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丫頭,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問題想問我,先別急,等會我會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訴你。年輕人,有點耐心,這點你就要跟這個小伙子好好學學,他的耐心可不是一般的好,對吧,小伙子。」看著自家外孫女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樣,秦相一盆冷水潑下去,繞有所指的看著雋慢悠悠的說道。
「額…」雋一愣,隨即明白這個老人話中所指的另一層意思,「晚輩的耐心因人而異,有些人值得晚輩費盡畢生心思。」他看著風輕晨神色溫柔的說道。
面對雋那火辣辣的灼熱眼神,風輕晨俏臉緋紅,別開臉看向別處,有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秦相點了點頭,滿眼欣賞的看著雋說道,「你在晨丫頭身上花的心思我都知道,這丫頭吃了太多苦,你往後要好好待她,我相信她外婆的眼光。」
當年他听之秋說給晨丫頭選了個夫婿時,心中還是有些不樂意的,畢竟是自個兒捧在手心的寶貝,哪里舍得就這麼輕易交給一個沒見過面的人呢!雖然說之秋一個勁的說那個少年絕對配得上晨丫頭,但他心里或多或少還是有些隔閡,否則他早就把這門親事告訴晨丫頭了,也不會有後面那些個風波。
雋知道秦相這是同意他跟小晨兒的事了,心中暗喜,滿臉正色的對秦相承諾道︰「相爺請放心,小晨兒于我而言勝若生命,我此生定會好生珍惜她,不讓她受半分委屈,誰人敢讓她不快活,我就讓他全家不快活!」
「好!哈哈…晨丫頭,你這門親事,外公同意了,哈哈哈……」秦相大笑,滿臉揶揄的看著風輕晨,想到自己心尖尖上的寶貝疙瘩要嫁人了,眼眶也不由得濕潤了。
風輕晨羞紅了臉,沒好氣的瞪了秦相兩人一眼,「什麼親事不親事的,外公你就會胡說,晨兒還小呢,你說這些話也不怕別人笑話。」外公怎麼跟雋一起胡鬧,人家都沒求過親,哪里有什麼親事,難道還要讓她倒貼不成?
想到這,風輕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兒,她重生這半年多的時間,上門提親的人倒是不少,一個個身份都還顯赫著呢,太子皇子世子的都有,可偏生這個家伙就沒半點反應,難道他不想娶她不成?
想著想著,她開始動了別的心思,惡狠狠的瞪了雋一眼。
感情她壓根就忘了雋第一次以這個身份跟她見面時的十里紅妝,那場面可是不小,還是她自個兒拒絕了呢!
「外公,你們說話就說話,跟外婆有什麼關系?還是說你們之間早就認識,還瞞著我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事兒不成?」風輕晨懷疑的眼神掃過他們二人。
「咳咳…」正在喝茶的秦相被她的話嗆到了,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什麼叫見不得光的事兒?你這丫頭就會胡說,當心我敲你腦袋…」秦相揚了揚手,做出一副凶神惡煞的嘴臉。
風輕晨俏皮的吐了吐舌尖,小跑過去纏著秦相的手腕,撒嬌似的嬌聲說道,「外公才舍不得呢,誰讓你們有事瞞著晨兒的,外公你要是不說晨兒就去跟外婆告狀,說你欺負晨兒…」說著,風輕晨嘟起小嘴,滿臉委屈的看著秦相,大有你不說我就哭給你看的架勢在里面。
「真是拗不過你,這件事兒你的小情人最清楚,自己問他去。」秦相把皮球踢到雋身上,見晨丫頭轉移目標,心里才松了一口氣。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是皇上都敢頂撞,就是被晨丫頭治得死死的,這丫頭的古靈精怪就隨她外婆,專捉別人的弱點下手。
「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這事兒說來還不是怨你,我是早就想跟你說了,可你前段時間不是在跟我鬧別扭,見我都不樂意,我哪里有機會告訴你實情?」雋趕緊給自己解釋了幾句,像是在抗議她前段時間的種種做法,眼神和語氣里都幽怨得很。
「你在怪我。」就知道他在記恨!風輕晨大眼楮眨巴眨巴開始醞釀著要掉淚了。
雋一听她那聲音就知道不妙,趕緊走過去把她摟在懷里輕聲安慰道,「無論你做了什麼我都不會怪你,怪也只能怪我自己沒早點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你,才讓別人鑽了空子。不過我鄭重的警告你,不許再有下次,我快被你嚇死了,你還敢跟那個家伙訂婚,你不知道我嫉妒得差點吐血……」
這下輪到風輕晨內疚了,雖說後面是她將計就計這麼做的,但她起先真的懷疑過,還做出那樣傷害她的事來……
「雋,對不起,我……」
「噓!我說過,永遠不許跟我說對不起!你不會對不起我,永遠不會——」修長的食指放在她殷紅的雙唇上,阻止她即將出口的歉疚話語,雋的聲音依舊溫柔。
……
看著這對小情人這麼甜蜜和諧的相處,秦相不由得想到年輕時的自己——之秋,你在那里還好嗎?這麼多年我一直按你說的在做,你要記得你的承諾,等我去找你啊!
「叩叩…」
敲門聲響起,打斷了屋內那對小情人的甜蜜,將沉浸在回憶中的秦相喚醒。
「相爺,李先生來了。」屋外,那個被秦相吩咐去找賬房先生李牧的下人說道。
秦相用袖子把眼角的水光擦去,咳嗽兩聲說道,「嗯,請李先生進來。」
說完,他眼光看向風輕晨,正色的說道,「晨丫頭,別欺負這小伙子了,你外婆給你選的人,錯不了。」
外婆選的人?
風輕晨覺著這腦子有點暈,她記得外婆是她五歲的時候去世的,外公這麼說不就代表她五歲以前外婆就已經開始琢磨著給她找親事了——頓時,她感覺額頭掛下幾條黑線!
外婆難道是怕她長大了嫁不出去?
同時,她心里也升起一個疑惑,既然外婆在她五歲前就把這門親事定下了,那前世為何雋沒來找她?否則她哪里會嫁給上官裕那個人渣,這又是怎麼回事?
心中雖有疑惑,但她也知道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外公既然讓人把那個賬房先是找來,肯定就是有他的原因,且先看看再說也不遲。
「相爺,你找我。」李牧邁進屋子,好似沒看見一旁的風輕晨和雋般,神色自然從容的看著秦相說道。
——他是誰?他身上的氣息很讓人討厭。
雋低頭看著風輕晨,用眼神交流傳遞自己的想法。
輕輕的搖了搖頭——不清楚,好像是個什麼賬房先生吧!外公好像挺顧忌他的。
風輕晨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能讀懂雋眼神里的意思,腦子里這麼想著,感覺他應該能看得懂。
——看著吧!這人肯定有鬼。
雋撇了撇嘴,這人身上有股他熟悉的氣息,他沒想到那是什麼氣息,就是出于本能的討厭,對他自然而然的多了幾分戒備。
這人看見他跟小晨兒站在這里,眼神中並未流露出絲毫驚訝的神情,想來是早就知道他們來了,卻偏生又要欲蓋彌彰做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樣,真是越看越可疑!
——那我們就捉鬼,我倒要看看是只什麼鬼?
風輕晨眼底閃過一道精光,大致想到了外公這個時候把那個賬房先是找來的目的。
「嗯,李牧,你來相府多少年了?」秦相朝他點了點頭問道。
李牧低頭想了想,回答道︰「回相爺,快八年了。」
「八年了啊…」秦相低聲喃語了兩聲,突然抬頭看著他滿臉正色的問道,「這八年真是辛苦你了,這奸細不好做吧!」
李牧一愣,心中難免有些慌亂,卻很快的平靜下來,「相爺所言何意?奴才愚鈍,請王爺明示。」同時,他心中輕聲一嘆,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李牧,你八年前進我相府,目的應該是為了晨丫頭她外婆留下的遺物吧!你很聰明,一直都沒露出什麼馬腳,若不是前些年你為了試探我,在卿兒身上加大了用毒的伎倆,讓他的身子逐漸衰弱,我也不會懷疑到你身上,這些年你借著身處賬房之便,私下挪用我相府的銀兩買凶暗害那些與我相府關系較好的人可不在少數,本相之所以留下你只是不想再去查找另一個奸細的身份,你還真當本相老糊涂了什麼都不知情不成?」冷哼一聲,秦相一一數出這麼多年李牧犯下的罪行,言辭中帶著濃濃的不屑。
「捉賊捉贓,相爺所言可有何憑證?我李牧雖是個奴才,也不能任由他人栽贓陷害。還請相爺拿出證據,否則我是絕不會承認自己有犯下相爺所說這些罪名!」一咬牙,李牧抬頭看著秦相,滿臉的氣憤好似正被人栽贓冤枉了般!
這人好精湛的演技!
見狀,風輕晨不由得在心中贊嘆一聲,這也難怪他能在相府一待就是八年,就這份演技而言,足以騙過大多數人,當然,她那精得跟狐狸似的外公是個例外!
「哼!事到如今你還不知悔改,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我就讓你死個明白!」言罷,秦相從書桌下的抽屜里取出一本賬冊扔在李牧身上。
李牧臉色一白,彎腰撿起那本賬冊在手中翻閱幾頁,臉色瞬間蒼白如紙,看著手中的賬冊沉默不語。
良久後……
「既然你什麼都知道,為何要隱忍到今日才揭穿我?」沉默半響,李牧再度出聲盯著秦相問道。
秦相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轉過頭將視線落到風輕晨身上,默聲不語。
看我做什麼?這跟我有什麼關系?風輕晨有點蒙了,偏生秦相和李牧誰都不說出個原因來,她不解的抬頭把視線落到雋的身上,雋微微的搖了搖頭,道,「你仔細想想,你七歲那年在相府後的池塘邊喂金魚,是不是不小心掉下去了,要不是及時被人救起來,你這條小命可就沒了。」
「七歲那年,池塘邊……」風輕晨仔細想了想,別說,還真就讓她想到了!
那是她七歲那年的事,外公過壽她來給外公祝壽,大人們都在前廳忙碌著,她閑來無事就去後院池塘邊逗弄金魚,誰知她原本待得好好的卻突然好像被人推了一把似的,腳下一個踉蹌就摔下湖里了,大冬天的可把她凍得夠嗆,撲騰沒幾下就沒力氣了,昏了過去,醒來已經被人送回了將軍府,就為這事兒她那兩年都不敢靠近水邊,後來大些了才逐漸好了起來。
她當時年歲小,加上又凍又怕的,也就忘了問是誰把她救起來的,現今想想,那人莫不就是這李牧?外公之所以隱忍他那麼些年,敢情是在幫她報恩吶!
這一下,她全都想通了!
「當年真是你救了我?」她上前兩步看著李牧開口問道。她此刻的心情著實有些復雜,她自己也說不清究竟希望從他嘴中听到怎樣的回答?
李牧看著風輕晨突然笑了,「是與不是有什麼區別嗎?」
是啊,是與不是有什麼區別嗎?難道因為他救過自己,就能一筆勾銷他這些年犯下的錯嗎?那讓外公如何面對那些受害者?她又如何面對外公?她怎麼能再讓外公為她背負這些東西?看著外公頭上的銀絲,她心中很快恢復一片清明。
搖了搖頭,她眼底一片清澈的看著他說道,「當然有區別,你曾救過我,我會向外公求情讓你死前不用受刑,你死後我會幫你收尸立墳,就當是報你當年的救命之恩。」
「哈哈哈…好一句幫我收尸!哈哈哈……」李牧突然放聲大笑,隨即嘴角流出殷紅的鮮血,滿眼怨毒的看著秦相,「別說得那麼冠冕堂皇,我知道你留我至今的原因,你想知道解除詛咒的方法對不對?哈哈哈…別做夢了,我就是死也不會告訴你,桑之秋當年費盡心思沒有得到的東西,你也別想得到,哈哈哈哈……知道我當年為什麼要救你嗎?」他轉過頭看著風輕晨突然問道。
「為什麼?」她很配合的問了一句。
「哈哈哈…因為我要他看著自己最疼的外孫女死在自己眼前卻無能為力,就像當年的桑之秋一樣,明知道你被詛咒注定痛苦生生世世輪回也不會得到幸福,她費盡心思想解除你身上的詛咒,卻連自己的性命也丟了,我怎麼能讓你死在他前面呢,那樣我還怎麼折磨他?哈哈哈…。」李牧瘋狂的大笑,眼耳口鼻都開始慢慢的流出鮮血。
詛咒?
雋低頭看向懷中的人兒,風輕晨感覺到他灼熱的目光也抬頭迎向他——我不知道,你別那樣看我!
風輕晨表面似乎很平靜,但心中絕對不如表面那麼冷靜——詛咒?自己身上竟然被人下了那麼惡毒的詛咒?這究竟是真是假?
不過看外公那副著急的模樣應該假不了,難道真如他所言,外婆當年也是為了自己才死,自己身上真的被人下了詛咒不成?到底是誰那麼恨自己?
「你這瘋子——」秦相怒極,咬牙切齒的瞪著他。
「他要自殺,雋快攔住他——」風輕晨看見他七竅中流出的血慢慢變成黑色,心中一急,朝雋叫喊道。
雋身形一閃快速的出現在李牧身旁,想攔下他,可是已經晚了!李牧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整個人重重的倒在地上,在他倒下的瞬間,他身旁多了一道身影,李牧的瞳孔驟然放大,斷斷續續的冒出幾個字,接著就失去了氣息。
「你來做什麼?」看著突然出現在這里的人,風輕晨眉頭一皺,語氣變得異常冷漠,透著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我來看看,不過…我顯然又晚了一步!」來人無奈的說道,接著他取下頭上的斗笠,走向秦相畢恭畢敬的行了個禮,說道,「木澤見過姨夫,多年不見姨夫過得可好?」
不錯,來人正是那個跟風輕晨生了張一模一樣面容的木澤,那個據說是風輕晨生父的神秘男子。
姨夫?外公竟然認識他?
風輕晨眉頭皺得更緊了幾分,眼底的排斥更濃了些!感覺好像誰都知道的事,就她一個人被蒙在鼓里,那種感覺她很不喜歡。
「你來做什麼?」秦相眉頭一皺,不悅的掃了木澤一眼,冷冷的說道。
真不愧是爺孫兩,這說話的語氣都是一個調調——雋在一旁不由得想到。
面對這爺孫兩人,木澤有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覺,那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深深的打擊了他,旁人若是知道他的身份誰不爭先恐後的巴結討好他,也只有這對爺孫,一個個把自己當做毒蛇猛獸避之不及。
「他是我族里的人,我這次出來多半原因也是因為他……」
木澤的話尚未說完,就看見秦相臉色一變,拿起書桌上的硯台就往他身上砸,嘴里還不停的叫說道︰「就知道是你們那里出來的人,一個個滿肚子壞水,我砸死你們這些壞胚子……」
木澤被秦相砸得滿屋子跑,雋趕緊拉著風輕晨滿屋子躲,深怕被殃及池魚,別看秦相年歲不小了,這渾身的勁兒好像使不完似的,屋里的東西都被他砸了個七七八八才停下來,那還是因為沒東西砸了,否則這股子氣還不知要撒到什麼時候呢!
終于等到秦相砸玩了,木澤趕緊趁空說道,「此人本名木牧,是我族中之人,他當年偷取族里的禁物叛逃出來,我族追捕了他好幾年,只是他隱藏得太好,一直沒被發現,我這次來大越也是因為有人在大越看見跟他相似的人,我才來此想把他捉回族中,誰知仍舊晚了這麼一步!」
「他既是你族中之人,你身為族長,可知解除血咒的方法?」秦相眼中迸發出了一點希望的光芒,看著木澤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