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龍八哥就走到了巷子的盡頭,在那盡頭處是一扇圓月小門,穿過門口,顯露出一個極為幽靜的小院。院子正前方有一間正房,而東西兩側則各有一間廂房。院子中站著一個長滿了胡須的老者。那老者身穿一件紫色繡鼎長袍,看樣子身份比龍八哥見到的所有人都高上了幾分,此刻對著龍八哥點了點頭,道︰「年輕人能夠不染金銀銅臭,一心向道,當真是難能可貴。」
龍八哥表面上客氣一笑,心里卻罵道︰「去你姥姥的不染銅臭。老子早就在金子上面拉了屎,何止是銅臭,簡直是臭氣燻天,臭不可聞,讓你們這些假裝正經的冒牌神仙,就是洗上三天三夜,也洗不掉身上的臭味。」
卻听那長須老者繼續說道︰「然而,因為你在七情關中取巧,選擇了捷徑,所以在接下來的六欲關,則至少要通過三種**的考試。」原來整個仙考過程當中,除了第一關仙緣爐之外,剩下的兩關都不必完全應試。其中第二關,只要不把金子撿起來,中途退出,都可以直接越過。當然,若是像龍八哥上次那樣,一旦退出之後,也可以將喜、思、怒、憂、恐、愛、憎這七種**的考試進行到底。不過說實話,白露院的仙考已經舉辦了這麼多年,至今還沒有一個人能夠順順利利的通過所有七種**的試煉。而這第三關則叫做「六欲關」,所謂六欲,指的是求生欲、求知欲、言語欲、表現欲、舒適欲以及**欲。是否能夠通過這一關考試,是根據所能通關的**數量有關的。正如那老者所說︰只要能夠在第二關中,將七情關全部通過,接下來只需通過六欲關中的任意一關,便為合格,不然的話,則至少要經歷三種**的考驗,才能取得成績。
「你雖然通過了七情關,順利的走到了這里,但這並不能說明什麼。接下來的六欲關,才是考驗你真實本事的時候。這六間房你可以任選三間,只要能夠順利的把里面的通牒拿出來,就算你完成了考試。請吧!」那長須老者將手一攤,做了個請的姿勢,然後讓開了腳下石路。
龍八哥在腦袋里盤算了一下,暗想︰「這正中間的房子如果安排的考試較難,一般人絕對會想到,所以考試者不會傻到這種地步。所謂虛者實之,實者虛之,我就選這正中間的房子了。」當下也不廢話,走過那老者的身邊,向正房走去。
那正房之中有一個前廳,廳的兩側各有一個房間,房間門上掛著一個棉布簾子,看不到里面的情形,龍八哥隨意的進了左側房間,簾子掀開,里面一團漆黑,只有一絲光線通過棉布簾子的縫隙,落在身前幾尺範圍之內。
龍八哥為了使房間能夠更亮一些,將簾子幾乎都掀了起來,可光線先被大廳吞噬了一部分,再進而轉到側邊的房間內,已經所剩無幾,即便簾子掀得很高,光線也只是向前挪了幾步,再往里面看去,便完全黑漆漆的,不能分辨任何事物。
按那老者所言,這里的每一間房間內,應該都有一個通牒,只有進到房間里面,才能拿到通牒。從白露院七情關的考驗來看,這房間看起來簡單,但一定會暗藏機關。龍八哥要想到里面,便必須要松開舉著的門簾,只是他去年畢竟有過親身體驗,雖然是考試的課題很令人不齒,不過料來也不會有性命之憂,最多是驚嚇一場。
龍八哥放下門簾,雙腳完全站到了房間里面。這時候房間內伸手不見五指,一股黑暗中的威壓悄悄的籠罩住全身。他小心翼翼的向前挪動著腳步,兩只手試探性的張開,護住了整個前身。這房間里的這種黑暗,明顯有些不正常,如果是一般的地方,即使再黑,眼楮適應了一段時間,也會慢慢的看見周圍的景物,可這里的黑暗,就像是一個會吞噬一切的惡魔。所有能夠發光的物體,都被它完全吞沒,不留下一點痕跡。龍八哥索性閉上了眼楮,完全憑借雙手在前面探路,想這麼走過去,先模到牆壁再說。
他腳步從一寸寸的移動,稍微加大了步伐,變成一尺尺的移動,不過雙腳還是拖著地面,不敢抬起來,怕撞到什麼。
就在這時,他正在推進的左腳猛地感覺到懸在了空中,估計是前面出現了異常,不是遇到了台階,就是一道深坑擋在了自己前方。他到抽了一口涼氣,暗呼好險,如果這一腳走的快了,身體就會不小心向前栽去,輕者摔下樓梯,重者則落在大坑里面。危急之中,連忙將腳收了回來,雙手展開後,前搖後擺的使身體保持了平衡,然而還沒等他完全站穩,黑暗中一只大手驀地壓在了他的後背,輕輕向前一推,龍八哥頓時一頭栽去。
他栽下去的地方顯然不是樓梯那麼簡單,整個人已經在空中翻了個跟頭,都未曾落到實處。伴隨著他一生驚叫,匆忙之中,從身邊傳來的回響聲中,感受到自己是掉進了一個深坑里面。他盡力的在空中把身體扭正了位置,等到落到地面的時候,剛好轉了個身,後背先行著地。只覺得後心就像是被用鐵棍狠狠地敲了一下似地,痛得他差點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他先稍微調息了一下氣血,然後試著慢慢坐了起來,伸手模了模地面,又身體挪了幾尺,模到了牆壁。牆壁上的土被手一模之下,便會松松軟軟的掉下來,看來這里是被人故意挖了一個陷阱。這白露院的鬼名堂就是多,不知道這次將人陷在這里,又想搞什麼名堂。
龍八哥這次已不像上次那般擔心受怕,知道這不過都是白露院為了仙考而搞出來的試題。既然這樣,自己也就懶得去想許多,倒不如安安心心的在這里等著,看他們會玩什麼花樣。想到這里,自己順勢躺了下來,悶頭睡起覺來。昨天他排了一整夜的隊,雖然也有睡覺,不過參選的人又多又吵,沒有睡好,這時候難得能夠靜下心來,好好的再睡一覺。
他這一覺倒沒有睡得太久,醒來的時候,肚子里有些饑餓,估計已經是中午該吃飯的時間了。既然這種方式也算是白露院所設的一種考驗,估計這頓午餐自己是沒有什麼希望,索性也就忍住了饑餓,看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
龍八哥這一等就又是一個下午。晚上的時候,饑餓的感覺更加強烈,他咬牙挺了過去,心道︰「女乃女乃的!要是明天再不把老子給弄出去,老子就要開始罵人了。」等到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四周依然是一片漆黑,也不知道是不是到了第二天。轆轆饑腸從醒來的那一刻,就讓他感覺到一陣陣的煎熬,他再也忍不下去,站起身來,仰著脖子,對著上面開始大罵起來。
一開始他也不敢罵得太過刻薄,畢竟是來參加仙考的,不要罵過頭了,被取消了資格,那可就得不償失了,可罵了半個時辰,始終不見有人來,他心里頭越罵越火,聲音越來越大,罵出來的話也是越來越為尖酸刻薄。
可當他終于罵累了,停下來的時候,四周又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靜。不知道是根本就沒有人在附近,能听到他的聲音,還是就算是听到了他的罵聲,也根本不以為意。到了第三天的時候,龍八哥開始有些擔心了。這樣餓下去的話,自己肯定會被活活餓死的。現在倒不是肚子餓的問題,他已經三天滴水未進了,他也曾听人說過,一個人不吃飯,最多可以熬過七天七夜,但不喝水的話,則連三天都撐不過去。
這時候的他,別說是罵人喊叫,哪怕是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全身無力的躺在地上,嘴唇已經因為幾日來滴水未進,而干裂的月兌了幾層皮,使得他時不時要用舌頭濕潤一下嘴唇,來緩解干裂帶來的疼痛。
眼看著又是一日一夜過去,龍八哥殘存的一絲生機依然游離在身體之中,不過卻能感覺到正在被一點一點的從身體內向外抽離。龍八哥這時候感覺到這已經不再是異常考試,而是徹徹底底的一場謀殺,他一開始還並未感覺到來自于死亡的威脅,而當他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的時候,他終于感覺到了恐懼。
這種恐懼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被隨之而來的生理上的變化而逐漸淡化。他先是感到洞內的溫度越來越熱,但慢慢的他便明白了,不是洞內的溫度在變熱,而是身體因為不再月兌水之後,感到的一種燥熱。這種燥熱從身體侵蝕到腦部之後,使得他頭暈目眩,腦子開始渾濁不清晰起來。
他將一枚銅錢含在嘴里,也不記得听誰說過,嘴里含著東西,就會不斷的生出口水,此刻的口干舌燥,舌頭腫脹,用這種方法一試,竟然管用,不過還是要用腫起的舌尖,時不時添一下自己的嘴唇,因為雙唇早已經干裂。這幾天來,他初時還偶爾會在洞里撒尿,到得後來,根本一滴尿都沒有,而一開始因為怕把屎拉在洞里,臭到自己,所以便強行忍著,可忍到後來,根本連屎都拉不出來了。
這種嚴重缺水的狀態,導致龍八哥肌肉痙攣,無力坐起,只能卷縮在洞中的一角,而這時候的他心跳在不斷的加快,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心悸感。正當生機在他身體中不斷剝離的時候,突然之間,頭頂一絲微弱的光芒投入到地洞之中。
隱隱約約中听到一個人走到了洞口上方,跟著一根繩梯被扔了下來。只听到上面的那人冰冷的說道︰「只要你還有命在,拿著這本通牒順利的爬上來,就算你過了‘求生’這一關。如果上不來,就餓死在下面好了,自會有人來埋你的。」說話之間,將一本通牒扔到了洞底,而人卻轉身離開了洞口。
那本通牒正好掉落在龍八哥的身上,他隨手拾起來,塞進了上衣的口袋之中。這繩梯突然從天而降,無疑讓他看到了一絲活下去的希望。調動全身的力氣,雙手緊緊的握住了繩梯的兩邊,試圖通過雙手的力氣,將拉起,可他由于連著幾天滴米未進,滴水未沾,這時候身體已經有了多種變化,雙手想要使出力氣,可卻不禁開始抽搐痙攣起來,身體只是向上攀了幾分,便支撐不住,一下子又摔在了地上。而這無情的打擊,使得他原本剛剛燃起的一絲求生的願望,頓時間又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