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馨兒緩緩地轉過頭,那一抹熟悉卻又陌生的身影一瞬間撞進她的眼底深處,整個人在那一刻幾乎站不穩,雙手下意識地撐在玻璃窗上,目光卻始終都沒有離開她的身上,似是不認識她一樣,細細地打量著她。/top/小說排行榜
老天爺對這個女人真的很仁慈,六年的時間她幾乎沒有什麼改變,甚至比以前更加的成熟嫵媚,渾身散發著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魅力。江馨兒的目光最後落在她的小月復上,眼底深處一閃而逝的陰鷙之色,臉上卻依舊淺淺地笑著,絲毫不失大家閨秀的風範,她朝著程初夏緩緩地走過去,說道︰
「程小姐,我們又見面了?是來看玄澈的吧!」
程初夏淡然一笑,看起來,江馨兒好像絲毫不在意,她分明在刻意地隱忍著,若是換成她的話,也許早就爆發了吧!
「是啊!又見面了,玄澈好些了嗎?」程初夏問道,若果不是她的一時沖動,冷玄澈根本就不會被車撞倒,更不會躺在重癥監護室。
江馨兒無奈地扯了扯嘴角,笑著說道︰「醫生說,玄澈很有可能這輩子都醒不過來。」
程初夏猛地一怔,眸中一閃而逝的愧疚,嘴角蠕動了一下,想說什麼,卻終究沒有說出口,若是冷玄澈這輩子都無法醒過來的話,那她這一生都會生活在自責中。
江馨兒很滿意地看著她的表情,盡管她眼底的那一抹愧疚一閃而逝,卻仍舊落入了她的眼中,程初夏,你真是不要臉!這個男人是我的丈夫,你竟然還想著要勾引他!你真的以為自己是萬人迷嗎?
嫉妒,憤恨,怨怪……在她的心里開始瘋狂地滋長著,就像是蔓藤一樣,很快地扎入她的血管里。
「不過沒關系的,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守在他的身邊,一定不會讓他一個人落單的。」江馨兒轉過身,幽深的目光望著玻璃窗內病榻上的男人。
玄澈,也許只有這樣,你才能完完整整地屬于我,你的心里不會去想著其他的女人。
「對不起,如果不是因為我……」程初夏張了張嘴,一臉的歉意,後面的那一句話怎麼都說不出口,她怎麼能告訴江馨兒,是因為她跟冷玄澈之間的糾葛。
江馨兒微微一笑,似毫不在意的樣子,說道︰「程小姐,這不能怪你,要怪,就怪命運弄人。」
程初夏愣了一下,並沒有去深究她話里的意思,在看到江馨兒的那一刻,她原本是打算退回去的,卻沒有想到正當她準備離開的時候,江馨兒已經發現了她,她只能選擇留下來。
「我能看看他嗎?」她淡淡地問道。
「可以啊!反正他就躺在這里,跑也跑不掉。」江馨兒半開玩笑地說道,只有她的眼底深處的那一抹恨意才能說明她心里此刻的嫉妒。
嫉妒就像是一種毒瘤一樣,已經生長在她的身體里,六年前就是,在江馨兒看到程初夏的第一眼,那一顆毒瘤就種下了,經過六年時間的擴散,已經滲入了她的五髒六腑,無藥可救。
程初夏有些詫異地看她一眼,總覺得她的話不妥,卻又想不到是哪里不對勁。
程初夏站在重癥監護室的外面,床榻上的男人依舊昏迷不醒,室內的各種生命儀器都在運行著,所有的圖像顯示,他還活著,卻生不如死。
玄澈,對不起。她在心里說著,身邊的女子是他的妻子,幾天前,江馨兒的肚子里還懷有他的孩子,可是再一次相遇,很多都變得不一樣了。
「程小姐,我能請你喝一杯咖啡嗎?」江馨兒突然問道,嘴角噙著一抹極淺的笑意。
程初夏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她跟江馨兒這也不過是第三次見面,她們之間的關系並沒有熟悉到可以一起喝咖啡,但是她望著躺在重癥監護室里的男人,輕輕地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卻又看到她身上穿的病號服,突然想起她才流產不久,連忙說道︰「你可以離開醫院嗎?」
「沒關系的,我只要跟我的主治醫生說一聲就可以的。」江馨兒微微一笑,雙手不時落在自己的小月復上,臉上的笑容淺淺的。
「那好,你現在去跟換一套衣服吧!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咖啡廳,我在住院部門口的車里等你。」程初夏笑著說道。
「不如,你跟我一起回病房吧!反正我一個人也閑的無聊。」江馨兒笑了笑,揚起清秀的小臉望著眼前的這個女人,臉上笑得越燦爛,心里的恨意和嫉妒就越強烈。
程初夏,我受過的痛苦也會讓你嘗一遍,如果不是你再一次出現的話,我跟玄澈會過得很好的,我們會有孩子,會一輩子在一起……
程初夏沒有多想,點頭答應了下來。
從重癥監護室到江馨兒住的病房,不過十分鐘的時間,一路上,江馨兒一直都在說話,跟她說著他們這幾年的生活,她說,這一生認定了這個男人,就一定不會放手的,即使他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程初夏一直都沒怎麼說話,只是偶爾附和幾句,看到她說起他們快樂的日子,她突然有些心酸,如果她沒有出現,是不是他們的幸福會一直延續下去,而她的出現,卻破壞了原本的一切,她是一個不受歡迎的人,就像是六年以前那樣。
「程小姐,我听說你這幾年一直待在巴黎,還有一個孩子,是大哥的吧!」江馨兒一邊換衣服,一邊笑吟吟地問道。
「是啊!一直都在巴黎學習。」程初夏微微笑了笑說道。
江馨兒又問道︰「你都有大哥的孩子了,那為什麼你們還沒有結婚呢?這六年里,那些媒體的人都以為大哥這些年的單身生活是為了死去的陳熙蕾小姐,可是我們都知道,大哥這是為了你……」
程初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神色莫名的變了變,說道︰「換好衣服的話,我們走吧!」
江馨兒眼角的余光一直都悄悄地打量著她,她在心里冷笑一聲,水性楊花的女人!該死!
咖啡廳。
空氣里蕩漾著淡淡的花香,室外有一絲的悶熱,室內卻涼爽宜人,柔和的水晶燈光緩緩地傾瀉下來,落到每一個角落里。一曲優美的鋼琴曲流淌著,鑽入每個人的耳中,靜靜地享受著少有的悠閑時光。
她們找了一處安靜而且不會打擾到別人的位子,彼此面對面地坐下。
這個時候咖啡廳的人並不少,稀稀落落的幾個,多數的客人都在埋頭忙著自己手中的事情,有一個年輕男人對著一台筆記本,手指敲鍵入飛一般,不時低頭沉默,眉心深鎖著。
「程小姐,當媽咪的感覺是不是很好?」江馨兒突然問道,雙手輕輕地捧著一杯卡布奇諾。
程初夏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這樣問,在沒有弄清楚她的目的之前,她決定還是小心應付她,總感覺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她微微笑了笑,說道︰「生下小磊的時候,我一個人在巴黎,很辛苦,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動手處理,小到換尿布,大到孩子的教育問題,全都是我一個人。」
那幾年,她過得很辛苦,可是當現在再回頭看一眼過去的足跡,突然發現,那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真羨慕你。」江馨兒似是有些失落,忽又笑了笑說道︰「那以後我正好向你取經。」
程初夏的嘴角動了動,露出淺淺的笑意,她雙手端起咖啡杯,淺啜了一口,沒有加糖,那一絲絲的苦澀從她的味蕾緩緩地蔓延著。
「其實,沒有什麼可羨慕的,每個人擁有的都不一樣,有時候我們看到的只是別人光鮮的一面,卻看不到他的另外一面,在你羨慕別人的同時,說不定也有人在羨慕你。」
「我?有人會羨慕我這樣的生活嗎?其實,不瞞你說,這些年我過得一點都不好,雖然我如願以償地家給了她,可是這幾年他都沒有踫過我,他寧願出去找女人,也不踫我一次。」江馨兒唇畔的那一抹笑容說不出的苦澀,她抬起頭,目光望向窗外陰沉沉的天氣,似是無意地說道︰「我這樣的生活也會有人羨慕嗎?當初,我死活都要嫁給他,那是因為我愛他,我以為,我對他的愛可以讓他感動,可以讓他徹底忘掉一些事情,我費勁了心思,卻終究都得不到他的心,你說,我這樣的人是不是很悲劇?」
程初夏沉默了下來,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那時候,她以為他早已經放棄了,卻怎麼都沒有想到那一個晚上之後,只是一個開始。
玄澈,這樣做,你值得嗎?
他的愛那樣的深沉,一個人獨自承受了一切,如果她不知道,她就不會有任何的負疚感,可是當江馨兒將這一切都告訴她的時候,心髒劇烈的抽搐了一下,痛徹心扉也不過如此而已。
江馨兒繼續說道︰「我一直都知道他心里有一個女人,那個女人讓他可以不顧一切,他娶我只是為了挽救冷氏集團,江家和冷家聯姻,可以更加穩固冷氏集團在商業中的地位。程小姐,你知道嗎?結婚三年,他只踫過我一次,那天晚上他喝多了酒,其實玄澈並不是很喜歡喝酒的,但是那一次,他卻喝多了,他把我當成了那個女人……」
「你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嗎?」江馨兒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程初夏努力地讓自己鎮定下來,那個答案呼之欲出,她突然知道,江馨兒為什麼要約她一起喝咖啡,無非就是想讓她知道一些事情。
江馨兒忽又笑了一聲,目光落在咖啡上,頭也不抬地問道︰「程小姐,你說,我這樣的生活有誰會羨慕我?」
程初夏一時如刺在喉,想說什麼,卻終究都說不出口,只覺得,此刻,她說什麼都是錯的,不如不說。
「我很羨慕你的,至少你可以得到他們的愛,你可以做一個媽咪,我呢?千方百計弄到手的男人,卻從來都不會多瞧我一眼。」
江馨兒苦澀地笑了一聲,眼眶里似是噙滿了淚水,她微揚起清秀的小臉,六年的時間,她被愛情折磨成了另外一個女人,不再是曾經那個單純善良的小姑娘。
「江馨兒——」
想了好一會兒,程初夏覺得用這樣的稱呼才是最合適不過的了,她說道︰「我跟玄澈早在六年前就已經結束了,既然,三年前你已經做出了選擇,那麼你應該為你自己做出的選擇付出代價的,我們每個人都一樣,或多或少,都會為自己曾經做出的決定付出一定的代價,誰都不例外的。」
她只是想告訴江馨兒,感情的事情是勉強不了的,可是這句話她怎麼都說不出口。
江馨兒給自己織造了一張大網,將自己徹底的網在中央,她執迷不悟,她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一切以自我為中心。
听到程初夏這麼一說,她不由得一笑,帶著幾絲嘲諷的意味,說道︰「你說,我是應得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她的話還未說完,就已經被江馨兒打斷了,嗓音尖銳而凌厲,「我知道,你一定在嘲笑我自作自受!嘲笑我這是報應!」
她的話剛落,立刻迎來幾束陌生的目光,每個人的眉宇間紛紛透著不悅。
江馨兒似是並沒有注意到氣氛在悄悄地發生變化,依舊我行我素,此刻的程初夏突然感覺到江馨兒有些過于激動了,只能盡量地讓她的情緒平復下來。
「你別激動,我什麼都都沒有說,我的意思是,這六年里我也付出了自己應該付的代價。」程初夏試探性地說道。
「是嗎?你有我付出的多嗎?為了他,我寧願放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程初夏,你做得到嗎?」江馨兒激動地說道。
她的貪欲,她的自私,她的嫉妒……將曾經的她徹底地毀掉了。
這世上,不管是誰們之間,最美,都不過初相遇。
什麼都在變,即使你不願意改變,歲月,時光,也會無情地將你改變。
程初夏覺得江馨兒有些不講理,她跟冷玄澈只能是朋友,以前是,現在也是,他們之間的距離,是她根本就配不上他。
「江馨兒,我想你真的誤會了,我跟他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昨天……」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腦海里又浮現出那鮮紅色的血液,幾乎刺痛了她的眼楮。
「他是因為才會躺在醫院里的吧?」江馨兒勾起唇角,眼底一閃而逝的恨意。
程初夏無言以對,如果說不是因為她,可是她要不是那麼沖動地離開咖啡廳,他也就不會跟著跑出來,更不會在她的身後被車子撞了。
「程小姐,我們上次在醫院踫到的時候,你也是去檢查的吧?幾個月了?孩子什麼時候能生下來?到時候讓我當孩子的干媽吧!」江馨兒突然轉移了話題,目光落在她的小月復上,那是一種渴望、嫉妒和恨意交織的目光,如果她的孩子還在,如果沒有那天晚上他們的爭吵,所有的一切都會不一樣的,不是嗎?
孩子!她的孩子卻死于非命!當然,要為自己的孩子找一個伴兒,要不然的話,他就這麼孤零零地走了,一定會覺得孤單的。
程初夏淡淡地說道︰「嗯,也是去檢查,現在已經兩個月了,預產期在冬天的時候。」
「真好!」江馨兒一臉羨慕地望著她,臉色比變天還要快。
「你也很喜歡孩子嗎?」程初夏問她。
「當然喜歡,可是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媽咪,從樓上滾下去,然後……流了很多的血,醫生說,我的孩子沒有了,呵呵,孩子沒有了。」江馨兒扯了扯嘴角,笑得淒淒涼涼的。
程初夏微微一怔,竟沒有想到她的孩子是這樣沒的,頓時有些于心不忍,同是女人,又何必為難彼此,而她,只要江馨兒不傷及她的孩子,除了孩子,一切對她來說都不重要。
她說︰「馨兒,你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玄澈也會醒過來的,玄夜說,白語的醫術很好,一定會將他救醒的,你別太擔心了,現在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地照顧自己的身體。」
江馨兒緩緩地勾起唇角,如蔥白般的手指輕輕地摩挲著咖啡杯的邊緣,唇畔的那一抹笑意若隱若現。
「其實,我倒是希望他一輩子也不要醒過來,那樣的話,他就是我一個人的,誰都不會把他從我的身邊奪走,我也用不著每天都提心吊膽著擔心他會離開我。」
程初夏的眸中閃過一絲詫異,怎麼也不敢相信這一番話是從江馨兒的嘴里說出來的,她口口聲聲地說自己愛著這個男人,卻用這樣一種可怕的方式,得不到他的心,卻要千方百計佔有他的人。此刻,程初夏的心里涌出一絲不安的情愫,總覺得江馨兒的這一種態度有一種病態的佔有欲,讓人不由得為之膽寒。
「你真的不希望他醒過來?」她試探性地問道。
「程初夏,如果你是我的話,你會讓他醒過來嗎?你肯定會跟我做一樣的決定,你知道嗎?這種佔有欲不只是男人才有的,就算是女人也希望自己的男人心里只有自己,而不是在彼此高嘲的時候,他叫出來的是另外一個女人的名字,程初夏,如果是你,你會怎麼樣?會不會有一種如墜冰窟的感覺,你知道嗎?那一刻我就好像是從天堂墜入了地獄,人生最痛苦的事情也莫過于此了吧!」
江馨兒的笑容似是帶著幾分譏誚之色,清秀的容顏映著柔和的水晶燈光,眉心微微蹙了蹙,抬起頭,幽深的目光緩緩地看向程初夏,似是透著一抹難言的恨意。
「你在害怕嗎?」她掩嘴咯咯一笑,「放心吧!這麼多人,我能對你怎麼樣。」
程初夏有些尷尬地抽了抽嘴角,努力地讓自己鎮定下來,雙手捧著咖啡杯淺啜了一口,然後說道︰「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回去了。」
「好啊!我正好也要回醫院,一起走。」江馨兒似乎有恢復了平常,笑著說道。
兩個人一起離開的咖啡廳,這一家咖啡廳是設在某商業大廈的二樓,地上鋪的是紅色的進口羊毛地毯,看上去很高雅,讓整個咖啡廳的格調都上升了一個階梯。
程初夏走在前面,江馨兒緊緊地跟在她的後面,突然,只覺得腳下頓時踩空,她的整個人向前傾,毫無預兆地朝著樓梯底下滾去。
不經意地抬起頭,她看到江馨兒站在樓梯上,嘴角勾起一抹極冷的笑意,就像是看笑話一樣看著她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地滾落下去。程初夏突然想到什麼,只得苦笑一聲,她下意識地用雙手護住自己的小月復,可是當她整個人摔倒在地上的時候,小月復一陣劇烈的絞痛,有粘稠的液體從雙腿間流淌出來。
「程初夏,我過得不好,我也不會讓你過好的,你知道他在高嘲的時候叫了誰的名字嗎?是你啊!對了,我還忘記說了,他找的每一個女人多少都跟你有些相似……」
程初夏听到這一個聲音,心里的痛意越發的劇烈。
她躺在地上動彈不得,這個時候的人極少,根本就不會有人注意到她這個角落,小月復的疼痛越來越劇烈,整個人幾乎要痛暈過去。馨江目窗瞬。
「來人啦!有孕婦從樓梯上滾下去了。」江馨兒見時間差不多了,突然大聲喊道,她只是想要讓程初夏承受跟她一樣失去孩子的痛苦。
那一天,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女人,她和冷玄澈就不會吵架,也就不會失足從樓上摔下去。
「為什麼?」程初夏咬牙問道,雙手捂著自己的小月復,劇烈的疼痛侵襲著她的每一處神經末梢。
「如果不是的話,我的孩子也不會沒有,程初夏,你這樣的女人根本就不配為母親。」江馨兒勾唇一笑,冷漠得如同陌生人一樣。
她痛暈了過去,耳邊只記得江馨兒得意的笑聲,還有那一張充滿了恨意的眼楮。再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素白的病床上,程初夏立刻有些緊張地將雙手放在自己的小月復上,卻不想扯到了手背上的吊針,痛得她不由得微微皺眉。
「你醒了?」一個低沉溫暖的聲音闖入她的耳中,程初夏下意識地聞聲望過去,地掠過一抹失落,轉瞬間就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應該是這個男人將她送到醫院來的,就是咖啡廳里靠在窗邊的那個年輕男人。
程初夏扯了扯嘴角,臉色蒼白的厲害,說道︰「謝謝你!」
年輕男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看樣子並不是那種多管閑事的人,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瞳孔漆黑如夜一般,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一份探究和深意。
「小姐,對不起,你的孩子沒有保住。」男子輕聲說道。
程初夏無奈地笑了笑,蒼白的臉色幾乎透明,她的安靜讓這個陌生的男人顯得有些局促,他以為,當她知道自己的孩子沒有的時候,一定會傷心欲絕,或者尋死覓活的樣子,可是這個時候的她甚至有一種如釋負重的感覺,就像是終于丟下了一個拖累著她的包袱。
程初夏無聲地搖搖頭,保不住,又能怎麼樣?就當是老天爺跟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從有,到無。
「你有沒有什麼親人?我幫你給他們打個電話。」年輕男子又說道。
在咖啡廳的時候,他就已經注意到她,一個沉默著的女子,偶爾抬起頭來看一眼窗外陰沉的天氣,卻絲毫沒有影響她的心情,依舊淺淺地笑著,一直到,他听到有人從樓上摔下去,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樓梯口,然後看到她蜷縮著身子躺在地上……
程初夏又搖了搖頭,江馨兒說過的話,每一句她都听進了心里,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根本就不應該回來的,不應該回到打擾他們的生活,六年的時間,他們早已經回歸了自己的生活軌跡,可是她的出現,生出來這麼多的變故,也許離開,才是她最後的出路。程初夏抬起頭來,靜靜地望著那一瓶輸了一半的液體,又看了一眼年輕男子,似是下定了決心一樣,眸中閃過一抹堅毅的神色,認真地說道︰
「我沒有親人,」
年輕男子不由得皺眉,他想起在咖啡廳里跟她一起的那個女人,想說什麼,卻看到她沉默的樣子,也閉上了嘴,也許她有什麼難言之隱!
「我叫李洵,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你可以找我,這是我的名片。」年輕男人將一張名片雙手遞給她。
程初夏這才仔細注意這個救了她的男人,也許,他真的可以幫助她,至少可以讓他帶她離開這里,有冷玄夜照顧小磊,她很放心。10nlk。
男子的膚色很好,笑起來,眼角露出些許的眼角紋,狹長的丹鳳眼很好看,似是流光溢彩般。一身熨帖很好的深色西服,將他高大偉岸的身材完美的勾勒出來。
程初夏的目光落在設計的很優雅的名片上,有他的名字,李洵,也有他所在的公司和職位,中國某船舶公司的船長。
「我,我想出院,能帶我離開這里嗎?」她已經記不清這是她第一次想要從醫院逃出去,醫院對她來說,就像是一座牢籠,將她的人,她的心,她的身全都禁錮住。
李洵不由得皺眉,臉色不解地望著她,說道︰「醫生說你的身體很虛弱,必須在醫院多待幾天。」14967626
程初夏無奈地笑了笑,雙手緩緩地落了下來,就像是失去了原本的一個希望,就像是那一塊救命的浮板突然消失,她眼底的那一抹失落昭然若揭。
李洵有些不忍,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隱忍的女子,他記得自己將她從地上抱起來的時候,她說,她的孩子可能會沒了。
「好,我帶你離開這里。」李洵經過了復雜的思想斗爭,然後做出了這個決定,這是一個陌生的女人,連她叫什麼他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就在一個小時之後,她才失去了孩子。
程初夏微微詫異,沒想到他竟然會答應她,蒼白的臉色露出一抹極淺的笑靨,說道︰「我叫程初夏,謝謝你願意幫助我。」
李洵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著她蒼白的容顏,眉心微不可見地蹙了一下,說道︰「你暫時可以住在我家里,因為我經常出海,不會影響到我的生活。」
「等我的身體好一些,我會去找工作,然後付給你生活費。」程初夏一臉認真地說道。
「這個,到時候再說吧!」李洵笑了笑。
程初夏決定了要離開,這一次,她連小磊都放棄了,有些事情終究是忘不掉的,就好像冷玄澈對她的感情,就好像江馨兒對冷玄澈的感覺,那幾乎是一種病態的執著。
這不是她想要的結局,可是她別無選擇。
窗外,一縷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暮夏的午後陽光燦爛的幾乎耀人的眼楮。
她身上這一套干淨衣服是李洵幫她從附近的商場買回來的,很簡單的休閑裝,讓她看起來整個人都很清爽,唯獨臉色蒼白了一些。離開之前,她去重癥監護室看了一眼冷玄澈,他依舊靜靜地躺在病床上,醫生說,他很有可能會這樣躺一輩子,也就是俗稱的植物人,他有呼吸,他也活著,可是不能說話,不能進食,也不能有任何的思考,這樣的活著比死了還要痛苦。
「他是我的朋友,曾經,他就像是一縷陽光照進了我毫無生氣的生命里,可是如今,他卻因為我躺在這里,我什麼都做不了,除了離開,別無選擇。」
程初夏側過臉,看了一眼自始至終都沉默著的李洵,他雖然什麼都沒有說,可是她知道,這個男人一直都在安靜地听她說話。
他們離開了聖光醫院,連出院手續都沒有辦,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她想,從今以後這個世上再也沒有程初夏了,她要重新再來一次,沒有痛苦地活著,不去想著自己虧欠他們,也不去想,曾經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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