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無冕之臣
並沒有等待老人的回話，也並沒有等待侍衛們的詢問，僅僅只是略微的鞠了一躬之後，趙冕便重新站直了自己的身子，直視著那石椅之上的老人。
老人看上去要比甘道夫更加的衰老，但是那隱藏在黑色的斗篷之下的身體卻出乎意料的保持著強壯，從那斗篷的一角露出的劍鞘頂端以及斗篷的下方並沒有遮蔽住的戰靴來看，這名端坐在這日益衰亡的國家之中的老人在那厚厚的黑色斗篷之下一定穿著著整齊的戎裝。
寂靜，在趙冕的話音落下之後保持了很久。在趙冕的身後，被這寬闊的大廳之中縈繞著的氣氛逼迫著的侍衛們之中有一個人略微的動了動身子，但是金屬摩擦地面的聲音卻在這一刻顯得格外的刺耳。
「歡迎，來自于比遙遠更加遙遠的地方的騎士。」老人抬起了頭，趙冕注意到他長著鷹鉤鼻的臉上滿溢而出的都是為王者的驕傲，而一雙與阿拉貢那樣的努曼諾人顏色相異的黑色瞳孔，在如同昂貴的象牙一般潔白的膚色映襯之下格外的顯眼，如果不是坐在那里的老者不可能是其他人，趙冕不會認為他和波羅莫之間有著任何的關系，「卻如同你所說的那樣，在這樣的一個時刻，我們之間需要更多的共識。」
趙冕微微的眯了眯雙眼，他的目光所及之處，聯盟徽章正安靜的躺在老者的膝蓋之上，淡淡的華光縈繞在它的周圍，這證明它至少在一周之內曾經被使用過——但是波羅莫的身上並沒有任何的傷勢，所以這枚徽章到底是為什麼被使用的，答案或許已經昭然在目。
趙冕不動聲色的略微移動了一下自己的視線，使它與老者的視線相連接。「洛汗之主希優頓贏了一場大勝仗，而艾辛格也因為其主人的任意橫行而變成了水鄉澤國，他的手杖也已經被甘道夫打斷，我認為洛汗國的微風非常願意吹拂過他高吊于城外的尸體——然而不幸的是魔窟谷的大軍也已經自黑暗之中邁開了他們的步伐。」在迪奈瑟的注目之下，趙冕注意到某些燃燒在暗處的火焰靜靜的展現著他們的身姿，那或許是位高權重之人的驕傲，但是也可能是某種更加深邃的東西，「甘道夫與我都認為這些事情對你來說非常重要，而且也有必要告知于你。」
「這些消息的確非常重要，但是如果只是這些關于東方的威脅的情報的話，我已經知道的足夠多了。」安靜的吐露著這些話語，並不算洪亮但是也並非垂垂老矣的聲音在這廳堂之中回響著，攝政王的臉上沒有帶著任何的表情，就好像這一切不過是一件遲來的瑣事。
「就算是最快的千里良駒，也無法在一天之內從聖盔谷抵達米納斯提力斯。」趙冕輕微的皺了一下眉頭，然後如同是在自己的臉上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面具一般，他木然的注視著那把黑色石椅上的老者如此的說道，「我很好奇您到底是通過了什麼才可以知道幾百里之外發生的事情，還是說你的目光足以刺透那漫天的烏雲並在黑暗之中探尋一切？」
青筋猛的在攝政王的手背上綻出，聯盟徽章在那一瞬間被激發出了更加強烈的光華，攝政王的眼楮緊緊的瞪著趙冕，而趙冕也用視線給與了回應，一段長長的沉默開始縈繞在這間空曠的廳堂之中。對于在門後的壁龕的僕從和角落之中的守衛們來說，這應該是一段非常難以承受的時光——沒有激烈的言語交鋒，但是實際上在這個地方縈繞著的氛圍卻顯得更加的激烈。就如同有著一道火光，它一直從攝政王的瞳孔之中直射到趙冕的眼楮里，然而卻有一座光輝的大門擋住了它的去路，它猛然重擊著大門緊閉的門欄，但是卻只是徒勞無功的撞傷了自己。
攝政王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略微的抖動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仿佛某種強烈的痛苦來自于他的身體之中一般。
「是啊，」又隔了一段安靜的時間——值得慶幸的是房間之中的氣氛已經沒有那麼的激烈——攝政王才開口說道︰「雖然他們說晶石已經失落了許久，但是剛鐸的王公貴族依舊擁有比凡人銳利的目光，還有許多收集情報的管道。先坐下吧。」他從身邊的扶手上拿起了一枚銀鈴，然後輕輕的搖響。「把椅子和酒菜送到客人面前。」
「但願如此。」趙冕也放松了自己的目光，仿佛剛才那一瞬間照亮了整個廳堂之中黑暗的光輝只是虛幻一般。
兩名僕人從牆上的壁龕之中走了出來，一名拿著一張凳子，而另一名則捧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銀壺和銀杯以及些許的肉食與水果。
趙冕坐了下來，不知道是不是刻意而為，他的位置並不是在大廳的正中間，而是更加偏向于石椅的方向。在這里，從窗外射入的陽光經由大廳之中帶有浮雕的柱子在他的身上留下的灰暗的陰影。
「米斯蘭達不會在這樣一刻讓一名騎士與一頭巨龍僅僅只是作為信使來到這里。」驕傲在這一刻重新回到了這名老人的身上，但是他的眼神卻早已不是當初那麼平淡，一個對待外人陌生的帝皇已經從他的身上被褪下，而作為剛鐸統治者的攝政王的榮耀卻在這一刻得以體現，「告訴我你的來意吧，陌生的騎士——在吾兒的口中，對于你的評價可是並不低。」
「艾辛格的陰影已經被驅散，但是來自于魔多的滾滾烏雲依舊彌漫在所有中土依舊還懷有善念的人心中。」輕輕的摘下自己的臂鎧，略微的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趙冕謝絕了僕從的服務，毫不在意的在所有人的面前伸手將臂鎧放入了空間行囊之中，「甘道夫做了一件傻事，這使得他不得不放滿了自己的腳步，我料想他應該會和來自于洛汗的騎兵們一起到達。但是魔多的大軍卻並不會因此放緩哪怕一步，我們依舊需要一個穩固的前線——但願波羅莫早已經將這些事情告訴了您，並且剛鐸也做好了防御的準備。」
「幾百年來，我們一直都沒有放松對于魔多的警惕，現在更是如此。」老人輕輕的搖動著鈴鐺，召喚了一名僕人去到他的身邊，他將自己膝上放著的聯盟徽章遞給了僕人，然後僕人用銀盤將其盛放，並用紫色的絹布將其托舉，送到了趙冕的身前，「不錯的玩具，並且的確是可以在戰斗之中起到一點點的作用。」
「謝謝您的夸獎。」趙冕點了點頭，從僕從托舉的托盤上拿起了自己的徽章握在了手中。
「將這名騎士帶到給他安排的住處去，並且滿足他的飲食以及其他需求。」輕輕地抿了一口僕從給他倒上的葡萄酒，攝政王放下了酒杯揮了揮手如此說道，「通知將軍們在午飯之後一個小時到我這里報道。」
僕從走到了趙冕的身邊，做出了請的手勢，但是站起了身子的趙冕卻並沒有跟著僕從轉身走出門外，而是靜靜的站在原地，「我來到這里並不是為了安穩的休息以及高貴的待遇，攝政王閣下。」陽光悄悄的走過了一小段距離，趙冕的側臉被這淡淡的溫暖輕吻著，他站立在那里，飽經風霜的臉上有且僅有著剛毅。
「但是疲勞卻可以擊倒哪怕最強大的戰士，勇猛的騎士閣下。」輕輕的用絲巾擦了擦嘴角的些許碎屑，攝政王用著一種溫柔的眼神看著他——就如同是看著某個年輕氣盛的親人一般，「你需要休息，哪怕僅僅是為了更好的去戰斗。」
「放下你的偽裝與戒心吧，攝政王迪奈瑟——我經歷過的事情要比你想象的多得多，你的這些把戲我已經見過了太多太多次。」駐足于大廳的正中，趙冕挺起了自己的胸膛，「我來到這里並非為了誰而來，也並不是為了某個危險的謀略。我參與這場戰爭僅僅是為了不讓平民深陷戰火，而且在這個危急存亡的關鍵時刻，我也沒有精神去理會這些把戲。」
「那就留下來吧——給他端些食物與美酒。」攝政王沉默著打量了趙冕一段不短的時間，然後埋下頭整理了一下自己膝蓋上的碎屑，「等一會的軍事會議上多安排一張座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