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乾長長出了一口氣,如同暴龍的呼吸,加上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和地上濃烈的血腥味,附近幾批棗紅馬亂作一團。
看也不看地上死不瞑目的男子,成乾抽出鋼靴走向殘破的木屋。只是靴子上沒有一絲血跡,成乾右手一翻,一道火靈咒飛向地上的尸體,一團熾烈的火焰一閃而過,地上只剩下一小堆漆黑的結晶體。
推開門,成乾發現女孩已經穿好了衣服,正戰在床邊翻開《聖典》,口中呢喃著不知其意的咒語,片刻之後,一道淡淡的白色光輝從聖典之中涌出,包裹到女孩的身軀上,女孩臉上高漲的腫塊迅速消退。她並不停頓,重復做了一遍,只是這次聖輝包裹到了床上。
成乾靜靜看著這一切,直到女孩忙完,才問︰「那個渣滓是什麼人。」
女孩看向成乾,臉上殘存的聖光烘托下,猶如天使。卡蒂娜眉清目秀,長大之後一定是個美麗的女人,剛剛她所承受的,絕對讓人無法接受。
可卡蒂娜的眼神依然清澈,剛才的一切就如她臉上的指痕,好像從未有過。
「他是我的繼父。」卡蒂娜一笑,轉而又皺眉說︰「先生,你把他怎麼了?快請坐。」說著,看了一眼牆壁上的人形破口,臉色有些擔憂。
成乾依言做到床邊灰色的床單上語氣平靜,說︰「他走了。」
女孩點點頭,飛快從桌子下邊取出一個銅壺和一個碗,碗很干淨,壺里的水也散發著北地風雪的味道︰「先生,請喝一杯吧。」
「正好,我也渴了。」成乾端起碗一飲而盡,笑道︰「很甜,再來一碗。」
卡蒂娜倒著水說︰「很甜吧?這是我用聖輝術淨化過的,雪也是從屋頂取的,很干淨。」
成乾沒有動水碗,眉頭微皺,說︰「你是牧師?」
女孩眼中泛起一絲興奮,用力的點點頭,說︰「我已經是四級見習牧師了。」
「很厲害啊。」成乾端起水碗,贊許道︰「你的老師一定是個神聖的牧師了,我倒是很想見見他。」
女孩搖搖頭,說︰「我沒有老師。」
成乾動作猛地一滯,自習牧師,以前楊聰就泡了個牧師妹子,成乾與她聊過,得知牧師這種神職者的晉升依靠的不單是潛力,更重要的就是信仰,信仰的虔誠度,意味著神眷的多少,也意味著牧師的職業等級。與所有職業者一樣,牧師也是需要老師的,只有老師的引導,他們才能觸踫到諸神的國。
自習牧師,只能說卡蒂娜的信仰足夠虔誠。
成乾不作聲色將水一飲而盡,問道︰「光明神的虔信者不應該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對麼?」
女孩聞言,虔誠的說︰「神讓我歷經**的磨難,成就靈魂的升華,眾生皆苦,作為神的侍者,更應行走于苦難中,傳達諸神的意念為己任。」
「是麼。」成乾打斷她,平靜的說︰「如果真神的光輝真的能夠普照大地,那你就不應該出現在這里。好了,既然我認識了你的繼父,那你的母親在哪,你不應該在這,應該去學校。」成乾已經出離憤怒,女孩的單純更讓之火上澆油。
「我母親已經去世,這里就是我的家。」女孩被質疑了信仰,語氣很嚴肅。
成乾又是一愣,說︰「教堂不管你麼?」
「這里沒有教堂。」女孩給桌子上的水碗倒滿。
成乾點了點頭,說︰「你的繼父已經得到了足夠的教訓,他再也不會來強迫你做任何事,你還有親戚嗎?我送你去。」
女孩盯著成乾看了一眼,目光中的嚴肅消退了很多,對成乾行了一個標準的貴族禮,說︰「我不知道父親是誰,母親是一個戰斗牧師,她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在戰斗中去世了,我在這里沒有親戚,只有這間木屋,現在這間木屋也破了。」
「那我明天送你去附近的教堂,附近沒有,我就送你去別處。你絕對不能繼續呆在這里,現在,跟我走。」成乾不由分說拉著卡蒂娜走出了地下室。
回到喧囂的旅館一層,成乾拉著沉默的卡蒂娜走上了樓梯,酒館櫃台上的酒保拉迪一見成乾帶著卡蒂娜上了樓,嘴角不由一笑︰「死丫頭的生意真是不錯啊。」
來到房間,成乾在女孩的幫助下開始卸甲,幾分鐘後,成乾穿上一件武士袍,對卡蒂娜笑著說︰「快吃飯,我都要餓死了。」
桌子上已經擺了幾個分量很足的東方菜,以及一只燒鵝。成乾嘗了一口,雖然味道一般,但你能指望旅館的老外能做出什麼像樣的東方菜品。好在老板很了解冒險者們好酒肉的習性,所以幾乎全都是肉菜。
女孩立在桌邊,出奇的有些拘謹。
成乾啃著燒鵝腿,調笑道︰「尊敬的牧師小姐,先要吃飽,才有力氣服侍光明神,對麼?」
「可我……不會用筷子。」
「噢!那我去給你拿一副刀叉。」
卡蒂娜低頭不語,臉色通紅,幾乎用比蚊子還小的聲音說︰「也……不會。」
成乾桌子下的那只拳頭都要攥出水來,可想而知女孩的人生中都遭遇了什麼!
丟掉筷子,成乾一聳肩,說︰「現在,我也不會了。來來,快吃。」
饑餓很快戰勝的拘謹,女孩和成乾用手開始大塊朵頤,兩人看著對方滿嘴流油啃骨頭的樣子,不時哄笑。不得不說,成乾逗女孩笑還是有些本事的,起碼不算太笨。再加上種種喜聞樂見的段子,席間的氣氛漸漸化開,變得其樂融融。
這間屋子的面積不大,但五髒俱全,浴室、衛生間、梳妝台、衣架、一張大床,兩張桌子和幾把椅子,一個造型怪異的沙發顯然是為了某種事情而特制的。
成乾和女孩看著被掃蕩一空的盤盤碟碟,不由相視而笑。
「沒想到你的飯量這麼大,真是不可思議啊。」成乾擦著油膩膩的手指著卡蒂娜圓滾滾的肚皮。
「我有一個外號。」卡蒂娜吃飯的速度也很快,而且時刻保持者貴族的矜持坐姿,只是手上卻沒有精致的刀叉,身上也沒有華麗的晚禮服,只有油膩膩的縴長小手和滿臉的油漬。
「我也有一個外號。」
「是什麼?」卡蒂娜好奇的睜大了眼楮。
「我想,應該和你一樣。」成乾擦著嘴。
卡蒂娜不由笑道︰「那我們還真是同病相憐啊,是嗎?飯桶先生?」
成乾鼓掌道︰「恭喜你答對了,飯桶小姐。作為獎勵,你可以洗洗睡了。請~」成乾指了指牆角處的浴室。
女孩被成乾丟進浴室,里面的木質浴盆已經放好了水,而且還是溫泉。
下了樓,來到櫃台,胖子老板依舊忙碌不堪,金幣的聲音讓他異常精神。
「老板,地下室那個女孩是怎麼回事?」成乾要了一酒,問。
老板說︰「那是拉迪的妹妹,一直在馬廄喂馬,當然,還有一份兼職。」老板不動聲色的笑笑,說︰「我這里還有幾個不錯的女冒險者想要做兼職,要不要試試?卡蒂娜雖然口感不錯,但還不夠味兒。」
成乾對老板一擠眼,笑道︰「兼職?算了,這個就好,我想找拉迪談談,是不是該給那丫頭換身衣服,現在這套也太樸素了,讓人提不起興趣啊。」
老板發出男人之間獨有的笑,成乾也一樣笑著。
「拉迪,過來,這位先生要找你談談。」老板沖櫃台中的一個酒喊道。
拉迪是個二十左右的年輕人,身材不算高,淡金色的短發和束身的馬甲看起來很精神,眼神透著桀驁,職業等級也不算低,估計六級左右,是個地屬性職業者。
「拉迪是嗎?卡蒂娜是你的妹妹?」成乾將橘紅色的酒漿一飲而盡。
拉迪行了一個標準的貴族禮,恭敬的說︰「是的先生,請問您有什麼事?」
成乾哈哈一笑,將手搭在拉迪的肩頭,小聲說︰「我們外邊說。」說完,轉頭向老板笑笑,老板百忙之中點頭致意。
酒館門口,成乾說︰「我很喜歡卡蒂娜,帶我去給她買套衣服吧,怎麼樣?」
拉迪有些不可思迪,沒想到成乾找他竟然是為了這件事。
但為了金幣,拉迪禮貌的一笑︰「沒問題先生,我帶您去裁縫鋪。我代卡蒂娜謝謝先生。」
成乾一笑︰「哈哈,卡蒂娜很可愛,我很喜歡她。」
兩人有說有笑消失在夜色中,不知不覺,天又飄起了雪花。
半小時後,成乾獨自回到了旅館,步履輕松。回到房間時,卡蒂娜也正好裹著浴巾從浴室中走出。
成乾豎起大拇指,調笑道︰「棒極了,飯桶牧師小姐。」卡蒂娜聞言臉更紅了。
從身後提出一個大大的包裹,放在已經打掃干淨的桌子上,成乾說︰「打開看看。」
卡蒂娜裹了裹浴巾,走到桌邊,說︰「這是什麼?」
「給你的,快打開看看吧。」
「給我的?」卡蒂娜瞪圓了眼楮。
成乾點頭笑笑。
包裹中,首先是兩件精致的貴族長裙,一間白色一件橘紅色。還有全套的絲織內衣,鞋子、襪子、棉衣褲、睡衣、蝴蝶結頭繩等等一應俱全。最關鍵的是,一件看上去只有等到卡蒂娜成年才能穿的牧師袍。
女孩的手輕輕撫模著雪白的牧師袍,母親朦朧的身影悄然浮現于腦海,眼中的淚水突然如決堤般傾瀉而下,再也難以抑制。
就在成乾想要出言安慰之際,女孩卻哽咽這搖搖頭,說︰「對不起……先生,這些東西……太貴重了,我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