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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澤滔傻呆呆地坐著,腦中一片空白,只覺得這位可敬的妻子,可敬的母親跟自己有著血肉相連的親近,倒是曲向東忍不住問了一句︰「那她現在怎麼樣?」
老姨長嘆一聲︰「東北人都是好樣的,那兩兒女也孝順,因為都在當地上的大學,就輪流照顧母親,但不管送什麼醫院,醫生都束手無策,既不是植物人,身體器官也沒有受什麼實質性的傷害,最後都斷定是心理上的自我催眠,或許真是太累了,一個女人近十五六年含辛茹苦操勞,她想回家,醫生說,最好能送回老家休養,如果她父母還健在,還有可能會重新蘇醒回來」
曲向東皺眉說︰「難道就沒人知道她老家哪兒嗎不跳字。
老姨也是搖頭︰「估計也就她死去的丈夫知道,丈夫死時,兒女都還小,即使听說過,也沒有記憶,唉,這人海茫茫,到哪找她的家人啊?」
金澤滔心情也漸漸地平靜下來,事情哪有這麼湊巧,不過他還是十分期望從老姨的嘴里能得到自己希望的答案,他問︰「她是南方人,還是北方人?」
老姨說︰「東北人都是好樣的,但她是南方人,卻有著北方女人的仗義和情懷,我們廠里上上下下沒有不敬重的,都有二年了,廠里領導同事鄰居,還時時都關心著她。」
金澤滔眼神更熱切了︰「那你知道她叫什麼嗎不跳字。
老姨奇怪地看了好一眼︰「我當然知道了,都同一個廠,能有不知道的?她叫金盞花,哎,小滔,跟你一樣的姓。」
金澤滔臉色一陣白,一陣紅,一陣青,伸手擰了擰腰綁肉,直擰得通紅,才嘿嘿地傻笑,曲向東和老姨都給嚇著了,老姨手忙腳亂地在金澤滔身上亂拍,說︰「不會是魔怔了吧?」
曲向東瞪眼︰「胡說什麼,金澤滔,怎麼回事?」
金澤滔卻傻愣愣地又問了一句︰「叫什麼名字?」
老姨有些膽怯地答︰「金盞花啊。」
金澤滔卻抹起了眼淚︰「我苦命的老姑啊!」
曲向東和老姨面面相覷,這講個故事怎麼又扯出個老姑呢?金澤滔把老姑的事情說了一遍,老姨邊听邊拍腿︰「這一家人都打京城來,丈夫還南方插過隊,時間也對得上,是你家的老姑一定沒錯。」
曲向東一邊搖頭一邊感嘆,這事情還真是太戲劇化了,現實也會有這樣的悲歡離合,而且就發生在身邊,一切又仿佛是冥冥中注定,這兩個本來老死不想干的人的命運居然就這麼神奇地重合在一起。
或許這就是因果報,如果沒有金澤滔今晚這麼討老姨的歡喜,老姨是怎麼也不會講這故事;如果不是明天要宣布自己的任命,金澤滔也不會臨夜趕來自己家里;如果不是今晚起意要喝兩杯,金澤滔也不會和老姨嘮叨這麼多話。
當然這也是他心里想想,作為黨的領導干部,不能宣揚這種因果說,但一飲一啄,豈非前定?
金澤滔在曲向東還在沉思的時候緊緊地抱著老姨︰「芳姨,謝謝您老了,沒有您,我們家的老姑可能就要沒了,您真是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有一個重要任務要交給您,和我老姑家聯系的事就交給您了,我得趕快回去去通知一下家人,這事要快,都好幾年了,再耽擱下去,我老姑真怕醒不來了。」
老姨表情嚴肅,神情堅定,點頭說︰「放心吧,我連夜跟你老姑兩孩子聯系,保證按時完成任務,不耽誤事。」
兩人莊重得就象地下黨員交接任務一樣,惹得旁邊的曲向東差點沒有笑出聲來,不過這樣的場合也實在不適合嘻笑,連忙端著茶杯回了書房。
金澤滔招呼了一聲就奔縣招開了個房間,這事還得急辦,老姑臥床不起也有幾年,只是不吃不喝這樣干挺著,若不能盡快醫治蘇醒,也挺不了多長時間,直接給傳呼台留言︰「連呼十遍。」
不一會兒,就听得小洋氣喘吁吁地回電話了︰「哥,啥事這麼急要連呼十遍,差點沒跑斷氣。」
金澤滔說︰「告訴爸媽叔叔伯伯,還有爺爺,女乃女乃先不告訴,就說有老姑的消息了,明天就來 海,你明天就不用來了,舅舅還要你帶,家里還需要有人看著,其他什麼人來 海,你們商量著定。」
金澤滔一口氣說完,直到金澤滔掛了電話,小洋還愣愣地握著話筒發呆,心里卻撲通通地跳,老姑找到了?這對全家可都是大好事,大喜事。
金澤滔通知完家人,竟有點心力交瘁的疲倦,很多時候,精神的疲勞比**還折磨人。
金澤滔還在浴室沖洗的時候,電話鈴聲大作,他知道肯定是家里人來電核實消息了,接電話的是父親,聲音有些顫抖︰「真有你老姑的消息。」
金澤滔肯定地說︰「肯定是,我讓人在聯系老姑的家人,老姑因為受過一場磨難,現在不能說話,具體遭遇,明天來了再說吧,反正你們確定好幾個人來 海,我開完會,就一起去,在東北長青,可能要花些時間,你們自己安排一下時間。」
好說歹說,金澤滔才安撫了家人的情緒,電話機旁邊大概還有爺爺叔叔等人,有些嘈雜,但大多是笑聲,只是我要是說了老姑的遭遇,估計都要哭了。
第二天,金澤滔按時到縣委禮堂參加全縣干部大會,金澤滔意外地在主席台上發現了一張熟悉的臉,省委宣傳部的杜建學處長,省報理論部俞笑梅的愛人,自己去曲向東家里拜年的時候有過一面之緣,昨晚曲向東還提起過俞笑梅,想不到曲向東裝神秘的人就是此君。
主席台上另外一個讓人意外的人是丁萬鈞,難道會是上常委?沒听過風聲啊,金澤滔還在發愣的時候,身後有人在重重地拍著自己的肩膀,回頭一看,卻是老所長劉永達,現任平蒲鎮副鎮長,分管財貿工業。
兩人自劉永達調走後,還真沒踫過面,中間有諸多的波折,但事情過去了這麼長時間,也都知道這都是善意的誤會造成的,大家都心照不宣,也就不提舊事。
劉永達高興地兩手握著金澤滔的手臂,說︰「恭喜高升副鎮長,事情這麼快,我听到也不早了,不會怪我沒有早點給你道喜吧?」
金澤滔也開心地說︰「達所長,你這不是罵我嗎?感覺都過去好久了,你也不回家坐坐。」
劉永達感慨地說︰「沒去行政,以為我們財稅所最操勞,等去了,才發現,都是折磨人的地方,還真是一家不知一家事,家家都有難念的經,你小子混得可是風生水起,沒準哪一天,就要到你這嘮叨一口飯吃。」
金澤滔見大家都坐了下來,也拉著劉永達坐下,說︰「老領導,你這不是打我臉嗎?你是老所長,老領導,什麼時候都是,現在你都忙什麼?」
劉永達呵呵笑了︰「還不是東源開始搞起來的繡服業嗎,現在全縣都在學東源,東源集團西橋繡服工貿公司在我們鎮也設有辦事機構,頗有成效,群眾生活水平和精神面貌都截然不同了。」
金澤滔說︰「人民群眾的口袋鼓起來了,政府的財政收入也增長了,我們就好辦事了。」
兩人說話間,會議宣布開始了,禮堂里面的議論聲漸漸地平息了下來,會議由縣委王如喬書記主持,永州地區組織部長鄭昌良宣讀任免文件,免去包兆輝同志** 海縣委副書記、常委、委員職務;杜建學同志任縣委委員、常委、副書記,並提名為 海人民政府副縣長、代理縣長;免去程雲慶同志縣委副書記職務;免去曲向東同志縣委組織部部長職務,任縣委副書記;蔣國強同志任縣委常委、組織部長;提名丁萬鈞同志為副縣長。
包兆輝、杜建學、丁萬鈞等人的任免還需經縣人大常委會審議通過。
隨後就是台上領導分別按部就班發言,時間都不長,最後地區副書記趙江山作重要講話。
會議不長,也就不到一個小時就結束了,金澤滔心急如焚,看會議結束,正準備找羅才原書記請個假就要去東北尋親去了,莫宏銘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說︰「金鎮長,曲書記讓我轉告你一個通知,地區組織部準備讓你去永州宣講講話精神,你務必要推遲一下出行時間。」
金澤滔急眼了,不會是曲向東見昨晚自己和老姨親熱,給自己小鞋穿吧,隨即搖了搖頭,領導也沒這麼無聊,看起來確實是臨時緊急任務。
只好垂頭喪氣地應了聲,隨時听候召喚,就趕回縣招,縣招門口早等著家人,有父親,叔叔及伯伯,還有堂弟金敏祖,連金澤滔交代過讓守家的金澤洋也來了。
金澤滔沒有細問,以現在小洋的見識,想必都已經安排妥當才會出來,隨後將五人讓人屋里,將老姑的遭遇以比較平淡的語調敘說了一遍,若是說得聲情並茂,生怕老姑的三兄弟會驚嚇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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