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小雅拿著皇甫聿給的地址,從G市輾轉到Q市,途中皇甫修突然收到一通緊急電話,听說是在巴黎的畫展出了點問題急需處理,本來他想等竇小雅的事告一段落之後才離開,結果竇小雅不忍心他丟下心愛的畫展不管,偷偷把他騙上了飛往巴黎的航班。
送走皇甫修,竇小雅獨自一人拿著手中的地址四處打听,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幾經波折之後,如意站在它面前。
門沒有落鎖,竇小雅推門進去,環顧四周,這是一個很老舊的院子,里面雜草叢生,落葉堆滿了庭院,踩在上面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很長一段時間沒人過來清理過了。
竇小雅蹙緊眉黛,試探性地往里面喊了一聲︰「有人在嗎?」
很久都沒人回應。竇小雅不甘心又往前走了幾步,扯開嗓門再喊︰「有人嗎?有人在嗎?」
過了不一會兒,只听見「吱呀」一聲緊閉的木門突然打開了,里面先探出一顆腦袋,隨後搖搖晃晃出一名男子。竇小雅滿心歡喜,仔細打量起那人,只見那人微微駝著背,滿臉胡渣雜亂不已就像庭院里的雜草,讓人猜不出來他實際年齡。
只見那名男子嘴里嚷嚷著,偶爾還打了個酒嗝,耷拉著腦袋連看竇小雅一眼都懶得看就下了逐客令︰「三更半夜的,吵什麼吵?還,還讓不讓人睡啊!」
竇小雅縮了縮頭,指指天,很無辜地說︰「大叔,您是不是記錯了?現在還是中午,陽光很明媚!」
「那,那是你家的事少在這里嚷嚷叫,快滾!」
那名醉漢大叔二話不說,就要關起門來睡大覺。
竇小雅眼見門又要關上,急了,沖上前把手伸進還沒有閉合的門縫中試圖想擋住快要緊閉的大門,「大叔,先別走!我絕對沒有惡意的,我只是想向您打听一個人……啊!」
木門冷然關上,毫不留情地夾住竇小雅伸進來的右手,頓時,一股錐心刺骨的疼痛席卷而來,手指末端一陣劇痛,隨之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陣麻痹,竇小雅隱隱覺得不對勁,但還是忍住了。
「大叔,求求您!只要一分鐘就好!」
門里的人想不到來人會鍥而不舍,寧願冒著被夾斷手指的危險也要阻止他關門,酒似乎清醒了不少,邊松開門柄邊嘟嚷著︰「那個誰?找死啊!」
木門終于又松開了,紅腫的手指順著門縫滑落下來,竇小雅喜出望外,顧不上疼痛急急追問道︰「謝謝大叔!我只是想向您打听一個叫‘何平’的人,完了我馬上走人!」
突然听到那個久違了的名字,醉漢腳下踉蹌了一下,揉著不敢置信的醉眼努力想看清楚來人,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嚇得魂飛魄散,宿醉徹底清醒了過來。
好熟悉的眼神!好獨一無二的面孔!
竇小雅突然失蹤了!
從Q市回來的人稱曾在海邊見過她,皇甫聿派人以鋪地毯式進行搜索打探,結果像人間蒸發了般,隱隱感到事情不妙,心慌意亂地趕往何平住宅,才得知何平已在半個月前離開人世,離開之前曾一把火燒掉整個大院,什麼都沒有留下。
何平的離開肯定和竇小雅的出現月兌離不了關系,兩人見面之後究竟發生過什麼事?竇小雅會不會在這次見面之中受過傷?她涉世未深會不會吃虧?
在皇甫聿一臉陰郁暴戾殃及身邊人的時候,一起謠言卻如春風之勢在上流社會悄悄流傳開來,據說皇甫集團自成立以來背地里干了不少陰暗之事,前總裁皇甫德甚至還背負了一樁天大的命案,具體是什麼命案,當事人卻又都不在了,誰也說不出來。商場上的敵手均以看戲的心私底下議論紛紛,一旦東窗事發,那麼只會落得親者痛仇者快的下場。
這年頭,小人處處有,能煽動無知的群眾到處八卦,弄得像真似的。看來是略有心計的人所為,是商場對手呢?還是曾經有過節的人?沒有人知道答案。
在公司股票連續大跌鬧得上上下下人心惶惶的時候,皇甫聿卻一掃以往的陰郁墨眸熠熠發光,不管是誰,能惹怒他,就準備好自己的悲慘結局!
他修長的手指不經意間滑過那張完美無瑕的俊臉,突然想起那天,那張幾近透明的臉蛋以及那雙充滿渴望的眼神來。
*
博深公司是一家上市已久的公司,經過幾年前的金融風暴洗禮它不但沒有倒下反而益發茁壯成長,迄今為止,它是G市唯一一家僅次于皇甫集團的企業。本來兩家公司井水不犯河水,卻因前幾天市中心的一塊黃金段地皮拍賣而糾纏在一起。而礙于前段日子的流言蜚語的影響,皇甫集團竟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不戰而敗。
第一次有人敢和皇甫集團正面抗衡,人們不由得暗暗為博深捏了一把冷汗。
而博深首次嘗試房地產開發,剛涉足房地產界則已初嘗甜頭,喜悅之情不言而喻。為了慶祝這次的成功,特意舉辦了一場盛大的酒會。
听說,博深自上市以來,幕後神秘老板從未現身過!
听說,博深實際上是靠一名女子在默默支撐著!
听說,博深這次舉辦晚會是即將要產生新一代玉女掌門人!
既然高攀不上根深葉茂的皇甫集團,那麼退而求其次,能攀上商場老二博深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權貴們個個暗懷鬼胎,個個躍躍欲試,只要在今晚的酒會上博得一個好印象,將來指不定有機會成為聯姻對象。
當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時,一處名為「深愛」別墅外,各款跑車如一字長龍排開,各自昭顯著不凡的身份地位,別墅內,燈火通明酒意闌珊,名媛們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如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花蝴蝶,引得眾紳士們心花怒放。
但更多的卻是對今晚主角的翹首以盼,博深幕後操縱者的神龍見首不見尾讓更多人躍躍欲試想要在第一時間揭開這層神秘面紗。
當聚光燈凝聚到二樓的梯口,喧鬧的人群均安靜下來,屏住呼吸——
一身天藍色晚禮服的婦人緩緩走進眾人的視線里,雍容而華貴。
怎麼會是她?不可能……眾人錯愕之後開始竊竊私語。
那婦人早料到會是這樣的場面,淡定從容地朝著眾人的方向深鞠一躬,然後淺淺一笑,道︰「雖然我是聖安集團的董事長夫人,沒錯,我也是博深幕後的老板。」
話音一落,下面嘩然一片,料誰都沒有想到,博深的幕後老板居然是深居簡出、外表看似不爭不念實際上卻是叱 商場多年的女王!
顧玉冷眼掃過表情各異的人群,還不等他們消化掉這一驚人消息又再一次投下一枚威力十足的導彈,「大家請安靜,顧玉還有話要說,顧玉是第一次以博深主人的身份出現在這里,也將是最後一次!」
最後一次?難道真的要易主?新的主人會是誰呢?宴會廳不但沒有安靜下來反而掀起了一陣小*,顧玉知道會是這種效應,她也不急,直到慢慢安靜下來,才微微一笑,繼續說道︰「如大家所听到的那樣,從此刻起,博深將迎來它新的主人!」
說著,梯口處一襲婀娜多姿的白色身影緩緩而下,顧玉頷首微笑,握住她微微出汗的小手傳遞著力量,然後不給她任何退縮的念想鄭重宣布,「這是我寶貝佷女,竇小雅,也是博深未來的主人!請在座的同仁們多多關照!讓我們一起共同建設美麗的G市!」
底下綿綿不斷的掌聲傳來,竇小雅有那麼一瞬間失神,這本應該是屬于父親的榮耀,要不是十八年前的那場車禍,興許站在這里看著她的不止是顧玉姑姑,還有爸媽慈祥的目光。
爸爸媽媽,好遙遠的稱呼……竇小雅悵然若失,腦中再次閃出那天何平的懺悔……
她母親竇錦嫻和皇甫德曾經是一對戀人,即將談婚論嫁時卻遭到皇甫家人的極力反對,說是門不當戶不對,逼迫皇甫德娶了後來的夫人,竇錦嫻只好一人傷心離去。幾年後,在一次歌壇頒獎晚會上,兩人偶遇,皇甫德單方面舊情復發,可惜竇錦嫻已經斷了過去的情念和默默愛著她的顧深在一起,皇甫德不甘心,屢屢去找她,想破鏡重圓。皇甫德萬萬沒想到的是,他的夫人董玉芬是一個心胸狹隘的女人,恨竇錦嫻令她的丈夫分心,早已對之恨之入骨,在一個寒冷的午夜,駕駛著車瘋狂地向竇錦嫻夫婦撞去……
皇甫德趕到現場時,他曾經的愛人就靜靜地躺在他的腳下血流成河,可是為了家族的利益,他卻狠心封鎖現場,包庇罪魁禍首,用一筆豐厚的封口費封住了唯一的目擊證人——竇錦嫻的經紀人,何平。何平一時財迷心竅,拿著那筆錢遠走他鄉,卻總日擔心會被追殺,有錢不敢花,過著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壓力太大曾經一度想過自殺,但一想到那嗷嗷待哺被他扔到孤兒院的女嬰,最終還是忍了下來,直到竇小雅的出現。
竇小雅恍了恍神,從記憶中慢慢蘇醒,整整十八年,失去的,將要一件件奪回來!手中傳來的溫度仿若是溺水中遇見的浮木,竇小雅緊緊反握住,一雙巧若繁星的眼眸里布滿冰霜……
皇甫聿,這一切只是剛剛開始。
竇小雅深吸一口氣,松開顧玉的手,踩著紅地毯緩緩而下,炫眼得如一個為復仇而來的公主,今後她不再是一個人了,她還有姑姑,還有之晴,她們和她是並肩而戰的親人。
站在人群中的之晴激動得瑩淚溢滿眼眶,當顧玉帶著消失許久的小雅出現在她面前時,最好的朋友竟然是舅舅的女兒!沒有什麼比這個更震撼人心了!
「小雅,好樣的!愛你!」
「愛我就抱抱我!」竇小雅調皮地用口型說著,一切盡在不言中。
之晴釋然一笑,遠遠張開了雙臂擁抱住竇小雅。
命運往往就是這樣奇怪,冥冥之中,似乎早安排好了一切等著自己,只要把塵封已久的真相公諸天下,哪怕賠上她的一生,足矣。
兩人並肩走入圈內,引得人群又是一片嘩然,若說之晴是調皮的小精靈,那小雅就是優雅的公主。雖以淡妝打扮,卻美得令人心顫。高高盤起的卷發搭配一身優雅的白色禮服,挺翹的俏鼻,微張的薔薇色唇瓣,尤其是那雙美若繁星的墨眸,如墮落人間的天使給人視覺上心靈上強烈震撼,人們不由得看痴了。
竇小雅唇角微勾,她想要的就是這些,博深獨來獨往已久,是時候融入上流社會這樣的大家庭了,只要有了自己的圈子,離想要的就會越來越近,不是嗎?
「竇小姐,你好!我是陸遠,可以請你跳一支舞嗎?」
音樂響起時,一名斯文男向竇小雅走來,雙眼一瞬不瞬地緊盯著她,削瘦的臉上融滿了虔誠。
竇小雅本能的想要婉拒,突然听到一個很熟悉的名字,陸遠。這不是G市新上任的市長麼?她不著痕跡地打量起對方,來人大約是三十歲出頭,高高瘦瘦的個子,身上似有若無飄著淡淡的書香氣,聞著讓人不知不覺心神安寧,可兩人對視時,竇小雅卻無意間捕捉到那薄鏡之下閃過的一絲冷漠疏離。
看來,這個人並不像表面上那樣簡單!听姑姑說,地皮拍賣那次多虧了陸遠的暗中相助,要不然怎麼可能會落到博深的手里。不過堂堂一名市長憑什麼要幫她?兩人之間素不相識的,除非這中間有什麼貓膩,又或者是摻和了別的。竇小雅的心思漸漸明了。
「好呀,陸先生,小女子就把自己托付到您手里了!」竇小雅彎眉似笑非笑,緩緩伸出縴手放在那張寬厚的掌心里,像一只調皮的小貓咪一樣讓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
鼻尖傳來一陣沁人心脾的暗香,陸遠微微失了神,好在他的自制力控制得極好,終究是穩住心底的蕩漾,逐漸收攏力量握緊手中的小手,直到變得沒有一絲血色才扯開嘴角淡淡的笑了,「承蒙竇小姐看得起陸某!」
身邊的之晴一眼瞧出竇小雅的不對勁,想要上前拉開兩人的距離時,卻收到小雅的搖搖頭暗示只好憋了一肚子氣退了回來。心里咬牙切齒的想著,如若小雅的右手再次舊傷復發,管他是誰,先出去砸了他的車子再說!
竇小雅忍受著右手掌傳來的疼痛,垂眉苦笑了一下,經歷過那麼多,這點痛算什麼?
轉身就要步入舞池時,身邊突然一陣騷動,眾人紛紛停止了舞步伸長脖子往外看。
發生了什麼事?竇小雅挑眉順著眾人的視線望去,一道刻骨銘心的身影出現在漸漸凝固住的墨瞳里越來越清晰——
來人儼然是黑夜暗帝的化身,修長的俊腿,穩健的步伐,冰山一樣的俊逸容顏渾然天成,瞬間掌控一切的壓迫感在眾人的視線里不怒而威,讓人嫉妒卻又不敢恭維,羨慕卻又不敢靠近。
只見他越過一群目瞪口呆的眾人往竇小雅的方向走來。
竇小雅冷冷掃了一眼,還以為兩人不至于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踫面,結果他卻親自送上門來了,是因為那塊地皮的事讓他們皇甫家丟臉了嗎?咽不下這口氣?哼。收起復雜的心情,她指著門口處,冷言以對︰「這位先生,這里不歡迎沒有邀請函的人!」
「這麼盛大的酒會,怎麼能少了我皇甫呢。」皇甫聿劍眉微挑,雙手插在褲兜里,似有若無地掃了一眼對面緊緊相扣住的手,似笑非笑。
「可惜,我不歡迎你!這里也不歡迎你!」
「來者是客,這就是博深對待客人的方式嗎?」
「這……」
一句話就輕易堵死了竇小雅,只見她如春半桃花般紅了腮粉了玉頰,被氣得不輕,卻又找不出對方的茬。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呵呵,皇甫先生果然是性情中人!來者都是客,我們博深豈能有怠客之理?皇甫先生,這邊請!」顧玉不知何時站了出來,放低姿勢做出邀請,趁著別人不注意時卻使了個眼色,示意小雅快離開,這里由她應付。
竇小雅收到顧玉的暗示,只好收斂住心底的不甘,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挽著身邊一直沉默不言的陸遠走進舞池。
「竇小姐和他是舊識?」舞曲快要結束時,陸遠突然開了口。
竇小雅微微一怔,明白了他口中的‘他’是誰時,眸中迅速閃過一絲復雜︰「不認識。那陸先生呢?」
「和你一樣。」陸遠扯動了一下薄毅的嘴唇,對著竇小雅淡然一笑,「能和竇小姐共舞一支,是陸某的榮幸,定今生難忘!」
那笑意明明未盡眼底。竇小雅一目了然,卻裝作不知,客氣地回他一記嫣然巧笑。
退出舞池的時候,皇甫聿已翹起二郎腿坐在整個別墅最顯眼的地方,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悠哉地托著高腳杯,目光深沉地盯著舞池里盡情挪動的魅影。
竇小雅一眼就看出他手中的高腳杯是她之前用過的,羞憤得欲上前搶過來,卻被他微微一收斂,錯過了,再搶,卻差點撞了滿懷。
皇甫聿劍眉微擰,慢條斯理道︰「這回又礙著你什麼了?」
都說女大十八變,別人家的閨女是越變越溫柔可人,而他的女人是越變越潑辣了。
竇小雅不顧眾人錯愕的目光,瞪著那只貼著粉薔薇的高腳杯,很想有揍人的沖動,「那是我的杯子!」一想到他的唇瓣觸踫過那杯子,她就惡心,心里更是一片翻江倒海。
皇甫聿慵懶的聳聳肩表示不解,隨後略帶痞氣的聲音不痛不癢的吐出,充斥著在座每個人的耳膜,「這里的一切不都是你的嗎?如果想要,或許每個人都有可能是你的。」
此話一出,隱隱有悶笑聲響起,竇小雅臉頰一熱,一朵紅雲迅速飄了上來。這人來了就是為了羞辱她麼?如果想要,在場的男人都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皇甫聿,就算是,但那個人一定不是你!」
竇小雅一字一句地說完,心口處突然抽痛得厲害,要不是有一股信念在苦苦撐著,她遲早會倒下。為什麼,他一出現,所有的局勢都由他一手掌控了呢?她實在是不甘!
皇甫聿听了她的氣話,不怒反而嘴角微微上揚,語不驚人死不休道︰「怎麼辦?我偏偏就喜歡你呢,咱倆又是門當戶對又是金童玉女的,何不趁著今晚成了一對?」
竇小雅滿臉黑線,她總算是懂了,皇甫聿根本就是來砸場的,以他和她之間的互動看在別人的眼里就是在打情罵俏,他這麼做的目的無非不就是想讓所有想和博深合作的人知難而退!
知道了他的目的,竇小雅反而勸自己冷靜下來,「皇甫先生,您家里都已經有嬌妻了,又何必在這里流連忘返呢?」
她的意思是,家里既有嬌妻等著,又何必在這里閑逛呢,以木嬌嬌的風騷,最好讓他猝死溫柔鄉。皇甫聿听了,卻又是另一番滋味,他劍眉微蹙,「怎麼,我皇甫聿什麼時候結婚了還要別人來通知?」
竇小雅冷哼,「木嬌嬌曾親口對我說過,難道不是?」
那天在醫院門口,她心痛,絕望,無助,要不是姑姑的出現,她或許早就成為某車下亡魂了。
她那時多傻,傻到會相信仇人的兒子會愛上自己,結果卻等來他即將要結婚的消息!
「木嬌嬌?」皇甫聿蹙眉凝思,他以前只不過是想利用木嬌嬌來逃避對小雅的感情,自從愛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他早就忘了她是母親情敵的女兒,也早忘了木嬌嬌這號人物的存在。難道木嬌嬌曾經對小雅說過什麼?
皇甫聿突然記起,是有那麼一天,竇小雅消失了一整天,最後還是他在民政局那里找到了,那天她的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而他因為等了一整天不見人影心情也差得要命,不顧她的難受一味的挖苦她,刺激她,傷她。
也難怪她寧願和皇甫厥好,和皇甫修好,也不願意和他好。
不過,她這算不算是在吃醋?
皇甫聿一掃方才的陰郁,撅撅嘴,沒好氣的說︰「笨女人,我說什麼你都不信,別人隨便說,你倒介意了不是?」
看著他撅起嘴的樣子,少了平時的威嚴多了一絲可愛,竇小雅心里鬧得慌,「對,我就是笨,明明該恨你卻又……」忘不了你!忘不了!
皇甫聿挑挑眉,「卻又什麼?」
「卻又……你去死吧!」
竇小雅失了神又回了神,明明是該恨他的,此時卻又硬不起心腸來,她從來沒這麼像現在這樣恨過自己的窩囊!
身邊有多少只看戲的眼楮,她怎麼會不知道!皇甫聿想要挑起眾人的好奇心,她豈會如了他的願?不願再多看他一眼,轉身,深呼吸,向一直在等著她的陸遠走去。
望著那抹遠去的白色背影,皇甫聿的心開始往下沉,雖然依舊把玩著手中的杯子,明亮的墨眸卻漸漸暗淡了下來,而另一只貼著粉薔薇的高腳杯靜靜地躺在角落里,灼傷了他的眼楮。
已經回不去了嗎?
不,他不這樣認為,因為他從來都沒有離開過!
竇小雅故意轉移注意力,不再想其他的事情,和陸遠有一搭沒一搭的寒暄了一會,末了,實在受不了背後那道強烈的灼光,干脆借故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的時候發現皇甫聿已經離開了,只有半杯紅酒靜靜躺在那里。她百味陳雜地盯著那高腳杯許久,直到服務生來了收進銀盤里。
再次見到皇甫聿,是在半個月後的地基剪彩典禮上。
那天來了很多記者,大家都心知肚明博深公司和皇甫集團最近鬧僵了,而兩位掌門人卻又在上一次酒會上曖昧不明。狗仔們的嗅覺多麼敏感,隨便一個眼神就能捕捉到星星點點。
倘若兩家公司結盟,那G市會翻了天,倘若兩家公司結仇,那麼G市照樣會翻天。
翻天,或者不翻天,就得看新上任市長的表現能力了。
大家好奇的目光不知不覺盯上了今天的重要演講嘉賓,陸遠。
陸遠依舊是一副西裝革履打扮,嘴角邊永遠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瓖金邊的眼鏡在暖陽的照耀下,閃閃發光,比一尊活菩薩還要耀眼。
他在台上發表了很長的一段精彩演講,听得精神煥發對未來充滿了希望,而台下的竇小雅卻听得差點去見了周公,不就是博深取得和市政府合作的機會在市中心的地皮上建一座政府大樓麼,有必要大費周章宣揚個人主義精神?
雖然對陸遠不感冒,但竇小雅單方面還是比較欣賞他的,比如此時,絕對是拉攏人心的好時機,他居然都沾盡了天時地利。
就在竇小雅N次蜻蜓點水時,背後突然像被某利器戳穿了一樣,火辣辣一片。不解的回頭,卻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墨眸,後右側的皇甫聿正雙手環胸一瞬不瞬的緊盯著她,撅起的嘴角似在嘲笑她。
這人還有完沒完?別以為她還是從前的竇小雅,任由他擺布!竇小雅不甘示弱地回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完了趕緊整理一下凌亂的發型,正襟危坐,卻沒瞧見背後的皇甫聿無奈的搖搖頭,墨眸深處盡是寵溺的溫柔。
哪怕只有一秒鐘的「眉目傳情」,還是被精明的狗仔們捕捉到了。第二天的各大報紙上大肆宣揚兩人的回眸瞬間,反倒是陸遠市長的精彩演講只佔了一小部落。
以皇甫集團的能力,壓制這種花邊新聞簡直是綽綽有余,只是皇甫聿卻臨時改變了主意,想破壞陸遠的野心勃勃,更想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不管有沒有發生過什麼事,或者已經發生了什麼事,又或者將會發生什麼事,他皇甫聿和竇小雅的命運將會緊緊聯系在一起。
他的心思就這樣簡單明亮。
都說,愛會讓一個人忘記仇恨,哪怕是恨已根深蒂固,愛了就是愛了,再堅硬的石心亦然會化為繞指柔,為愛,再次重生。
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著底下行走如螻蟻的人群,剛才手下人傳來,木嬌嬌在名媛圈子已經徹底身敗名裂,躲到陰暗處連舌忝傷口都沒機會了。皇甫聿冷哼,曾經因為木嬌嬌,他看清了自己的心,本來不想去計較木嬌嬌竊取他之前的競標低價放她一馬,結果她竟膽敢私下招惹不該招惹的人,這樣的下場算是便宜她了。
只是竇小雅和顧玉是什麼關系,何平一死,這一切似乎都成了謎。皇甫聿轉念一想,能無償把一家偌大的公司交給只見過幾面之緣的人,那完全不可能,除非……
皇甫聿蹙緊墨眉,如果一切成立的話,那麼她的父母又何故消失了整整十八年之久?
皇甫聿突然記起九歲那年,某天夜里,母親神色慌張的跑回來,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甚至連他的呼喊都沒應,直接跑進臥室,而不久之後滿臉鐵色的父親匆匆趕回,緊接著臥室里傳來劇烈爭吵的聲音,皇甫聿好奇的湊過去偷听,隱隱約約听得爭吵中有竇錦嫻的名字,甚至還提到了海邊。
那時他多少是知道父親和竇錦嫻之間的關系的,覺得母親好可憐,嫁給父親這麼多年依然等不到父親的愛,當時他恨透了那個叫做竇錦嫻的女人。
那天過後,一切似乎又歸于平靜。母親絕口不提那個女人的名字,而父親雖然不再談離婚的事,卻愈發沉默寡言起來,經常把自己鎖在書房里整天不出門。
直到六年後,父親從外面領回一個小女孩,他那時一度以為那女孩就是父親在外面和竇錦嫻的私生女,結果母親卻苦笑著搖搖頭,說不是。然後過了幾天,父親和母親這些年好不容易消停的戰火再次上演,原因和那個女孩有關,而在他們的爭吵中又提到了海邊。
父親堅決要帶那女孩去海邊,母親不依,哀求父親不要去,父親不肯,鐵了心要去,最後兩人再次大打出手。就是那天,他永遠失去了雙親,永遠失去一個完整的家……
皇甫聿痛苦的閉上雙眸,每每回想起以前,他的心就隱隱作痛。恨父親的多情,恨竇錦嫻的介入!時隔這麼多年,也因為有了竇小雅,他試圖想撇開對竇錦嫻的恨意,但是能做到不耿耿于懷嗎?連他自己都沒有答案。
突然,一道不易覺察的光亮在腦海中漸漸形成,皇甫聿猛地睜開墨眸,海邊?在父親和母親的爭吵中有幾次都提到海邊,隱隱約約總覺得海邊是一個秘密,被埋藏了很多年的秘密,這個秘密是否和竇小雅有關?
事不宜遲,皇甫聿迅速轉身打了一通電話,要求部下不需一切代價,力找海邊一切和皇甫有關的信息。
*
竇小雅最近經常犯頭暈,躺在床上一閉眼就是一整天,醒來的時候總能看到顧玉坐在床前發呆,似是想什麼入了神,慈祥的雙眸里,總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淡淡的憂傷。每當對上竇小雅探究的眼眸時,她卻又恢復了往常。
「姑姑怎麼了?難道是小雅的睡姿不夠好看?」竇小雅揶揄道。
顧玉想不到竇小雅會這樣問,愣怔了一下,然後伸手撫模著她一頭柔順的頭發,似是有感而發道︰「小雅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姑姑一把年紀的居然也會看痴了。呵呵。」
「敢情媽媽是喜歡看睡美人啊!」之晴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一把摟住顧玉的脖子,豬蹄子卻順勢爬到竇小雅的臉上這邊捏捏,那邊揉揉,看看到底是哪里難得一見。末了,不屑說︰「都是一只鼻子兩個孔,不多也不少啊!」夸張的表情惹得滿屋子大笑。
「你呀,都十八二十的人了,怎麼還長不大!」顧玉回頭瞪了一眼。
「媽,你那是什麼眼神?你看,人家該長的都長了,該大的也大了!」之晴故意扭曲顧玉的意思,挺起胸翹起俏臀,得意洋洋道,隨後不顧傻了眼的顧玉一把拉起竇小雅就往外走去。
「誒,上哪去呢這麼趕?」突然從床上爬起,竇小雅只覺得一陣眩暈。
「咱姐妹倆逛街去!自從找到你之後,你一直都在忙,都不理睬人家,人家悶得慌呢!」之晴努努嘴,一副委屈狀。
竇小雅無奈的搖搖頭,好端端的幾句話從之晴的嘴里吐出,她怎麼覺得自己整的就一負心漢呢,不過逛街嘛,真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她眼前一亮,「好啊,我負責買,你負責結賬!」
「想得美!」之晴腮幫子一鼓,一記鐵砂掌照著竇小雅胸膛拍了下來。
「哪有人這樣摳門的……」竇小雅捂著胸口假裝被傷得不輕的樣子。
「就摳門了怎麼著?」
「……」
兩人打打鬧鬧的聲音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拐彎處。
這時,有一個戴著墨鏡的女子遮遮掩掩的從垃圾桶後面站了起來,對著那抹消瘦的背影露出歹毒的目光……
逛商場的時候,竇小雅抬頭時發現迎面走來一抹熟悉的身影,隱去心頭的不適轉身打算視而不見,不料對方偏偏不如她的意,在行人驚呼聲中,一路邁著穩健的步子往這邊而來。
竇小雅心跳莫名加速,一抹淡淡的薔薇香襲來,她來不及轉身,皇甫聿已抑控不住心底的念想欺身上前,把薄毅的唇瓣緊緊貼上她的耳垂︰「我一直在納悶,以孫悟空那通天本領怎麼就逃不出如來的手掌心?」
一切都顯得那麼自然而然,仿若兩人的關系就應該是那樣的。
只見他頓了頓,深呼吸,貪婪地汲取著那最讓人想念的味道,就像是罌粟,明明不能靠近,卻偏偏想要靠近,哪怕是死,也心甘情願。
末了,無視旁邊一直在張牙爪舞的之晴,皇甫聿悠悠道出了他唯一知道的答案——「只因他一直舍不得離開。」
喃喃低語的沙啞嗓音,形成一道無法跨越的魔障,竇小雅管不住自己的心,渾身戰栗著,一朵紅雲浮夸而來,從敏感的耳根一路往下,染紅了一片。但一想到他姓皇甫,她立即惱羞成怒︰「這里沒有人是孫悟空!永遠都不會是!」
接著,她雙手用力一推,推開那堵讓人透不過氣來的牆,把自己送到安全區域。
皇甫聿蹙緊劍眉,任由竇小雅推開他,倒退幾步,直到站穩了腳步,才一瞬不瞬地緊盯著她,告訴她,「如果我是呢?」
竇小雅毫不猶豫的吼了出去,「那你皇甫一家上下都是孫猴子!」
一直插不上嘴的之晴忍俊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太了解竇小雅了,在學校的時候,小雅通常就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像皇甫聿這種唯我獨尊的人,一定要給他顏色瞧瞧,要不然他就會以為自家是開染坊的。
皇甫聿滿臉黑線,雙眸微眯著冷掃了之晴一眼,之晴頓感一股危險的氣息迎面撲來,仿若周身陷入一片陰森黑暗當中,只覺得陰風陣陣,毛骨悚然。嚇得她趕緊收攏住笑意,挪開身子悄悄靠近竇小雅尋求一絲溫暖。這個男人不愧是G市鼎鼎有名的冰山,一個眼神,就能冰凍住全世界。
「我來,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你又何必拒我于千里之外呢?」皇甫聿的暴戾情緒醞釀了許久,最終化成喃喃自語。他手下剛傳來消息,每逢清明節父親皇甫德都要去鰲鎮,那是一座美麗的海濱小城,皇甫德命人在臨海邊建了一座莊園,莊園深處是竇錦嫻和一名名為顧深的墳墓。據墓碑上記載,兩人逝去的時間剛好有十八年,也就是說,那時候竇小雅剛出生沒多久。
得知這消息後,皇甫聿馬不停蹄的趕過來,想第一時間讓竇小雅知道,卻沒想終究是和她有了隔閡,避他如蛇蠍。以前是他錯了,錯不該讓她受那麼多的苦,讓她難過,現在後悔了,想要彌補,可是她卻離他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你和我的距離一直就在千里之外,」竇小雅一字一句的冷漠聲在耳邊響起,「還有,我想要知道的自然會知道,還輪不到一個外人來告訴我!」
從知道父母慘死在他皇甫家人手里,她就發誓,只要她還在,一定會把當年的事實真相公諸天下!一定會為父母討個公道!哪怕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小雅,或許他是真想告訴你什麼……」之晴輕扯了一下衣角,看皇甫聿也不是一個隨隨便便的人,或許是真的有事想要親口對小雅說。
竇小雅無視,「我們家的事我們自己解決,以後,和不相關的人一律在商場上見!」
之晴有些急了,「小雅,听一下……」也無妨啊!
「沒什麼好听的!我們走吧!」
竇小雅打斷了之晴的話,疾步往門口走去。
皇甫聿滿臉陰沉,杵在原地一動不動,後來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拔腿向竇小雅追去。
看著一前一後在眼前消失的兩人,之晴傻了,想到叱 風雲的冰山居然也有觸礁時,她雖然不喜歡這個人但還是蠻同情他的,在她看來,冰山哪會戀愛,在那種人的愛情觀里,或許愛一個人就要把對方傷得遍體鱗傷,那才是真正的愛。
不過她一直都不知道竇小雅為什麼會突然這麼恨皇甫聿,只知道小雅以前在皇甫公館吃了不少苦,皇甫聿也曾經拿她倆的友情當籌碼逼迫小雅就範,這些都挺明顯的,他在意小雅,只是方法用錯了。而小雅消失後回來,突然像變了一個人,渾身長滿刺,最近又一直在拼命地做著什麼,生怕會錯過機會似的。
皇甫聿追出去,在一處牆角旮旯處攔住了捂著胸口喘著氣的竇小雅,上前,心疼得一把摟住她。
「小雅,你就那麼恨我麼?嗯?」
竇小雅咬緊嘴唇,拼命掙扎,皇甫聿卻沒有放開的意思,把下顎深深埋在她的秀發里,「以前是我錯了,錯在不該傷你那麼深!你不是想要一個孩子麼,咱們以後有的是機會生一大堆的孩子!好不好?你這樣對我我的心里好難受!」
第一次听他如此低聲下氣的說話,竇小雅冷笑了一下,「咱們?皇甫聿,我告訴你,我和你永遠都不可能!」
皇甫聿的心莫名疼得厲害,片刻,他不解的抬首,「為什麼?」
「姓竇的女人哪配得上你們皇甫家高貴的血統!」說出最後幾個字時,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
皇甫聿錯愕了一下,「那是我以前逞一時口舌之快,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的。」
「可惜,就算我不放在心上,可你問問我那死去的父母了嗎?看他們同意不同意!」
「叔叔阿姨不是已經離開人世了嗎?」皇甫聿蹙緊劍眉,竇錦嫻夫婦不是在十八年前就已經走了麼?他怎麼去問?
皇甫聿看似無關痛癢的一句話,卻狠狠戳中了竇小雅的痛楚,她積壓已久的怨恨瞬間爆發出來。就在皇甫聿愣怔的瞬間,她掙月兌束縛,憤怒地從從地上撿起一把廢棄的水果刀,顫抖地對準他,歇斯底里道︰「皇甫聿,你也知道我的父母走了,離開這個人世了,可是你知道他們為什麼會丟下我不管嗎?整整十八年啊!不知道吧?好,我今天就告訴你!」
「是你那最寶貝的母親親手開車殺死了我的父母!」此時的竇小雅就像瘋了一樣,心痛到淚流滿面,別人家的孩子就是寶,而她,她的孩子就像一根草,一聲令下,瞬間就什麼都沒有了!
皇甫聿徹底僵住,為什麼?他的母親是罪魁禍首?怎麼可能?可是聯系到十八年的那一幕幕,一切又是那麼的巧合……心徹底被打亂了,難道一直是他在誤會她,誤會竇錦嫻,這麼多年,平白無故讓她們蒙受了不白之冤?他,錯了嗎?
看著眼前指向自己的尖刀,皇甫聿揚起嘴角苦笑,沒有什麼比心愛的女人拿著尖刀指向自己來得疼痛!如果對她來說,這就是最好結局,那麼……皇甫聿毫不猶豫地往前一步,在竇小雅的錯愕中只听見「哧」的一聲,尖刀刺進了他的胸膛,而他連眼楮都不眨,任由點點滴滴的鮮血順著衣襟緩緩淌下。
看到觸目驚心的血,竇小雅頓時驚慌失措起來,眼淚不知為何嘩嘩往下流,水霧瞬間遮住了她的雙眸。
「如果殺了我會讓你好受些,請動手吧!」
他沒有一絲後悔,深情款款地看著她,只有愛到深處,才知愛有多縹緲。
「……」
竇小雅一手捂著嘴,一手握著尖刀,腦袋里一片空白,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
「不敢下手嗎?」皇甫聿苦笑,「好,我成全你!」
說完,他不顧心口的刺痛又向前邁進了一步,冰冷的尖刀毫不留情地刺穿*,只見那噴涌的鮮血瞬間染紅了他潔白的衣裳,炫眼得就像一朵無與倫比的紅薔薇。
胸口生疼得厲害,可他卻絲毫不在意,直到漸漸麻木。
「還在猶豫什麼?動手吧!殺了我會讓你好受些!」他抬首,一瞬不瞬地望著她,懇求她,嗓音卻逐漸暗啞。
看著他胸前越來越暗淡的血跡,竇小雅握著水果刀的手止不住的顫抖,此時的她雙眼布滿血絲,就像一只被逼急了的小兔子,隨時會撲上去和仇敵拼個你死我活。
是的,只要稍微再使點力氣,她心中的仇恨就削減好多,而心底也一直有一個聲音吶喊,「快殺了他!殺了他!」
心底的吶喊聲越來越近,仿若是來自地底的召喚,近到她幾乎走火入魔。
她哆嗦,他微笑。
她被仇恨逼紅了雙眼,他卻少見溫柔地看著她。
兩人一直就這樣僵持著,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仿若是一世紀之久,她雙肩一垮,握著刀子的手最終無力垂了下來。
她愣怔著看著他墨眸里的自己,他眼里的自己竟如此狼狽!
「不!」怎麼可能?竇小雅死死盯著背叛她的雙手,呆若木雞。不,怎麼可能!他們皇甫家害她變成了孤兒,害她變得一無所有,而她竟然沒有勇氣把一切討回來!
心亂了,徹底被打亂了,就像一盤不知所措的沙!
竇小雅倒退幾步,痛苦的捂著頭痛欲裂的腦袋,哭得歇斯底里……
皇甫聿怎麼會不知道一個人所承受的痛苦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氣?他不顧傷口被拉傷的危險,想伸手摟緊她,雙手卻不听使喚,嘗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他第一次有了挫敗感,懊惱自己,明明就在眼前,他卻無法給她依靠。
皇甫聿咬緊牙關,死撐著越來越虛弱的身子到最後一刻,哪怕腳下已血流成河,他終于靠著堅強的意志走到竇小雅面前,寵溺一笑,伸手想要摟緊她顫抖的雙肩,「對不起……我……愛你……」
手伸到半空時突然無力的垂了下來,他真的不甘心,卻又有心無力,他恨透了這樣的自己……終于,狹長的丹鳳眼緩緩合上,只听見「噗通」一聲,他,倒了下來。堅固如石一樣的身軀順著竇小雅的肩膀倒了下來。
竇小雅的腦袋「嗡嗡」作響,雙手下意識地摟緊,最後又狠心把他推倒在地,看到他直挺挺躺在冰冷的地上,她又心亂如麻,方才隱隱約約听見他說,他愛她……不,怎麼可能?這是幻覺,絕對是幻覺!慌亂中撥打了一通電話,電話那頭立即傳來一記熟悉的聲音,她不記得自己都說了些什麼,最後渾渾噩噩的落荒而逃。
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剛好和一路尋來的之晴撞個滿懷。
之晴被她手上沾染的血跡嚇得臉色慘白,「小雅,發生什麼事了?」
竇小雅艱難的開口,「之晴,我,我殺了他……」
之晴的心一下子被提了起來,害怕瞬間填滿她的胸脯,「小雅,你殺了誰?殺了誰?!」
「我,我殺了他!哈哈,我,我終于殺了他!」
竇小雅大聲笑著,笑到最後眼淚卻不爭氣的掉落下來,曾經的一幕幕在腦海里浮現,愛過恨過又怎樣,到頭來一切都只是過往煙雲……竇小雅只覺得身子輕飄飄起來,一直被壓抑著的情感終于在這一刻得到釋放,她含淚倒在了之晴的懷里……
------題外話------
以前在和朋友討論小竇傷聿的情節時,豆芽沒好氣的說,俺沒殺過人咋知道那個中滋味捏?朋友狂暈,外加不理俺兩天……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