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貨車在紅綠燈的斑馬線上緊急剎住。
賀希羅的肩膀被車頭燈撞了一下,摔倒在地,滾出好幾碼遠。
「找死啊!」貨車司機驚恐不已地探出頭來罵。
「賀希羅!賀希羅!」
是誰,誰在叫她?
她躺在地上,感覺神思恍惚,人群中,有兩個模糊的人影在向她靠近。她甩了甩頭,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疼痛從身體各個角落蔓延開來,她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撐起身子,那兩張似曾相識的面孔,終于漸漸地從模糊變成了清晰。
「你沒事吧?」
雷漠俯身扶住她的臂膀,景寒蹲在另一邊,同時托住她近乎麻木的腰身。
「你們怎麼……會在這里?」
景寒松開一只手,肖俊的信使之幣亮晶晶地懸浮在半空中。
希羅下意識地低頭,發現胸前的鵝卵石也一閃一閃地亮著。
「就算沒有塔羅作媒介,我們也總有辦法可以找到你,現在,你總該相信我了吧。」
他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地真誠,只是,多了一份不易覺察的擔憂。
「你現在覺得怎麼樣?有沒有頭暈?可以自己站起來走路麼?」
「我沒事。」
希羅扶著他們倆的手,從地上站了起來,景寒發現她的左手臂腫起一大塊。
「可是你身上有傷,這樣回去,你父母肯定會擔心的。」
「她父母不會擔心,如果就這麼讓她回去,恐怕,她身上的傷還會更多。」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都听不懂呢?」
「我真的回不去了……」希羅意識到眼前這個魔法佔卜師已經知道她的秘密了,「可是,我不想麻煩別人。」
「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也許,他能夠幫你。」
「你要去找愛修覺麼?」
事實上,景寒也想到了。
「奇蓮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我不要去那里,」她立刻緊張了起來,「那不是我應該去的地方。」
「你都已經偷偷進去過了,還怕什麼呀。」
她果然低頭不語。
「我還是不太明白,你為什麼一定要離家出走?」
「這個說來話長,我們先把她送到學校去,我路上再慢慢告訴你。」
景寒點點頭。
希羅身不由己地跟著他們一起拖動腳步,感覺好像踩在棉花雲的上面,不知不覺,就失去了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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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都是這塊石頭惹的禍。」
雷漠和愛修覺關在書房里談話的時候,希羅開始告訴景寒有關那顆鵝卵石的故事。
「也不完全是這樣,有時候,它也會感應到一些好的東西,比如,你、還有雷漠。」
景寒莫可奈何地笑了笑。
「其實,我跟著你們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不知道為什麼石頭突然會有這樣的感應,那天,我只是和你們擦肩而過,那塊石頭就動了起來,暗示我要跟著你們走,于是,我一路跟你們到了這里。我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地方,好多人,好多奇怪的東西,剛開始我還有點害怕,只敢遠遠地跟著你們,但是,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感覺自己很安全,說不出的安全。然後,那位老太太出現了,她好凶,我以為她是這里的校長,生怕自己被發現,就躲到蓮花池的後面去了,緊跟著那堆東西著了火,我想救火,就這麼一直想,石頭就亮了,水池里的水就自己跳出來把火熄滅了……」
「所以,符咒系的陶鍋也是你救的?」
「你站在那里太危險了,如果那些東西真的爆炸,你會被燙死,我只想幫你,可是我不知道能做什麼,我只能讓它們安靜下來,全都安靜下來。」
「原來你叫讓開、讓開,是為了讓我離開……真的好神奇哦。」
「神奇?沒有人說過這樣的話,他們都覺得我是怪物。」
景寒大笑,希羅臉紅紅地看著她,不知道她在笑什麼。
「如果你是怪物,那這里所有的孩子,包括我,就是超級大大大怪物了。」
「其實,所有的一切,都是從這塊石頭開始的。听孤兒院里的人說,還在襁褓里的時候,我就戴著它,撿到我的人原本是打算親自收養我的,可是,我一哭,脖子上的石頭就發亮,他們覺得那肯定是什麼不祥的髒東西,又不敢隨便去踫它,他們是被那石頭嚇壞了,才會把我送走,不然,我也許就不會進現在這個家了。」
「雷漠說他們打你,這是真的麼?」
希羅垂下眼簾,沉默不語。
無論他們怎樣對待她,她都不願說,畢竟,是他們把她養大的。
景寒冷不丁撩起她的袖子,幾處剛剛被藤條劃破的傷口上還留著血跡,景寒的臉色驟然變青了,一邊跑到愛修覺書桌前翻箱倒櫃地找醫藥箱,一邊忍不住罵︰「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你為什麼不反抗呢?就因為你逆來順受,這個世界上,才會有這麼多沒人性的畜生。」終于找到了,景寒打開醫藥箱,拿出酒精棉花和紅藥水,坐在希羅身邊,給她上藥,然後,又從冰箱里拿出一些冰塊來,用毛巾包好,綁在希羅受傷的左臂上。
「你這一撞可不輕,得先用冰敷,等到淤血凝固了,明天再改用熱敷,這樣才化得快。」
「沒關系。」希羅眼看她忙得團團轉,越發覺得不好意思。
「什麼沒關系,大熱天的,你不能總穿長袖啊,淤血如果不趕快化掉,露出來多難看呀。」
希羅的嘴角不自覺地微微揚起。
「你笑了。」
景寒剛好抬起頭,看見了她嘴邊那抹一閃而過的微笑。
「你真的笑了!雷漠,她笑了,她笑了!」
景寒沒頭沒腦地亂嚷嚷,這時,書房的門剛好打開,愛修覺和雷漠一起走了出來,希羅立刻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孩子,你今天就住在我這里,明天,我們一起陪你回去,好麼?」
她現在知道,眼前這個面目慈祥,和藹可親的老人才是這里的校長。
希羅對愛修覺點了點頭,目光卻依舊略感不安地徘徊在雷漠的身上。是他帶她到這里來的,今天,他已經救了她兩次,而那個叫景寒女孩,也對她也很好,他們,應該是可以信任的吧。
「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再來看你。」
只有交給愛修覺照顧,雷漠才可以徹底放心,至于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你們打算怎麼辦?」
回家的路上,景寒還是憋不住問了雷漠。
「愛修覺自有辦法。」
「這麼說,我們可以留下她了?」
「也許可以吧。」
雷漠並不想去見她的養父養母,但是,有些事只有面對面才能夠徹底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