹冷冷地應了一聲︰「多謝。」他拜別了總督,轉身就走。

金士麒在他身後喊道︰「蔡兄,火箭若是好用,一定再向我買啊!」

……

當天傍晚,蔡文豹就帶了300名士兵駕船去了貴縣。他沒辜負總督大人的信任和期盼,第三日就派人送信回來。

蔡文豹報告說,郁江沿途幾個補給點都被賊兵摧毀了。他們第二日夜晚上岸宿營時還遭遇了襲擊,他們與千名賊兵殊死拼殺,死了50多人才突圍。

隨後他們就遇到了貴縣派來的小船,獲得了最新消息——8天之前貴縣遭到了圍攻,胡扶龍出動了一萬多兵力連續攻擊。貴縣守軍傷亡慘重,但城未破,糧食的儲備還能堅持50天。蔡文豹的老爹蔡景煥還活著,但其兄長蔡文龍卻不幸戰亡。

總督大人和諸位軍將們連續開了三天會議,商討戰局變化。

現在潯州衛的船隊被摧毀,無法支援貴縣。江面上的情況比之前更嚴峻,不僅要運輸,還要防御胡扶龍的船只。如果50天之後不能把糧食運過去,貴縣就會丟掉,之後賊兵就可以直搗桂平。

總而言之,貴縣危急,潯州危急,廣西危急!

在這存亡一線的時刻,誰能擔負起守御郁江的重任?會場上,總督大人用一雙噙著熱淚的老眼注視著各位將領。目光所到之處,眾人紛紛低下頭去。

金士麒的胸口怦怦亂跳,他有些躍躍欲試。他正想說點什麼,卻被何玉九參將狠狠踩了一腳,「忙你自己的事!」

……

這些日子,金士麒確實很忙,很充實,很愉悅。

他的兵器博覽會搬到城西繼續進行,還在展區外面新建了一個靶場。每天進行火器演示,早一次,晚一次,讓客戶們親自體驗殺戮的樂趣。

那日冒著烈火登上龍澤號的客戶們都享受了「首日簽約」的特權,而且他們上船的順序被記錄下來,作為了供貨的次序。那幾日金士麒門庭若市迎來送往,比當年的天津愛晚樓還熱鬧。他每天都要簽定數十項合同,定銀就收了一萬多兩。合同涉及火箭、手雷、車輛、船只、彈藥、農機五花八門的項目,甚至小弗朗機炮也賣了50門。姚孟陽不禁驚呼,「兄台,我們沒造過這個呀!」

「呆子,可以轉包給陳奚源!」金士麒笑道。

廣達行的少東家陳奚源也被釋放了,他繳納了一千兩銀子的罰銀,並被取消了競標火銃的資格。

在展會上,金士麒的「天啟七式火銃」也開箱進行展示。雖然那火銃並無太多的特殊設計,但仍然有很多客戶來詢問,叫嚷著︰「金都司,射一把!」。金士麒卻買了個關子,說要等到競標完成再正式銷售。可惜由于戰況緊迫,火銃招標的第二場比試被推延了。

金士麒的另外一項工作,就是在潯州進行招兵。

這也算是總督大人對柳州水營的一項獎勵……

桂平城南聚集著數萬計的難民,在前幾天的騷亂中死傷慘重。據調查,當時是胡扶龍派來的奸細混入難民中煽風點火,最後引發大半青壯年都參與騷亂。騷亂被鎮壓之後,官家對他們進行了懲罰——救濟糧減半。原本就稀少的救援糧更是被理直氣壯地克扣,災民的日子苦不堪言,已經到了易子相食的地步。

終于,姚孟陽如活菩薩一樣來到城南的難民營地,支起了營帳,然後升起了柳州水營的大旗。災民立刻驚呼道︰「黑鳥旗!那妖怪來了!」方圓半里災民們全嚇跑了。

「這是喜鵲!」姚孟陽怒道。

災民中流傳著「黑鳥旗」的凶名,據說那支部隊是廣西最殘暴的凶神,他們能噴雲吐火,能召喚驚雷,所以連胡扶龍都能降伏!如今那「黑鳥旗」來到難民營,當然是來打殺他們的。

姚孟陽一直主持招兵工作,他很有經驗。他下令士兵們掛彩旗、敲鑼打鼓、熬肉湯、蒸包子、搭台演戲,終于把災民們重新引誘回來。他又宣布招募兵丁和匠人。于是幾萬災民們狂涌而來,立刻把帳篷擠翻了。

其實,在這個時代當兵是一種很低賤的差事,譬如犯了重罪會被發配充軍,那是僅次于死刑的刑罰。尋常人寧可賣身為奴也不願當兵。但此刻的潯州災民已經垂于生死邊緣,不當兵沒活路啊!

那些日子里,每天都有幾百戶、上千的災民被甄選出來,在黃紙上按下鮮紅的手印,懷里揣上一天的口糧,被士兵們押送著離開潯州。由于船只的緊缺,他們只能陸路往南丹衛。他們大多是時代居住在潯州的百姓,他們哭泣著跪別故土,滿臉的迷茫和惆悵。

當金士麒站在路口向災民們揮別時,黃寬卻悄悄地走到他身邊,冷不丁地說︰「他們舍不得啊!」

「你怎麼走路沒聲!」金士麒笑道,「先生多慮了。等他們到了南丹衛,住上幾個月,就知道我的好了!」

黃寬感嘆道︰「歸根結底,他們還是忘不了潯州。這里良田萬畝,土地肥沃,不知道多少人惦念呢。」

金士麒瞥了他一眼,「黃先生,你在暗示什麼?」

黃寬便低聲說,「老爺,我听說潯州正缺水運船隊,你若承負起這職責來,就可以涉足潯州。如今蔡文豹一家自顧不暇,總督大人也急得像燒屁……哈,總之這機會是千載難逢!」

金士麒尋思了片刻,卻說︰「我也曾想過。」

黃寬忙問︰「那為何放棄?是何參將阻礙嗎?」

金士麒輕輕搖頭,「時機,時機不對!現在我們最緊要的事情,是解決十寨的問題。」

十寨問題一直是金士麒的心月復大患。

藏寶港的幾千名勞工、遷江陸營的大部分士兵都是山民組成,他們來自十寨,被那些大王們控制著。還有山口西邊的幾萬畝良田也被山民佔據,還有猛坎那妖怪也總是動手動腳,最近又跟胡扶龍眉來眼去。

金士麒兄弟們早就準備掀起一場大動作,徹底控制十寨。之前他們已經做了很多準備,等金士麒回到遷江就會開始實施。

「我柳州水營的名號雖然響亮,但船只有那幾條,拿什麼來涉足潯州?」金士麒嘆息道,「歸根結底,我們力量有限,只能有所取舍。」

黃寬卻微微一笑,「老爺,我若能在一個月之內讓你憑空獲得一支船隊,你還用取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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