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破天機 第8章 交情薄如紙

作者 ︰ 十斗八車

沖出鐵匠鋪,龍八哥一口氣跑到了牆頭草家里,這個時候,他知道自己沒有別處可去。浪客中文網

牆頭草的父親常年在外干活,只有牆頭草一人在家,他需要找個地方先冷靜冷靜,然後再想下一步該如何。

自己的家是不能回去了。

龍炎不是絕戶爺,知道自己住在哪里。回家就等于是自投羅網,那小子巴不得整死自己,殺人這麼大的事情,根本不可能指望他視而不見,更何況這件事本來就是因他而起,更確切的說就是這小子布下的圈套。

自己在南壟城親人不少,可那些親人比仇人還不如。至于朋友,也就牆頭草和三寸丁兩人。以前打傷人的時候,在絕戶爺家也曾經躲過,可如今絕戶爺也被下了大牢,自身難保,更別說是管他了。

自己闖了這麼大的漏子,不知道父親會怎麼樣,以前,要是有人敢欺負呆傻的父親,自己一定不會饒了他們,可現如今,自己搞不好都要被殺頭問罪,留下一個又呆又傻的父親,難免會被人家欺負到死。

殺人不是小罪名,不像以前打破人家的腦袋,躲過十天半個月就能夠躲得掉的。想來想去,唯一之計,也就只有背井離鄉,離開南壟城了。可自己長這麼大,最遠也就是附近百里的鄉村,還是和絕戶爺一起,為了盜墓半夜趕過去的。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的,只有平日里听那些走南闖北的人說起過,真要自己這麼走出去,還真有幾分擔憂。幸運的是,那天跑的夠快,並且還順手將本來要支付的十兩銀子也拿了回來。出門在外,沒錢可就難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等牆頭草回來,表妹送給自己的那個玉石項鏈,一定要贖回來,不然斷了當,那就太對不起表妹的一番情意了。若是說離開南壟城唯一要解決的,便是這件事了。

昨夜,龍八哥在牆頭草家和牆頭草商量了一夜,今天一大早就把牆頭草派了出去,想辦法把當掉的玉石項鏈給贖回來。雖然贖回來項鏈,口袋里的銀子也就所剩無幾了,但自己一個大男人,就算是出門在外,難道還會餓死不成?牆頭草擺了一堆大道理,最後還是無法說服他,無奈之下,只好按他的意思,前往那間當鋪,為他去贖玉石項鏈。

龍八哥躺在床上,思來想去,感覺到無比的抑郁。攤開自己的手掌,露出手心中一粒米粒大小的黑痣。這黑痣本來是沒有的,但不知道為什麼當那把劍融化在手心之後,就奇異的出現在了自己手上。想到昨日的情景,心中仍不禁有些後怕。那把短劍一定有些名堂,不然自己怎麼會握著劍柄的那一刻,會如此的嗜血,下手也是根本毫不留情。換做以前的龍八哥,打起架來,也算是拼命三郎。可街頭上的斗毆,誰也沒有狠到置誰于死地的份兒上,往往菜刀舉得高高的,大喊一聲「老子砍死你」,趁著對方轉身時,才在對方後背下手,而現在,自己則真正的殺死了一個活生生的人。

詭異的還不止這些,當那把劍卷起風暴的時候,龍八哥明顯的感覺到劍身上那種吞噬萬物的力量。最叫人不可思議的,一把劍怎麼就突然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呢?如果說還有一點點的感覺的話,就是手心中的這顆黑痣。

「女乃女乃的,還真出了鬼了,老子就不信,一把劍就這麼平白無故的消失了。」龍八哥翻起身來,在牆頭草家找出一根鋼針,小心的在黑痣上挑了幾下。針尖一連挑開幾層皮肉,即使都流出血來,黑痣依然沒有消失,瞧這個樣子,就好像是天生便長在手心上似地。

他下意識的在胸口模了兩下,突然想起了那本無字書來,可翻遍了全身上下,竟然也找尋不著。他記得清清楚楚,當時包裹短劍的時候,就順手把無字書放進了口袋的,可為什麼一下卻又不見了呢?難道是走的太急,掉到了什麼地方不成?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畢竟自己口袋里的東西也不少,不可能單單就只少了這本書。說不上,這本書和那把劍一樣,也藏到了什麼地方。畢竟,打造的那把劍是根據書上所繪而來。

龍八哥長吁了口氣,不再去想短劍的事情。向外看了一眼,見天色已過了晌午,「牆頭草都出去大半天了,怎麼還沒有回來?這小子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龍八哥隱隱約約感覺有點不對。

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院門「吱呀」一聲,有人推門走了進來。龍八哥趴著窗縫一看,見回來的是牆頭草,當下一顆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听著牆頭草敲門,忙跳下炕去,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屋外,扒開門栓,打開了房門。

隨著兩扇門頁向後拉開,一根黑色鐵鏈「嘩啦啦」的跟著門扇飛了進來,龍八哥暗叫一聲「不好!」向後便退,可那鐵鏈來得太過突然,根本防不勝防,只覺得後脖頸一涼,已經被鐵鏈套了個正著。

龍八哥反手抓住鐵鏈,向後便拉,試圖拉松鐵鏈,再借機將頭一低,縮出鐵鏈的控制。匆忙之間,已經看清,正面除了牆頭草之外,還站著三五個衙門的公差。其中一人長著滿臉胡須,那根黑色鐵鏈的另一端便抓在他的手中。

「小子,別逃了。跟官爺回去辦案吧。」那大胡子公差明顯要力氣大過他許多,使勁一拉,龍八哥腳下一個趔趄,便被硬生生的拖到了門外,另兩個公差一人抓住他的一個胳膊,腳下一絆,將他摔倒在地,三個人向前一撲,將他緊緊的壓在了身下。

龍八哥看了一眼低著腦袋的牆頭草,心里頭已經明白了一切,冷冷的笑了笑,道︰「牆頭草,我的好兄弟啊!」

這時候,大門洞開,一群捕快魚貫而入,一個捕頭打扮的大漢笑嘻嘻的拍了拍牆頭草的肩膀,笑道︰「小兄弟,二百兩的賞金可不少啊,到時候領了賞錢,別忘了請我們喝酒。」

原來牆頭草出去之後,沒走多遠,便看到街上有衙役在貼告示,擠過去一看,雖然大字不認得幾個,但龍八哥的畫像一眼便被他認了出來。向識字的人一問,竟然是緝拿龍八哥的懸賞令。本來單單沖著兩百兩的賞金,牆頭草倒也不至于就出賣從小玩到大的兄弟,可一听到包庇窩藏,同案相處的警告,便一下子嚇的麻了手腳。在街上想了足足半天,這才決定去官府報了案。

接案之後,捕快們听說龍八哥手上有利刃凶器,自不會直接闖進來拿人,一是怕打草驚蛇,叫龍八哥給逃了;二是怕對方心急拼命,傷了抓人的兄弟,所以才讓牆頭草獨自從正門進入,而其他的幾名捕快則先一步從鄰家跳進院子里做好埋伏。

待見到眼前的龍八哥雖然長得不矮,但卻和牆頭草一樣,也只有十六、七的年齡,不禁對剛才小心過頭的舉動有些嗤之以鼻。

幾個人將龍八哥五花大綁之後,扶了起來,其中一人笑道︰「就是這小子當著龍家幾個護院面殺了李鐵匠,我怎麼看也不像啊!」

「像不像不是我們說的,回頭老爺一審就清楚了。這位小兄弟,你也和我們走一趟吧,能不能領到賞錢,還要等案子定了下來再說。」一眾人押上龍八哥,帶著不敢說話的牆頭草,向著衙門走去。

南壟城隸屬于御龍國。據說御龍國是當年萬國與真龍交戰之處,而這場戰爭最後則以萬國取得的勝利而告終。不過御龍國在萬國之中的疆域並不是十分遼闊,其下共分五州二十八郡九十九縣。而南壟城則是降龍州的第二大郡府。

南壟郡守是南壟郡的最高長官。按御龍國的慣例,郡守一任四年,最長不得超過兩任,而這位姓曹的郡守雖然不是什麼廉政清明,有能力之輩,但仗著朝里面的關系,在職十一年,早已超過兩任的最長時限,可依然沒有被調動過。好在這位一郡之長,雖然沒有什麼本事,但為人糊里糊涂,又有些膽小怕事,倒也沒讓南壟郡的百姓對他產生太大的不滿和反感。

龍八哥望著長著一雙小眼楮的曹郡守,心中惴惴不安,早就听說過這位郡守的名聲,自己以前還專門跑過來看過他親自辦案,要是案犯老老實實的招了也就算了,若是不然,夾棍杖刑一起招呼,活生生打死在公堂之上也是時常有的。

龍八哥當鐵鏈套在脖子上的那一刻,已經就想好了一切,單是殺人一項,自己就逃不了死刑,更不用說別的了。為了死人不受活人苦,他準備破罐子破摔,將以前干過不可告人的勾當,今天都徹底的交待個清楚。只要不挨那板子夾棍,說得再多也無所謂了。

此刻,他雙眼緊盯著曹郡守手上的驚堂木,還沒等落下,普通一聲跪在地上,大喊道︰「我招了。我什麼都招。」

曹郡守被他一下子給喊愣了,自己還沒說話就喊招的人,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上下打量了龍八哥幾眼,問道︰「好,既然你肯主動招認,本官也就不為難你,不過要是有半點虛假,照樣大刑伺候。我來問你,李鐵匠是你殺的麼?」

「是我殺的。」龍八哥連忙點頭認罪。

「你倒也老實。那麼除了殺死了李鐵匠之外,你還犯過什麼刑法?」曹郡守微微正了正身形,看著公案上落滿的一疊卷宗,巴不得眼前之人能夠讓這一疊卷宗少上幾張。

「我也不知道犯過什麼刑法,我一一說出來,至于是觸犯了那條王法,還是由大人您來定奪吧?太早的我也記不得了,先說八歲那年吧?有個叫張大華的罵我爹是傻子,我心里氣不過,就給他家的牛喂了一些巴豆,後來那頭牛听說活活的拉肚子拉死了。」

曹郡守暗想︰「別人只是罵了一聲你爹是‘傻子’,你就活活毒死人家的一頭牛,這麼小的年紀也太歹毒了。」從卷宗隨意翻了幾下,看看是否有誰報過自己家牛被毒死的案子,一邊點點頭道︰「不錯,繼續。」

龍八哥愣了一愣,問道︰「大人說‘不錯’,莫非是贊我這件事做的對麼?大人果然是青天大老爺啊!」他這話一說完,兩旁站立的衙役都忍不住哄堂大笑。

「胡扯,我是說你能夠主動交代這件事情不錯。還有什麼犯法的事情,快快如實交代。」曹郡守一拍驚堂木,怒聲喝道。

「哦!」龍八哥恍然點了點頭,繼續道︰「九歲那年,有個人說我娘是娼婦,扔下我爹跟別人跑了。說我娘的這人是個婆娘,我當時氣不過,後來被我把她給買到妓院里去了。」

曹郡守眼楮瞪得大大的,絲毫不敢相信,問道︰「你九歲那年只不過是一個孩子,怎麼可能將一個大人買到青樓的呢?」

「本來照我當時的年齡,辦這件事情的確不是那麼容易,可誰叫那個女人又好美,又喜歡貪便宜呢?當時彩鳳閣的老鴇正在花高價購買賣身的女子,我從他們那里要了一張賣身契,然後偷了一包胭脂紅粉。之後找到那叫做李秀娘的婆娘。假意送她胭脂,結果她為了試胭脂的顏色,就稀里糊涂的在那張賣身契上畫了押。」龍八哥得意洋洋的說道。

「這女人看來一定是不識字,竟然將賣身契當做普通的白紙,胡亂在上面調試胭脂的顏色。不過,一個九歲孩童就能憑借這一點,將一個女人給賣入青樓,卻也足以是令人嘆為觀止了。」曹郡守忍住內心的驚訝,問道︰「那後來呢?」

「當然是做了妓女了。彩鳳閣的賣身契,白字黑字,上面還有她的親筆畫押,她敢抵賴麼?不過這婆娘也是天生犯賤,做了這麼多年,本來早就可以贖身了,可還是賴在彩鳳閣不走,前幾日我去了一趟,她嘴里還不住的感謝我呢!大人,我和她很熟的,要不要我介紹給大人認識認識?」

「好啊!好啊!」曹郡守本身就是一個喜歡風月之人,被龍八哥這麼一問,竟然連連點頭,突然轉過味來,猛地又是一拍驚堂木,喝道︰「什麼好啊?大堂之上,如此烏七八糟,成何體統?還有什麼事情,你繼續給我講下去。」

「十歲那年,有幾個人在我背後議論,說我不是我爹的親生兒子,是我娘偷人生下的野種,這件事情被我听到了,我當然要找回個公道,你說是吧?」龍八哥咽了下口水,繼續說道。

曹郡守剛想點頭承認,馬上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忙正了正身,「本官無須置評,你只管交代就好。」

「雖然議論我的這幾個臭女人我都認識,可是想要報復他們可不容易,我等啊等啊,終于被我等到了一個機會。」說到這里,龍八哥故意調了一下眾人胃口,停了下來。

「什麼機會?」曹郡守忍不住問道。

「那時候天氣很熱,幾個女人也不知道誰提議的,竟然到山里面的水塘去洗澡。她們本來以為無人知道,沒想到我卻一直都在盯著她們。我悄悄的跟著他們來到那個水塘。那個地方到真是夠隱蔽的,平日里估計少有人至。我等她們都月兌得盡光,在水里面游的開心時,將她們的衣服一股腦都偷了出來。這幾個女人上岸後發現衣服不見了,又不敢光溜溜的回到家里,只好挨到晚上,才趁著夜色往家里跑去。我當然不會這麼便宜的放過她們,等她們快到村里的時候,我就猛地敲響了銅鑼,一時間村民都趕了出來,當然她們赤身**的樣子從此以後也就成了大家茶余飯後的笑談了。」

曹郡守心里暗吸一口涼氣,心想︰「這家伙小小年紀,當真是夠歹毒的,這般行徑都做的出來。好在落在我的手上,本官自然要為南壟除去這個禍害。」口上問道︰「你犯的事就這些了麼?」

「這才哪到哪啊?後面還多著呢!」龍八哥伸了個懶腰,礙于鐐銬的原因,這個懶腰卻是並著手臂伸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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