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06
第六章遠行
對于麻子的驚懼與山賊中的約定，白夏並不了解。此時他正悠閑的順著鑿出的石階緩慢而上，石階兩側的火把雖少了些，卻也能看的見道路。
石階不是很長，出了一片林子就是一片開闊的空地，山賊的寨子就建在這片空地上，隨處擺放的火盆和火把將寨子照的一片通明。
白夏和小狐狸向著寨子行去，老遠的，大開的寨門里迎出一人，白夏見過他，這人叫蔣興，是當家的心月復。
蔣興沖他抱拳一禮，道︰「大人跟我來，我家大哥在前堂里恭候大人。」
白夏點點頭，在門口守衛詫異的注視下隨他進了寨子。
白夏邊走邊打量著周圍，這里與兩年前並無多大變化。
人還沒進入前堂，就已經從里面傳出一聲粗獷的笑聲︰「白老弟遠道而來，為兄未出迎接，莫怪莫怪。」明亮的前堂里走出一人，四十多歲健壯的身上穿著件無袖的布褂，正是這里的當家人秦雲。
白夏見到他也是哈哈一聲大笑，抱拳說道︰「這麼晚來拜訪，還請秦老哥莫怪才是。」
秦雲上前拉住他，詳怪道︰「兄弟說的這是什麼話，跟哥哥我還客氣什麼，酒席已經備好，與我喝上兩杯。」說完也不等白夏應和，直接拉著他入了前堂。
前堂是這寨子里最大的地方，也平時是山賊們喝酒聚會之所，如今里面的桌椅都被搬去了別處，之余一張擺滿酒菜的桌子，所以顯得無比空曠，角落里燃著的火盆將前堂照的亮如白晝。
秦雲喝退了眾人，與白夏分賓入座，小狐狸安靜的趴在他的腳邊。
一輪酒後，秦雲不滿的對白夏道︰「老弟不夠意思，三年間都沒來看看兄弟，我看早把老哥我給忘了。」
白夏給他添滿酒，笑道︰「哪能把您給忘了，今兒我不是來了麼？」
「那好，今兒個你可別想走了，得留著陪我喝酒。」
白夏陪他喝了口酒，苦笑道︰「這恐怕不行。」
秦雲放下筷子，挑眉道︰「怎的，瞧不起我老秦？」
白夏搖搖頭，解釋道︰「實不相瞞，這次我是來向老哥道別的。」
「道別？」
白夏點點頭。
秦雲看著沉默的白夏，低聲問︰「你要走？」
白夏嗯了一聲，片刻後笑道︰「呆了這麼長時間，身子都快繡了，想出去走走。」
對于白夏的回答，秦雲自然不信，不過既然他不說，他自然不好多問。
白夏忽然面色一肅，鄭重道︰「這次來除了向老哥道別，其實還有事相求。」
秦雲目光一閃，平靜道︰「不知兄弟所求何事，但凡為兄能做到，絕不說二話。」
「我走後，希望老哥幫忙照顧寨里的村民，不知可否？」
秦雲思索片刻後抬頭望著白夏道︰「別的不敢多說，只要在這大皇山，絕對沒人敢找山寨里眾位的事。」
白夏眼楮一亮，知道今晚的事完成了，起身對秦雲躬身一拜，起身謝道︰「多謝老哥，此次白夏銘記于心！」
秦雲坐在席上並未阻攔，直到他起身後才打趣道︰「我若阻攔你，你心中定是難安，現在再不坐下，我可就難安嘍。」
白夏嘿嘿一笑，模著鼻子尷尬道︰「老哥真是深知我心哪！」
秦雲舉起酒杯沖白夏一晃，說道︰「莫讓這些事擾了興致，今晚要喝痛快了，就當為你餞別！」
白夏舉杯說道︰「喝完這杯我就回了，還望老哥恕罪。」
秦雲大手一揮，干脆道︰「好說，那老哥我也不留你，所托之事兄弟放心。」
白夏喝完酒，謝絕秦雲相送，叫上小狐狸轉身出了前堂。
這時，從堂後轉出一人，正是接白夏入寨之人蔣興。
「大哥，你為何答應他照顧山寨里的人？」先前蔣興一直在堂後，白夏與秦雲所談之事他全都清楚。「兩年前因山寨之事他傷了我們好多兄弟，此時他離開，不正是機會嗎？」
秦雲听得此話，面色一沉，斥責道︰「你這是說的什麼胡話！以後不許在提以前之事！」
蔣興面色通紅，臉上隱有不忿之色，他對大哥所做十分不解，既然白夏將要離開，那山寨就沒了靠山，那為何還要對他們忍讓？
秦雲將他的表情看在眼里，暗自搖搖頭，自己這位兄弟並沒有表面上那麼沉穩，目光太過短淺，對著自己最信任的人，他嘆了口氣說道︰「白夏的底細別人不清楚，難道你與我還不清楚嗎？此次我答應了他，他就承我份情，若是將來我們回去，有這份情能做很多事。」
當年二人被仇人所害，一路隱姓埋名逃到大皇山，因為一些原因在這里落草，只是他一直未忘大仇，想著有朝一日報仇雪恨，他雖竭力培養自己兄弟，可他一直難挑大任，若自己想到此處，秦雲心中隱有擔憂。
蔣興恍然大悟，見著秦雲失望的神色，低頭愧聲道︰「大哥，我」
秦雲擺擺手，疲憊道︰「我累了，回吧。」
說罷轉身離去前堂，原本雄壯的身子此時盡像老人般萎靡。
回到自己的小屋，白夏洗漱完畢，美美的躺倒床上，想著最後一件事也以完成，心中壓著的石頭終于放下了，不禁感到一陣輕松，不知不覺間沉沉睡去。
第二天大亮的時候，白夏和小狐狸才起床。
與往常一樣，穿衣，洗漱，只是這次他做的很慢。
今天將要離開這生活了四年的地方，也許很快就能回來，也許也許永遠也回不來
然而做的再慢，也終會做完。
白夏與小狐狸坐在桌上，仔細打量著屋子，慢慢的，細細的掃視著屋里的一切，好似要將這里刻在腦海里。
小狐狸眼中滿是不舍，白夏起身伸手從床頭木欄縫里掏出一困破破爛爛的獸皮，插在自己腰上後又俯身從床下拖出一個大大的包裹抗在背在身上，做完這一切才回頭對小狐狸說道︰「走吧。」說完頭也不回率先了出門。
小狐狸又看了眼屋子，依依不舍的跟了上去。
蘆葦編的門開了卻沒在合上，大開的門斜斜的靠在泥胚子夯實的牆上。
白夏抬頭看看升的高高的太陽，這個時辰，男人們早都到山上了，婦女孩子們也都出去忙了吧，這時候走好，免得離別傷感。
白夏和小狐狸安靜的穿梭在寨中的路上，四周一片寂靜。他選這個時候離開，也沒有告訴大伙，少數知道的白夏也專門囑托過不讓相送，雖說怕離別感傷，但在這里生活了兩年的時間，他對這里的人物都已有了很深的感情，此時心中多少生出些淒清蕭索之意。
白夏自嘲一笑，這種事，自己不早習慣了嗎？微微搖頭，把這些惱人的事甩開，白夏繼續默默前行，然而就在這時，前方的小狐狸突然停了下來。
白夏疑惑抬頭，瞬間他感到眼眶微濕。前面寨子門口站滿了人，男女老少
陳叔站在滿頭白發的老族長身後，抱歉的沖他笑了笑。
隔壁的柱子夫婦上來就對他劈頭蓋臉一陣怒罵︰「你這小子，不厚道，這事不告訴別人就算了，咋還不告訴我們兩口子！真是該打！」
此話一出，頓時惹的群情激奮，眾人紛紛討伐。白夏大感吃不消，連連討饒。
老族長揮揮手示意眾人安靜，遞出個布囊道︰「你走了，大伙也沒啥東西，湊了點銀錢給你路上用，也不多。」
白夏怕怕胸口推辭道︰「有呢，老早就準備了，您拿回去吧。」
老族長一陣不悅道︰「給你就拿著，哪來的這麼多事。」
白夏搖頭，決意不收，老族長正要發怒，身後的陳叔解圍道︰「叔，白夏不要您就別為難他了，那小子說準備好了就沒錯了，您可別忘了他可是獵的東西可是比我還要多。」
老族長無奈，只得收回銀錢。
白夏看著不悅的老族長笑道︰「我屋子里還有不少獸皮，下次您給一起賣了，給大家伙的辦些生活物品，還有屋里的東西，有用的都拿出去用吧，可不能浪費了。」
老族長點點頭。這時張嬸擠進人群，交給他個包裹道︰「里面都是些吃的，帶著路上吃，小狐仙嘴巴刁，你別虧待了它，別啥不得花錢」
白夏嘿嘿一笑︰「您放心，虧待不了它。」白夏知道她的意思，卻也沒挑明。
「記得路上注意身體，雖說入夏了，早晚也還涼，別凍著」
「路上注意安全，別」
「」
陳叔一扯張嬸，不耐煩道︰「好了，白夏又不是小孩子，天不早了，讓他趕路吧。」
白夏笑著看著二人，片刻後對著二人鞠躬行了一禮，又對著眾人躬身道︰「那我走了，大家保重。」
「記得辦完事早點回來。」
「先生，我們等你回來教我們識字。」
「屋子我幫你收拾照看著。」
「」
白夏帶著小狐狸順著寨前的路快速遠去，他沒有回頭，也不敢回頭，怕一回頭眼里的淚就落下來
一陣風吹過，吹來隱隱哭聲
斜斜靠在夯實的土胚牆上的蘆葦門晃悠兩下，慢慢的離了土牆，在一陣吱吱呀呀中緩緩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