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章︰*
的確可惜了那個還沒出世的男胎。
簡妝的眼簾頓時垂了下去,明亮的茶色眼眸頃刻間黯淡了許多,下意識去回避車禍發生瞬間的記憶。
趙佩佩和她相約談話的時候,不管事冷笑怒罵,還是鄙夷諷刺,都都沒有半分要拿自己生命開玩笑的意思。
那個車禍……發生的時間正好是中午步行街上來往行人最多的時候,說是酒駕,可哪有人大白天的就和的爛醉如泥?再者說了,步行街有好幾百米長,路上有那麼多的人都沒被撞,怎麼偏偏就是趙佩佩呢?
這種巧合的幾率……也太微弱了。
一般酒駕的人一旦出現車禍,都是連環相撞,傷亡人數不可能只有那麼一個,之前那輛車開的都好好的,非等到了開到她們面前的時候,轎車就飛竄了上來……
事情看似是個偶然,她也看著也像是個偶然,可仔細去想,這個車禍偶然的……太過近似神跡,偶然的並不像是一個偶然。
簡妝的沉默讓病房的氣氛忽然降冷許多,談及到這場車禍,沒有人不是聞言色變。
阮寒城說完那些話後,原本柔和的臉部線條又悄悄繃緊了,放佛是後悔剛才對簡妝說的太過詳細,這次簡妝的沉默,他反倒沒有主動開口說話,只是握著簡妝的手,同她一並沉默著。
站在阮寒城身後的阮少逸不再保持沉默,左腳稍微向前邁出一小步,明上是主動靠近阮寒城,實質上是靠著病床近了一些,張開嘴,用清亮的嗓音溫輕聲提議道︰「大哥,嫂子剛清醒過來,咱們應該說些別的。」說到此,他那雙燦若桃花的雙眼眸光一轉,向簡妝看去一眼,繼續說,「我讓人把準備好的吃食拿進來,嫂子躺了一天,應該吃點東西了。」
徑直說完,也不等別人的表態,就已經轉過身幾步走出病房,對守在外面的人說了些什麼,門口馬上就走進來幾個身著工作服的年輕女孩,手里提著一個個打包好的餐盒,把一整套的餐盒拿出放到病床邊的立櫃上,順便打開包裝,盛在盒子里的飯菜就熱氣騰騰的亮相在眾人眼前。
幾個菜盒,裝著清一色的色澤鮮艷,辣氣撲鼻的麻辣川菜,湘菜,更夸張的是,這中間居然還盛著一盅老鴨湯。
阮少逸和簡妝共事幾個月下來,也知道簡妝的口味習慣,簡妝吃飯,每頓飯必然點湯,無湯不歡,無辣不歡,沒有湯菜幾乎對米飯難以下咽,這些飲食上的小習慣,阮少逸平時沒有表現出來,可今天卻毫不隱藏的展露無遺,似乎不光是做給簡妝看的,更是做給在場所有人看的。
阮家這邊,阮越古井無波的臉色立刻就變了,面無表情的老臉立刻陰沉下去,黝黑的眼眸一轉,眼角的余光投到阮少逸身上,狠利的視線猶如刀子一樣,幾乎可以在阮少逸身上剜下一塊肉來。
阮少逸是什麼身份大家心里都清楚,一個小叔子為自己嫂子做事做到這種份上,關心的過了火,誰都能看出來這里有貓膩。
「少逸,這里已經沒你的事了,簡妝現在住院,你的那個工程不也耽擱了半天了嗎?趕緊回去處理你的公司大事,這里人夠多了,你回公司忙你的事吧。」阮越鐵青著那張線條冷硬的臉,不急不緩的慢慢沉聲說道。
阮越畢竟是阮家的真正主人,即使說話聲音不是很大,卻也有著強烈的命令感,低沉的話語中透出一股子壓制。
「好,的確公司有事,那我就先走了,嫂子要保重好身體,工程項目那邊你可是負責人,工期不能延誤,還請盡快回來上班吧。」阮少逸很痛快的點頭答應了父親的提議,臨走之前,特意又看了簡妝一樣,微笑著交代下這句才轉身離開。
阮少逸是走了,可病房里的氣氛並沒有改變。
現在所有人的視線都鎖定在了簡妝身上,簡妝單手撐著床鋪,坐也不是,臥也不是,尷尬的埋下視線看著眼前的白色床單。這個阮少逸,臨走還要擺她一道!現在全天下人都能會懷疑她和阮少逸是不是有奸情了。
眾目睽睽,她百口莫辯,無從解釋。而且這事,她還不方便主動解釋。主動解釋只會越描越黑,還不如這樣裝傻,先避開此刻的窘境。
「妝妝啊……」
病房里短暫的安靜被簡母的話語打破了,簡母也是個聰明人,趕緊擠到簡妝身前笑著去打圓場︰「我就說我們妝妝脾氣好性格好,連人緣也是這麼好,之前你爸還老說你為人不討喜,會不招人待見,還怕你去了阮家不會做事,結果你看看,多好的人緣啊,少逸和妝妝的關系這麼好,寒城又這麼疼愛妝妝,真的是妝妝的福氣啊。我們妝妝也總算是長大了,不用我們做父母的操心了。」
「妝妝一直很懂事的,與人相處起來,也很容易親近。」簡妝的哥哥簡寧不再保持沉默,首次在病房里開口說話,線條柔和的下頜往上略微抬了抬,面冠如玉的臉龐泛起一絲微笑,也跟著簡母輕輕的笑著。
阮寒城也泯然一笑,似乎對剛才的事情並不在意。
阮寒城笑了,在場的氣氛才算是真正的緩和過來,阮越那張陰沉的臉龐才勉強回升了一些溫度,變的好看了些。
病房的氣氛是緩和了一些,但……還是有些怪。
簡妝略一沉吟,覺得還是應該開口說點什麼轉移一下大家的注意力,唇瓣翕動,剛要開口,從病房外的走廊里就傳來一陣聲「啊——」的嘶力竭的哭喊聲,那聲音猶如震天動地的奔雷閃電,驚人的響亮和刺耳,听著就讓人揪心!
立刻,所有人的視線都紛紛轉到門口,透過房門上的玻璃朝走廊望去,而走廊里那懾人錐心的哭喊聲並沒有停止,而是一聲高過一聲,接二連三的沖破房門的縫隙,在病房里肆意回蕩︰「都給我滾開!你們全部是騙子,都是騙子啊啊啊!事情不是這樣的,我跟你說好了的,你為什麼要騙我啊!我們不都商量好了嗎,為什麼是我啊,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啊!你就是個王八蛋,我從小受了那麼多委屈,我和你是親姐們,可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害我!你說過長大了要補償我的,你說害我不能上大學,以後會照顧我的!可是你現在卻害我!你他媽的是不是人啊!你是不是我姐姐啊!」
這抖著嗓子嘶喊的聲音,是趙佩佩的聲音。喊出來的聲調全都是顫抖的,夾帶著很重的哭腔,聲音也嘶啞的不成樣子,光是听到這個聲音,就能想到本人哭的是多麼淒慘。
「病人剛做了手術,麻醉藥的藥效剛過,需要安心休養,你們作為病人家屬來看望怎麼還會看望成這個樣子?」外面也響起了醫生護士不滿的警告聲,「不是說了最多只能允許一名家屬看護嗎?到底誰是病人的家屬?不相干的人就不要進來看熱鬧了!病人情緒很不穩定,請馬上出去!」
「我的孫子啊!我可憐的孫兒!我就說長命鎖不能斷啊,這下長命鎖斷了,沒鎖住我孫子的命啊,我孫子還沒出來就這麼沒了!都是那天煞的趙佩佩,馬上就要生了還往出去跑什麼啊,讓你在家里養胎你不听,現在弄成這個樣子,真的是要氣死我這個老太婆了!」
一時間,走廊里響起了無數人的聲音,哭叫聲咒罵聲此起彼伏,簡直就跟浪花一樣一浪接一浪的拍打過來。
由于外面實在是太熱鬧了,整個樓道都听的清清楚楚,不少病人和家屬已經紛紛打開房門,探出身子朝走廊嘈雜聲最大的地方張望。
簡妝一听到是趙佩佩的聲音,早就坐不住了,立馬翻身下床,穿著拖鞋徑自走到房門口,打開房門朝右邊的一間病房望去。
眼眸遠眺,映入眼簾的果然是許建業一家人,許建業的老媽謝桂琴此時就如同是個農村大嬸一樣,不顧及什麼形象氣質了,穿著那珠光寶氣的貴婦瓖鑽鏤空雕花黑裙一坐在病房的門口,臃腫的體態蹲在地板上活像一個大水桶,還一個勁的拍著自己的大腿嚎啕大哭,布滿皺紋的黃臉皮上老淚雙垂,眼淚打濕了睫毛,哭的淒淒慘慘,嘴里卻還音量十足地干嚎著︰「我的老天爺啊,這都做的是什麼事啊!我的孫兒啊,我可憐的孫兒啊……我就不明白了,到底是我們家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了,我們家這是造了什麼孽啊?怎麼娶了一個個的媳婦,都還一個不如一個!到現在連個孩子都保不住啊!媳婦還癱了啊!這是要斷我們家的後啊!」
謝桂琴的邊上,緊挨著的一個穿著一身湖藍色條紋西裝的男人。男人身形高大,體格偉岸,但卻面容憔悴,英俊的面龐繃得緊緊的,眉宇之間縈繞著濃郁的焦慮,一看神態,就知道心情差到了極點。看到男人的側臉,簡妝就知道那個人是誰了。
還能有誰呢?自然是許建業。他自己家里突然出現劇變,一下子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不來誰來?
許建業現在的神情,真的是一籌莫展,臉上陰雲密布,一點笑容都看不到了。
而這時,病房里,趙佩佩的姐姐似乎還沒有出來,而趙佩佩則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吼,咆哮著咒罵著︰「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你們說好了只是輕微撞擊的,你說我懷的是女孩啊,你們說會嫁禍給簡妝的!你說過幫我的,你是我姐姐,我才相信你的,可為什麼遭罪的是我啊!我成了殘疾,我癱瘓了!現在我成這樣了,我的孩子也沒有了,你把我毀了,你這個騙子!你騙我,你騙我你有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