獒獒一口氣奔到桃花樹底下,只見姬籬邪跌倒在地上,濺起滿地殘花碎葉。血發紅衣鋪開一地,如一朵綻放雪蓮,似乎剛剛吐出一口鮮血,嘴角還掛著血跡,地上被染上落紅點點,竟比桃花更淒艷。
他正試圖用雙臂撐起上身,卻見一雙嬌小精致鹿皮雪絨靴子落在眼前。他閉了閉眼,放棄掙扎,一翻身,疲憊的將自己靠在桃樹桿上,頭抵樹干,下顎微微揚起,發絲微微凌亂,神情卻並不顯得狼狽,反而生出一股慵懶淒艷的感覺。他稍稍垂下眼瞼,問道︰「怎麼來的不是帝刑天?中途收手,這可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獒獒卻半跪倒他的面前,十分認真的說︰「他,不狠。你,也不壞。」
姬籬邪笑了起來,笑的極為諷刺,「帝刑天不狠?姬籬邪不壞?小丫頭,你錯了,這世上沒有比帝刑天更狠之人,也沒有比姬籬邪更毒之人。」他將視線轉向她,盯著那純如水晶的雙眸,一字一句說︰「你記住,帝刑天,心狠手辣。姬籬邪,壞事做盡。」
獒獒搖搖頭。不知道如何表達,她想到了一個帝刑天說過的成語,她將視線落在他的膝上,說了四個字︰「……事出有因。」
姬籬邪卻像被人一劍刺中心窩,眸子里爆開一道厲光,收斂笑意,冷聲道︰「別自以為是!」
獒獒也不解釋,也不羞惱,反而笑了。他這反應,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啊!她將眼珠子一轉,雙手一攤,「解藥的藥引!」
姬籬邪的失態也只是一剎那,轉眼便依舊風華流轉,半是嘲弄笑道︰「你也要像剛才和藍衣人談判一樣拿條件跟我換?」
獒獒點點頭。「給我藥引,解了毒人,我讓你離開!」
姬籬邪卻搖搖頭,緩緩伸出手,將獒獒發上的一片花瓣拿開,「可以拿條件做交換,卻不是這個條件。」
姬籬邪又從身上取出那只如意簪劍,「收下它,我便把藥引引出來。」
「必須要收下?」獒獒問。
姬籬邪點點頭。
獒獒接過那只簪劍,「我不收,只是借用一下。」她撩起袖子,露出光潔如玉的小臂,用簪劍尖銳一端,在手腕上輕輕劃過,簪劍鋒利,頓時一道血口蜿蜒而下。
姬籬邪眸色一驚,赫然做起︰「你要做什麼!」
獒獒將簪劍扔給姬籬邪,「不給,解藥也罷,獒獒,不勉強,我有辦法,引出毒蜘蛛做藥引!」
她四下望去,站起身,一便向正廳方向走去,一邊將手腕上的鮮血沿途灑下。
「你瘋了!毒蛛喜歡你的血不假!可是這樣它們會把你吸干!」姬籬邪掙扎的想要爬起來,可是卻因為動作過激,又跌倒在地上。
獒獒卻滿不在乎的說︰「損一人,救百人,值得。」
姬籬邪收緊下顎,拳頭握緊又松開,終于忍不住,衣袖一揚,一道血蛛絲飛竄過去,纏繞在獒獒的腰上,再一收手,獒獒整個身軀便被生生拉回去,他一張雙臂,人兒便跌入他的懷里,兩個人一同跌在地上。
獒獒心思純淨,趴在他的身上並不知羞澀,而姬籬邪卻意外的一陣瞳孔收緊,一瞬間眨也不眨的盯著獒獒近在咫尺的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純若水晶,充滿智慧的眸子。
不知怎的,他的臉色就變得冰冷了。
他坐起身,冷著眼,冰著臉,拉過她的手腕,十分嚴肅的看著她手腕上那道血痕,將那只手腕送到唇邊,伸出舌頭舌忝了一下,然後閉上雙眼,似在品茗味道一般。眉宇之間閃過一道掙扎之色,最後他終于深深嘆息一聲,放開那只手腕。撕開一塊衣襟,將那道血痕纏繞住。
他有些無奈,又有些嘲諷的低聲道︰「真是固執的小丫頭!血靈子,又不能真的嫁人,即使收了我的簪劍,又能如何?」
獒獒听不懂他說的話。也不知道《天帝書》的內容,所以自然也不會奇怪為何他會知道血靈子一說。
姬籬邪一個錦囊塞到她手里,說︰「將它灑到正廳,毒蛛自然會出來覓食,取其絲,十碗清水,配以我之前給你的解藥,煎熬入藥。」他看了看她的頭發,又補充道︰「若是再用一點你的頭發,效果會更好。」
獒獒到底不傻,不但不傻,而且聰明過人,她機警問道︰「這,你怎麼知道?」她的發絲入藥有奇效,姬籬邪怎麼會知道?
姬籬邪說︰「本教主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
「那你不強迫我收你的簪劍?」
姬籬邪冷哼一聲,未再回答。
獒獒小心翼翼的將錦囊收入懷中。和姬籬邪一同坐到花樹底下,說︰「你幫了我一次,我也要幫你一次,讓我看看你的腿。」獒獒跪倒地上試圖去模姬籬邪的膝蓋。
姬籬邪卻一把擋開她的手,冰冷的如同換一個人似的厲聲道,「滾開!」
「也許,我能治。」獒獒說。
「除了我自己!沒人能治!」姬籬邪斬釘截鐵的說。
獒獒有些受傷,也沒有再動,只說︰「總之,你也不算太壞。」
姬籬邪赫然怔忪,眼中銳光不自不覺的散去。
「好了,獒獒,這件事到此為止,你已經仁至義盡。」帝刑天從假山後面走過來,「他毒我百人,現又贈藥,我以攻心計敗他,手段雖狠辣了些,卻未置于死地,這兩樁事,就算扯平!」
獒獒也不是矯情之人,點點頭,走到帝刑天身邊。
帝刑天充滿佔有欲的將獒獒一手攬進懷里,對姬籬邪說︰「如今,只還有一件事,我倆還沒有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