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家門口被人搶劫了,輕晨,你這郡主當得,真是…嘖嘖…往後有沒有人能超越我是不知道,但前無古人那是肯定的,咯咯咯……」
面對夜嵐那時不三五的的嘲笑,風輕晨已經從最初的尷尬窘迫變得如今的無比的淡定,她當初刻意露出那塊玉牌,心中雖然有做好被奪的準備,卻沒想到那些人會那麼急迫,竟然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將軍府大門口光明正大的明搶,讓她成了世人嘴里的笑柄,氣得她差點咬碎銀牙。
「第五次了,夜嵐,你都笑了我五次了,還沒笑夠嗎?」風輕晨真的很無奈,上午發生這件事後,這件事很快就被傳得盡人皆知,剛到晌午夜嵐就來了將軍府,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後,笑了兩個多時辰,似乎還沒笑夠!
夜嵐挑了挑眼眉,臉上帶著一股狹促的笑意,還故作一本正經的說道,「輕晨,你想多了!我怎麼可能笑話你,你那麼可憐,都被人光明正大的,在你家門口,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給搶劫了,多慘啊!我關心你都來不及,怎麼可能笑話你?你真的想多了。」這話剛說完,她自己都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不行了,憋不住了,真的太好笑了,哈哈哈……怎麼可以那麼好玩,怎麼可以那麼有趣,哈哈哈哈……」夜嵐抱著肚子很沒形象的順勢倒在軟榻上,笑得都喘不過氣來,真是越想越好笑,越笑越想笑,這一笑,就收不住了!
尤其是想到外面那些把風輕晨說得又傻又楞的話,尤其是她來到將軍府時,輕晨見著她時那副委屈無奈又帶著幾分窘迫羞澀的模樣,她發誓,那絕對是她這輩子見到最豐富最矛盾的一張臉!在知道她人沒事,只是自尊受了點傷後,她心底的擔心也就收了起來,有些事交給某些人去做更適合,她也樂得清閑。
「夜嵐——」風輕晨單手扶額,無奈的低喝一聲。
她氣得想撲過去咬她兩口,偏偏經過昨天上官裕的事後,她知道夜嵐看著和善,但那只是對她來說,從她當時那一閃即逝的殺意中,風輕晨瞬間明白為何她們能一見如故,只因——她們都有如狼般孤獨的靈魂!
「小晨兒在玩什麼呢?笑得那麼開心,說來讓我一起笑笑。」一陣紫風襲過,帶來淡淡的幽香,下一刻,風輕晨就感覺自己被一個熟悉溫熱的胸懷抱在懷中。
他身上永遠都穿著高貴華麗的紫色華服,他身上的掛飾不見得多華麗,一襲紫衣也低調不張揚的,但他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神秘高貴的氣質,他就好似那高高在上的蒼鷹,就好似那盤旋九天的蒼龍,孤傲而神秘,高貴而冷酷,那麼高高在上,那麼的高不可攀,他唯有在面對她的時候,才會露出人類該有的情緒,才會懂得何謂喜怒哀樂,何謂溫柔!
呼吸著他身上傳來那股好聞的幽香,風輕晨心里被夜嵐取笑的郁結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感,他總能在她需要的時候適時出現在她身邊,那種感覺……真的很奇妙!
「我們在笑世人嘴里那個又傻又楞,在家門口被人搶劫的傻瓜,挖坑不成反被別人推到坑里,不是傻瓜是什麼?要不是別人這次志在物不在人,某人的小命就得交代在那里了,那時候樂子可就大了。」夜嵐邊說邊用那雙誘人的鳳眸盯著某人,眼中的笑意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凝重和陰沉。
「咳咳……」風輕晨干咳兩聲,她素來冷靜自持,謀略過人,何曾被人這麼指著鼻子罵做傻瓜過?不過她此番的確有些欠考量,被罵了也沒辦法反駁回去,求救的眼神落到抱著她的男子身上。
一個吻,你親我一下,我就幫你!
雋趁火打劫的用眼神回答她的話,好看的眼眸盯著她那張粉女敕的紅唇,咽喉吞下一口口水,好似餓狼般,眼中噙著幾分笑意。
你卑鄙!
風輕晨嬌嗔的瞪了他一眼,伸手在他腰間狠狠擰了一把,見他似乎想要叫出來,一時情急,趕緊伸手捂住他的嘴。
下一刻,掌心傳來那股溫熱的酥麻感,令她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你…卑鄙!」風輕晨一下子從他懷里彈起來,俏臉紅得跟什麼似的。
這人能不能再無恥一點?
他…他竟然用舌頭舌忝她手心,她甚至還能感覺到掌心那團溫濕,令她失了方寸的不是這個,而是……
方才她坐在他腿上的時候,還感覺有個硬硬的東西抵著她,先是一愣,接著她好似被雷劈了似的猛一下彈起來,前世生過一個孩子的她當然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想到他竟然對自己……她就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算了,這人…這人簡直無恥到沒邊兒了!
風輕晨這一邊在心里月復誹雋的種種無恥,臉頰也越來越紅,就像喝醉了酒似的,面若桃花嬌俏可人,那薄薄的面紗根本就擋不住雋那灼熱的眼神,長臂一攔,讓她再度回到他的懷中,伸出如玉般的十指,溫柔的幫她解下面紗,露出她嬌羞俏麗的面容。
「小晨兒,你好美,你怎麼能那麼美,那麼可愛呢!每見你一次,我就多愛你一分,這里,都不屬于我自己了,它的跳動全因你的存在,感覺到了嗎?它在跟你說話,它在渴望你……」情不自禁的伸手撫模上她嬌俏的臉上,好似對待一件珍奇異寶般,那般溫柔,那般珍惜,那般小心翼翼!
他低聲自喃著,用兩人才能听得見的聲音在她耳邊溫柔而深情的傾訴著,牽起她的玉手放在他的左胸上,讓她清晰的感受到他強而有力心為她而跳躍著,為她而灼熱,為她痴狂,為她……一切的一切,都只為她!
因為,他心里,眼里,只有她!
听著他低聲的傾訴,風輕晨心底某處好似冰雪融化般,轟然倒塌了,渾身猛然一僵,眼眶逐漸染上一層霧氣。
第一次,她主動伸手抱住他!
第一次,她清晰的感覺到了自己以為死掉的心再度灼熱起來!
第一次,她心底的堅定,心底的執著,因為他的話而動搖了!
……
鼻子酸酸的,眼楮澀澀的,她緊緊的摟住雋的脖子,第一次心甘情願的抱住他,眼淚順著眼角不斷滑落,一滴…兩滴…三滴…逐漸浸濕了他的衣裳,留下一串深色的水印。
面對她第一次的擁抱,雋一時竟是沒反應過來的愣住了,接著心底涌起一陣狂喜,她…她這是願意接受他了嗎?或是試著接受他?
他知道小晨兒心底裝了很多東西,但他不願說他也從未想過去逼她,只想她能讓自己活得輕松一點,開心一點,別的全部交給他就行,他甘願為她扛起一片天,讓她在他的羽翼下能做回自己。不要那麼壓抑,不要那麼痛苦,她不知道,每次看見她眉宇間露出那抹悲涼,孤寂,疲倦時,他的心都很痛,但他卻什麼也不能做!
不是不能,不是不願,而是……不敢!
他了解小晨兒的性子,他若是強行介入她的生活,以愛為名的將一些他認為對她好的事強壓給她,只會將她越推越遠,永遠也走不進她的心!
天知道,他努力了多久,壓抑了多久,才能忍住那股將她藏在羽翼下,不讓她面對那些如狼似虎的現實,就為了尊重她的選擇,尊重她的人生。
所幸,他成功了,她開始慢慢接受他了!
他的小晨兒願意接受他的感情了,他心底狂喜高興不已,情不自禁的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接下來,夜嵐就看見了那個風華絕代舉世無雙的男子露出了一個人生中最傻的表情,他竟然像個傻子似的,咧嘴笑了起來,毫無那風華絕代的高貴之態,就像一個平凡的男人一樣,笑得那麼真,那麼傻,那麼令人感動……
他們,好相配!
輕晨,好幸福呢!
第一次見到這個風華絕代的男子,夜嵐就知道,他很愛輕晨,愛慘了她!從他看她的眼神她就能輕易的得出這個認知,她由衷的為好友感到高興,由衷的祝福她!卻在高興之余,不免升起淡淡的惆悵,輕晨幸福了,那她呢?她的他在哪里呢?
想到心中的愛人,她眉宇間多了幾分溫柔,閉上眼細細的回味著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好幸福,好甜蜜,好滿足……
「小晨兒,你怎麼哭了?你別哭啊,是不是我惹你不開心了?你不開心就打我罵我,實在不行你就捅我幾刀,就是千萬別哭,見你哭比捅我幾刀還痛……」從狂喜中回過神來的雋終于發現到輕晨的小動作,溫柔的推開她,看見她哭得眼楮鼻子都紅通通的,他急得跟什麼似的,手忙腳亂不知道怎麼安慰她。
「別哭了,小晨兒,我求你別哭了……你還不過來幫我哄哄小晨兒,她哭得眼楮都紅了,你還是不是她的朋友啊?」雋一邊抱著小晨兒溫柔的哄著,一邊轉過頭沖斜靠在軟榻上的夜嵐怒吼,這一前一後的差別待遇真不是一般的大,簡直是雲泥之差。
誰理你!
夜嵐冷哼一聲,伸出小指頭挑了挑耳朵,轉個身繼續閉眼假寐,壓根就沒多看他一眼。
見夜嵐這番反應,雋更是氣得咬牙,卻又拿她沒辦法,誰讓她是小晨兒在意的人?夜嵐在一邊假寐,他一邊給小晨兒溫柔的擦去臉上的淚,一邊急得手忙攪亂的安慰她,誰知他的溫柔卻激起風輕晨心底更多的過往,眼淚好似斷了線的珍珠,不斷往下落。
「一對傻子,沒听過喜極而泣嗎?真難看!」就在他忙得手足無措不知該怎麼讓她停止流淚的時候,躺在軟榻上的夜嵐冷不防冒出一句話來。
瞬間,雋愣住了!
喜極而泣……小晨兒是因為高興才哭的嗎?這是真的嗎?這前後的落差實在太大,他一時竟然沒反應過來,渾身一僵,眼底閃過激動的水光。
「小晨兒,你…小晨兒,是真的嗎?你真的不是…你是喜極而泣,對嗎?小晨兒,小晨兒,我的小晨兒…我好愛你,真的好愛你…謝謝你願意接受我,真的謝謝你…愛你,我真的很愛你,小晨兒,我的小晨兒……」雋突然好似瘋了般,緊緊的把風輕晨抱在懷里,緊緊的摟著她,不斷的在她耳邊叫著她的名字。
一聲聲,一句句,都好似從靈魂深處發出來,每一句都那麼溫柔,每一句都那麼真誠,每一句都透著一股無以言喻的深情,那種靈魂里透出來的情感,風輕晨听在耳中整個人都醉了,醉在他的深情,醉在他的溫柔里……
「夠了!」風輕晨嬌喝一聲,忍不住張嘴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別說了,咋咋呼呼的好像深怕別人不知道似的,夜嵐都在笑話了。」她的聲音中還帶著些許的哭音,較之平日的淡雅恬靜多了幾分女兒的嬌媚撒嬌,兩人的關系不再那麼疏離,那說話的語氣好似情人間的嬌嗔。
「好,小晨兒,我們換個地方談情說愛。」話剛落音,他把她打橫抱起來,迅速的消失在風輕晨的閨房,換個沒人打擾的地方開始他們的二人世界。
由始至終,夜嵐就沒睜開過眼,閉上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沒發現屋里多了一個人,直到那雙灼熱的眼神落到她身上,並且停留片刻,她才緩緩睜開眼……
*
*
自從端親王病倒後,端親王府的事務全部都落到世子洛凡身上,尤其在發生上次端親王被人下蠱毒倒後,洛凡就听了夜殤的建議,從府中開始調查,最後真的被他查出一些端倪,不過因為牽扯過大,他沒敢打草驚蛇,只是暗中把人監視起來,並且動用了一些端親王交給他的暗中力量。
情報,就是他目前掌控到最重要的一步!
這日,洛凡正在抬筆寫一些信件,腦中卻不斷浮出昨日的種種,‘ 嚓’一聲,不經意間,他手中的毛筆從中斷成兩節。
再抬頭,洛凡的臉還是那張臉,依舊俊美儒雅得猶如謫仙般,不過…仔細一看,還是有些不一樣!較之平日里謙謙公子般的洛凡,此刻的他多了幾分危險的侵略性,他那犀利的眼神就像一只孤狼,渾身充滿了狂野與危險。
「輕晨……」聲音也有些不一樣,較之平日溫潤如玉的聲音,他此刻的聲音中多了幾分低沉和陰冷,帶著幾分危險的冷意。
不過瞬間,洛凡臉上的神情就像是在變戲法似的,臉上露出幾分糾結和掙扎,接著深深嘆了一口氣,帶著幾分倦意的開口,「別太執著了,我不會讓你傷害輕晨。」這句話,他的聲音又恢復到平日里溫潤如玉的好听聲音,少了那份低沉和陰冷。
「閉嘴!若不是你太懦弱沒用,輕晨怎麼會投入別人的懷抱?你沒資格跟我說這樣的話,你最好信守諾言,把身體的一半控制權交出來,否則,我不介意同歸于盡!」陰冷的聲音再度開口,卻是帶著幾分滔天的怒火及怨氣。
「你就不能冷靜一點嗎?不要因為你的私心傷害到輕晨,到時候就悔之晚矣!」臉上的掙扎從未斷過,洛凡的聲音中多了幾分無奈。
「不需要你來教我,你沒那個資格。」
「雨,你就不能理智點?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你的存在不能被世人知道,因為那個預言我們失去的東西已經很多了,若是皇上知道你的存在,那……」洛凡還在企圖勸他冷靜下來。
「啪——住嘴!我的事不要你操心,別忘了,你就快要消失了,這具身體日後的主人是我,是我洛雨,不是你洛凡,不是你——」猛地一拍桌子,低沉的聲音中透著幾分瘋狂。
「雨,你……」
「閉嘴!滾回去——」冷聲一喝,所有的話都換成深深的嘆息,這個書房,又恢復了原有的安靜,仿似之前的爭執從未從在過般。
沒錯,洛凡是一個另類的存在,沒人知道,他這具俊美儒雅的身體中,裝了截然不同的兩個靈魂,他們本該是雙生子,卻因某些因素只能存活在同一具身體里,雖是雙生子,他們的性子卻截然不同,走的兩個極端。
他們一個斯文儒雅,生性純良;一個陰冷殘酷,嗜血殘暴!
他們的情況史書上曾經有過記載,雖不是很明確但確確實實出現後,很久以前,一位很有名望的得道高僧曾留下一段預言︰「雙魂生,煞星起,帝星危,江山易!」這段預言對當時的大越國皇上而言,無異于是一道震天響雷,在當時的大越國掀起一陣狂潮。
也就是因為那一段預言,大越國這麼多年一直流傳下來一個風俗,但凡是雙生子只能活著一個,就因為皇上害怕出現語言中的情況,帝星危,江山易!這就是謀朝篡位,他們怎麼能容忍江山被人奪走,而洛凡跟洛雨也是那個預言下的犧牲者,只是他們比較幸運,得到了貴人相助,得到了換一種形態存活下來的機會。
雖然皇室對這件事非常保密,但這個秘密知道的人還是不少,更甚至有人悟透了那幾句話里的真正禪機,悄悄的將其寫成一個小手扎,藏了起來,那麼多年過去了,那本小手扎終究還是被人發現了!
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三皇子——上官卿,亦是現在的夜殤!
饒是如此,他也是萬萬沒想到,一個身體中孕育了兩個生魂的事,他之前只是懷疑洛凡就是雙魂之一,但他從未想過,所謂的雙魂並非雙生子,而是一具身體里同時出現兩個魂魄。
性格如此極端的兩個靈魂,卻同時愛上了同一個女子,那個人就是——風輕晨!
他們對愛的定義不同,善良的洛凡認為愛一個人不一定要擁有她,只要她過得幸福開心就好,但洛雨的愛是帶著濃烈的侵略性,佔有欲,甚至是…毀滅性!
若不是洛凡擁有對這具身體的掌控權,指不定洛雨會對風輕晨做出什麼事來,他的愛非常猛烈,毀滅性太強,洛凡勸了他很多次,也吵了很多次,不過似乎都沒什麼用!
「篤篤篤……世子,屬下有事稟報!」敲門聲響起,書房門外響起了侍衛敲門的聲音。
「進來。」
洛雨眼底閃過一道不甘,但也無濟于事,他終究不是洛凡,不過瞬間,陰冷殘酷的洛雨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溫潤如玉的謙謙公子洛凡。
片刻後,書房里傳出洛凡的咆哮聲,緊接著,就見他急匆匆的離開書房,連衣裳都沒來得及換,吩咐下人備車就要出門,恰好在準備出府的路上遇到夜殤,夜殤見他神色不對,便順口問了一句︰「發生什麼事了?」。
面對他真心感激的恩人,洛凡很直接的把屬下稟報的事跟他說了一遍……
原來,輕晨剛出將軍府大門,就被人搶走一件很重要的東西,經過這事後,將軍府戒備森嚴不讓任何人隨意靠近,故而他們也無法得知輕晨究竟有沒有受傷?想到上次輕晨為了他而傷,身上流那麼多血,洛凡就冷靜不下來,急切的想知道她現在的情況,恨不得飛到將軍府去親眼看看她。
輕晨又出事了?
听了洛凡的話,夜殤先是一愣,接著皺了皺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說道,「你先冷靜,我也沒事,陪你一起過去看看風小姐。」
夜殤願意同行洛凡當然不會有意見,這一路上洛凡不斷的催促馬車趕快些,夜殤仍舊閉著眼在那里假寐,兩人一路無語!
到了將軍府,他們剛下馬車就很巧的遇著風嘯,風嘯說是有事找他商議,因身份使然,洛凡便陪同風嘯一起去了他的書房,臨去前讓下人將夜殤帶去風輕晨的院子,讓他幫自己去瞧瞧輕晨究竟有沒有受傷?
到了風輕晨的院子外,夜殤就讓那帶路的下人離開,很不巧,今兒個下午風輕晨養的那條狗狗不知跑哪里玩去了,白芷把院里的人都叫出去找狗了,這院里也就沒留下什麼人,夜殤進了院子也沒瞧見一個人,他也不在意,直奔風輕晨的屋子而去。
*
*
這……嵐嵐……
他是在做夢嗎?不然他怎麼看見心心念念的人兒出現在他眼前,那熟悉的眼,那秀氣的鼻,那殷紅的小嘴,那嬌俏的面容,以及她最愛的紅衣,這一切的一切都好真實,好真實!
看著躺在軟榻上的人兒,夜殤腳下不受控制的往前走,每走一步,他的心就猛地顫上一顫,他多害怕下一刻那道人影就這麼消失在他眼前,就如以往千百次做夢般,但…他還是好想接近她,感受她!
一步,兩步,三步……
他越走越近,眼底的灼熱和激動毫不掩飾的釋放出來,此刻的他不再是冰冷淡漠的夜殤,而是一個陷入愛河的普通男子,他眼底心底都只有眼前這個身著紅衣的睡人兒,他的心在吶喊,他的身體在顫抖,他雙眸緊緊的盯著她,好似她下一刻就會消失般!
是她,真的是她,真的是他的嵐嵐!
感受到她的呼吸,感覺到她身體傳來的溫度,這次的她真真實實的出現在他跟前,而不是夢中的虛影。
淚,在眼眶里打轉,不受控制的沿著臉頰滑落……
誰說男兒不落淚,只是未到傷心處!
這是他生平第二次落淚,他努力維持那個冰冷淡漠的夜殤,也在這一刻轟然消失,面對她的時候,他再也偽裝不起來,他愛她,愛的心都痛了!
他從未想過,他們會在這樣的情形下見面,她不是被那個人帶走,那她怎麼會出現在這里?她是來找他的嗎?這個認知讓他心底升起一股感動,伸手想觸踫一下她的臉,卻僵在了半空中……
「你是誰?」睜開眼的夜嵐,看見她跟前蹲了一個陌生的男子,瞥了眼他伸出一半僵在半空中的手,眉頭一皺,露出幾分防備。
你是誰?
短短的三個字,令夜殤渾身一震,眼底閃過一抹悲涼。
是啊,他是誰?他是夜殤,不是她愛的上官卿,現在的他有什麼資格讓她愛?有什麼資格說愛她?
閉上眼,漠視心中那凌遲般的痛苦,他默默的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站起身子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轉身的那一瞬間,他好似突然間老了好幾歲,眼底滿是自嘲的滄桑。
別了,嵐嵐!
別了,我的愛!
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就站在你的面前,而你卻問我︰「你是誰?」
一直以為不會再痛的心如撕裂般痛起來,就連呼吸都好痛,而他卻不能轉身,只能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往外走,一步一步的走出她的世界!
「慢著,你叫什麼名字?」夜嵐突然開口叫住他,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叫住他,甚至在剛才看見他眼底的悲涼和痛苦時,她竟然有絲絲的心痛。
她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心底有個聲音告訴她,不能讓他這麼離開,不能讓他離開!
她順著心底的聲音把他叫住,卻換來他冰冷的回答,「與你無關!」此刻,他恢復了夜殤的身份,他不斷的在心底告誡自己,上官卿已經死了,他是夜殤,不是她愛的上官卿,夜殤沒資格愛她。
「真冷漠,你是來找輕晨的嗎?她現在不在,你留下來等她吧!順便陪我聊聊天。」夜嵐聳了聳肩,嘀咕一聲,不顧他的反應,三兩步上前把門關上,走到他面前指了指那邊的凳子,清澈的水眸里清晰的寫著,「你是自己過去坐,還是我請你過去!」這樣的意思。
夜殤一愣,冷冷的說道,「我不會聊天。」說罷,他饒過她去開門。
「那就留下來喝杯茶,輕晨沒回來不許你走。」夜嵐就是不想讓他離開,他要開門她就擋著,他想從窗戶離開,她就攔著,他越是想離開,她越是覺著不簡單,越是死命的攔著他,一來二去,他們竟然打了起來。
從屋里打到院里,夜嵐意在攔人,夜殤意在離開,兩人誰也沒下狠手,他們看似打得越來越激烈,只有他們自己感覺得到,對方根本沒半點想傷害彼此的意思。
「有刺客……」他們打得太激烈了,有下人看見後高聲喊了一聲,將軍府的侍衛紛紛朝這邊趕來。
「咻——」一道凌厲的破空聲響起,一支利箭朝夜嵐射過去……
夜嵐眼底閃過一抹輕蔑,也不躲閃,滿眼不屑的看著那支箭朝她射來,對她而言,那支箭的速度實在有夠慢,對她不具備任何威脅性,就在那支箭離她越來越近,她準備伸手把那支箭徒手接住的時候,一個溫熱的胸膛突然把她緊緊的抱住,接著她听見耳邊傳來一道低沉的悶哼聲。
「你中箭了,你為什麼……」鼻息間充滿了濃郁的血腥味,她知道是他用身體護著了她,只是,為什麼?
「你是笨蛋嗎?箭射過來了你為什麼不躲開?傻傻的站在那里做什麼?你非得玩這種游戲讓人擔心嗎?你知道不知道我差點……」
夜殤雙眼充滿血絲的瞪著她,激動的朝她怒吼,她每次都這樣,她喜歡刺激,喜歡冒險,明明可以輕而易舉躲開的危險,她非要正面迎上去,他每次都擔心不已,而她則是滿臉無所謂笑得沒心沒肺,她不知道每次看見她以身犯險的時候,他的心都繃得很緊,深怕她有點什麼意外,害怕看見殷紅的鮮血從她身上流出來。
「你差點怎麼?你怎麼知道我能躲開?你怎麼知道我故意站在那里?」夜嵐瞳孔一縮,眼底閃過一道精光,雙眼緊緊的盯著他。
他奮不顧身撲過來那一剎那,讓她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那熟悉的擔心,熟悉的埋怨,憤怒的吼聲,這一切都是那麼熟悉,她身體突然緊繃,眼神銳利的望著他。
她這一問,夜殤抓住她兩邊肩膀的手突然一僵,臉上勾起一抹輕嘲,「抱歉,我多管閑事了。」手一松,他後退兩步,眼底帶著無盡的悲涼轉身離開。
看著他沉重的腳步,夜嵐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捏在手心般,悶悶的,痛痛的,尤其在看見他肩胛處那支利箭時,她張了張嘴準備開口叫住他,卻見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錚…」夜殤伸手把那支箭猛地拔出來,扔到那射箭的侍衛跟前,箭尖落到青石地板上發出一聲脆響,「日後問清原由再射箭。」冷冷的掃了那個渾身發抖的侍衛一眼,轉身離開。
那個侍衛之所以朝夜嵐射箭的原因很簡單,他們認識跟洛凡世子一起來的夜殤,卻不認識夜嵐,一听說有刺客,當然就是朝陌生人射箭,誰知卻是一場誤會。
「站住!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你救了我,我還沒謝你。」不能讓他離開,絕對不能讓他離開!夜嵐心里不斷有個聲音在告訴她,她身形快若閃電的沖到他跟前,把他攔住,不讓他離開。
她有種感覺,他這次離開後,她再也不可能見到他了。
她不喜歡那種感覺,她還沒搞清楚他不顧自己安危撲過來救她的原因。
「不用,我沒興趣。」覺得自己配不上她的夜殤此刻只想趕緊離開她身邊,對她的思念太深太深,他害怕會克制不住表露出來,就像剛才那般。
明知道她是故意不躲開那支箭,還是沖過去抱著她幫她擋住那支箭,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為了抱抱她才沖過去,還是因為其他,他的心完全就亂了。
只有她能左右他的心,左右他的情緒。
夜嵐可不是那種好打發的人,她認定的事就一定會去做,她有她自己的執著和堅持,「不,我堅持,你不說我是不會讓你走的!」
「夜殤。」冷冷的吐出兩個字,他上前兩步,卻見她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
「我叫夜嵐,你叫夜殤,我們的名字還真像呢!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緣分嗎?」夜嵐嘴里念著他的名字,察覺到他想離開的急切心情,她撇了撇嘴,眼底閃過一抹狡黠,「你是為救我受傷的,我有責任幫你治傷,上了藥你才可以走。」她態度和語氣都非常堅持。
面對她堅持,夜殤再度敗下陣來,他比誰都清楚她的固執和堅持,她想做的事就沒人能阻攔她,因為了解,所以他不做無謂的抵抗,亦或是……不想抵抗!
他是愛她的,心里滿滿的全是她,即便不能愛,就讓他自私一次,多跟她相處一些時間,一會兒就好,一會兒也好……
夜殤受不住夜嵐的堅持,跟在她身後進屋後,從拐角處走出來一紫一白兩道身影。
紫衣男子風華絕代,白衣少女清秀嬌妍,紫衣男子將白衣少女緊緊的摟在懷里,溫柔的看著她,白衣少女時而嬌嗔,時而瞪他,這一幕是那麼的和諧,那麼的自然,好似他們天生就該如此般。
「雋,他們…這樣真的好嗎?」她從夜嵐口中得知她出來找人,听了她的故事後,她知道了夜嵐就是三皇子表哥心心念念的女子,她為他們感到高興,卻不知如何幫他們再續前緣。
三皇子表哥如此高傲的人,如今落到這般境地,他是絕對不可能讓心愛的女子見到他這幅模樣的,而她也不敢肯定夜嵐會不會嫌棄如今的三皇子表哥,思前想後,她還是決定給他們制造這麼一個機會,至于他們最後能不能在一起,就看他們的緣分和天意了!
「他們的路得靠他們自己來走,旁人幫不了他們。」雋愛憐的模了模她烏黑的發絲,低頭在她脖頸邊蹭了蹭,悶悶的說道,「你心里只想著別人,我在你身邊你都不多想想我,我們的二人世界還沒開始就被打斷了,你得陪我一個。」他孩子氣的沖她撒嬌。
雖然做好給接納他的準備,但風輕晨還是不適應他這不分場合的親熱舉動,說過很多次都被他用一句︰「我抱自己的女人,誰敢說閑話?他們那是羨慕嫉妒恨,我就要抱,就要親,看誰敢多說一句試試!」
面對時而霸道,時而體貼,時而溫柔,時而孩子氣的他,她的心在逐漸的淪陷,連她自己都沒發現!
「別玩了,我們去書房,我有事跟你商量。」眼底閃過一抹倦意,心底升起一股無力感,她想到了一種可以解旭兒身上毒的辦法,想找個人商量一下。
把她打橫抱起來,愛憐的在她額上印上淺淺的一吻,眼神滿是溫柔專注的心疼,「小傻瓜,我們是一體,你有什麼事就跟我說,不要什麼都悶在心里,你可以試著依賴我,試著依靠我,當一個開心輕松的小女人就行,你的天,我幫你撐起來!」這是他的承諾,一生不悔的諾言。
書房內——
「你說什麼?小晨兒,你再說一遍,我沒听清——」雋冷著一張臉,眼底迸出一股危險的冷光,聲音低沉而陰冷,帶著一股子威脅的意味在里邊。
額……他這是生氣了嗎?
風輕晨不著痕跡的挪了挪位置,後退了幾步跟他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咽了咽口水,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書上說要解旭兒身上的毒需要焚荷草做藥引,我查過了,那藥剛太子上官焚就有一株,不過他藏得很好,沒辦法找出來,我想找個機會住進太子府借機找到焚荷草,你幫我找齊別的藥,幫我配成解藥救旭兒,行嗎?」
她不可能放棄旭兒,而焚荷草是非常罕見的藥材,她查了很久才知道太子府就有一株,她是一定要得到的,而想到得到焚荷草就必須住進太子府,若有必要,她會進宮求皇後姨母把她許給太子為側妃,先救了旭兒,日後在想法子從太子府月兌身便是。
那是她之前的想法,只是她沒想到會出現一個雋,因為他的存在,她當然不能以太子側妃的名義住進太子府,她若真要那樣做,恐怕太子府一夕之間會雞犬不留,有了這層顧慮,她才不知該尋個怎樣的法子住進太子府,這才來找他商量,只是她似乎低估了他的佔有欲。
「你要住進太子府?你確定?」他的聲音越來越冷,他已經面臨爆發的邊緣,偏生那個小女人還沒察覺到他的怒火,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
「嗯,你放心,我只是暫住一段時間,很快就回來了,只要旭兒沒事就……」她還想試圖勸說他答應,只是話剛說了一半,就被一道怒喝聲打斷。
「放心,我見鬼的放心!小晨兒,你惹火我了,後果自負——」他怒喝一聲,在被她氣得失去理智之前先沖上去捂著她那張粉唇,他不知道她再說下去他會不會被她氣成內傷,現在他只想好好懲罰她一頓,讓她知道她男人的佔有欲有多強,讓她以後不敢在升起這種以身犯險的念頭。
只是……怎麼罰她呢?他眼底冒出一股狂肆,風輕晨背脊一陣發寒,升起一股不好的預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