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鎮位于臨近帝都的地帶,平日里人來人往倒也繁華,也有許多富貴之人看中這里的山水風光,將宅子莊子置在這小鎮周圍,左右花不了多少銀子,還能圖個方便,這一來二去倒是將這平凡普通的小鎮也帶得越加繁華富裕起來。
小鎮外的清水河旁邊有一處莊子,里面種植了許多果樹,往年一到季節就會采摘出來販賣,不過這個莊子的主人非常神秘,從沒有人見過這莊子的主人是誰,就連莊子里的下人也不知道,他們都是听一個周管事的差遣,倒是有個倒夜香的小廝曾經見過這個神秘的主子一面,說他生得極其好看,就是那神仙般的人兒,這一傳二傳的,倒是把這莊子的主人穿得越發神秘了起來。
夜,已深
清水河邊立了一道身影,青衣灑月兌,發絲隨風起舞,任由漫天的月光揮灑在他身上,他就這麼傲世獨立的站在那里,深幽的雙眸好比眼前這條清水河,看似清澈透亮,實則深不可測,危險重重暗涌不斷。
過了許久,一道曼妙的身影出現在他跟前,借著銀色的月光可見,這個女子生得極為貌美,就是比那帝都第一美人杜月藍都要美上幾分,「妾身葉堯見過七少,夜深氣寒,七少還是進屋歇息吧!」貌美女子的話中多了幾分幽怨,雙眸如水充滿期盼的看著眼前這富貴俊朗的男子,眼底滿是痴迷。
「那孩子如何?」這個被喚作七少的男子恍若未听見她的話般,任由她站在自己身後兩米外的距離,淡淡的開口,聲音猶如夜間的寒風般,冷得刺骨心寒。
葉堯眼底閃過一抹淡淡的失落,輕柔的聲音從她那誘人的紅唇中緩緩吐出來,「回七少,那孩子一直哭鬧不休吵著要回家,吵著要他姐姐,妾身謹記七少的話,未曾傷害他,只是點了他的睡穴,讓他好生睡上一覺。」怕自己所為不如他心意,葉堯嬌軀緊繃著,水眸緊緊盯著他的背影,害怕從他嘴中吐出責怪的話語。
七少听了她的話,並無任何異色,微微頷首,聲音依舊淡漠,「嗯,你先回去歇息。」就這麼一句看似淡漠的話,卻帶著一股強勢的命令,讓人生不起半分反抗的念頭尤其是傾心愛他的女人,更是不會違背他的命令。
「是!妾身告退。」葉堯不會去問他為什麼要讓自己去把這個孩子抓來?更不會去問他站在這里做什麼?她唯一希望的就是能待在他身邊,在他需要的時候為他做點什麼。
他就像他翱翔九天的雄鷹,不會為任何人停下,而她要做的就是用盡全身力氣的追逐他的腳步,當他某一天飛累了,想休息的時候,她能為他遮擋一時的風雨。
她的愛是那麼的卑微!
她的愛又是那麼的滿足!
葉堯離開後沒多大一會兒,一陣拍打翅膀的聲音傳來,夜幕中,仍能看見一道如離弦的箭般快速飛來的黑影朝他飛來,他靜靜的站在原地,並未挪動半分,任由那道黑影朝自己沖過來,就在那道黑影離他不到兩米距離的時候,驟然減慢的速度,乖乖的停在他身旁那支樹梢上。
「咻——」
一陣破空聲響起,夜幕中突然多了道牙白色的身影,他的身形快若閃電,不過幾個呼吸間卻已經沖到七少跟前,舉起拳頭朝七少的臉砸過去。
「君子動口不動手,毆飛,你這急躁沖動的毛病又犯了。」七少閃身躲過他那凌厲的一拳,單手在他手背上彈了一下,以四兩撥千斤的巧勁將他逼退回去,搖了搖頭,低沉的聲音中帶著幾分責備。
「你這家伙好生討厭,一肚子壞水,連我都算計上了,今天你要不給我個交代,你自己看著辦,哪怕回去被師傅打罰我也認了。」毆飛捂著手背滿臉不爽的瞪著他,這家伙竟然想法子把自己支開,然後算計了自己一把,若非他恰巧遇上黃連,他還不知道自己馬上要娶親了。
想當初他結實這個家伙的時候沒想到他的身份那麼富貴,誰知他竟不知道用什麼法子說服了師傅,師傅竟然允許他跟他一起下山,還讓自己留在他身邊助他完成大業,這也就罷了,如今他竟然想讓自己娶親,他是堅決不答應,這些凡夫俗女哪配得上他,要娶他就要娶風輕晨那般的奇女子……嗯?自己怎麼會想到她?莫不是真對她有何想法?
毆飛皺了皺眉,他感覺自己真是被七少給氣著了,竟然開始胡思亂想了。
七少心細如發的將毆飛的神情都看在眼中,伸手捋了捋自己略微凌亂的發絲,深幽的眼眸望著毆飛那副氣得不輕的模樣,緩緩開口道,「不過是借你的名聲用上一用,左右你也不是我大越的人,這些俗禮對你來說也是無所謂,又不是真讓你娶親,你那麼激動做什麼?」
「不是真讓我娶親?」毆飛皺著眉頭重復了一遍他的話,抬頭望著他,等他給自己個說法。
七少搖了搖頭,深幽的雙眸中帶著幾分無奈,「你可記得‘煞天’?」
「你是說這次的事跟‘煞天’有關?」毆飛一听這‘煞天’二字,渾身一震,臉上一副凝重之色,望著七少的眼底閃過一道擔憂。
煞天宗,天下最隱秘的神秘勢力,行事作風頗為血腥邪惡,曾因一己之私屠殺整個城池,官府百般搜尋也未找出其藏身之所,反被煞天宗的人將其屠殺了上百人,這‘煞天’二字代表的就是血腥,就是殺戮。
「嗯。」七少微微頷首,俊俏的臉上露出幾分慎重,深幽的眼底閃著點點精光,「煞天宗這次不知從哪里得知,龍宮宮主藏身在帝都之中,那名滿帝都的玉姑姑竟是龍宮之人,煞天宗的人前些時日找上我,讓我幫他們將龍宮宮主去帝都的目的查出來,我順著玉姑姑這條線查到兩個女子,一個是秦相的孫女秦玉雅,一個是風家大小姐風輕晨,這兩人中肯定有一個跟龍宮有關,我本還拿不定主意,但你那日的話讓我感覺風輕晨更有可能,而你這次要娶的女人也是風輕晨。」
「龍宮的人?七少,你想清楚了要為了煞天跟龍宮作對?龍宮這些年雖行事低調,但實力依舊不可小覷,我師父曾說過,龍宮就是一條沉睡的巨龍,一旦騰飛整個天下都將為之動蕩,你還是考慮清楚在下定論的好。」毆飛不認為煞天是個好的合作對象,煞天宗門人行事陰毒,作風霸道,稍有不如意就拔刀相向,若非龍宮一再打壓,恐怕也不會有如今的太平盛世。相較于陰毒邪惡的煞天宗,他更願意跟我行我素亦正亦邪的龍宮合作。
七少低聲一嘆,雙眸盯著波光粼粼的河水,眼中綻放出點點寒芒,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毆飛,此事我自有定奪,如你所說,風輕晨乃一罕見的奇女子,此人若是不為我所用豈不可惜,不論她是否煞天所要之人,我們都有必要將其掌控在手中。」
「可是……」毆飛眉頭緊鎖,這兩日他一直在暗處注意著風輕晨,他感覺她不是那種會被人掌控的人,他這些年隨著七少也見過不少人,她是少數讓他看不透的人。
「明日晌午,風輕晨會獨身一人前去東邊那片小樹林,屆時你將她帶回莊子,那里給你們準備了喜堂,她是不是煞天要的人明日就有答案了。」
七少說完這番話就轉身離開,留下毆飛一個人站在那月光下低頭思索著什麼?
娶親?
娶風輕晨為妻?
毆飛嘴角勾起一抹苦澀,這七少真會難為人。
這個晚上,難眠的不僅是毆飛,還有客棧里的風輕晨等人。
是夜,當眾人已經睡下,而風輕晨的屋子還閃爍著微弱的燭光,門口紙窗上印出兩道縴細瘦弱的身影。
「君夢,你先坐下。」風輕晨朝君夢露出一個恬靜的笑容,伸出雪白的玉手將她拉到自己跟前的凳子上坐下,伸手幫她倒了杯茶水遞到她跟前。
「小姐,這…奴婢不敢,奴婢還是站著听小姐訓話。」君夢眼底閃過一抹戲謔,臉上露出一副恐慌連忙站起來,手忙腳亂間腳整個人突然就一個沒站穩往風輕晨身上倒了過去,風輕晨感覺兩片溫熱的唇落到自己頸子上,雙頰布上一層淡淡的紅暈。
待君夢站穩後風輕晨松開扶住她的手,俏臉上的紅暈也逐漸消了下去,她抬頭望了眼滿臉恐慌的君夢,優雅的端起跟前的茶杯,淺淺的啄上一口,淡淡的說道,「君夢,跟我說說你今日追過去後的情形,我想之前我爹在這時,你說的話應該沒說完吧?」
「小姐英明,今日我追過去後有跟擄走旭少爺的人交過手,那群黑衣人身手不凡,招招狠辣致命,應該是豢養的死士。」君夢後退一兩步,將今日追過去的事跟她托盤而出,她本就沒想瞞著她,只是之前風嘯在時機不對罷了。
死士!
風輕晨眼底閃過一道陰鷙,雙眸微眯綻放出點點寒芒,竟是連死士都出動了,看來她風輕晨的命還真是很值錢嘛!
如今當務之急是將旭兒平安救回來,至于怎麼救……她眼角余光掃過站在她跟前的君夢,就得看她配合不配合了。
「君夢,你實話告訴我,旭兒被擄跟你身後的主子有沒有關系?」
風輕晨抬頭用她那雙深幽明亮的眼眸緊緊盯著君夢,她的眼就好似那深幽的海水般,冰冷而刺骨,她就這麼直直的盯著君夢,臉上不帶著任何表情,那白玉無瑕的嬌容好似雕塑般完美,讓人情不自禁的沉迷其中,她身上透著一股無以言喻的風華氣勢,高貴而神秘。
看著這樣的風輕晨,君夢眼底閃過一抹訝異,她從來都知道她的不平凡,卻是第一次見到這幅模樣的她,這讓她感到一股驚喜。
「大小姐,我的主子就是你……」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風輕晨淡淡的打斷。
「你只要回答我的話就行,對于你真正的身份我目前不想知道,也沒興趣知道,你會出現在我身邊是不是巧合?我是不是你真正的主子你我都心知肚明。如今我並不想跟你算計那麼多,我只要你回答我這個問題。」風輕晨眼底閃過一抹寒意,淡淡的開口說道。
君夢勾唇一笑,相較于上次那抹帶著絲絲淒涼的笑容,這次的君夢笑容中多了幾分真心,多了幾分靈動,雙眸中帶著幾分溫柔的看著風輕晨,朱唇輕啟緩緩道,「你放心,不論如何我的主子都不會傷害你,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
面對君夢這稜模兩可的答案,風輕晨顯然不是很滿意,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看自己的眼神實在太怪異,那種眼神就好像……就好像前世自己看上官裕那眼神,突然,風輕晨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背後升起一股子寒意。
她忍下心底那股子怪異的感覺,伸手喚過君夢,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眼底閃爍著淡淡的光芒。君夢听了她的話,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眼底閃過一抹欣賞,顯然沒想到她竟然能想出這個法子。
看著君夢離開的身影,風輕晨伸手揉了揉額頭,從隨行的行禮里取出一個小錦盒,借著微弱的燭光搗鼓起來,直到天邊升起第一抹曙光,她嘴角才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和衣躺在床上睡下。
晌午時分,小鎮外東邊的那片小樹林中站了一道縴細的身影,她身穿淡綠色襦裙,外面罩了件小綾襖,頭上挽著個墮馬髻簪了支翡翠簪子,又戴了支瓖嵌了好幾顆渾圓白皙珍珠的珠花,這正是按書信上所言,為了救人孤身而來的風輕晨。
只見她站在這片小樹林中一處較高的小土丘上,左手中握著一些淡白色的粉末,那種淡淡的香味被她身上那股較為濃郁的花香輕易的掩蓋過去,她就這麼靜靜的站在那里,任由那刺骨的寒風刮在身上,白女敕的臉頰被寒風吹得通紅,卻無損她那睨一切的風華氣勢。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辰,一個身材曼妙婀娜的美貌女子出現在這片小樹林中,她走到風輕晨跟前約莫兩三米的地方停下腳步,嬌柔的聲音緩緩說道,「風小姐果真好膽識,請跟我來。」說著,她轉身如來時般離開。
恰在此事,一道寒風刮來,那生得美貌的女子問道一股淡淡的香味,眉頭微微一蹙,轉身看見走在她身後幾步遠的風輕晨,聞著她身上那淡淡的香味,她松開眉頭帶著她向前走,卻沒見著風輕晨嘴角勾起那抹淡淡的弧度。
「是你?」見到馬車前的毆飛時,風輕晨眼底閃過一抹詫異,「幾日不見,毆飛公子越加俊朗不凡,就像那戲里演的仙人般,越來越不像真人了。」手段也越來越下作無恥了。她心中暗自補充了一句。
毆飛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真的很無辜,這不都是七少逼的,「風小姐也越加標志美麗了,就像那畫里的仙子似的,呵呵呵……」毆飛是真想跟她做朋友,欣賞她那行事果決該狠則狠的凌厲作風,走到這一步也實屬無奈。
「歐公子真是好眼力,輕晨昨夜為了胞弟被擄之事擔憂掛心而徹夜未眠,即便如此公子也能瞧得出輕晨越加美麗,輕晨真是佩服萬分。」風輕晨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眼底卻透著一股子冷嘲。
「歐公子,再不回去怕是會誤了吉時。」葉堯坐在高大的駿馬上,一身紅衣如火焰般張狂肆意,但她臉上卻面無表情冷酷逼人,那殷紅的小嘴中說出來的話也冷得像冰塊似的。
誤了吉時?風輕晨心底一動,深幽的眼底閃過一抹精光,在毆飛的邀請下坐上了馬車,毆飛也在下一刻一躍而上,充當了她的車夫,駕著馬車快速離開。
清水竹苑,書房內
七少獨自一人端坐在期盼前,左手持白子,右手持黑子,雙手博弈,時而眉頭緊蹙,時而勾唇淡笑,這每一步都是他費盡心思走出來,往往沒走兩步便將白子或黑子陷入死局,卻又能在下一刻絕地逢生……
自己跟自己對弈,是他的愛好。
記得曾有人問過他,自己跟自己對弈,不管結局如何,輸的不都是自己嗎?既然明知要輸,為何還要跟自己下棋?
當時他勾唇一笑,並未作答,他們又怎知他的想法,若是連自己都勝不過,將來如何博弈天下?他要的是那至高無上的位置,豈能因怕輸而膽怯。
「七少,歐公子和葉姑娘將人接回來了。」
門外響起下人的通報聲,被喚作七少的男子放下手中的棋子,淡淡的應了聲,「將人請到大廳,我稍後就來。」待他淨手更衣後,出現在大廳時,風輕晨已經在此等候了一炷香的時辰。
「讓風小姐久等了,抱歉!」
听見這個溫潤中帶著幾分倨傲的聲音,風輕晨不禁抬頭一看,卻在抬頭看見來人的瞬間渾身一僵,眼底閃過一抹震驚。
七皇子,上官迦!
她千想萬想都沒料到毆飛背後的主子竟然是七皇子,那個前世下旨將他外公一族滅門,將她跟翼兒處以凌遲之刑的新帝,奪嫡之戰的最終勝出者!
七皇子自幼便被送去番邦當了質子,直到風輕晨十六歲那年他才被送回大越,而他卻在短短三年之內建立起自己的勢力,在皇帝病危之時突然躍起,以及其血腥殺伐果斷的手段快速將太子等幾名與他爭奪皇位的皇子斬殺,最終成了大越的皇帝。
今生她卻是比前世提前三年多見到七皇子,如此看來,前世他能一舉奪嫡登上皇位並非偶然,而是早就開始算計這一切,難怪上次毆飛會出現在上官裕的宅子。
「風小姐可是認識我?」七皇子眉頭微微一皺,眼底閃過一道精芒,淡笑道。
風輕晨這才回過神來,嬌羞的看了眼俊朗不凡的七皇子雙頰染上淡淡紅暈,連忙垂下頭一副嬌羞的小女兒姿態,小聲說道,「抱歉,輕晨只是瞧著公子與我那離家的表兄生得極為相似,忍不住多瞧了幾眼,失禮之處還請見諒!」感受到七皇子身上那股凌厲的殺意,她臉上也未曾流露出任何驚慌之色,而是說起離家遠行的三皇子,三皇子與七皇子是眾多皇子間生得最像的,她如此一說也是為了打消七皇子心底的懷疑。
「如此說來你我還算有緣,若是有機會我也想見見風小姐的表哥。」七皇子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深邃的雙眸盯著風輕晨,嘴角噙這一抹淡淡的笑容。
風輕晨見他絲毫未提及旭兒,情知他在等自己開口,索性便如了他的意眉宇間帶著幾分焦急的看著他,「這位公子,不知家弟可在貴府?我這弟弟還小,孩子氣重莫要給公子府上添了麻煩才是。」
「風小姐見外了,都是自家人何必說得那麼見外。」七皇子淺嘗了一口杯中茶水,見著風輕晨臉上露出幾分疑惑,抬頭望向毆飛問道,「你莫不是還沒跟風小姐說你們成親之事?來人,將風小姐請下去沐浴更衣,換上新嫁衣,莫要誤了吉時。」
「等等,這位公子,不知如何稱呼?」風輕晨出聲制止那兩個朝自己走來的丫鬟,看向七皇子的眼中帶著幾分隱忍的溫怒。
七皇子將她的神情盡收眼底,卻做出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樣,看了她一眼說道,「人人都喚我一聲七少,風小姐也這麼叫便好。」
「敢問七少,小女子為何要去換上嫁衣?這兒女婚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女子實在不懂七少此舉何意?小女子雖不才卻也是將軍府嫡女,皇上御封的郡主,不知七少以何身份安排小女子的婚事?又憑什麼安排小女子的婚事?」風輕晨眼底透著幾分凌厲,話語中帶著幾分銳利,雙眸毫無畏懼的盯著七皇子,深幽的眼眸中透著兩簇燒得正旺的火焰,仿似要將眼前所見全部燒成灰燼般。
「放肆!誰允許你這麼跟七少說話——」葉堯神色一變,上前兩步舉手就要往風輕晨的臉上打下去……
「葉堯,你先下去!好生招待那位小公子,別讓他病著傷著或是遇著什麼意外了。」七皇子這番話雖是對著葉堯說,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這是在威脅風輕晨,用風青旭的性命威脅她,逼她妥協。
葉堯離開的時候用眼神狠狠剜了風輕晨一眼,風輕晨絲毫不懷疑這個女人若是手上有把刀,而七皇子又不阻止她的話,她能硬生生從自己身上剜下一塊肉來,她的眼神實在太冷。
「七少這是什麼意思?」風輕晨似乎有些失控,聲音變得有些尖銳,看向他的眼神是赤果果的怒火,甚至帶著幾分質問。
七皇子對風輕晨的表現無任何反應,此刻的她在他面前就是一只虛張聲勢的小貓,沒有任何反抗的力量,就連她的爪子都被迫藏了起來,「兩個選擇,要麼嫁給毆飛為妻,要麼給你弟弟收尸,然後當我手下的奴隸。風小姐是聰明人,之人知道該怎麼選擇才會對自己有利。」
風輕晨俏臉被氣得通紅,脖頸間的青筋都冒了出來,兩只粉拳緊緊握在一起,渾身顫抖不已,就連整個身子都在發抖,雙眸中燃燒著兩簇烈火,好似要把七少給燒成灰似的,緊咬著下唇眼神中喊著幾分恨意。
「今日之事,我風輕晨記下了。」說完,她含恨的眼神掃過七皇子及一臉無奈的毆飛一眼,轉身離開。
風輕晨離開後,毆飛苦著張臉對七皇子說道,「我說七少,你不會真讓我娶她吧?看她那模樣恨不得殺了我,指不定哪天趁我睡著給我一刀,那我這條小命可就徹底沒了。」他是對風輕晨有幾分好感沒錯,但也沒想過娶她呀,七少真會亂點鴛鴦譜。
聞言,七皇子嘴角勾起一抹饒有深思的笑容,好似沒听見他的話般,端起手邊的茶水淺嘗了一小口,徑自開口說道,「我倒是小瞧了這風輕晨,她比我想象中更聰明幾分,她若是男子且與我同族的話,將是一個很好的對手,可惜……」說完,他瞄了眼毆飛,微微搖了搖頭。
也不知他這句可惜,是可惜她是女子,還是可惜她要嫁給毆飛。總之,他這句話倒是頗有深意。
卻說風輕晨離開大廳後,在兩名丫鬟的帶路下,繞過了幾個院子來到了一個門上貼了個大大的喜字的房間,這兩個丫鬟一個招呼人備水給她沐浴,一個陪在她身旁說是伺候她,但大家心里都明白,她是在監視她。
屋外寒風吹拂竹葉發出沙沙作響的聲音,屋內熱氣環繞,淡淡的幽香撲鼻而來,屏風後的木桶中放了些精油花粉,熱水準備好後,風輕晨也在兩個丫鬟的服侍下將身上的衣裳一件件月兌了下來,也不知是否有意,其中一個丫鬟順手就將風輕晨穿來的衣裳抱了出去,交給守在門口的丫鬟。
風輕晨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深知她們這是怕她在身上藏了什麼東西,好在她早有準備,該放的東西都沒放在身上,她眼底閃過一抹冷嘲。
「我沐浴時不喜身旁有人,你們都去門口候著。」風輕晨褪去身上的外衣,渾身只著褒衣褒褲,頭上的發髻也放了下來滿頭秀發如墨絲般輕輕垂在身後,她卷起袖子試了試水溫,緩緩褪去身上的褒衣褒褲搭在屏風之上,屏風外的兩個丫鬟只听見一陣嘩嘩的水聲,便听屏風後傳出一道嬌柔的聲音。
兩個婢女互視一眼,點了點頭,出聲應了一句,便打開門出去站在門口守著。
風輕晨躺在溫熱的熱水中逼著眼眸靜靜的享受著這暴風雨前的寧靜,腦中也在緩緩梳理著今日見到七皇子之事。
七皇子,七皇子,七皇子……
他好端端的怎會出現在這個小鎮子上?他究竟有什麼目的?她一邊在腦中回想著前世這一年帝都有沒有發生什麼大事,突然,她腦中閃過一道清秀俊美說話時臉上都帶著淡淡羞澀的少年……
難道,七皇子是為了他而來?前世的今年,唯一稱得上大事的恐怕也就是穆親王府發生那件事了,如今看來,前世七皇子能得他相助,也是有理可循。
心中想著這件事的同時,她也在猶豫著是不是要先七皇子一步給予那個少年幫助?心中在衡量著得失和阻礙……
而另一邊,君夢在風輕晨出門後約莫一盞茶的時間,也隨著她留下的香味追了過去,她必須趕在風輕晨遇著困難之前,先將風青旭救出來,而且還不能曝露真正的實力,在這樣的情況下,她要進入七皇子那戒備森嚴的莊子將人平安的救出來,其困難是非常之大。
她循著那股淡淡的香味悄悄潛進那座莊子時,瞧見莊子內張燈結彩四處貼著大大的喜字,聯想著今日他們將風輕晨引來這里的手段,她很快就想到了他們的目的,她眼底閃過幾道寒芒,微勾的唇角帶著幾分殺意。
好!很好!
君夢心中暗道兩聲,那雙美眸瞬間如兩柄利刃,充滿殺戮與冷酷。
連她的人也想動,真不愧是上官家的人,一個個都是不怕死的。
君夢心中打定主意,回頭定要將那人除掉,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先將風青旭救出來。
「我要回家,我要找我爹跟我姐姐,漂亮姐姐,你送我回家好嗎?」一道稚女敕的童聲從那個門口守著幾名侍衛的房間傳出來,不遠處的君夢听著這個聲音停止了繼續前進,而是悄聲無息的躍上屋頂,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去到了發出聲音這間屋子的房頂,悄悄掀開一匹瓦,將屋內的一切盡收眼底。
風青旭小小的身子坐在桌子前,他對面坐了個面無表情生得極為漂亮的女子,風青旭顯然並未受到任何傷害,而是在不停的向那個女人求情,讓她放自己離開,無論他怎麼說,那個女子始終沒理他。
君夢就這麼趴在房頂,一方面將那些巡邏侍衛間隔的時間記住,一方面在等一個好的時機,一個可萬無一失將人救走,還能給他們一個慘痛教訓的時機!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轉眼間,天色已經逐漸暗了下來,來往巡邏的侍衛舉著火把在莊子里來回走著。
突然,大廳響起一陣爆竹聲,那是新郎將新娘迎進家門時放的爆竹。
大廳門外,穿著大紅色嫁衣的風輕晨在兩名婢女的攙扶下跨過火盆進了大廳,而毆飛早就換上大紅色的蟒袍站在大廳中,只是臉上沒帶多少喜色就是了。
「歐兄與我親如兄弟,今日歐兄的長輩皆不在此,便由我來……」一對新人站在大廳之中,廳中只是聚集許多人,這些人多數是七皇子的心月復大將,他正在說話之際,突然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何人在外喧嘩?」其中一個生得五大三粗的男子眉頭一皺,扯高嗓子吼了一聲,眾人只覺著一陣耳鳴。
「啟稟七少,翠竹軒起火了,今夜恰巧刮的東南風,火勢一發不可收拾,連帶著旁邊幾間屋子也燒起來了。」一個侍衛急急忙忙的跪下回話,臉上滿是急色。
翠竹軒起火?
七皇子眉間微微一蹙,看了眼戴著喜帕站在堂下的風輕晨,那翠竹軒正是關押風青旭的地方,也是他用來控制風輕晨的籌碼,若是他被燒死,那這一切豈不功虧一簣?
「翠竹軒里面可有人逃出來?」若是人出來了,這莊子沒了也就沒了,大不了在建一個便是,七皇子心中這般思量著。
「回七少,里面無人逃出來。」那侍衛的話令他皺眉,若是聲東擊西他只是大可不理會便是,可如今這人還在里面,這著實有些……
衡量再三,他最終還是開口道,「趙軍,你帶些人去翠竹軒,火沒救下來不要緊,將里面的人平安救出來,那里面可是有歐兄夫人的親弟弟,你們定要護他周全。」他這話是說給風輕晨听的。
果然,風輕晨在听了他這話後渾身一僵,一手掀開頭上的喜帕,滿臉震驚的看著他,焦急的說道,「七少,你一定要保證我弟弟無事,否則我風輕晨就是死也不會放過你們。哼!」風輕晨這話看似傲慢不知輕重,實則乃是她在腦中思量再三後最穩妥的做法。
她知道七皇子是在試探她的反應,想知道這失火一事是否真與她無關?而她這看似沖動的反應則是最真實最直接的反應,若是她此刻仍舊恬靜淡漠的等著當她的新嫁娘,恐怕才會引起他的猜忌,從而壞了君夢的計劃。
這放火燒莊子一事風輕晨事先的確不知曉,不過她很快就反應過來那肯定是君夢的手段,自己只要他將那件事辦妥,其余的則是讓她見機行事,她這招聲東擊西用得極好,用旭兒當餌將七皇子的人調走一部分,也更方便她接下來的計劃。
「風小姐大可放心,只要風小姐成了歐夫人,令弟自會平安無事。」七皇子如風輕晨所想般,並未動怒,臉上依舊掛著那副淡漠疏離的淡笑。
「不行,沒確定我弟弟的平安之前,我絕不拜堂!」為了表明自己的決心,她將手中的喜帕往地上一扔,雙眸含恨的瞪著七皇子,毫不畏懼的與他對視。
相較于風輕晨這邊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君夢那邊則是精彩了許多。
礙于不能用處全部實力,君夢只能采取迂回的戰斗方式,先解決掉門口的兩個侍衛後,趁其不備把看守風青旭的葉堯打暈,然後在屋子里點上一把火,今夜恰巧刮得東南風,這火勢沒一會就燒開了,頓時,整個莊子火光滔天,待趙軍帶人趕到之時,那起火地早就被燒成一片廢墟。
「你好生在這呆著,我去去就回來。」君夢將風青旭安置到一顆綠葉蔥蔥的大樹上,自己則是右手一抖,手中多了一柄泛著幽光的薄薄軟劍。
那些侍衛不停的來回打水救火,體力流失很快,不一會兒就感覺渾身乏力一個個癱坐在地上,連站都站不起來,後面來的趙軍等人情況雖然好了些,但也只能勉強站住,雙腿還不停顫抖,「糟糕,我們中毒了。」趙軍咬著牙說了一句,接著便趕緊胸前涌出一股熱流,瞪大眼楮倒了下去,到死他都沒看清自己是被什麼人殺的。
君夢手持染著趙軍那鮮紅血液的軟劍,不斷翻動著手腕,她每動一次手,手中的劍便刺穿一個人的胸膛,直到這幾十人全數倒地而亡,她身上那套衣裙也未曾染上半分鮮血,她拿出一條手帕將劍上的鮮血拭擦干淨,素手一抖,那柄剛染上幾十人鮮血的軟劍就如一個普通的護腕般戴在她白皙的手腕上,袖子放下來便一切如常,看不見半分異常。
大廳
七皇子是何等的倨傲自負,豈能由著一個女子三番兩次在自己面前放肆,挑戰自己的權威,他冷冷的眼神落到風輕晨身上,眼底閃過一抹殺意,「繼續拜堂!」這當頭煞天與龍宮的人都未曾出現,七皇子心中已經得到了答案,這風輕晨只是一枚棄子,如此一來,他更是沒必要對她客氣,殺了也就殺了。
短短的四個字,卻讓風輕晨有種如同在這寒冬冷風呼嘯之際,被人從頭澆下一盆涼水般,帶著刺骨的寒意。
感受到七皇子那股毫不掩飾的殺意,風輕晨聰明的選擇不再挑釁他,眼神有意無意間朝大門外看了一眼,神情頗為復雜。
「一拜高堂!」
這一聲剛喊出來,風輕晨與毆飛還沒來得及拜堂,外面那漆黑的夜幕中突然飛出來密密麻麻無數的小東西。
「嗡嗡……嗡嗡嗡……」一陣陣低沉而又尖銳的聲音從屋外的夜幕中傳來,此時,不知是誰叫了一句,「惡虎峰,那是惡虎峰——」
瞬間,這適才還井然有序的大廳突然暴動,有人趕緊沖過去將門窗緊緊關上,企圖阻止惡虎峰群進來。
在這暴亂的人群中,唯有一人嘴角微揚,絲毫不在意這惡名遠播的惡虎峰,反倒是帶著幾分期待的神情。
終于來了!
風輕晨不著痕跡的避開人群,站到一旁看著這混亂的一幕,眼底閃過一抹冷嘲。
這樣就想擋住惡虎峰嗎?她不知該說這群人太傻,還是太天真。
若是連區區門窗就能阻礙瘋狂的惡虎峰,那這惡虎峰也就不會有十大毒物之一的美稱了,這惡虎峰若是一兩只毒性並不強,頂多使人暫時麻痹不能動彈,但若是十只以上那便是一種讓人害怕的存在,百只以上便是一場災難,而這些惡虎峰少說也得上千只,這對他們而言便是一場大災難。
前世她曾听說過這一帶有惡虎峰出沒,而她便讓君夢趁夜去惡虎峰的風巢下拔了兩株驅風草回來搗碎成汁抹在發間,惡虎峰雖凶殘卻極為害怕和厭惡這驅風草的味道,屆時,只要君夢將惡虎峰引來此處,便能不費一兵一卒救出旭兒,還能給這些威脅她的人一個慘痛的教訓。
「嗡嗡嗡……嗡嗡嗡嗡……」紙窗被不斷捅破,一只只成年人手指大小的惡虎峰密密麻麻的涌進來,不斷的朝屋內眾人身上撲過去,就風輕晨目測來看,每個人身上最起碼被三十只以上包圍著,她則是靜靜的站在一旁,听著這不斷發出的慘叫聲。
說來也怪,那些惡虎峰氣勢洶洶的朝她飛去後,卻都在離她不足一米處停了下來,轉個身就攻擊別人,完全無視她的存在般。
「啊……該死,你…風輕晨你為何無事?」仗著武功並未被多少虎頭蜂蜇到的七皇子一邊不停的揮劍斬殺源源不絕的虎頭蜂,無意間抬頭瞧見唯一完好的風輕晨,立馬高聲厲喝道。
面對七皇子的質問,風輕晨勾唇一笑,並未作答,蓮步款款朝大門處走去,而她所到之處,那些氣勢洶洶的惡虎峰絕對會避開她,絕不靠近她一米距離之內。
七皇子眼尖的發現這個現象,舉劍斬殺虎頭蜂的同時,快速的朝風輕晨沖過去,為今之計,只能先借由她平安離開,他心想著。
卻在下一刻,他還沒來得及靠近風輕晨兩米的距離,被那橫空出現的一腳踢飛回去——
「 ——」狠狠一聲巨響,七皇子的重重的撞在柱子上,吐出一口鮮紅的血液,「你是誰?」他硬撐著身子站起來,雙眸狠狠的盯著那個將他踢飛的人,若是眼神能殺人,那人絕對被他凌遲挫骨揚灰而死。
一腳將七皇子踢飛的人就是方才屠殺了幾十人的君夢,她依照風輕晨之前的計劃,將那些惡虎峰引來這里,她跟風輕晨身上都帶有惡虎峰又怕又厭惡的驅風草的味道,自然是不怕惡虎峰,她們不怕不代表別人不怕,這成千只惡虎峰足以將這群人毒得生不如死。
「你沒資格知道。」冷冷拋下這句話,君夢很自然的牽起風輕晨那白皙柔女敕的玉手,轉身離開。
------題外話------
娑是個悲催的娃子,嗚嗚~(>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