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第八十八章「文化」到底當不得飯吃
由李長鎖親自坐鎮,李得成直接指揮,以三個知青為骨干力量,紅旗大隊宣傳隊,在一生產隊保管室沒日沒夜排練樣板戲革命京劇《紅燈記》。圍繞一號人物李玉和的人選,還引出了一場小小的爭議。
胖子知青陳小輝堅決要求出任男一號,他說在學校演過,效果還不錯,趙維在學校也演過,唱詞一句不落,還想再試試。李得成看看他們,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他這樣表態︰「正因為你們都演過,這次就不要演了,戲演三遍無人看!讓我這個還沒有演初次的來過一把癮吧!至少也表示我對中央大首長所倡導的樣板戲的一個支持吧。」
李得成利用管宣傳隊的權利,撈到了一個好角色,整個人顯得興致勃勃,一時有些頭重腳輕。手里常常提一盞馬燈,哼唱著走腔走板的「臨行喝媽一碗酒……」或是對著飾演李鐵梅的羅莉莉唱「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腦殼擺來擺去。搞劇務的趙宗彪見了那副德行,老大不忍,便要求跟李得成合作一把,出演反角一號,日軍鳩山小隊長,大家都不大願意演這個反派角色。
李長鎖怕他與李得成搞在一起,又弄出個什麼狀況來,難得收場,好歹不同意。說劇務就是劇務,演員就是演員,怎麼能混為一談!趙宗彪問︰「又不在哪本書上,就不能換一個搞劇務的?」
李長鎖想也沒想︰「你是搞劇務的最合適人選!呵呵。」
趙曉梅被李得成指定為李女乃女乃的人選,排練的的空暇,只要背了趙宗彪的眼楮,李得成不時就動手動腳,在她胸前和胯下討一些便宜,深夜散場了,兩人隨便找一個地方,就上演一回「**」的好戲。兩人心照不宣,配合默契,倒使趙曉梅對李得成越來越有了認同感,感覺有些離不開他了。一時之間,張雲天再不敢來找她,她便暫時把他忘了。
趙宗彪沒演成鳩山小隊長,有些氣不忿,就對陳小輝面授機宜,(這人沒演成李玉和也對李得成有些意見,現在由他出演日寇鳩山小隊長。)正式演出時,你只需如此這般,等燈光一暗,你就趕緊動作,並表示事成之後,請他吃一頓雞肉。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不少的錢,耽誤了很多的工,樣板戲《紅燈記》終于在紅旗大隊小學校公演了。鑼鼓鏗鏘,樂聲悠揚。演出的那個晚上,小學校人山人海,人頭攢動,那個熱鬧啊!縣里、區里、公社還來了很多造反派干部,一個個貌似比看電影還刺激,還帶勁兒。因為紅旗大隊是最先演樣板戲的,這是一個新鮮事物呢,要大力弘揚呢!
當樣板戲演到**,一陣急促的鼓點之後,鳩山先生惱羞成怒、窮凶極惡要李玉和交出密電碼的時候,李玉和帶著手銬腳鐐(那是怎麼也鎖不住正面人物的哦,這也是當下一大看點呢,所謂英雄人物,那是無所不能啊)痛斥日寇和叛徒,表現出視死如歸的革命英雄主義氣節,陳小輝台詞一念完,就裝出一副非常害怕的可憐相,做投降狀,見燈光一暗,腳卻悄悄伸了出去(趙宗彪什麼時候還給戲台上灑了一些水)。李得成也沒有怎麼注意腳下,飾演正面人物,那還不萬無一失啊,那形象可高大,風光無限著呢!
君不見話劇、電影里,哪一次不是愚蠢至極的敵人吃了大虧,栽了個大跟斗啊,不管是國民黨反動派還是小日本!連一個小孩子拿著個小彈弓或一個火頭軍拿著一根扁擔無不把不在話下的敵人打得落花流水,望風而逃,要怎麼狼狽有怎麼狼狽,要怎麼尷尬有怎麼尷尬。革命舞劇《紅色娘子軍》中的洪常青,被綁在大火中正燒著,可他一抬腿,一伸手,周圍的敵人狼奔豕突,倒退三丈開外……
若真是這樣,那還要正規部隊做什麼?掩耳盜鈴、自欺欺人罷了。也許這就是御用文人的魅力所在吧!(也是可恨之所在。)不是,怎麼有那麼多人趨之若鶩!輕松、便當、安全、還有出不盡的風頭喲。
李得成嘴里忘形的唱著,腳有力的在戲台上像模像樣的走板,被陳小輝勾出去的腳一帶,陡然一個四仰八叉摔了下去,提在手里的標志性道具——「紅燈」也摔得支離破碎了。
台下觀眾一陣驚呼,台上一片驚慌。「鳩山先生」連忙去拉李玉和。音樂嘎然而止。幕後的人不知出了什麼大事,都紛紛涌向了前台。趙宗彪急忙把燈光調到最亮,台下大人小孩見英雄人物李玉和半天還沒爬起來,哈哈大笑,沒有一點正義感,似乎覺得比正經的樣板戲好看多了。縣里的干部、區里的干部都麻達著臉,不吭聲,公社的葉部長大發脾氣︰「演什麼演,真不像話!」
李得成結結巴巴說︰「對不起,對不起,戲台太滑了,沒注意。呵呵,呵呵。」
那個時候,成天以大批判開路,學習**著作是天底下的頭等大事,說武裝好頭腦後要與帝國主義、修正主義、反動派斗爭到底,還要解放亞、非、拉以及美國正在受苦受難、水深火熱的無產階級勞苦大眾呢!也不知是不是炒一袋玉米面干糧(農村俗稱「卻米飯」的)夾野菜了去解放那些喝著牛女乃、吃著面包的大月復便便的人!
總之,空話、大話、套話、屁話滿天飛,不要錢,不值錢,不說也罷!反正普通老百姓的生活還是緊巴巴的,糠菜半年糧。
卻說三個知青的穿著倒是比一般的農村女圭女圭出色爽眼,卻眼見得臉上早已沒有了剛來時的神采,走路都在搖搖晃晃,眼楮里泛著綠火,力不能支的樣子,那個漂亮的女女圭女圭羅莉莉更是病蔫蔫的了。趙宗彪看著心里有些疼,便想起許給胖子陳小輝事成之後,吃一頓雞肉的諾言。
那天下午,趙宗彪觀察到李長鎖和李得成父子倆都出門了,說的說上區里去了,說的說到公社去了,李得財倒是在家,可那個家伙純屬是個聾子的耳朵,不起多大的作用,就讓陳小輝等三人晚一點睡,說晚上有好事兒。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模到李得成家的雞窩邊,不慌不忙把他家僅有的一只老母雞偷走了。那老母雞每隔一天下一個蛋,李勇要買本子,家里靠它下蛋後賣了稱鹽、打煤油呢。
趙宗彪提了老母雞,帶上三個知青,跌跌撞撞模到後山蓮花洞里,大家伙好一陣忙亂,撿柴,殺雞,燒起了五爐大火燒水,扯雞毛。等火燒得旺相鼎盛,嗶嗶啵啵歡笑起來,地下並有了一層紅紅的火灰以後,就往褪了毛,去了內髒、洗淨了還抹了一把鹽的老母雞體內,塞進一包蔥呀、蒜呀、辣椒呀、八角粉呀之類的作料,然後,再把老母雞用稀泥糊了,塞進火堆里去翻的翻的燒。
半個小時以後,灰堆里便有陣陣雞肉的清香傳出。一個時辰以後,趴出叫花雞,剝下干泥巴,這燒雞皮色金黃橙亮,肉質鮮女敕酥軟,香味濃郁,原汁原味,風味獨特。那渾身流油的燒雞就被四個人瓜而分之了。按照趙宗彪的安排,兩只雞大腿歸陳小輝和羅莉莉,前者是有功之臣,有言在先,後者是性別優勢,女士優先。
他自己倒沒怎麼去吃,只啃了一個雞頭,吮了幾片雞骨頭。陳小輝像變戲法一樣,笑嘻嘻拿出一瓶「白龍井」,哈給咂的!還是從武漢帶來的呢!連羅莉莉也興奮的咕了兩大口,嗆出了眼淚,鬧了個大紅臉。趙宗彪陡然想起與孫家姐妹那一次喝酒的事,心里一高興,「咕嘟咕嘟」差不多喝了小半斤,就小有醉意了。眼楮就一次次往羅莉莉的褲襠里巡視,想象著她那地兒與孫家姐妹的異同,心說莫又是一塊白板嗷!
大家吃喝完了,又余興未盡說說笑笑了一會兒,開亮口的時候才心滿意足的回去。
趙宗彪推開門準備上床時,譚妙芸正起來「咕噥咕噥」小解,床底下放得有尿罐。燈還沒有熄,只要趙宗彪不回來,她便不熄燈,只是把燈芯捻小了一些。就著微弱的燈光,趙宗彪就看見了那白花花的墱子,熱血一陣上涌,憑著三分酒意,心情也好不是?沒有讓她繼續尿下去,撲上去把譚妙芸的肩膀往床上一按,腰背一躬,臀部自然翹起來,就抽出家伙,鼓上一錘,不管三七二十一,干了個痛快。
譚妙芸不明就里,被日得有些暈頭轉向的了,偏過頭抖抖嗦嗦問︰「你個砍腦殼死的鬼鬼祟祟在搞麼子?這個時候竄起回來,抱住就搞啊。我尿還沒撒完呢,人家連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不要你準備啥的,東西不是隨身帶著嗎?我肚月復正在發燒,需要泄火!不比你撒尿緊要!真是!」干得更歡了。
李長鎖好生奇怪,這麼長時間,也沒看見過毛狗子(狐狸)的霧影子,怎麼兩爺子一出門,他媽的毛狗子就模進雞籠了,那畜生真有這麼靈性嗎?
饒是趙宗彪偶爾接三個知青見一頓葷腥,可十天半月見不了一滴油,肚子里就顯得空落落的,還老是感覺餓,說什麼大道理都不管用,填飽肚皮才是第一要務!三個知青這回算是徹底清楚明白了。因為是按勞分配,三個知青勞力弱,又沒有肥料工分,即使照顧,分的糧食也越來越不夠吃,又還是吃長飯的說。
他們睡覺的閣樓旁邊有一個小倉庫,放著生產隊的洋芋種,還有大部分的洋芋種埋在人戶多的田邊,比平時吃的洋芋小一些。聰明而饑餓的老鼠鍥而不舍把那個小倉庫打了一個洞洞,剛好每次可以拖走一個種洋芋。羅莉莉最先發現了,很驚奇。
三個人一商量,白天就變勤快了,撿了柴禾,刮了草皮,晚上關了保管室的大門,把火引燃了,一邊烤火,一邊唱歌,一邊訴說思鄉之苦,一邊在灰堆里燒公家的種洋芋吃,與老鼠爭食,與老鼠爭命呀。他們把洋芋皮倒到一個隱蔽的地方。
一個月以後,李得俊來稱種洋芋,要下種了呢,發覺一個大缺口,損失了幾百斤。三個知青異口同聲,該死的老鼠!請示李長鎖,李長鎖疑疑惑惑︰哪有這麼厲害的老鼠啊!趙宗彪暗暗發笑。
最後李得成用他靈敏的嗅覺尋出了那堆洋芋皮,還是把三個知青批斗了一回,使他們面子完全跌落。張雲天指示,對下鄉知識青年的再教育可不能放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