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油菜花開
（十）
等到黃梨從老公那里回到家鄉，家鄉遍地的油菜花正是鮮艷綻放的時節。黃梨從長途客車慢慢進入美麗的水鄉平原那一刻起，黃梨的心情就開始忐忑和矛盾了。
黃梨回到鄉下，日子還是照舊。不打麻將，她在這里就是個孤魂野鬼，沒人搭理也沒人注意。所有的時間，都要完全靠自己一個人想辦法慢慢消磨和打發。
每天起床，梳洗完，過完早，差不多就接近中午了。鄉下人日子懶散，就很少有誰很標準的早中晚一日三餐。特別是那些坐到麻將桌上的人，很多人一天就吃一餐，還是端著飯碗邊吃邊戰。
鄉下吃飯也不很規矩，就算一家人也不一定就每餐湊齊，頓頓同桌。黃梨本身就是特立獨行，和公公婆婆也很少有這樣的時候。不過還好，黃梨無論什麼時候，只要感覺肚子餓了，揭開鍋蓋，鍋里總會留好飯菜。她只管端起飯碗就行。
黃梨就一個人吃飯，也不用桌子凳子，端著飯碗，隨便坐在門前，懶洋洋的細嚼慢咽。鄉下，誰家不養個雞呀狗啊什麼的。每次黃梨只要端著飯碗剛坐下，面前馬上便會圍上一大群雞狗之類。黃梨至今都還很清楚地記得，自己還是做姑娘的時候，最怕看見什麼公雞母雞打水，什麼公狗母狗連體。那真是羞死人的。
可現在不同了，她已經是大人了，她知道那些動物畜生，它們也愛做那事。現在，她每次看到這樣的情形，她雖然不臉紅了，但心卻會跳的很急促。
黃梨懶懶地吃完飯，她就不知道自己又該干啥了。
放下碗筷，又在屋子里四處晃了幾圈，也沒事，特無聊。她便不由自主地回到自己房間，打開電視。隨便調了幾個台，隨便停在一個電視劇上。要說，現在這些電視劇也很無聊，本來好好的劇情好好的情節，看著看著冷不丁就會冒出那麼一小段俊男靚女，那麼認真親親我我。黃梨一看見這些，全身就發熱，心里就煩躁。
煩！黃梨啪地關掉電視。一溜煙跑出很遠，將自己完全淹沒在那片蒼茫的油菜地里。
也不知道到底是從哪天開始？黃梨從老公那里回來後。總是做著同一個夢。不管白天黑夜，只要一閉上眼楮。她就開始在夢中漫游。
那是個春夢，一個讓她熱血直涌而又膽戰心驚的婬夢。她甚至都開始分不清到底是真還是假。特別是大白天，只要一鑽進這油菜地里，只要一閉上眼楮，那個夢就會如約而至，就會即可將她帶到一個花香四溢，如醉如痴的境界里。
那感覺，仿佛到了王母娘娘的仙界，整個世界都是用花鋪就的，空中是飛花，地上是落花，瓊台瑤池也都是用花編織的欄桿，用花泡成的瓊漿。
還有瓊台瑤池邊那張全部用鮮花堆成的新床。她夢見自己變成了玉皇大帝的公主，身邊圍著一群的丫鬟侍女。侍女們陪伴著侍候著她，就在瑤池里沐浴玩耍。
這時候，天空中就飛來一匹白馬，馬背上馱著一位白馬王子。她就是始終看不清王子的面孔，也記不清王子的面容。他一會像是自己的老公，一會又像是自己的初戀，一會又像是哪位電影明星，一會又好像是現在子里見過的什麼男人。
王子從馬背上下來，便輕輕牽著她的手，一起走到鮮花鋪成的床前，又溫柔地抱起她，將她放在床上——再往後，她就迷糊了、模糊了，她仿佛被人拋在了半空，浮在了半空，又好像慢慢地墜入到深淵——
每次夢到這里，她都會驚叫一聲，隨後便醒了。醒來後卻仿佛還在夢里。因為每次醒來，她便發現自己的衣服全被解開，自己的下面已是一片汪洋——
按照鄉下人習慣的說法，她這種樣子，很像人們常說的，就是被鬼給纏住了，她很害怕，但這種事情，她又絕不能跟任何人說，只能自己默默忍受，默默承受。
（十一）
這世上還真的有鬼嗎？黃梨當然不信，但不信又不行，她總感覺自己是被鬼纏上了，一直就是被鬼在牽著走，這就叫鬼使神差。
這片無邊的油菜地，讓她恨又讓她愛，讓她恐懼又讓她不舍。
無論她多麼的矛盾和糾結。那美麗的油菜花，那金燦燦的色彩，還是那麼的誘人，那麼的令人令人神往，叫人迷醉。
她的日子，每天仍舊那麼無聊，無聊的時候也特別地容易煩躁。煩躁起來她就無法控制，這時候，那片金色的油菜花，無邊的油菜地，便是她的唯一寄托，唯一領地。
太陽落下又升起，新的一天又開始。門前的公雞和母雞依舊是毫無羞恥，總是喜歡當著她的面就干那事；子里那些公狗母狗也不爭氣，總是連在一起到處跑，相互扯得嗷嗷叫。黃梨迅速吃完飯，擱下飯碗都懶得收拾。那片金色的油菜地，仿佛越來越有魔力，仿佛不斷地在催促她去尋找自己的領地。
黃梨鑽進油菜地里，只顧埋著頭向著黃燦燦的深處走去。走進那片無邊的海洋里，她的整個身心都徹底地放松下來。這是一片無邊的海洋，遠離塵世，遠離煩惱，這里就是她的夢境，就是她放縱自由的領地。
她隨便找了個寬點的田埂，也顧不上穿什麼衣服，地上髒和不髒。隨便就倒在地上，懶懶的迷上眼楮。
春天的太陽也是懶融融的，透過密密的油菜花，寫在人臉上，照在人身上，就能把人的骨頭都松散掉。滿目的蒼茫里，只有殷勤的蜜蜂，不停地發出著嗡嗡的響聲，就像給人彈奏著催眠的音樂。
黃梨倒在地上，便咪咪地閉上眼楮，焦急地催促著自己快點睡著，開始渴望和等待著那個夢境的到來。
模模糊糊之中，她感到自己睡著了，又好像還沒睡著。她隱約地感覺到，有個什麼東西，悄悄蒙住了自己的眼楮，隨即，她便徹底底睡著了。
那個夢終于又來了，那個白馬王子面容還是那麼模糊，可他卻分明向自己走來，輕輕地摟住自己，溫情地解開了她的衣襟——
他開始熱烈地親吻，撫模著她的全身。她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都快溢出了身體——他終于進入了她的身體，她開始扭捏，開始申吟，直到忍不住大聲地嘶吼——
她有開始懸浮在半空，開始慢慢地墜入深淵。
她便醒了！
她隨即睜開眼楮，急切地四處張望，好像在極力地回憶和尋找剛才的夢境。
可是，周圍仍然只是一片無邊的油菜地。一陣嗡嗡的蜜蜂聲。
她慢慢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再次倒在田埂上，但無論怎麼閉著眼楮，卻再也沒法睡著，那個夢也再也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