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九重 第二十一章 精英弟子的大比(四)

作者 ︰ 老鳥想飛

花香襲雙手合什,二目低垂,眼觀鼻,鼻守口,口問心。心無旁騖,一塵不染,像一朵空明綻放的蓮花,不沾一點塵埃。

「……寶相莊嚴,渡魔成佛,不言不語也是神通!呔!痴兒醒來……」眼看夏侯非一臉痴迷,二目無神,空空蕩蕩的瞧著花香襲一動不動,夏侯嵬忍不住傳音入密,驚醒了陷入夢幻的夏侯非……

夏侯非背上冷汗濕透重衫,一陣風掠過,陣陣冰涼。

「尼瑪好險,差點著了這小賊尼的道?!要不是叔叔傳音與我,怕是現在一夢不醒了罷……」夏侯非一咬舌尖,穩住心神。

夏侯非乃半人半魔之體。其父夏侯心傷(原名夏侯驍),乃是封魔原四代弟子之首,元嬰中期修為。當年為修煉「幻魔天境」奇術,孤身深入封魔原極北的「北冥冰海」獵殺幻湟水母,身受重創,被心地善良的幻魅一族的小公主雅菲偷偷所救。在幻魅族養傷階段,二人發生了一段感情,有了愛之結晶!但是由于幻魅族不準與外界通婚,所以當幻魅王納迦知曉此事後,出手傷了夏侯心傷和雅菲,雅菲在生下夏侯非後就撒手逝去,夏侯驍為紀念亡妻,改名為夏侯心傷……

夏侯非身兼父母之長,所以亦精通幻術,雖然剛開始驚于花香襲賽仙之姿,不知不覺墮入幻境,但在夏侯嵬的提省下,亦能迅速的清醒過來。

「相由心生,魔從念起。一葉障目,世人皆苦,墜入紅塵,不得解月兌!不如皈佛,尋自真我,去前生惱,享來世樂……」花香襲變幻指訣,由雙手合什變成一手指天,一手拈花胸前,口誦往生除惡來世極樂光明咒,在虛空中踏蓮而行,徐徐走向夏侯非……

「幻魔天境」夏侯非一聲大喝,接著口中念念有詞︰「亦真亦幻,亦幻亦真,見山是山,見水是水。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見山亦似山,見水亦似水!可知山山水水,水水山山,是否你心中的牽絆……」

看台上的眾人只見到花香襲身上的金光越來越刺眼,夏侯非身畔的黑霧四周擴散,然後相溶一起,變成了詭異的灰白色籠罩了二人,場上只余灰霧翻騰……

緣空佛宗的輪回往生境對上了夏侯心傷的幻魔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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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是在哪里?」夏侯非感到身處一個無底的深淵,渾身上下十分的冷,牙根都忍不住微微打顫!

頭頂不遠處有一道亮光,夏侯非手腳並用,向光亮處攀爬而去……

「到底有多高呀?怎麼還不見盡頭!」夏侯非十指都浸出了鮮血,離透著光亮的洞口還是那麼遙不可及。

不知過了多久……

「呼呼……」夏侯非趴在洞口,喘著粗氣︰「真他媽的累呀,還好總算到了盡頭……」

洞口開在半山腰的,山谷下是一個巨大的廣場。

此時,廣場上人聲鼎沸,有許多長得妖艷俊秀,穿得衣不蔽體的魔族手持火把,團團圍住廣場中央的一個木柴堆。

木柴堆上插著一根巨大粗壯的圓木,一個女子被蔓藤牢牢捆住,綁在上面。女子頷首低垂,滿頭青絲散落,遮住了她的面目。高高隆起的月復部,證明了她是快要臨盆的孕婦。

「……告訴我人在哪?」靠近柴堆最近前的一名身材高大,比其他的魔族明顯高過一頭有余的中年男子咆哮道。

中年男子很俊朗,有種成熟滄桑偏又妖異得一塌糊涂的美。臉上表情雖然十分暴怒,但隱隱帶著絲攢眉蹙額的哀傷。

被綁在巨木樁上的女子一動不動,仿佛像一尊雕塑。

「好,你不說話是不是?」中年男子怒極,解下圍在腰上的一根碧色長鞭,鞭身似藤,綴滿倒刺,隱隱約約有斑駁血跡……

「殤魂鞭下,靈肉皆苦,五內欲焚,神魂痛苦之極!你再不說,可別怪為父無情!」

女子依然無言無語……

「好,果然女生外向,我今天就抽死你這忤逆女!」

鞭影過處,紫色的鮮血破體而出,倒刺劃開**,勾出血肉碎末,四散飛濺,一道道深可及骨的傷口張成圓洞,血肉翻轉,白骨森森,十分可怖……

女子渾身顫抖,但依然緊咬牙關,不出一聲。

「納迦吾王,看來小公主是鐵了心叛族而出,跟可惡的人類一體同心了,我看不如這樣……」旁邊一個花白胡須的老頭越眾而出。湊到中年男子耳邊低聲耳語,正是以狡智聞名魔界的魅族輔丞耶摩多。

「看來只有如此了,不過身為人父,我下不了這個手,你喚族里隱婆前來處理,注意不要傷了雅菲性命,我非要問出那個可惡的人類下落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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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要干什麼?」看到四個隱婆持刀上前,對準自己的肚月復指指畫畫,被綁在木樁上的女子終于忍不住出聲了。

「桀桀桀……」為首的隱婆一陣夜梟似的奸笑讓人毛骨悚然︰「雅菲公主,你懷的是個野種,生下來也會令族人蒙羞,不如讓老婆子幫你取了吧……」

「不……」雅菲發出了一陣慘絕人寰的慘叫︰「不要,求求你不要,父王……父王……求求您阻止她們!」

切膚殤魂之痛雅菲都沒有吭一聲,但利刃剛刺入雅菲肚月復半分,雅菲就開口求情了!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菲兒,你抬起頭來說話!」

雅菲艱難的抬起頭,青絲向臉頰兩側滑開,露出了一張美絕凡塵的臉,雖然蒼白得毫無血色,但依然那般的冰清玉肌,花柔玉軟,讓人我見猶憐。

夏侯非在半山腰洞口所處的位置剛好與雅菲面面相對,眼神正好對上了剛剛抬起臉龐的雅菲,一望之下,心頭巨震!一種難以言表的傷痛涌上心頭,剎那間彌漫全身!

「她是誰?為何給我這樣熟悉而親切的感覺,為什麼我會這樣心痛,誰能告訴我這是哪里?」夏侯非想大聲呼喝,卻駭然發覺自己嘶啞無聲……

「父王,原諒女兒不孝,菲兒與夏郎情投意合,兩情相悅,至死不渝,求求你放過菲兒與肚子里的孩子吧,他也是您的骨肉血脈呀!」

「咄,休出口!我魅魔一族立族數萬年,奉守祖訓,從來都不準與人族通婚,人魔殊途,怎可混為一談……」納迦聲色俱厲。

看著雅菲滿含怒火和哀傷的雙眼,納迦語調漸漸溫柔起來︰「孩子,為父也想保全你的性命,只要你告之為父那個男人的下落,並拿掉這個孩子,為父承諾,絕對不允許族人傷害你,好嗎?」

「不,父王…」雅菲拼命搖頭,杜鵑啼血,哀聲告求︰「要殺死夏郎和孩子,還不如將雅菲一同處死,好讓我們一家冥界團聚,也算不負此情!女兒不孝,來生再來侍奉父王。求父王賜死!」

「哎……祖訓難違,痴兒,休怪為父心狠!」納迦背轉身,將手一揮,顫聲道︰「點火……」

火光熊熊而起,納迦緩緩閉目,淚水潸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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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山洞口的夏侯非心頭哽咽,難受之極,見火光點燃,心頭一個念頭升起︰「救她,一定要救她!」

就在夏侯非長身而起,準備躍下山崖的當口……

「雅菲……雅菲…我來了……」一道黑影如閃電般劃過天空,初發聲時還是一個黑點,了字未絕,人已飛到火柱上空,攏袖一揮……

火滅、藤斷、人入懷……

「夏郎,您來了……」雅菲話音未落,就軟倒在夏侯驍的懷中。

「爹爹?怎麼會是爹爹!」正欲躍下的夏侯非見此變故,身形頓了一頓,心道︰「爹爹神通勝我萬倍,我下去會給他添亂,不如等他救人後,一會兒再上去相見。」

「納迦,你傷我愛妻,我看你是菲兒父親的份上,不和你決死不休,你等讓開……」看見納迦率領眾人圍上前來,夏侯驍面如沉水,聲似寒冰。

「姓夏的,你誘騙我女兒無知,讓她**于你,還剽竊我族絕學,十惡不赦,罪大惡極,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納迦「殤魂鞭」猶如魔龍飛天,向夏侯驍迎面抽來……

「來得好……」夏侯驍雙目赤紅,左手抱著雅菲,右手豎掌,身形極快,向納迦撲去,跟本不顧「殤魂鞭」臨身,一副以命換命的打法。

眼看殤魂鞭抽空,夏侯驍掌風印上納迦頭頂的當口,雅菲悠悠醒轉︰「夏郎……別……別傷我父王……」

夏侯驍嘆了口氣,手掌微偏,擦過納迦耳畔……

此時納迦出拳直擊夏侯驍的心口,夏侯驍微一閃身,想要避開納迦一擊,但是旁邊的耶摩多早已悄悄種下幻藤種子,此時幻藤沖出地面,帶著倒刺的幻藤捆住了夏侯驍的右腳,夏侯驍淬不提防,被擊得凌空飛起,身形在空中打著翻滾,朝半山洞口直射而至……

攔在洞口的夏侯非下意識的伸出雙手一接,卻根本接不住,自己像透明泡沫般一下被夏侯驍和懷中的雅菲穿透而過。

「吾王,他們被轟進了我族禁地,怎麼辦?」

「姓夏的受我一擊,不死也只有半條命,立即派人守住洞口,困死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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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驍緊緊摟著雅菲向山洞深處飛馳而去,一邊狂奔,一面咳血不止……

夏侯非速度和夏侯驍相比遠遠不如,但一路鮮血滴淋的血線猶如路標,夏侯非緊隨不舍,繞過九轉十八彎,到了一個偌大的廳洞。

「夏郎,我快不行了……別哭,你笑笑……」大廳中,奄奄一息的雅菲輕撫著夏侯驍臉上的淚水,面帶微笑︰「孩子在我肚子里拼命的踢騰掙扎呢,他快出來了,好有力!可能是個愛鬧的男孩吧?」

「不……菲兒!你不會離我而去,我不準你離我而去……我答應帶你去封魔原看一望無際的大草原,風吹草低牛羊見的美景……我答應你我一起馳馬高歌陰山下,醉酒袖舞月湖中……我答應你……」夏侯驍泣不成聲。

「夏郎,此生與你相識相知,相戀相愛,時間雖短,雅菲無悔,如有來生輪回,菲兒還願做你的妻子……」

「嗯,嗯,我也願意,我會等你……」夏侯驍一面忍住咳血,一邊拼命的向雅菲體內渡送本命靈氣,素不知雅菲將靈氣全部偷偷轉入即將誕生的孩子……

「哇」的一聲啼哭,一個新的生命來到了時間……

夏侯非此時剛剛趕到了大廳,見證了孩子的誕生。

「菲兒,是個男孩,瞧他的眉眼口鼻,多麼的像你,好可愛呀!給他取個名字吧?」夏侯驍將嬰兒遞到雅菲的眼前……

「夏郎,這孩子真的好可愛!我早想好了,如果是男孩就叫夏侯非,女兒就叫夏侯菲,他身上有你有我,我們永不離棄……」

雅菲聲音越來越小,眼神始終滿懷慈愛的望著孩子,臉上掛著幸福的微笑,慢慢地閉目而去,神態安詳。

「不……」淚流滿面的夏侯驍和剛剛趕到的夏侯非猶如五雷轟頂,痛不欲生,兩人同時發出一聲大吼,可惜美麗而溫柔的雅菲再也听不到二人的聲音。

夏侯驍在低頭雅菲額頭輕輕一吻,「啊……」仰天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嚎︰「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從今日起,世上再沒有夏侯驍,只有心傷若死的夏侯傷心……」

「哇哇哇」嬰兒的啼哭聲越來越大,回蕩在整個大廳……

「原來那小孩就是我,就是我!怪不得從小問爹爹我母親在哪里,他總是一言不發,暗自神傷,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夏侯非飛身撲到父母和自己身邊,想伸出手去輕輕觸模自己以前從未見過的母親臉龐,可是剛觸及雅菲的肌膚,眼前倏地一切便如摔落的瓷器,片片破碎了……

「母親……」夏侯非帶著刻骨銘心的的痛又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在昏迷前,耳畔仿佛輕輕傳來一陣踏歌︰「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嗟闊易兮,唯我獨活!月醉孤樽,只影落寞……」

歌聲低涼悲傷,隨風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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