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油菜花開
（七）
被高考落下的黃梨，也仿佛成了被時代拋棄了的棄兒。眼看著子里一個個同齡人都紛紛走進了令人神往的大學校園，黃梨卻只能整天把自己關在屋子里偷偷哭泣。高中畢業後的大半年里，黃梨幾乎都沒怎麼離開自己的房間。她想過再去復讀一年，繼續考大學，自己的父母家人都勸她，現在考大學也沒什麼意思，畢業後找不到工作還不如呆在家里。現如今，鄉下的日子，怎麼也比在城里好混。黃梨仔細一想，這也很有道理。于是，她也就慢慢放棄了復讀的想法，也徹底斷掉了上大學的夢想。
高考落榜後的第一個春節，她也過的十分糾結，很不開心。他趁著放寒假，通過子里的一個同學，悄悄給她帶回一封信，準確地說，就是一封情書。他在信里仔細回憶了他們的初戀，又留下來自己的電話，qq等各種聯絡方式。黃梨看完信，當場就想把它撕得粉碎，但她稍稍猶豫一下，又還是把它仔細藏了起來。
黃梨自己住的小村子，不到兩百米遠就是一個小集鎮。她現在已經是學生，也還沒出去做事，家里對她既不是管得太緊，也沒有指望她做事。她這個人，在家里就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她感到特別的失落，特別的無聊。于是，有一天，她終于去了鎮上的一家網吧，又猶豫了很久，還是上網打開了自己的qq。
她這個qq，實際上在她上高中的時候就申請了，只是一直都很少用。以前要上學，沒時間上網；後來沒上學了，有時間了，她又沒興趣玩這些了。她打開qq，就看到了他的很多離線留言，還發了許多電子郵件。大致也都是和那封情書差不多的。
黃梨現在也沒有太大的情緒，繼續這種小孩子的愛情游戲。便在qq上留下幾句簡單的客氣話。算是有個交待，有個了斷而已。之後，黃梨便關掉qq，繼續在網吧里玩了半天的游戲。這事也就這麼過去了。
可誰知道，再後來，他又通過子里的同學，硬是又把她約到鎮子上，兩人又見上面了。他便對她說了一大堆痛心疾首的悔恨，一籮筐熱情洋溢的思念。黃梨雖然再無激情，好歹也是她唯一的初戀，她到現在，生活中也再沒有出現過任何別的異性。她也就容忍了他再次的親昵。而黃梨的這種放任，卻給了對方極大的鼓舞，給了對方更多的理由和幻想。
（八）
這樣，又到了一年一度油菜花開的季節。黃梨還沒有想好是繼續在家這麼混著，還是跟著子里一些差不多的小女孩們出去做衣服。反正家里也不怎麼管她，也從來就不逼她，她想怎麼著都行。
黃梨每天仍舊是無所事事，她已經想好要跟著子里的女孩們出去做衣服，但她又是在有些舍不得家鄉這遍地的油菜花，她想等到油菜花謝了，她再出去也不晚。
這個花季，她對眼前的油菜花，感到更加的親切和不舍。常常鑽進一望無際的油菜花里，一呆就是一整天。
她也記不清那是一個什麼樣的日子，她照例是睡得很晚才起來，吃過早午飯就鑽進了油菜花里，順著田埂走到一個寬敞平坦的地方，倒下就閉上眼迷糊了。
迷迷糊糊中，她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她被他摟抱著，親吻著，撫模著，陶醉著。突然，他慢慢把手伸到了自己的下面去，她一陣驚愕，猛地睜開眼楮，她徹底驚愕了。原來這不是在做夢，這全是真的，他怎麼還沒去上學？他是怎麼知道她的行蹤的？他馬上緊緊摟住她，一陣哽咽，一陣抽泣。他說他想她，都快想瘋了，都不想再上學了。他要去打工掙錢，馬上把她娶回家去。黃梨看著初戀的情人，听著感人的訴說。此時此刻，她又怎麼能夠控制自己不被感動，不被感染呢？
她再次激動顫抖地投進他的懷里，熱切期待地迎合著他的熱吻。伴隨這份激情和激動，他再次把手伸到了她的下面。這時，她只是稍稍地猶豫和矜持了片刻，便放棄了自己的守護。她又把自己最後的第一次，也徹底地獻給了自己的初戀。
他終于得到了，滿足了，趁著油菜花盡情綻放的季節，他和她又一直躲在這金色的海洋里，激情浪漫了一整個花季。
然後，他又走了。
就像當初他考上了大學她落選回家的時候一樣。他走了，她就決計不再想他，決計徹底忘記他。因為她知道，她現在和他，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他不可能來娶她，她也不指望會嫁給他。她把自己的的清純完完整整徹徹底底獻給他，這只是她為了走完自己未走完的初戀季節。
油菜花又謝了，她跟著子里的女孩們一起離開了家鄉，去了一個陌生的城市。她和所有同齡的鄉下女孩一樣，每天把自己關在一個漆黑簡陋的屋子里，不分日夜地機械地重復著同樣的工作，辛辛苦苦地掙著那份帶著血淚的打工錢。她的青春，她的浪漫，她的激情，她的傷感，也慢慢隨著生活的磨礪，慢慢消磨殆盡。
後來，她過年回家，也听灣子里的同學再次提到過他，可她卻再也不願听，也不願想他了，因為她知道，她的初戀已經結束了。
鄉下的油菜花謝了還會再開，她的初戀去了卻再也回不來了。再到油菜花開的季節，她就已經有女孩變成了女人，從自己變成了別人的妻子。這就是一個鄉下女孩短暫的青春，必然的人生。
（九）
今年的油菜花，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遲遲等來遍地花開。黃梨的心情，卻越來越焦躁不安。她不知道自己自己是在等待和盼望油菜花開，還是在害怕恐懼油菜花開。
無邊的寂寞，讓她常常日不安神，夜不能寐。她的腦海里，每天都會被一些零碎的畫面塞滿。一會是老公，一會是初戀，一會是自己被這兩個男人撕成了碎片。
她連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嫁的這個老公，和自己初戀情人，居然就是一個子。按年齡輩分，他還應該叫她嬸嬸。當她第一次面對他時，她差點就暈了過去。
結婚那天，他也來了，他也跟著子里的人一起鬧洞房。趁著混亂，他居然死死摟住她，把嘴巴湊到她的耳邊，熱烘烘地告訴她「等到油菜花開，我一定會回來。」
她沒理他，她也沒法理他。新婚三天無大小。他現在成了她的晚輩，晚輩過來鬧洞房，在鄉下人眼里，怎麼鬧都不算過分。何況他也沒太過分。「等到油菜花開」這句話，既不下流也不黃色。而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也只有他們倆人能听懂。
所以，隨著油菜花季的臨近，黃梨的心情越發的焦躁起來。
這時候，黃梨才突然又想起，自己已經是結了婚的過了門的新媳婦。是有權利去想自己的老公，去找自己的老公的。
剛過完年，老公剛走不到一月，黃梨突然提出要去找老公去。
對于剛過門的新媳婦，人家提出這樣的想法和要求，那做公公婆婆當然也理解，也支持，甚至還很高興。這說明自己的兒子和媳婦關系還很親，再說，既然兒子結婚了，那也是該早點造出個小孫子，子子孫孫，傳宗接代，古往今來不都如此。
但此時此刻，黃梨公公婆婆都忘了想起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兒子，一直就在一家南方的工廠里打工，工廠工人很多，平時都住集體宿舍。黃梨這突然一去，那倆人就只能去住賓館旅社。這些事，黃梨自然還不是很清楚。
于是，黃梨給老公打了個電話，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直接去了。
老婆想老公了，特地來相會，老公自然也高興，也歡喜。可那旅店老板就更高興更歡喜了。黃梨去那兒住了一段時間，雖然也還開心，也很甜蜜，可那錢卻花的心疼。老公這一月的工資，根本都不夠倆人在一起的花銷，那怎麼能吃得消？
就這樣，黃梨和老公一起過了十天半月的甜蜜日子，還是忍著離愁又回到家里。
其實，黃梨這次自作主張一意孤行，給自己帶來的最大損失還不是錢，而是更大的寂寞相思，離愁別苦。
說實話，春節期間倉促結婚，結婚前後兩頭奔波，黃梨和老公似乎還沒有真正體會到男女之間，親親我我的那種甜蜜和滋味。甚至對夫妻生活也都沒啥感覺，有些稀里糊涂的。結果老公就走了，黃梨也很少再想這些。但有一點黃梨還是很慶幸，也不知道自己老公的確有些馬大哈，忙忙碌碌也沒在意；還是老公心胸寬廣，故意忽略。對自己不是處女這事，老公從頭到尾就壓根不提。這多少都讓黃梨有些自愧，又有些感動。所以，這次主動過來陪老公，她也盡量做到一個做妻子應盡的責任和義務。
這次過來，老公特別高興，自己心情也很放松，慢慢的居然對那事就有了感覺，有些迷戀。老公言辭不多，人很實在；長得不算高大英俊，生的卻也健康壯實。春節期間，或許操心太多，也餐餐喝酒，日夜打牌。那時候雖是新婚燕爾，也沒見老公對她的身體如此的亢奮。這次，她才真正體會到了男歡女愛，原來是這麼的愉悅暢快，如此的淋灕盡致。
可她和自己的老公也不能長相廝守。錢多不如日子長，她還是不得不回到鄉下獨守空房，寂寞地等待下一次鵲橋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