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花所遭遇的事情,遠沒有龍八哥那麼稀奇古怪,她在進入第二關的時候,也一樣是進入了一條不見盡頭的長巷,並且同樣看到了那袋金子和後面遇到了那滿面笑臉之人。可是她卻對那些金子視而不見,直接就走到了巷子盡頭,之後便遇到了內院的一位主事,在通過了一些其他的考試之後,就順利的被錄取了。不過在說到之後所遇到的考試時,她卻一下子變得吞吞吐吐,說的結結巴巴起來。在龍八哥的一再追問下,才知道這些考試都是內院的秘密,未經允許不得向外人泄露。豆腐花已在入門後發下了重誓,所以不得不對龍八哥也要有所隱瞞。
龍八哥知道豆腐花的性格,她雖然天性溫柔可愛,可一旦承諾什麼,便會固執的不肯有半點動搖,因此上也不再詢問,將話題一轉,把自己這當日發生的事情也對她敘述了一遍。他和豆腐花之間的友誼遠遠超過別人,而自己就算是說的事情再怎麼離奇古怪,豆腐花也都會深信不疑,所以他決定把這些話壓在心底的話,說了出來。
豆腐花一邊听他講完這幾天的遭遇,正想說些什麼,卻見二兩半一下子從床上跳了下來,連連跺著腳嘆息道︰「那哪里是什麼怒漢和野人啊?其實這些都是白露院的試題而已。當你小子拾取到那一袋金子開始,就會出現之後的笑臉人、怒漢、憂心忡忡的路人還有令人膽寒的野人。這一關叫做七情關,考驗的是喜、思、怒、憂、恐、愛、憎這七種**。得到意外之財是為‘喜’;私吞金銀是為‘思’;財被奪回是為‘怒’;心系虎患是為‘憂’;見人吃人是為‘恐’;之後還有愛、憎兩關。但一般來說只要五關沒有通過,後面也沒有出現的必要了。你這小女圭女圭真的是什麼也不懂,連這麼點定性都沒有,可惜我們家豆腐花還把你當成寶似地。」
二兩半一天難得有幾次是清醒的,每天的早上卻因為沒有喝酒,所以腦袋比較清楚。他剛才睡得不差不多時,正好听到兩個人的談話,這時候猛的跳起來,卻將兩人嚇了一跳。
「爹,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豆腐花詫異的問道。
「你爹在白露院呆了這麼多年了,有什麼不知道的?就連你後面經歷過的六欲關,我還不是照樣很清楚。不過八哥這小子既然能夠通過第一關,那麼等到下一年再參加一次仙考,估計也就懂得這里面的奧妙了,不會再有什麼差錯。只是接下來的那一關卻不能和他說的太過明白,不然可真就便宜了他這小子。這人界各大宗門篩選弟子的考試,都差不了多少。什麼七情六欲的,無非是為了應付以後的天職天考,說來也沒什麼狗屁用處。好了,好了!我要去喝酒了,你們倆個小女圭女圭繼續聊吧。」二兩半將兩只腳往鞋里面一插,拎起酒葫蘆,推門揚長而去,只剩下雲里霧里的龍八哥和豆腐花二人,一時轉不過神來。
「你爹沒喝多吧?」龍八哥撓著腦袋問了一句。
「他這不是剛剛起床,怎麼會喝多呢?最多就是昨夜的酒勁還沒有醒。不過他在白露院呆了這麼多年,知道這些事情倒也不足為奇。倒是你可千萬不要氣餒了,等過了明年再去考一次,估計也就差不多了。」豆腐花打氣道。
「明年還要考啊?這白露院的仙考也太難為人了。這哪里是考試,簡直就是糟蹋人。」龍八哥一想到明年還要經歷這麼一遭,心里頭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
「你不考也可以,不過今後恐怕就很難再見到我了。」豆腐花半帶賭氣,半帶幽怨的轉過頭去說道。「一會兒我就要走了,內院的規矩听說很嚴,沒有準許,一般不準外出,恐怕以後很難再時時見面了。」
「你這麼快就要走了?」龍八哥對此頗感意外,但一時也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偏偏又被那怒漢把自己的錢財都搶了去,想要幫豆腐花備些隨身用品,都沒有辦法。豆腐花見他如此著急,知道龍八哥對自己很是在意,嘴角邊不禁露出了微笑,拉著他幫自己收拾了一些東西。這些東西也無非是一些常用的衣物而已,白露院其下的執事堂便是為內院服務之所,所以也不會缺少弟子什麼,因此上倒沒有帶上多少東西。
龍八哥將她一直送到那迷霧邊緣。路途雖近,但兩個人卻走了半天,明眼人不難看出這二人之間的依依不舍之情。豆腐花一路上不住的鼓勵龍八哥,希望他明年能夠再接再礪,參加下一屆的仙考,到時候兩個人便又會像以前一樣,天天膩在一起,共享心中的快樂。
如鋪絮一般的濃霧,帶著淡淡的濕氣,在眼前游弋翻滾,白茫茫的遮掩了一切。讓人有種感覺,一旦踏入這里,就是另一個世界。這里對于很多人來說,都是追求、向往的歸宿,便包括龍八哥也曾經有過這種想法,可仙考之後留下的陰影,使他對這里有了一些懷疑。相對于濃霧後的復雜和詭異莫測,膳食房的安詳和寧謐,卻更能夠讓人無拘無束的生活。
豆腐花掏出了一張符,對著濃霧投去,霧光劇烈的滾動,最後從符投入的那一點,分出了一條小路。目送著豆腐花消失在霧色之中,龍八哥心情極為復雜,這里已經不是自己想來的那個地方,如果這後面還有什麼能夠值得自己記掛的,那麼就是剛剛消失的那道背影。他搖了搖頭,看來明年的仙考,自己恐怕還是無法避免,畢竟他不想辜負豆腐花的囑托。
膳食房平淡的日子一如既往。最大的樂趣無非是一幫人躲在房間里吆五喝六。靠著在許九斤那里借來的本錢,龍八哥的口袋又脹了起來。其間,膳食房也曾忙碌過一段時間,那是因為楓丹國每年一次的祭天大典。龍八哥很想看看祭祀的場面,也想見見皇室成員的風采,可是祭祀的殿堂位于紅楓谷的山峰之上,而想要去到那里,必須要經過內院重地,膳食房只是每日將為祭祀及皇室所需要的飯食送到白霧之外,也就算是完成了任務,所以也只能作罷。
這一年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楓林中的秋千因為豆腐花的離去,再也看不到龍八哥的影子,而滿地的楓葉一層層的堆砌,也不見了當日歡聲中的踐履。
第二年的春天如期而至,龍八哥終于等到了白露院的又一次仙考。依然是選前的紛亂,依然是眾多的參選者不約而同的到來,龍八哥懷著幾分不情願的報了名,跟著再次體驗了排隊的那份等待。
他上一次由于起得較晚,所以沒有排到好位置,這次本想早些起床,結果到了早上,一個回籠覺又錯過了時間,等他排上隊的時候,身前已經形成了一條長長的巨龍。這次雖然沒有豆腐花在身旁的鼓勵和督促,但龍八哥還是忍受了下來,沒有因為等候的枯燥乏味而中途退縮。隊伍一個個的向前挪,在第二天的早晨,終于輪到了龍八哥。
依然是和去年一樣的流程,報了名後,五個人進入了分開的霧中小路,進入到了第一關,放著丹爐的那間房屋。和龍八哥一同進來的那幾人只使爐窗激起了淡藍色,便在不久後悄然而逝,被毫不留情的趕出了房間。龍八哥伸手先拍了拍丹爐的窗口,心道︰「兄弟,咱們也算是第二次見面,還望你能給點面子,不要再玩什麼花樣了。」
那負責這一關的修士,仍然是去年的那一人,也許是參加大選的人太多,他對龍八哥只是感到有點眼熟,卻沒有馬上認出龍八哥來,可當他拍了拍爐窗的時候,他一下子想了起來,心道︰「看來這小子去年沒有順利的通過下面的兩關。」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丹爐也認出了龍八哥,在龍八哥親熱的拍了他兩下之後,窗口上一道紅色光芒一閃而過,接著爐窗內的火焰自動燃燒了起來。
龍八哥高興的裂開了大嘴,好像是已經輕車熟路似地,一指後面的木門,問道︰「我可以進去了麼?」
那紅臉漢子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囂張的應試者,氣得嘴唇發紅,怒哼一聲,打開後門,雙唇蹦出了一個「滾」字。龍八哥也不管他,徑直走到下一間房子登記過後,再次走進了門後的那一道高牆長巷。
長巷之中,他一眼便看到了那堆金子,心道︰「這白露院的修士,看來也都是一些白痴,也不知道換個花樣,老子今年可不會上他們的當了。」走到裝滿金子的口袋前,解開褲子蹲了下去,在袋子里面拉了一泡屎。心里頭偷著樂道︰「你們去年害得老子差點就嚇破了膽,這個仇不能不報,等你們回頭解開袋子,非臭死你們幾個不可。」他將袋子口牢牢的扎住,即便如此,里面的臭味還是能夠清楚的聞到。不過自己拉的屎自己倒也毫不在意。
他背著那袋金子,一直走到第一個岔道口上,遇到了上次遇到的那個滿臉笑容的胖子,還沒等對方說什麼,便把裝有金子的口袋一把塞在了對方的手里。笑嘻嘻的道︰「這金子我不要了,還給你們好了。」說完轉身便繼續走去。只听到身後稍微靜了片刻,跟著金磚相互踫撞,好像是袋子被那胖子解了開來,然後就听到他發出一連串作嘔的聲音,估計是看到袋子里的一堆臭屎,被一下子燻得反了胃。
龍八哥直忍不住想笑,這一年來壓在心口的仇恨,一下子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雖然不是睚眥必報之人,可若是有人得罪了他,多數還是要報復回來的。他當日在南壟城衙門里所說的故事,不免有些加油添醬,多了幾層夸大的成分,但確確實實都是他親身所經歷的事情。從這里,便可以看出他絕不吃虧,有仇必報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