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3-10
「喏,就是這兒了——」
南寧市西城路知春小區,緩緩駛來一輛黃色的qq轎車,搖下車窗,一個約莫三十出頭,笑容恬淡的少婦模了模腦後精致的發髻,這才微微扭頭,向著身邊兩鬢斑白,形容枯槁的老人道︰「這個大夫很有名氣的,好像連癌癥都治愈過。」
「呵呵,你就哄我開心吧——」
老人看起來約莫七十歲左右,一頭銀發梳理的整整齊齊,雖然臉龐之上皺紋滿布,但是一雙眼楮卻炯炯有神,讓人望之便有種可窺人心之感,拍了拍手中一直拄著的拐杖,老人笑了笑,然後才道︰「走,咱們今兒就去看看連癌癥都能治好的神醫——」
身穿一身紀梵希包臀連衣裙的少婦聞言眯起眼楮笑了笑,輕輕推了推高挺鼻梁上那款小巧精致的香奈兒眼鏡,推開車門下了車,繞道後排小心翼翼的扶著老人,見到老人不自禁的縮了縮脖子,這才柔聲笑道︰「要您多穿點兒衣服,不听,冷了吧——」
老人聞言呵呵笑了笑,一只手被少婦抱在胸前,另一只手拄著拐杖,搖了搖頭︰「還真是老嘍,人不服老不成啊——」
少婦笑了笑沒有答話,只是抬頭看了看安靜無比的小區,最後才在一個角落里發現了‘回春診所’的招牌。
「應該是這個吧?」
渾身上下洋溢著濃濃高雅氣質的少婦蹙起了柳葉般精致的彎眉,看著那用紅油漆在不知道是從哪兒拆下來的一塊兒桌子面上書就的招牌,感覺和自己想象中的‘名醫’診所有些差距。
「酒香不怕巷子深,有大本事的人啊,是不在乎門面的——」
老人心里其實也有些含糊,只不過這輩子說教慣了,習慣了世人皆醉惟我獨醒的狀態,總愛唱個反調兒,于是便笑著擺了擺手,一副今兒遇到高人了的喜悅狀態。
少婦深知老人脾性,無奈的笑了笑,這才拉了拉小臂之上的愛馬仕手袋,小心翼翼的扶著老人走了過去。
撩開厚重的棉門簾,頓時一股嗆人的煤煙味道撲面而來,老爺子有慢性支氣管兒炎,強忍著不適抬頭望去,便見到一個穿著破舊軍綠大衣,優哉游哉的翹著二郎腿捧著本書沉醉其中的男人。
「哪兒不舒服啊?」
听到門簾撩動聲,男子頭也沒抬,懶洋洋的問道,嘩啦,翻了一頁兒。
老人心里頭就有點兒涼了,扭頭看了一眼掛滿了牆壁的鮮艷錦旗,一股遇到騙子的感覺油然而生。
「呼吸有點兒困難……總感覺有股氣兒在嗓子里堵著。」
少婦也有些失望,若說之前是自欺欺人,現在見到小診所當中的布局和陳設,實在是和自己想象當中的名醫診所差距越來越大,原本一顆滿含希望的心,此刻也漸漸冷了下來。
「哦?不是哮喘吧?」
男子聞言懶懶的哦了一聲,這才放下手中的《百針技法》,抬起頭來伸手道︰「來,坐——」
一句話沒說完,看著門前那個微微蹙著黛眉,俏臉兒之上滿含失望神色的妙齡少婦,男子微微一愣,隨即眸子驀然炙熱了起來,目光在她那曲線玲瓏的身段兒之上毫不掩飾的打量了一番,良久才戀戀不舍的在對方慍怒的表情之中收回了目光。
「咳,坐,坐下說。」
指了指桌子對面漆面斑駁的長凳,男人臉上浮現起濃濃的關切之情︰「是老爺子不舒服吧。」
柳妙言這才看清對面男子的長相,慘白到仿佛虛弱的消瘦臉龐一看就是長時間足不出戶的結果,一頭濃密蓬松的黑發也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有打理了,完全沒有了造型,下頜之上半寸長的胡須鋼針一般,整個人仿佛蜷在軍綠大衣當中,越看越邋遢,越看越猥瑣,哪有半分名醫的模樣?
老頭兒眼神兒有些不濟,屋內昏暗,煤煙繚繞,眯起眼楮來打量半天才看清楚這個連癌癥都能治好的‘名醫’尊榮,頓時一顆還抱有一絲僥幸希望的心 當落地,完了,這個騙子。
見到柳妙言一副‘你說的是廢話’的表情,男子絲毫不以為忤,笑著站起身來,然後從兜里模出一盒三塊錢的廬山,一只手翻開煙盒蓋,小尾指輕輕彈了彈香煙盒底部,一支香煙就乖巧的探出頭來,湊到嘴邊叼住,又不知道從哪兒模出一只亮閃閃的zippo,捏著火機在桌角兒一磕,火機蓋兒就叮的一聲彈開,手法之嫻熟,動作之隨意瀟灑,仿佛演練了不下千遍。
擦的一聲打著火苗,眯起眼楮送到嘴邊,點燃香煙後深深吸了一口,這才緩緩吐了個煙圈兒。
柳妙言無語的望著這個邋里邋遢的家伙,心中那殘存著的一絲希望仿佛風中火苗一般,搖搖欲熄。
「你好,我是回春診所會診專家,蔣塵,蔣委員長的蔣,滾滾紅塵的塵。」
一旁的老爺子被廉價二手煙嗆得滿臉通紅,彎著腰不住的咳嗽。
柳妙言無視了蔣委員長的爪子,連忙拍了拍老爺子的脊背,這才微微扭頭,妙目含嗔︰「麻煩您能把煙掐了麼?老爺子有慢性氣管炎。」
「妻管嚴啊,人老了都愛得這病。」
蔣塵懶懶的掐滅了那廉價的香煙,然後才走到門口撩起門簾子,頓時一股清冷新鮮的空氣涌進屋內,柳妙言瞠目結舌的看著那滾滾濃煙蜂擁而出,良久,才狐疑道︰「你就是妙手回春蔣師傅?」
蔣塵目光在少婦那雙被打底緊身褲緊緊包裹著的修長美腿之上貪婪的瞟了兩眼,這才晃晃悠悠的坐回自己的‘專家座。’
「上京香山醫科大學出品,游歷天下五載之久,治愈患者兩千有余,擅長疑難雜癥,包治百病,隨治隨走,無創傷無痛苦,人送外號,妙手回春蔣師傅,就是我了。」
蔣塵隨手扯過一個腕墊來,然後抬眼瞟了老頭子一眼道︰「男左女右。」
老爺子微微扭頭看到孫媳那無神的眸子,老臉通紅,這才覺得窩在巷子里的不一定都是高人——
柳御姐原本的希望在見到蔣塵之後剎那間支離破碎,此刻看著他坐在桌子之後怎麼看怎麼有種江湖神棍的味道,所幸也不去理他,就當這次空跑一趟。
只不過當柳妙言的目光落到蔣塵那搭在爺爺腕間的手上之時,眸光微微一頓,只見那只手五指縴長,手型勻稱,肌膚白皙細膩,竟是比女子的手還要完美幾分。
蔣塵微微側著頭做高深莫測狀,只不過眼角余光卻是一直在著身旁這個美艷少婦的黑絲美腿,過的半晌,蔣塵才收回手來,翹起二郎腿,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對面小心翼翼的老頭子,這才道︰「右手。」
老頭子聞言微微一愣,看著蔣塵狐疑道︰「不是男左女右麼?」
「左手心、肝、腎,右手脾、肺、腎,都要診斷驗證。」
蔣塵再次把手搭在老人的手腕之上,目光著柳妙言的大腿,只差口水直流了,也難怪,如今中醫日漸式微,老祖宗留下的瑰寶在悠久的歷史長河之中逐漸暗淡,而今又被太多的江湖騙子所利用,名聲漸衰,中醫在很多人的眼中,仿佛都與坑蒙拐騙掛上了鉤,往日里上門求診的,也大多是一些老頭老太太們,信個偏方,像是柳妙言這樣外形精致完美,身材高挑動人,肌膚白皙如雪的妙齡御姐,可是三年見不著一回,好不容易見了,不狠狠瞧兩眼,還真是對不住自個兒。
良久,蔣塵收回胳膊,閉目沉思,房間里面煙霧繚繞,一氧化碳含量嚴重超標,燻得爺孫倆頭暈目眩,直感覺這個小診所和西游記當中那些妖氣沖天必有妖孽的險地一般,只不過西游記當中那是妖怪,眼前的則是一個胡子拉碴,邋里邋遢的神棍。
「脈象遲緩,虛浮無力,來,啊……張大嘴。」
隨手抄起手邊一個大號鋰電池強光手電,老爺子心尖兒一顫,不過看著這個邋邋遢遢的年輕人臉上還算帶著笑容,遲疑了一下,這才張大嘴巴。
「舌苔厚而發黃,音道略顯紅腫,上火了吧?」
隨意的看了兩眼,啪的關閉手電筒,蔣塵這才坐回椅子,拿起筆來,龍飛鳳舞的提筆疾書。
一旁的柳御姐臉色錯愕,看著這個業務熟練至極,估計坑騙過不少勤勞樸實的勞動人民血汗錢的神棍,只覺得帶爺爺來這里,好像是個很錯誤的決定。
音道?虧他還說香山醫科大學是他的生產廠家,連自己這個中醫菜鳥都知道那叫聲帶。
「小大夫……我不是得癌了吧?」
老人家雖然來時表現的滿不在乎,但是那是做給孫女兒看得,在蔣塵這個神棍一通折騰下來,要說不擔心,那是假的。
蔣塵抬眼瞟了老頭子一眼,略顯不愉,大夫就大夫,加個小字什麼意思?這年頭兒三加個小字是小三,姐加個小字是小姐,這是罵人知不知道……
不過本著尊老愛幼的精神,蔣塵還把手中那書寫的龍飛鳳舞,拿出去就算讓中醫大學副教授都不見得認出來的方子遞給老人家,臉上擠出一副十分陽光靦腆的笑容︰「不是什麼癌癥,都是自個兒嚇唬自個兒,你是神經性官能癥,別再疑神疑鬼,喝幾服藥就好了——這藥,你是在外面抓啊,還是我給您熬啊?」
「勞煩小大夫您了,您熟門熟路的,還是您來吧。」
一個老爺子您您的叫著,即便蔣塵那大大咧咧的性子都有些不好意思,但在商言商,救死扶傷分文不取的都在古代餓死了,看這爺孫倆開著小車,那個不知道名字的美艷少婦又是一身名牌,蔣塵收回藥方,然後才向著金主柳妙言笑了笑,露出兩排牙齒,在投射進屋內陽光的映襯下,竟是白的耀眼。
「盛惠1800塊。」
「……」
柳妙言不說話,只是用那雙清澈如水明媚如波的眸子靜靜的望著蔣塵,白皙精致的俏臉兒在陽光的沐浴之中仿佛散發著一種聖潔的味道,紅唇輕抿,良久才柔聲問道︰「您說多少?」
「哦,1600……」
見到美御姐半晌不說話,蔣塵皺起了眉頭,不過想起剛剛偷看了人家半天大腿,咬了咬牙︰「1200,不能再少了……」
「還是太多呢……」
最後一個呢字鼻音軟軟,微不可聞,伴著美御姐臉龐之上的抱歉與期待之色,讓人渾身酥麻,欲罷不能,恨不能在這個靚麗少婦面前體現出男人的豪爽與闊氣。
蔣塵被柳妙言一個輕飄飄的媚眼兒造的暈頭轉向,只不過底線得堅持住,節操得保留好,抓了抓那如鋼絲般的黑發,這才狠心道︰「八百,不能再少了……要不然下個月我就得從這幢樓里滾出去了。」
美御姐認真的看了蔣塵一眼,見到對方說的不似假話,這才失望的嘆了口氣,打開自己的愛馬仕手提包,然後拿出一沓嶄新的百元大鈔,細女敕縴美的手指輕捻了八張遞到蔣塵面前︰「給,您收好了。」
蔣塵臉色難看,剛剛驚鴻一瞥之間,這個小娘皮的手包里不下六沓百元大鈔,卻打發狗一樣抽給自己八張還得討價還價半天,太可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