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伶充耳不聞,徑直往回走向秦牧海,後者見她氣勢洶洶走向自己,也只是挑了挑眉。
樓伶在他面前站定,因為身高的差距,加上陽光太耀眼,所以她除了把頭仰高外還要半眯著眼,才能看清楚這個男人臉上的表情。
「相信你應該知道樓馨喜歡你,所以我也懶得繞圈子,我希望你離樓馨遠一點,以後不要再答應她任何要求,甚至連電話都不要接她的,她還是個孩子,對你只是一時迷戀,而你也不會喜歡她,所以現在起你們就杜絕所有聯系。」
她和所有疼愛妹妹的姐姐一樣,母性的天性讓她在感覺到妹妹遇到危險時會奮不顧身挺身而出。而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非善類,所以她不論如何都要阻止妹妹和他在一起。
只是她說了那麼一大段,秦牧海卻似乎不痛不癢,連表情都沒換一個,仍是一副淡然的姿態娓。
「樓小姐,你是不是搞錯了?」
樓伶對他稱呼自己為樓小姐很不滿意,下意識就糾正︰「請稱呼我莫太太。」
「呵,莫太太?」秦牧海像是不以為意的扯了扯嘴角,狹長風眸微微眯起,像只慵懶的大型貓咪一樣看著她,自言自語般漫不經心的說︰「新婚第一夜就大打出手,這樣的婚姻肯定不會長久,與其以後還要改口叫你樓小姐,不如就一直這樣稱呼了。曜」
樓伶大怒,想也不想的甩手就要給他一耳光,可秦牧海不費吹灰之力之力就牢牢拽住了她的手腕,而後輕輕一拉,就讓身體重心不穩的她向他撲來,如同投懷送抱,結結實實跌在他懷里。
像是很享受她的‘主動’,秦牧海順勢摟住她的腰,一只手卻還緊緊扣住她的手腕,以十分親密的姿勢湊近她耳畔低語︰「怎麼早上才登上頭版頭條就又這麼迫不及待想出風頭了?信不信你剛才那一耳光落下來,馬上就會有報紙刊登出素美代理總裁掌摑公司死對頭的新聞見報?」
樓伶心頭一驚,知道他所言並非恐嚇,因為這種場所往往都暗中潛伏有隨時準備播報第一手資料搶獨家的記者。
「當然,就算你那一耳光沒打下來,我們兩人這麼親密摟抱在一起的畫面也絕對是十分有價值的爆炸性新聞。」
一語驚醒夢中人,樓伶猛地一把推開他,腦海里瞬間閃過無數將他碎尸萬段的血腥念頭。
偏偏秦牧海還笑著逗她︰「你真是天真得可愛,一驚一乍的,我真好奇如果素美沒有了莫笙撐腰,還能夠走多遠?」
樓伶說不出話來,一半是給氣的,一半是因為被他戳中了痛處。
「另外,我對你妹妹沒有半點興趣。那天在路口如果不是因為她有幾分像你我認出她來,我根本懶得理她。」
樓伶緊握拳,費力的壓下胸口那股怒氣,質問︰「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答應陪她來打高爾夫?」
秦牧海挑眉︰「她沒告訴你麼?她是以你的名義約的我,這才是我會出現在這里的真正原因。」
樓伶驀地瞠大眼,秦牧海望著她震驚的樣子,笑了笑,又彎湊近她,樓伶本能後退,警惕的怒目瞪他,他也不惱,反笑得很開心。
「樓小姐,與其擔心你妹妹,還不如擔心你自己。」他好意提醒。
樓伶一時沒反應過來,就問︰「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對你妹妹沒興趣,但對你就——」
「你閉嘴!」
樓伶這次反應極快,不等他說完就已經疾聲打斷,臉卻一下就白了。
秦牧海拉直身體,望向朝這邊走來來的何俊星,俊容揚起笑容,卻對樓伶說︰「聰明的女孩,看來你已經知道我要說什麼了。」
樓伶猜不透他是在逗自己還是當真對自己有想法,而她也沒有時間多想,何俊星已經走近,她眼睜睜看著秦牧海迎上去,和何俊星微笑握手寒暄。
她知道秦心集團也在競爭星遠航空的餐飲營辦權,本來她因為莫笙的關系勝券在握,可現在卻不得不擔心會不會被秦牧海給搶了先機。
畢竟秦心集團在航空餐飲這一塊已經做出口碑,素美卻是剛接觸,所以何俊星有可能會在考慮過和兩家合作所產生的利害關系後最終決定和秦心合作。
意識到這一點,她的心又往下沉了幾分,心情糟糕到極點。
離開高爾夫球俱樂部後,何俊星既沒答應樓伶的邀約,也沒接受秦牧海的邀請,因為他的妻子打了通電話來,也不知道說了什麼,何俊星慌慌忙又搭私人飛機離開了香港。
樓馨因為被姐姐壞了好事,一直黑著臉不搭理她。
樓伶把她帶回淺水灣道的別墅,支開了佣人對她說教,樓馨忍無可忍冒出一句︰「你別把對姐夫的怒氣撒在我身上,新婚夜就和你大打出手把你打入冷宮的人又不是我!」
這句話就像一根毒針刺中了樓伶的死穴,她突然間不能動彈。
樓馨說完也意識到自己有些過分,可她好不容易把秦牧海約出來,這麼好的機會居然被姐姐給硬生生破壞掉了,而且秦牧海上車離開的時候連看都沒看她一眼,所以她才生氣,甚至是有些恨。
「我走了,讓你家的司機送我回學校吧,我下午學校還有活動呢。」
樓伶沒反應,樓馨見狀撇撇嘴,又坐了會見她還是不動,干脆自己去叫司機。
樓伶木偶一樣呆坐在客廳,她不是沒听到妹妹的要求,只是不想動,因為覺得心寒。
她新婚第一夜就遭遇婚姻危機,丈夫撇下她去了美國陪第三者,她難過得要死,可還要強打起精神打理公司,還要強顏歡笑給別人看……
她過得這麼痛苦,卻除了齊秘書就再沒人安慰。
母親還罵她咎由自取,莫維謙也指責她不該吃藥,她想幫助妹妹讓她離開那個危險的男人,結果妹妹也埋怨她……
婚姻原來這麼痛苦,才短短幾天,可她已感覺心力交瘁。
只是不論如何,生活還是要繼續,因為地球不會因為誰而停止轉動。次日早早到了公司,她敏感的察覺自己似乎又成了公司員工矚目的焦點,雖然他們不敢明目張膽的用那種或審視或看好戲的目光盯著她,但仍讓她感覺如有芒刺在背。
等齊秘書遞給她一份報紙,她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如秦牧海所言,她又登上了報紙頭條——新婚棄婦情系死對頭,又摟又抱不避嫌。
「大小姐,還有這個……」齊秘書打開另一張報紙的娛樂版頭條,上面寫著‘姐妹花為愛反目成仇’,而配圖是她和樓馨分別和秦牧海摟在一起的畫面,另外還有一張是她沉下臉教訓樓馨的情景,卻被那些記者扭曲成了她和樓馨為了爭奪秦牧海而爭吵。
她冷下臉︰「致電這家報社,要他們立即登報道歉,否則我會把他們告上法庭!」
「我半個小時前就已經打過電話去這家報社了,詭異的是這家報社在刊登出這期報紙後就離奇消失了。」
「消失?」樓伶愕然,「什麼意思?」
「就是那家報社已經不存在了,我聯系不到任何人。」
「……」
「我懷疑是幕後有人在操控,故意針對你。」
「你懷疑誰?」
齊秘書遲疑幾秒,最後搖頭︰「這個不太好說,我沒有證據。」
樓伶頭疼的撫著額,琢磨會是誰故意針對她?
黎志忠是絕對不可能了,莫笙不會放過他。那麼是莫思琪?還是……秦牧海?
說曹操曹操到,秦牧海竟然打電話給她,雖然她並沒給過他自己的私人電話,可她一下就听出他的聲音。
「我摟著你那張照片拍得真是不錯,乍一看還以為我們是在接吻,也不知道他看到了會不會和媒體一樣誤會我們有奸•情?」
那個他指的自然是莫笙,樓伶咬牙切齒︰「秦牧海,這一切是不是你搞的鬼?」
「什麼?」
「你別裝了,如果不是你故意讓人偷•拍,怎麼可能會那麼巧,報紙一登出後報社就馬上消失了?」
「奇怪,你這是什麼邏輯?報社消失你就怪是我讓人偷•拍的?」
「不是你還能是誰?」
「你說呢?」
「……」
「樓伶,你真是傻,居然把一只魔鬼當天使,總有一天你會自食惡果。」
他沒頭沒腦的諷刺和挖苦終于讓樓伶強忍的怒氣爆發︰「我見過的最可惡的魔鬼就是你,你去死!」
她憤怒的摔上電話,又不解氣的揚手就把桌面上的東西統統掃落在地面。
齊秘書心疼的望著她,暗暗嘆氣。
————
莫維謙才警告她不要再給媒體抓到把柄,結果緊接著就發生這樣的事,樓伶以為莫維謙一定會雷霆大怒,打電話來興師問罪。
結果並沒有。
她忐忑等到下班,莫維謙都沒打電話來。
開著莫笙送她的蓮花漫無目的在市區里穿行,卻不知道何去何從。
淺水灣道的別墅像一座華麗的牢籠,她一回到那里就感覺呼吸不暢,而大潭紅山半島的別墅太冷清,她怕自己一靜下來就會沒完沒了的想那個男人。
那太痛苦。
窗外熱鬧非凡,那些十指相扣的情侶綻露的甜蜜笑容刺痛了她的眼,她把車窗關合,又打開CD,可連CD都欺負她,莫文蔚在歌里哀怨的唱︰他不愛我,牽手的時候太冷清,擁抱的時候不夠靠近……沉默的時候又太用心,我知道他不愛我,他的眼神說出他的心……盡管如此,他還是贏走了我的心……
歌詞一字一句如同她的心聲,她不自覺淚流滿面,哭得不能自己。
身後喇叭聲頻頻催促,她才發覺自己哭得入了神竟把車停了下來,身後已經是長長的一條車龍。
匆匆抹了把眼淚,她重新發動車子,在指針滑過十點之前把車開到了父母家門口。
可是她沒勇氣也不敢下車去按門鈴,因為母親不會歡迎她,所以她只能傻傻地坐在車上望著明明近在咫尺卻又感覺遙不可及的家門口默默流淚。
不知過了多久,電話響起,阿蘭在電話那端問她什麼時候回去,她才收拾起悲傷,駕車離開。
————
回到別墅徑直上樓,阿蘭見她臉色不好也不敢問她吃過晚飯沒有,而她回到房間一頭倒在床上一動不動,這樣躺了足足有半個多小時她才又爬起來去洗澡。
睡前沒有例外的先吃了安眠藥,因為昨晚在服用兩片安眠藥後睡眠還是不太好,所以她加服了一片,希望夢里不會再見到那個負心人。
結果不知道是不是這瓶安眠藥質量有問題,她居然半睡半醒間感覺有雙手在猛拍自己的臉,似乎還有個聲音焦灼的一直在叫她的名字。
「伶伶,你醒醒!伶伶……」
一聲聲情真意切,那麼真實,她很輕易就听出是莫笙的聲音。
可她知道自己這是在做夢,不然她怎麼可能听得到那個人的聲音,他明明遠在美國。
「伶伶,你快醒醒,別睡了……」
那個聲音還在喊,讓她無法安靜入睡,她氣得想吼他一句讓他滾,可渾身軟綿綿,既喊不出也動不了,就好像武俠小說里所描述的被高手點了穴一樣,她唯一能動的只有腦子。
「莫先生您放心,樓小姐並無大礙,她應該只是加服了一點點藥量,等藥性過了她自然就會醒,您不用擔心。」
這次听到的聲音是個男中音,樓伶不禁詫異她怎麼除了听到莫笙的聲音外還能听到其他人的,她想厘清是怎麼一回事,可腦子里亂糟糟的像一團漿糊,根本就厘不出半點頭緒來。
最後所有聲音都消失了,她的世界徹底安靜,意識也漸漸遠離,終于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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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先生,太太醒了!」
樓伶剛掀動下眼皮,眼楮都還未完全打開,就听見一個聲音欣喜的說。
然後一雙大手緊緊握住了她的,像是她會突然消失一樣,握得那樣緊。
她睜開眼,怔怔望著映入眼簾的那張英俊的臉,恍恍惚惚還以為自己還陷在夢境里沒有醒來。
的確,他那天把她折騰得半死不活後撇下她去了美國,一去就是這麼多天沒有任何音信,這會應該還沉醉在那個女人的溫柔鄉里流連忘返吧?所以她現在看到的他一定不是真實的。
而她厭倦了即使是在服用了安眠藥後還依然逃月兌不出被他的身影糾纏的夢魘。
她甚至憎恨夢見他。
不想再看到,她閉上眼,卻感覺那只手撫上了自己的臉頰,觸感那樣真實和清晰,她本能的瑟縮了一下,迅速打開眼,美眸狐疑的盯著依然存在自己視線里卻不知是夢境還是現實的男人,語氣不確定的問︰「你……是活的?」
這顯然是個很傻的問題,傻到她一出口旁邊站著的阿蘭就立即笑了出來。
莫笙也有些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臉頰,然後俯身低下頭來在她唇上輕咬了一下,她疼得鼻頭都皺起,他卻笑起來︰「現在不會問我是不是活的了吧?」
「太太,昨晚您睡沒多久莫先生就回來了,您不知道莫先生讓您給嚇壞了,他看到您服用的安眠藥還以為您做了傻事,立即把您送來醫院,醫生說您沒大礙他也不放心,一晚上都寸步不離的守著您。」阿蘭說。
「我在醫院?」她皺眉,對自己被送進醫院的過程沒有半點記憶。
莫笙當她皺眉是討厭醫院,就說︰「醫生說你醒了就沒事了,可以馬上出院。」
樓伶不語,只安靜的盯著他,幾天不見,他似乎瘦了些,下巴上明顯有一圈新冒出來的胡茬,大概是昨晚熬了一夜的緣故,臉色也不是很好,可依舊英俊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