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直從事干部紀律監察工作的副局長,劉儉很清楚這份材料的分量,也很明白這些檢舉材料雖未經最後核實,但檢舉材料非常翔實。
而檢舉金澤滔個人問題的干部談話,按他專業眼光看,大多是道听途說,捕風捉影的事,可信度非常低。
劉儉接過來一看,臉s 微微一變,但隨即哈哈一笑︰「這倒是有趣,對于道德敗壞,自身不正卻專門刮yin風,走邪道的少數害群之馬,我們調查組意見,嚴查深挖,絕不姑息。」
說罷還重重地舉拳在會議桌上敲打著,極其憤憤不平的模樣,卻是絕口不提再在汽配廠調查取證的事情,更是不提暫時停止金澤滔的職務。
金澤滔站了起來,很是慚愧地低著頭,滿臉沉痛地說︰「劉局長,各位領導,在這里,我願意作深刻檢討,就任城關二所所長幾個月來,只顧著抓收入,抓征管,卻忽視了干部隊伍建設,以至于出現這樣嚴重的違法違紀問題,我們都沒有及時發現,負有嚴重失察之責任,願意接受組織的批評和處理。」
杜建學看了他一眼,卻是扭過頭來閉目不語,眼不見為淨吧。
按杜建學心理學專業眼光觀察,或許金澤滔又開始把現實當舞台,真誠地演繹著人生的喜怒哀樂,他的沉痛表情使人毫不懷疑他的誠摯
胡文勝之前還對金澤滔主動提供這份名單的動機有些恍然大悟時,此時看著他純粹得如同水晶一樣的眼神,又迷糊了。難道他真是出于公心。不論自身得失。但不管如何,這一切都是他樂于見到的。
胡文勝不說話,作為分管干部隊伍的張軍書記,不能再保持沉默,他說︰「出現這樣的事,我們都很痛心,但也要看到,財稅干部隊伍龐大。一個龐大的肌體,出現幾個危害健康的毒瘤,這也是自然規律,剮去就是,現在論起責任還為時過早,關鍵在盡快查明事實。」
金澤滔感激地點頭,表示了感謝,他又說︰「在這里,我還要感謝劉局長為首的調查組,如果不是調查組進駐我們二所調查。這些人和事還不會這麼快就浮出水面,調查組的威懾力確實不是我們基層財稅部門能比擬的。所以,在縣局紀檢組調查這起**案時,是不是也請調查組一起參與。」
這個提議似是征詢,卻是極大的反諷,調查組的進駐加快這些財稅蛀蟲的暴露,可能這是事實,但絕不是因為什麼威懾力,而相反,調查組卻成了這些包藏禍心之輩對付金澤滔的尚方寶劍,這也是事實。
童子欣也極為贊同︰「如果調查組能在調查過程中,檢查發現一批這樣的**分子,廓清隊伍風氣,也是間接達到了調查組稅收執法檢查的目的,我們歡迎省局參與調查。」
調查組最後是捏著鼻子答應參加調查,他們也正要借此澄清一些事實,劃清調查組和這些**分子的界線,不然還不知道這些人在接受調查時,會交待出什麼對調查組不利的證詞。
在他們調查組進駐財稅所,顯然是對這幾個積極主動檢舉金澤滔的干部,作出了某些不合事宜的承諾或者說是誘惑。
事情到了這里,也差不多結束了,金澤滔以此之矛攻彼之盾,取得了第一回合的勝利,意義重大。
在調查組來 海之後,盡管不涉及干部個人問題,但由此帶來的壓力卻令大家心中都蒙上一層yin影。
省地調查組以吹毛求疵的jing神,以篦虱子的細致作風,幾乎將全縣重點骨干企業和基層財稅所都篦了一遍。
有些縣功勛免檢查掛牌企業,都幾年沒有派駐干部稅收檢查過,對當前稅收管理提出了改進意見,這些本來是制度xing政策xing的問題,最後都記在了 海財稅局的頭上。
這樣林林總總概括起來, 海財稅局在稅收執法過程中存在的問題確實不少,當然,這些問題被有意無意地都歸結在城關第二財稅所的頭上,
但畢竟,金澤滔任所長也就幾個月的時間,最後追究起責任來,能有幾棍子打到他的上?最後還不都要落到胡文勝這個局長的上啊。
所以,在座心情最愉快的除了金澤滔,就是胡文勝局長了,他只是想,今晚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金澤滔卻並沒有就此罷休,他說︰「稅收執法檢查,查的就是有法必依,違法必究,征管法出台後,我們基層財稅部門也確實有了主心骨,執法行事也有了規矩。但在實踐中,違反征管法的行為還是屢禁不止,一方面是學習貫徹宣傳征管法的力度不夠,另一方面,我們財稅部門沒有很好地起到表率作用,相反卻帶頭違反征管法,帶頭踐踏法律。」
說到稅收法律,除了財稅干部外,大家都不免有些陌生,杜建學等局外人都饒有興趣地看著金澤滔,他們關心的是金澤滔是不是又要對省地調查組發起反擊。
這家伙年紀不大,但一舉一動很有章法,深得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一集兵法大智慧思想的其中三昧,深悉預則立,不預則廢的jing髓,凡事必先有備,有備則立不敗之地。
這幾天下來,一直陪同調查組的謝道明常務副縣長,是深知其中的險惡,一個不測,就是萬丈深淵,法律不被重視,就是一張廢紙,若是當作武器,那就是個大殺器,足以令人萬劫不復。
金澤滔也絕不是甘于束手就縛的人,沉默了幾天,在這一刻,既然主動提到了征管法,是準備要開始絕地反擊了。
調查組副組長接話說︰「金澤滔同志這話說到點子上了,違反稅收征管法,最主要的一點,是財稅部門和財稅干部沒有帶頭踐行法律,而是踐踏法律。」
金澤滔含笑不答,另一檢查組成員卻翻開了手中的檔案,慢條斯理地說︰「我們這里有一份調查,說的正是某些財稅干部帶頭踐踏法律的典範,不過卻是反面的典範。」
他最後還調侃了一下,卻沒人覺得好笑,資料先遞到杜建學縣長的手里。
今天這個會議商量的是汽配廠事件的善後事宜,但會議開到現在,卻逐漸地變了味,成了調查組和金澤滔的掐斗會。
省地調查組先失了一局,顏面大失,既然你主動提起征管法,那就把事情攤開來看看,各有關部門都參加了會議。
而且調查情況,最後還要反饋至當地zh ngfu,現在縣長和常務副縣長都在,正好鑼對鑼,鼓對鼓,說個清楚,省局畢竟只是業務主管局,最後處理干部只有建議權,還需要當地zh ngfu落實。
杜建學看得很仔細,盡管調查材料反應的很多問題,在杜建學看來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但涉及到金澤滔個人的有三條致命的問題,卻令他也有些s 變。
材料反應的問題,集中的焦點有三宗罪,一是下達了和獎金掛鉤的收入任務,任務觀念重,濫發獎金福利,資金來源不明,有證據表明是企業贊助。
二是在組織收入過程中,對企業未實現銷售的應收款項都預繳稅款,變相的收過頭稅行為,這是在金澤滔任內發生的行為,而且預繳稅款巨大。
三是借下企業調查名義,大肆收受禮品禮煙,數額巨大,有人舉報,單是在某家企業收受的窖藏名酒就價值上萬,企業不堪重負,反響巨大。
金澤滔心里卻冷笑,終于還是露出了狐狸尾巴,除了第一宗罪,其余兩宗都涉及到 海酒廠,風度翩翩王慕河,溫和的外表下深藏的卻是猙獰的利牙。
對于第一條,對所謂濫發獎金福利這種陳詞濫調,他只能嗤之以鼻,崗位獎懲掛鉤,現在也逐步推開,極大地調動了干部的工作主動xing,上下都非常關注。
問題的關鍵是資金來源,其實在基層部門,向企業化緣,早不是什麼新鮮事,能問企業要來資金,那就是真本事,上級領導還要贊你一句能人。
但領導要整你,這本事就變成有事,能人也變成壞人,嚴重的話,可以上崗上線至貪污受賄。
至于第二宗罪,純粹是業務c o作問題,王慕河第一次來財稅所時,就曾經要求預繳明年一季度稅款,以為賠罪,後來被金澤滔婉拒。
但在處理未到賬銷售收入時,金澤滔也點了頭,讓征收組計入銷售收入一並納稅,當時金澤滔也考慮到這筆應收款項,是企業下屬的銷售公司,屬分支機構的稅務處理,可以視作已實現銷售,完全有據可依。
至于最後一宗罪,金澤滔卻迅速地地看了眼柳鑫,柳鑫臉都白了,大哥,不會那二件四十年洞藏老燒酒就是所謂的上萬元的名酒吧?
當時自己還哭著喊著搶這酒,最後金澤滔給面子,自己倒是沒舍得喝,放家里當藏品,卻不料是顆地雷。
難道就這一念之差,讓自己不明不白就擔了他一半的罪孽,五千多元,早就夠線了,柳鑫不由得有些沮喪。
雖然在他眼里,拿幾瓶酒根本不算啥問題,但如果金澤滔因此擔罪,那他就和金澤滔是同一根繩子上的蚱蜢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