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那個…你能不能…」馬車上,風青旭三番兩次抬頭欲言又止的看著風輕晨,小嘴張了又合上,反反復復好幾遍,總算鼓起勇氣張了嘴小聲開口。
風輕晨早就瞧見了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見他反反復復的猶豫著,索性也就閉上眼當做不知道,等他自個兒想清楚了決定要開口再說。
「旭兒,你說什麼?姐姐沒听清,你再說一遍給姐姐听听。」風輕晨掀了掀眼皮,撐著手靠在馬車壁上,有些懶洋洋的開口問了句。
風青旭捏緊了小拳頭,眼底一副堅定,抬頭看著風輕晨一副豁出去的樣子,「姐姐,你能不能讓君夢教我武功?我…我想…」話說了一半,他又偷偷的看了眼臉上沒什麼表情的風輕晨,剛剛鼓起的那點勇氣又弱下去了。
君夢那天救他那一幕他一直記憶猶新,他從來不知道君夢竟然那麼厲害,一把火把那屋子燒了不說,還把那些壞人全部殺了。君夢那天把他放在樹上以為他不知道,其實他偷偷撥開樹枝,把她殺人那一幕看得很清楚,這幾天他一直連續做了兩晚上的噩夢,爹不知情還以為他是被壞人擄走嚇著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被君夢殺人那一幕嚇著了,但這也更堅定了他想學武功,變得更厲害的決心。
他猶豫很久,還是決定求姐姐幫忙,他知道君夢是姐姐的丫鬟,只要姐姐開口她肯定會答應的。
學武功,跟君夢學武功?
風輕晨睜開眼楮看著風青旭那張巴掌大小的臉蛋,從五官來看他生得跟爹挺像,但卻從了娘的體質,明明是個男孩子,卻像個女孩子似的身子比較孱弱,好似一陣風就能刮倒似的,明明身子骨硬朗著,卻總給人一種病歪歪的感覺,若是學武了或許能讓他看起來更有男子氣些,就算是不能成什麼高手,當是強身健體也是不錯的。
她是這麼想著,但她也听人說過,這學武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這其中可苦著呢,他若是堅持不下來還不如就不要開始學,省得白白浪費功夫,「旭兒,你為什麼想學武?」她思來想去,還是覺著先把這原由問清楚,他若是真想學,待她回了府中就著手給他安排。
「我想保護娘,保護姐姐!」在自家姐姐面前風青旭也沒那麼多拘謹,只要開了口,後面的話就自然多了,「旭兒就想著,這次若是旭兒會武功能保護自己,就不用姐姐冒險去救旭兒了,有人想傷害姐姐的時候旭兒還能保護姐姐,旭兒是男子漢大丈夫,不是縮頭烏龜。」最後一句話幾乎是用喊的說出來的,就連坐在馬車外的君夢都听見了。
風輕晨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這旭兒真是誠實得可愛,她不過隨便問問瞧把他給嚇得,「那旭兒可要想仔細了,這學武可是很辛苦的,你要真不怕苦姐姐就讓你學,等我們回府姐姐就讓爹找幾個師傅來教你,君夢是個女孩子不方便當你的師傅教你武功,不過姐姐回去跟她說說,讓她有空的話就去指點指點你,你看成吧,我的小少爺。」說到最後,風輕晨捏了捏風青旭的小鼻子,笑著打趣了他兩句,把這話里的凝重氣味給打散了去。
「姐姐,你不要捏旭兒鼻子,旭兒是男子漢……」
「怎麼?旭兒是男子漢就不是姐姐的好弟弟了麼?唉,姐姐真傷心!」說著,她自怨自艾的垂下頭,做出一副傷心欲泣的模樣,急得風青旭抓耳撓腮的,她一時沒忍住也就笑出聲來,姐弟兩人在這狹小的車廂里鬧做一團,歡笑聲撒了一路。
就這又過了大半天,眼看著就要到了鄉下的祖宅,馬車的速度也逐漸慢了下來,風輕晨也趁著這個空檔幫旭兒把身上的衣裳都整理好了,還幫他重新梳了個小發髻,用馬車里的水濕了濕毛巾給他擦擦臉,一個俊俏的小哥就出現了。君夢也趁著這個空檔進了馬車,在她幫旭兒收拾完後幫她身上的衣裳也整理好了,那動作非常溫柔,風輕晨也就這下才發現,君夢有著一雙與她那縴細絕美的身形外貌極為不符的大手,她甚至能感覺到君夢給自己整理衣襟時,手上的繭子踫到皮膚時那種麻麻的感覺。
這讓她想到三天前她們離開七皇子那莊子時,她伸手牽著她時的情形,不知怎地,那一刻她竟感覺到一股溫暖和安定由她手中傳遞過來,那種感覺真的很奇妙。
君夢比風輕晨高上小半個頭,由著此刻在馬車里,她只能蹲在她跟前給她整理衣裳,也一仰頭剛好就瞧見她那臉頰微紅,若有所思的模樣,她勾唇一笑,眼底閃過一抹異色。
「 ——」
馬車突然遇著一塊大石頭,狠狠的墩了一下,有些失了神的風輕晨一個沒注意整個人撲到君夢身上,說時遲那時快,君夢整個人突然就轉了個圈,手臂一伸把她攬在懷里免了她撲出馬車當眾出丑的下場。
「君夢真厲害,姐姐,姐姐你瞧見沒,君夢真的很厲害對不對?」風青旭瞧著這戲劇性的一幕,瞪大了眼楮望著她們兩人,俊俏的小臉上洋溢著一股子興奮喜悅的光芒,不停的在風輕晨耳邊咋呼。
「小姐,你沒事吧?有沒有磕著踫著傷著哪兒?」君夢松開攔著風輕晨的手,有些擔憂的望著她,擔心的問道。
「對啊對啊,姐姐,你有沒有傷著?」風青旭現在都把君夢當做偶像來看,連她說句話他都緊巴巴的湊上來,這一大一小兩個人,四只眼楮就這麼盯著風輕晨,反而把她給弄得拘束不自在了。
風輕晨扯了扯自個兒身上的衣裳,先是感激的跟君夢道了聲謝,接著瞪了風青旭一眼,滿臉正色的訓了他兩句,末了還不忘交代他幾句話,「旭兒,這回到祖宅子可不像在咱自家府上,你盡量少說多听,別給爹惹麻煩,那些長輩說什麼你千萬別頂嘴,有理的你就听听,沒理的你听听忘了就是,別什麼都掛在臉上,要是你這次表現不好,你看我還給不給你找師傅。」最後她是連威脅都用上了,就盼著旭兒能乖些別惹事。
倒不是她怕事,而是這祖宅里的人一個個都是長輩,若是旭兒不懂事給得罪上了就是一樁樁麻煩,與其說她怕事,不如說她怕麻煩。
「當然,若是有人欺上門你也不用怕,凡事佔個理字就成,只要你有理,姐姐跟爹肯定是向著你的,明白嗎?」
只見風青旭煞有其事的點點頭,低頭思索了一番,冷不防抬頭看著她冒出一句,「姐姐,你的意思就是說,不管怎樣只要我佔著理就不怕,哪怕是我惹了事只要我說得出個理來,是我的錯也就變得不是我的錯了,可是這麼個說法?」
呃!風輕晨愣住了,他這舉一反三理解得也太迅速了些吧,她這說的哪是這個理呀?她正準備把他那歪解的的意思給扭轉過來,就听見馬車外有人來請他們下馬車,說是祖宅到了,風青旭一听終于到了,伸手掀開車簾,小身子板就這麼鑽了出去,她無奈的搖了搖頭,也跟在他身後出了馬車,看來這扭轉他想法的事還是晚些在跟他說好了。
「晨兒,這是你五族叔,這是你宛清姐姐,快叫人。」風輕晨下了馬車見風嘯正跟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說話,那男子身旁站了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女,風嘯見著風輕晨走到身邊後指著那兩人讓風輕晨叫人。
「輕晨見過五族叔,見過宛清姐姐。」風輕晨落落大方的喚了人,乖巧的站在風嘯身後一兩步的位置,臉上掛著恬靜淡雅的笑容。
風輕晨這邊剛喚過人,風輕語也在丫鬟的攙扶下走過來了,那風宛清一見著風輕語那身華麗的裝扮,眼楮瞬間亮了,盯著風輕語不放,眼珠子滴溜滴溜直轉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五族兄,這是我的長女輕晨,次女輕語,青旭跟青陽,你們幾個快叫人。」風嘯指著風輕晨姐弟四人逐一介紹了一遍,風宛清淡淡的掃了眼穿著淡雅低調的風輕晨,轉而繼續把視線放到風輕語身上。
待風輕語幾人對那五族叔行禮後,風宛清親熱的走過去挽著風輕語的手臂,笑顏如花的說道,「語兒妹妹這是第一次回族里來吧,姐姐帶你四處瞧瞧,咱們這祖宅里好地方可多了,尤其是南苑那片梅園,那綻放的臘梅開得可漂亮……」
這說話間,眾人已經進了祖宅大廳,那些個長輩齊聚一堂坐在一塊說話,也就沒人管風輕晨這些個小輩,其中一個族叔讓風宛清等人好生照顧風輕晨等人,帶他們四處瞧瞧,他們答應得自然是很好,可是那些長輩一走開,立馬就變了副模樣,圍著風宛清及她身後的風輕語說個不停。
「宛清姐姐,這位妹妹是誰呀?生得真是漂亮,你怎地不給妹妹們介紹介紹。」
「就是啊,宛清妹妹你可不能把這麼漂亮的妹妹藏起來……」
……
眾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說話的內容都圍著風輕語而轉,風宛清也很是得意,清秀的俏臉布上一層傲氣,「這位妹妹名喚輕語,是七族叔的女兒,這還是第一次回族里來呢,你們可別嚇著她了。」
「七族叔,宛清姐姐,這七族叔可是大將軍,住在帝都呢,這輕語妹妹可不就是大將軍的女兒,難怪妹妹瞧著輕語妹妹舉手投足都那麼有氣質,生得也那麼漂亮……」
「大將軍可是大官兒呢,輕語妹妹你跟姐姐們說說帝都那些個趣事兒吧,姐姐們還沒機會去過帝都……」
……
面對這眾人矚目的熱切目光,風輕語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笑著打斷眾人那絡繹不絕的問話,「諸位姐姐,適才妹妹听宛清姐姐說那南苑的臘梅開得極好,不若大家一同前去賞梅,我們姐妹邊賞梅邊說話,姐姐們認為可好?」她這話一說出來眾人自是紛紛出聲符合,風輕語朝風輕晨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笑吟吟的與眾位族姐去那南邊的梅園賞梅去了。至始至終那些個族姐們似乎都沒正眼瞧上風輕晨一眼,風輕晨自己是無所謂,可風青旭不樂意了,撅著小嘴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姐姐,那人好生厚臉皮,明明姐姐才是……」風青旭撅著嘴要為風輕晨抱不平,
「旭兒,你可是想跟你二姐姐一起去賞梅,若是想去便去,他們這會兒還沒走遠呢!今兒個你不是才說自己長大了,怎麼這會子又像個小孩似的撅嘴,要不要姐姐讓人去街上買些糖回來哄你呀?」
風青旭被風輕晨這麼一說,小臉瞬間通紅通紅的,像是被煮熟了的大蝦似的,站在原地直跳腳,雙頰鼓得像只青蛙似的,模樣極為可愛。
「這位弟弟可是想出去玩耍?若是兩位不介意我便帶二位去這祖宅里四處逛逛。」風青旭這邊正在跟風輕語置氣,就見著一個穿著鵝黃色衣裙,外面配了件淺粉色小綾襖,生得極為清秀約莫十三四歲的少女蓮步款款的朝他們走過來,臉上帶著友善的笑容。
「你是誰?」風輕晨還沒來得及開口,風青旭眼楮一瞪,帶著幾分敵視的目光,他們剛來這里姐姐就被人欺負,誰知道這人是不是壞人。
那少女微微一愣,隨即笑道,「是我疏忽了,我叫雲棲,方才帶著那位妹妹走那宛清姐姐的妹妹,我自幼在這鎮上長大,這祖宅來過好多次,對這周圍的環境比較熟悉,見著你們沒跟宛清姐姐一起去梅園,想著你們莫不是不喜賞梅,我想著帶你們去別的地兒瞧瞧,我們這地兒雖比不上帝都那麼好,但也有好些新奇的東西,若是不介意我可以領你們去四處逛逛。」
風雲棲笑著看向風輕晨,朝她露出一道友善的笑容,因著她的身份只是一個掛著嫡女名頭的庶女,在府中也沒人正視過她,方才瞧見風輕晨姐弟兩人的處境,讓她生出幾分同情,誤將風輕晨姐弟錯當成與她身份差不多的庶子庶女。
「如此便有勞雲棲姐姐了。我名喚輕晨,雲棲姐姐喚我一聲晨兒便可,這是舍弟青旭,雲棲姐姐與我一般喚他一聲旭兒便是。」瞧見風雲棲眼底那抹同情,風輕晨眼底閃過幾分笑意,知曉她誤解了自己的身份,也不戳破,微微一笑順著她的話說了下去。
風雲棲,這個前世聰明一世,卻也苦了一世的悲情女子。
她憑借自己精明的頭腦與手段,添置薄田,開鋪子做生意,沒兩年就給自己賺了豐厚的嫁妝,卻無奈識人不清,嫁了個人面獸心的丈夫,進門不到半年嫁妝被騙了個一干二淨,還被誣陷與人通奸,落得個一世罵名與休書一張,最終不忍受辱投湖自盡。
這一切她原是不知的,偏生府上有個媽媽早些年在祖宅待過,這些事也是她曾無意間听她提及,當時她也是頗為感慨這風雲棲的悲慘命運,誰知自己卻落了個比她淒慘百倍的下場,這何嘗不是造化弄人,好在老天有眼,讓她重活一次,她對這風雲棲印象不錯,若是有機會她不介意拉上她一把,讓這通透的少女生命不再以悲劇收尾。
「晨兒妹妹,旭兒弟弟,你們瞧那邊,那邊是鳥廊,老太爺養了許多各種各樣的鳥兒都關在籠子里掛在那鳥廊里,還有一種會說話的鸚鵡,那羽毛翠綠翠綠的,生得非常漂亮。」風雲棲指著前面不遠處那條長長的走廊,笑吟吟的給風輕晨姐弟二人一路的介紹起來,不得不說,這祖宅的確非常大,她們逛了好一會兒都還沒逛到風雲棲說那放小狐狸的地方。
「會說話的鳥兒?姐姐,我還真沒見過鳥兒會說話呢,我們過去瞧瞧吧!」風青旭終究是小孩心性,一听說有新奇的東西立馬就想去瞧瞧,風輕晨哪會拒絕她這點小要求,當即點頭應下了。
「長命百歲……」
「吃飯……吃飯……」
他們幾人過去時,正好有個下人在給那只鸚鵡喂食,它一邊吃著鳥食,一邊怕打著翅膀叫嚷著,那尖銳的聲音有點像是指甲劃在銅鏡上那般,有些刺耳,風輕晨微微蹙眉不著痕跡的後退了兩步,偏生風青旭就很喜歡,接過那下人手里的鳥食逗弄起那只會說話的鸚鵡來。
「姐姐,你瞧,它頭上那挫毛事紅的呢,像火焰似的!」
「姐姐,你听,它在說長命百歲呢,它好聰明。」
「姐姐……」
風青旭好似玩上癮了,俊俏的臉上染上淡淡的紅色,笑得極其開心,一人一鳥玩得不亦樂乎。
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風雲棲瞧著時辰不早了,便提議改日再去看那小狐狸,先去大廳用晚膳,若是晚了該被罰了。
風輕晨自是應了下來,叫過玩得不亦樂乎的風青旭,幾人說說笑笑的朝大廳的方向走了去,她們這剛邁進大廳,還沒來得及開口跟族中長輩打招呼,那風宛清與風輕語一群人也說說笑笑的回來了,尤其是風宛清瞧見跟風輕晨姐弟站在一起的風雲棲後,狠狠的剜了她一眼,警告意味甚濃。
「宛清見過爹,見過各位族叔,祝各位族叔體態安康,福壽無雙。」風宛清蓮步款款的上前幾步,對著那些個長輩逐一行禮,舉止大方得體惹來聲聲夸贊。
風宛清起了個頭,眾人紛紛給那些個長輩行禮問好,在這麼多人里風宛清與風輕語無疑是最亮眼的存在,風輕晨則是故意低調,加上她與不受寵的風雲棲站在一起,眾人很自然的就將她互視了去,而將重點放到打扮得極為華麗的風輕語身上。
風輕晨不動聲色的瞟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風雲棲,瞧見她一臉落魄,眼中滿是羨慕嫉妒的神情,卻是唯唯諾諾不敢上前,就是跟長輩行個禮都結結巴巴,好像那些個長輩都是毒蛇猛獸要吃人似的,看得風輕晨忍不住低聲一嘆。
果然,這老天爺是公平的,給了她一個聰慧無雙的腦子,卻沒給她一副好膽子,許是因著自小被打壓欺辱的原由,風雲棲的性子人後溫婉,人前就太懦弱了些。
「今日帶著妹妹們去哪里玩耍了?沒有闖下什麼禍吧?」風宛清的爹風潛寵愛的看了眼生得美貌又乖巧懂事的風宛清,笑著打趣道。
「爹……女兒方才可是跟幾位妹妹去梅園賞花呢,這語兒妹妹真是聰明,還即興作詩呢,以往爹和各位叔伯總是夸贊宛清的詩作得好,如今看來這語兒妹妹倒是比我好上許多,我往後定要好生學習,下次可得趕上語兒妹妹不可。」風宛清這番看似嬌嗔抱怨的話,卻又在有意無意間托高了風輕語的位置,也體現出自己謙讓和善的一面,可謂是一舉兩得。
風輕晨心中暗笑,吟詩作對?據她所知,風輕語擅長的是歌舞,而非這吟詩作對,既然風宛清要把她捧得高高的,她也無話可說,只盼著她待會不要摔得太重,斷胳膊斷腿都無礙,別摔死就成。
「哈哈哈……如此甚好,總算讓你這丫頭知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句話,也是極好的。語兒呀,好不容易來一次就讓你宛清姐姐領著你四處逛逛,你們姐妹年齡相差不多,本就該好生親近親近。」風潛這話是已經把風輕語當做是風嘯的嫡女來看待,別人不知道他還是听說過一些關于風嘯嫡女的事,如今看來這少女也不過如此,讓宛清跟她多接觸接觸總是好的,往後指不定還能靠著她攀上一門好親事。
「爹,哪有你這麼說女兒的嘛,女兒再不濟也比那個什麼都不會的廢物強多啦吧!書上都說了,人以類聚,物以群分,跟廢物再一起的當然也是廢物,你們說我說得對不對?」風宛清說這話的時候,眼神緊緊的盯著風輕晨三人的位置,眾人也沒想著她的話是針對風輕晨的,就覺著她是說的風雲棲,一個個都出聲符合,就連那些個長輩也當做沒听見,左右這都是風潛後院的事,他們哪能說什麼。
「宛清佷女這話說的什麼意思?許久沒回來我竟是連這些個小輩的話都听不懂了,真是老了。」風嘯往年回來也就隨意住上個三五天便離開,自是不知道這風潛房里那些個事,他平日里經常跟軍營里的士兵待在一起,這性子也是直爽慣了,直接也就問了出來。
風宛清平日里被寵壞了,見著風嘯開口還以為他是見著自己對語兒好,故意跟自己說話呢,「七叔叔,你是不知道,我們風家出了個廢物,身為女子不會讀書作詩,不懂刺繡女紅,琴棋書畫也無一精通,平日里還膽小如鼠唯唯諾諾,簡直是我風家的恥辱。」她盯著風雲棲傲慢輕視的說道,全然不提她與她娘從未給她請師傅教學,整日凌虐欺辱她的事。
「哦,竟有此事?」風嘯眉毛一挑,有些驚訝她所說。
「可不是,喏,七叔叔你瞧,就是那個人,虧她還是我庶妹,真是說出去都給我風家臉上抹黑。還是語兒妹妹好,生得美貌不說,又有才學,真可謂是才貌皆備可是我風家的驕傲呢!」她伸手指著風雲棲,秀麗的臉上全是不屑與輕視。
風輕晨瞧著像小丑似的風宛清,嘴角勾起一抹冷嘲,見過草包沒見過能草包成這樣的,再看風潛一副沒听見的模樣,不由得暗嘆,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莫怪風宛清是只草包,這風潛也精明不到哪去。
都還沒把風嘯的脾氣模準,就開始忙著討好,真是草包得可以。
「五族兄,這晚膳差不多要開始了吧?」風嘯意興闌珊的瞟了眼盛裝打扮的風輕語,再看了眼站在最後面的風輕晨,眼底閃過一絲怒光,也不知在氣些什麼。
「當然,請諸位先行入座,這菜肴馬上就盛上來了。」
風潛笑著站起來招待眾人入座,這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也逐漸呈了上來,風青旭往日就愛纏著風輕晨,如今過了前兩日那事後,更是粘得緊,就連吃飯也緊挨這她坐,瞧著這滿桌女眷,風輕晨正想讓他跟風嘯坐一起去,誰知有人比她先一步開口了,說出來的話令她臉色微變。
「語兒妹妹,你這弟弟怎麼不去那桌坐,難道他不知道這桌是女眷坐的嗎?真是一樣水養兩樣人,語兒妹妹就如此聰慧可人,偏生就有那樣的弟弟……」風宛清撇了撇嘴,輕蔑的瞟了眼有些無措的風青旭。
「宛清姐姐別見怪,我這弟弟小時候摔著了,有些不知事,姐姐別跟他一般見識就是,來,姐姐嘗嘗這八寶魚,據說多吃魚能讓皮膚細女敕。」風輕語夾了一筷子雨放在風宛清面前的小碗里,挑釁的瞥了眼風輕晨,意思就像在說,「有本事你動怒呀?哼!」
風輕晨眼底閃過一抹怒色,瞬間斂去臉上的不悅,伸手給風青旭夾了一筷子青菜,對著正伸出筷子準備夾魚肉的風雲棲說了句,「雲棲姐姐,你皮膚白皙滑女敕就像那剝了殼的熟雞蛋似的,不用吃魚肉也會變得很漂亮,學院夫子常常教導我們要兄友弟恭,姐妹之間相互謙讓,這碟子魚肉就全部讓給宛清姐姐吃好了,她年紀大,吃這個養皮膚,順便還可以補補腦。」
她這話一出口,風雲棲那伸到一半的筷子在空中很明顯的抖了抖險些從手上掉下來,隨後轉了個彎落到那碟油燜茄子上,輕輕夾了一小塊放回碗里。
方才風宛清跟風輕語為了給風輕晨難堪,說話時故意放大了聲音,所有人都听見風輕語的話,也都瞧見她給風宛清夾了一筷子魚肉,如今被風輕晨這麼一說,風宛清喂到嘴邊的魚肉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這一桌的氣氛瞬間冷卻了下來。
「你什麼意思?」風宛清怒瞪著風輕晨,咬著牙吐出幾個字。
風輕晨唇角微微上揚,心中一陣冷笑,這風宛清還真是愚不可及,明顯被風輕語當槍使了還沾沾自喜,在這場合還敢像自己發難,真是個草包。
「宛清姐姐經常吃豬肉,不知有沒有見過活生生的豬?」她答不對題的冒出這麼一句,臉上帶著淡淡笑容。
「豬?你問這個做什麼?本小姐當然見過。」風宛清一愣,眉頭微微一皺很誠實的說道。
聞言,風輕晨點了點頭,嘴角噙著幾分嘲弄,「想必宛清姐姐很小的時候就見過豬長得什麼模樣吧?」
「你怎麼知道?」風宛清一時沒反應過來,月兌口而出。
「我自然知道,書中有記載,這人小時候見著什麼東西多了,長大了就會像什麼,譬如許多人生得像父母,就是因著這個原因。我知道宛清姐姐小時候的事,也是同樣的道理。」這一番罵人不帶髒字的話說出來後,眾人先是一愣,接著傳出幾道抽氣聲,桌子邊上圍的人一個個震驚怪異的眼神在風輕晨與風宛清身上來回看著,她們不敢相信這個將軍府不受寵的庶女竟敢公然罵風宛清像豬,真是好大的膽子。
當然,她們並不知道風輕晨可不是什麼庶女,而是皇上御封的郡主,就連皇後都想讓她嫁給太子為妃日後母儀天下,而她們眼中的千金閨秀風輕語只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庶女,還差點被皇上下旨送去做了姑子。
「撲哧——」
風青旭可沒那麼多顧忌,他笑得肚子都疼了,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了,「姐姐,你別說,這位姐姐生得還真是有七八分相像呢,不過豬比較可愛就是了。二姐姐你方才進屋的時候是不是被門夾著腦袋了?不然你怎麼喜歡跟豬姐姐在一塊,當心你也變成一頭豬。」
敢情他笑了半天還覺著風宛清連豬都比不上,風輕晨瞬間感覺這旭兒也是個記仇的,剛才風輕語剛說他小時候摔著了,他回過頭就說她腦袋被門夾著了,還真是一點虧都不吃。
風宛清平日里在家是被眾人捧在手心寵愛的寶,何曾被人這麼羞辱過,她努力壓制的怒火,終于在風青旭左一句像豬,又一句豬姐姐下爆發了。
「 ——你說誰像豬?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風宛清這一拍桌子一怒喝,整個大廳的人全部都被她吸引過來,一道道震驚的眼神落到她身上,風潛眉頭一皺不停給她使眼色,讓她別胡鬧。
被怒火燒昏頭腦的風宛清哪里懂得風潛的意思,見他那神情還以為他跟以往一般支持自己,頓時底氣更足了幾分,更大聲的朝風青旭與風輕晨怒喝,「小雜種,你說誰像豬?你今天要是不把話解釋清楚,看我不打爛你的滿嘴牙。」
「你罵誰小雜種?你這潑婦,母老虎,壞女人……」風青旭自幼在將軍府里就是被人當寶一樣護著長大的,什麼時候被人給這樣罵過,他那少爺脾氣一上來直接往椅子上一站,氣勢洶洶的指著風宛清跟她對罵起來。
他年紀還小罵來罵去也就這麼兩句,但落到風宛清耳朵里就不得了了,她惱羞成怒直接拿起桌上的瓷盤朝風青旭砸過去……
嘶——
眾人眼底一片錯愕,顯然都沒想到風宛清會對一個小孩子下手。
風輕晨眼底那抹淡漠在風宛清罵出那句‘小雜種’後就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兩道如利刃般凌厲的目光。
「砰——」
那瓷盤沒砸到風青旭身上,剛才就在他快要被砸到的時候君夢伸手像拎小雞似的把他拎到一邊,那個瓷盤也就直直的落到了後面那一桌上,雖說沒砸著人,卻把滿桌的菜肴給毀了一大半。
「小心點,別惹老虎,尤其是雌性。」君夢把他放回椅子上,撇了撇嘴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就這麼對風青旭說。
風宛清瞪著君夢,被怒火燒昏了理智的她哪還去管這是什麼場合,順手攥住一個瓷碗又要朝她砸過去……
「你鬧夠了沒有?瞧瞧你哪有半點做姐姐的樣子,他年紀小不懂事罵你幾句你听著忍下也就是了,犯得著跟他發那麼大的脾氣嗎?他不懂事你也跟著不懂事,你……真是氣死我了。」眼見事情越鬧越大,風潛不得不站出來阻止風宛清繼續鬧下去,不過他說那些話卻是句句想著風宛清,三兩句話下來倒都成了風青旭的不是。
被龍潛這麼一喝,風宛清腦子也醒了過來,眼眶一紅,眼淚啪啦啪啦往下掉,「爹…女兒…女兒不是故意的,嗚嗚……弟弟,你有沒有傷著哪里?是姐姐的不是,姐姐不該被你罵幾句就被怒火燒昏了頭那東西砸你,都是姐姐的錯,嗚嗚……」
她這哭得那叫一個悲慘,那叫一個淒涼,那叫一個後悔啊!
風青旭被風宛清突然撲過來緊緊的摟在懷里,練氣都喘不過來,更別說說話了,听著他的話他都氣得肚子疼。
什麼叫她不該被他罵了幾句就拿東西砸他?
難道她先罵人還有禮了不成?
這听在耳朵里的話氣人,心里想著的更氣人,更氣人的是他個子小,力氣也小怎麼推都推不開她,突然他感覺後背涌進來一股熱流,瞬間感覺自己擁有了好大的力量,他一鼓作氣使勁這麼一推,就把風宛清給推倒,重重的摔在地上。
呃…這,風青旭瞬間愣住了,他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有力氣了?
還不待他有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風輕晨一把拽住他的手讓他跪在地上,耳邊響起她那溫柔的聲音,「快去跟爹認錯,記得,要比這女人裝得更可憐!」
「宛清姐姐,宛清姐姐,你沒事吧?有沒有摔疼你了,嗚嗚……旭兒…旭兒不是故意推你的,旭兒被你抱得太緊都不能呼吸了,我…宛清姐姐,旭兒扶你起來,嗚嗚……」風青旭腦子轉得極快,被風輕晨往地上一拽,一听她的話立馬就明白了,學著方才風宛清那哭哭啼啼的手段,他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往眼角抹了些方才掉在地上的辣椒,眼淚唰唰往下掉,那模樣看起來比風宛清更加可憐。
「滾一邊去,不要你假好心。」風宛清被他這一推摔得生疼,正準備起來時又被他這麼一壓一按,後腦勺重重的磕在地板上,疼得她眼淚不停往外掉。
「宛清姐姐別生氣,旭兒知道錯了……」風青旭幾番伸手過去要扶她起來,都被她硬生生的甩開,最後他也不繼續扶她了,哭得眼楮鼻子紅通通的跑到風嘯面前,拽著他的衣角可憐兮兮的說道,「爹,旭兒錯了,旭兒真的不是故意推宛清姐姐的,你最厲害了,你幫旭兒跟宛清姐姐道歉,讓她原諒旭兒好不好?旭兒不是故意罵宛清姐姐,是…嗝,是宛清姐姐先罵旭兒是小雜種,旭兒是爹的孩子,旭兒不是小雜種……」
風輕晨在一旁看著他的表現,眼底閃過幾分淡笑,尤其是他哭著哭著打了個嗝的時候,她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她故意把這件事交給旭兒去處理,就是想看看他的應變能力,不得不說旭兒真的非常聰明,這一招現學現賣用得非常好,如今錯不在一個人,比的就是各自的身份,誰身份高誰就是對的,她倒要看看知道旭兒身份後的風潛還能怎麼包庇風宛清。
突然,風輕晨臉色一變,他怎麼會在這?
看著那道人影悄然無聲的離開,風輕晨不動聲色的在君夢耳邊交代了兩句話,君夢點了點頭,她兩人趁著這會混亂的空擋不著痕跡的悄悄離開,就在她們兩人離開後,另一道身影也悄悄跟在她們身後出了大廳……
「誰敢說我風嘯的兒子是小雜種?嗯!」風嘯冷哼一聲,身上那股在戰場上殺敵無數的氣勢渾然迸發開來,冷眼瞪著剛站起來的風宛清,眼底一片冰冷的殺戮,風宛清被這一眼嚇得雙腿一軟險些又摔倒在地上。
「我風嘯一生上戰場殺敵無數,率領眾多將士血灑戰場,手上沾的鮮血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我夫人出生相府,乃當朝秦相的掌上明珠,當今皇後的親妹妹,我們的兒子竟在我風家祖宅被人罵作‘小雜種’,族中這是打算將我風嘯這一脈驅逐出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