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夜對李度恩來說是常有的事,但這一晚,他過得很心不在焉。
祁門路一過午夜就冷清了下來,但是,凶靈惡鬼還是在那里四處游蕩,躲在牆角暗處的石頭縫里窺伺時機,逮到一個是一個。也許是那女孩嚇到了它們,一旦被度恩發現,就立刻離群散去,不敢再輕舉妄動。
度恩一直在等那女孩,他總覺得只要守在那里,她遲早還會出現。
回到家,已經凌晨五點,度恩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腦海里總是浮現起那女孩眼里那道奇異的光。他懷疑她就是游園會上讓雷漠的「死亡之舞」動起來的人,度恩靠在床頭目不轉楮地看著鬧鐘上的數字,算計著可以把雷漠吵醒的時間,沒想到,不知不覺就昏睡了過去。
度恩酣意正濃做著美夢,劇烈的敲門聲硬生生地把他從夢中給拽了出來,胡亂抓起鬧鐘一看,才八點半。
「那麼早,誰啊?」
「我!」
是雷漠!他立刻就醒了,翻身從床上跳起來,光著腳跑出去開門。
只見雷漠獨自一人斜倚在門口,一只手無力地耷拉在門框上。
「怎麼了?」
他晃晃腦袋,一言難盡的樣子。
「你醒了麼?」
「醒了。」
雷漠忍不住捂住鼻子。
「嘴巴好臭,又搞了一個通宵?」
「不好意思,還沒來得及刷牙,先進來再說。」
度恩隨便扔了一雙拖鞋給他,就沖進浴室里去了。
「剛才,在路上,我遇到一個賊。」
「什麼賊?」
「女賊。」
雷漠一邊大聲對度恩說,一邊從口袋里掏出一只撕破了的肯德基塑膠袋,懊惱地揉成一團扔在了客廳的餐桌上。
「出小區大門的時候我就覺得有點不對,那女的應該早就已經盯上我了,她一直跟著我走進肯德基,還跟我一起排隊,我想,肯定也是買早飯的吧,誰知道,我在樓下綁個鞋帶,一眨眼的功夫,三角雞塊就沒有了!」
「不就一塊三角雞麼。」
「豈止一塊?我買了兩大包東西,全都順手牽羊拿走了。」
正說著,門鈴又響了。
「我去開門!」
「我猜你就在這里,果不其然,打你電話你怎麼不接啊,吃過早飯了麼?」
雷漠無可奈何地看著景寒,感覺一個頭兩個大。
「你真的越來越像我媽了。」
「去你的。」
她一把推開雷漠,活蹦亂跳地跑進屋里。
「度恩!你起來了沒?」
景寒風風火火地奔進臥室里,發現沒人,又跑去開廁所的門。
「啊!」
「你干嘛!我在洗澡啊!」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看見,我什麼都沒看見!」
景寒紅著臉,尷尬地跑回客廳來︰「你怎麼不早說?」
「誰像你,到了人男孩家里,像只老鼠一樣到處亂鑽。」
「沒錯!她就是一只母耗子,母耗子!」
浴室開了一條縫,度恩濕漉漉的腦袋從里面鑽出來,又縮回去,然後, 嚓一聲把門反鎖。
「喂,做點吃的吧。」雷漠對她使了個眼色。
景寒看見桌上有只肯德基的塑料袋。
「你不是已經吃過了麼?」
「我的早餐被人偷了,現在肚子餓得咕咕叫。」
景寒嘟嘟嘴,倍感無趣地走進廚房里,掃蕩了一遍冰箱,用剩余不多的食料做了兩個三明治和一份洋蔥炒蛋,三個人分著吃。
「你確定那是個女的?」
「頭發那麼長,眼楮那麼大,腰身那麼細。」
度恩和景寒停止咀嚼,不約而同轉頭去看雷漠的臉。
「觀察得夠仔細的呀,我懷疑你是故意送給她吃的。」
景寒用手遮住正在吃東西的嘴,咯咯咯地笑起來,眼角微微揚起,變成了月牙兒的形狀,看上去很可愛。
「那女的看上去好小,大概只有十四五歲的樣子,而且,嚴重發育不良。」
「你連這都注意到啦?」
「現在的女孩都比較早熟,飛機場已經很少見了,不過,她個子雖矮,身材比例倒不錯。」
「長相如何?」
「嗯還可以吧。」
「什麼叫還可以?」
「算漂亮。」
「很漂亮?」
「嗯,很漂亮。」
景寒一個巴掌拍在雷漠的腦袋上。
「你這叫什麼遭小偷?根本就是艷遇嘛!」
度恩立刻放聲大笑,前俯後仰的。
「有什麼好笑的。」
雷漠若無其事地把盤子里的雞蛋掃干淨,很滿足地拍拍肚子,對景寒翹起大拇指︰
「蔥花炒蛋都這麼好吃,真服了你。」
「那是因為你餓了。」
景寒對他眨眨眼。
「雷漠,你幫景寒收拾一下碗筷,我去煮咖啡,一會兒有重要的事要跟你們說。」
景寒和雷漠相互對視,隱約感覺這事好像不簡單。
中午,老房子里的溫度逐漸上升,度恩把空調調到25度,景寒一邊擦汗一邊往咖啡里加冰塊,雷漠索性躺在了地板上,涼涼的多舒服。度恩開始跟他們描述昨晚在祁門路發生的事,說到白色長袖連衣裙的時候,雷漠和景寒不約而同地坐直了。
「連衣裙變成短裙,都是白色,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雷漠喃喃自語。
「你在說早上的那個女賊麼?」
「她昨晚就跟蹤過我了。」
「你確定?」
雷漠點頭。
「然後,又出現在祁門路……」
「這說明,她從下午游園會那會兒開始,就一直跟著你們。」
景寒認為,這是唯一可能的解釋。
「我覺得,她不像是奇蓮的學生。」
「那她是怎麼混進游園會的呢?學校門口到處都是遁隱符文,普通人根本進不來。」
說到這里,三個人都沉默了。
「最奇怪的是,她怎麼會有能力點燃地獄火?」
「什麼是地獄火?」
景寒不懂。
「驅邪最厲害的一種能量,薩滿驅鬼除魔一般使用陰能,例如,冥火,但地獄火是陽能,只有那些真正能夠上天入地的薩滿才會使用。」
「了解,那女孩比你有本事。」
度恩抓起桌上的毛巾就扔了出去。
「她什麼都沒干,就只是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哪兒來的什麼本事?」
景寒撅撅嘴,聳聳肩,這些日子,他們踫到的怪事豈止一樁?她早就見怪不怪了。
「既然她一直跟著我們,應該不難把她找出來。」
「雷漠說得有道理,不如我們分頭行動,景寒,你每天都去奇蓮上課,所以,你就在奇蓮找,搞不好她會再溜進來。我還是去祁門路那些髒東西常去的地方,雷漠,那你呢?」
「伽德勒的牌在我身上,我想,我哪兒都得去。」
「就這麼辦。」
「景寒!」雷漠叫住她。
「這個留給你。」雷漠把信使之幣交給景寒。
「或許,肖俊的銀幣也能幫你找到她。」
景寒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