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莊大部分人家用上了清潔能源——沼氣,對電的依靠就大大減少了。由李得成負責管理的那台變壓器,原先是全封閉式的,由于用電少了,由于年久失修,風雨剝蝕,圍牆坍塌了一大半,也沒有人管,現在就像一個被炮火洗禮過的碉堡,當然還有那麼幾分神秘感。
再說李德財一家,在蓮花洞住了幾年,無奈秀兒被李興賣了,至今音信不通,時不時蔣臘姐就找李得成夫婦鬧一場,任誰也勸不听。李得成兩口子不勝其擾。李得財的幾個大一點的兒女都在趙宗彪廠子里打工,不大回石屋。李德財兩口子就覺得有些孤單,再說山上土地也有限,長期住下去,沒有什麼發展前途。
適逢二伯娘趙彩霞,覺得自己家那麼大的房子一個人住著,有些怕,即使自己什麼時候一口氣不來,連個送終的報信的人也沒有,就邀請佷兒子李得財一家搬過來住。李德財自然同意,心說,還可以揩二伯娘的油呢,人家那才叫是富裕呢。
他們兩口子從來對子女管教不嚴,任其自由發展。他們的理由是,這幾個女圭女圭,都是從火線上搶救出來的,是冒著危險生的,他們懷在娘胎里就受的有委屈,這出生了,就不能再苛刻他們了,尤其是對ど兒(也就叫李ど兒)更加放縱。
那李ど兒,十四五歲了,不僅不上學,連家務事也懶得做,父母大人哥哥姐姐嬌得他連話也有些說不轉了。原先在山上就是帶了獵狗攆山、掏鳥窩,撿野果,采蘑菇,曬太陽。
現在下了山,新鮮物什兒一下子陡然多了,倒一時有些無所適從了。他一天鼻子掛著一串清鼻涕,歪戴著一頂破氈帽,穿著父親或哥哥們不穿了的長拖拖的衣服,東游西蕩,偷瓜捏棗,順手牽羊,那是家常便飯。
還因為李德財和臘姐做那事兒時,從不避諱這個ど兒子。小時候他是跟著父母睡一床的,常常被大人「打夯」時的動靜日弄醒。小家伙見老子干得正起勁兒,就問,哎,爹爹呀,你和媽媽兩個家伙這是在干什麼啊?李德財一時情急,憋得說不出話來,還是臘姐匆忙中答道,哎哎,那是,那是你爹在騎你媽媽的馬馬呢……
那個無良心的家伙第二天見人就講,一到晚上,爹就騎我媽的馬馬,床都快騎散架了,一時引為笑談。後來就有人一見他的面兒就戲問,昨晚,你爹騎馬馬沒有啊?他說,呵呵,也日怪了,我一閉眼,他們就騎,我一醒,他們就又不騎了……
有惡作劇者就慫恿,你爹天天晚上騎你媽的馬馬,那才叫一個舒服呢,你也要騎你媽的馬馬,看他們怎麼辦?搞得,搞的。晚上,他假裝睡著了,等他爹一陣忙活,累趴下以後,他就向媽媽要求騎馬馬。無聊的臘姐又或許是心疼ど兒子又或許見ど兒子還小,就讓他爬上自己的身子,做著和老子一樣的動作,她還在下面往上跛,惹得小家伙哈哈大笑……
開頭,夫婦無意,小家伙也像他爹一樣樂此不疲。但當有一次,當媽的感覺ど兒子那個東東了,頂住了她的陰部,只差一點兒就要進入他不該進入的地方了,一時大駭。
此情此景,恰好被當爹的朦朧之中發現了,罵一聲「下作東西,怕老子把你騸了!」,扇了ど兒子兩個巴掌。
此事讓父母猛醒,引起重視了︰再做那事兒時,就一定要避一避ど兒子。再過一段時期,眼見ど兒子的身體發育了,襠下之物瘋長,差不多趕得上老子的了,才不得不把他分開。再說,哪怕想避一避,即使分開了,家里也沒有很好的間隔條件,而這個小子對那件事兒又耿耿于懷,就常常讓他瞅個正著。
此後,他就很愛偷看女人洗澡,對那異性的神秘所在心向往之。常常在路途中攔截上學放學的女學生,把胯下之物,拿出來猥褻,炫耀。一有機會,就把女女圭女圭壓在身下,做那個下流的動作,好在沒有實質性的進展。
家長罵他,打他,他依然如故,狗咬刺蝟,拿他沒有辦法。李得財夫婦根本不管他,也管不了他。家長們只好天天接送女女圭女圭上下學,不給他有可乘之機。
他有時候也到趙宗彪家里來,找他的哥哥、姐姐,也在趙宗彪屋里吃一點兒剩飯。他弄到了野物之類,也拿到趙宗彪家里來賣。趙宗彪貌似不怎麼討厭他。至于他喜歡異性這一點,趙宗彪認為,將心比心,是個男人,這也正常,若沒有一丁點兒興趣,反倒不正常了。
譚妙芸反駁︰「興趣過頭了,就是流氓。」
趙宗彪勸老婆︰「呵呵,他還是個孩子呢。你是不是因為他偷看過你洗澡,還在心里惦記著呀。照我說,你就當是他的媽吧,生得下他來,看看又何妨?」
譚妙芸皺著眉頭說︰「那不同,我這心里始終像有一根刺插著……」
總之,這李ど兒在村里成了一個人人喊打的角色,尤其是女人。
這天上午,無所事事的李ど兒,蹦蹦跳跳竄到破敗的變壓器房來了,東瞄瞄,西瞧瞧,口中屋里哇啦,對這個像炮樓一樣的設施充滿了神奇。他在外面看了半天,不敢砸鎖,像個猴子一樣,三兩下就從壞了的牆體上翻了進去。
這台變壓器安裝在一個巨大的石頭上,他順著石頭往上爬,想在那里面有所斬獲啊。他到底是踫著了高壓線還是低壓線,不知道,反正,他是被電擊了,被拋在了變壓器機房外的草叢里。
大家去救他時,只見一條手臂被燒焦,經常在外耀武揚威的碩大**也被燒成了一截焦炭,口鼻出血,人事不省,氣息奄奄。
好些婦女暗自高興,說這就是報應啊,誰讓他小小年紀就吃了老娘的豆腐,就欺負那些女女圭女圭的!若不是老天有眼,按他胯下之物自由發展下去,還不知要禍害多少趙家莊的良家婦女或大姑娘呢……
有男人就開玩笑說,他那東西大是不假,天底下的女人不都是喜歡大家伙嗎?我們從好的地方看,他也有可能給多少嗷嗷待哺的女人帶來幸福呢。哈哈!
世間上的事情,就是他媽的怪。按說他遭此電擊,再無生還之理,但經過鄉下醫生趙宗仝的悉心救治,半天過後,他就醒了過來,半年過後,他又下地跑得了,只是人就顯得有些愚鈍、痴呆了……
事情出了,李得財來找村長趙宗彪,看公家有沒有一個說法。趙宗彪一邊吃飯一邊暗示,第一,村里的大政方針還是由村書記你的兄弟李得成來做主,你當先找他;第二,這台變壓器也是由你弟弟李得成具體負責管理的。村里或者說村民都是出錢了的,這出了事兒,他也有責任不是……
李得財兩口子就來找李得成。胡麗瓊兩口子對臘姐像賴皮鬼一樣纏著他們家,早就不滿了,拿了棍棒把他們趕出門,罵道︰「你們養了一個好兒子,一天不讀書,不做事,翻牆扒瓦,偷雞模狗,調戲女同學,看女人洗澡,壞事做絕。他被電打了,那是天老爺在懲罰他,誰讓你們不管的。那變壓器有高壓,那是好玩兒的啊!罪有應得,死有余辜……」
論講道理,論掄拳頭,老大兩口子都不是李得成兩口子的對手,討了個沒趣兒,又來找趙宗彪哭訴。
趙宗彪知道李得財夫婦無用,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無用,就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苦惱了。他還是建議,那你們到鄉里去找一下領導吧,就說是與村書記的糾葛,村里解決不下來,必須鄉里面出面。變壓器傷了人,這鄉里的電力公司是不是也要負一點責任呢?說這也是我趙宗彪村長的意思。
李得財找到鄉里,鄉里研究決定,電傷了人,這不是一個小事,由鄉長趙維帶著主管電力的副鄉長會同鄉電力公司的中分頭經理前去處理趙家莊此事。
趙維一行去看了看現場,心中有了數,又去看了看受害者,說了一些安慰的話,還送了慰問品。
在調解會上,趙維表示,鄉里的意見是,這事情已經出了,都讓一步,將事就事吧,也是鄉里鄉親的。我們這回是來滅火的,各方面都配合一下,把事情解決了。他也沒有說各方面到底怎麼具體配合。
李得成依然堅持自己沒有責任,是那個女圭女圭無法無天,一天硬是找一些瞎**的事情搞。變壓器的門上明明寫的有「此處有高壓,禁止攀爬」……
分管電力的副鄉長插言︰「你那個佷兒子,沒上過學,不認識字呢。」
電力公司的中分頭經理提出,變壓器的那個房子壞了,得這麼長的時間了,你們村里也應當組織維修一下嘛。
李得成沒好氣的說,現在大家多半用沼氣,我也沒那個閑心管理了變壓器了,哪還有心思修那個炮樓啊。
「那我們是不是把你們趙家莊的火下了算了?」那個中分頭電力公司的經理不高興了。
趙宗彪大聲說︰「不行。李得成你可以不管那台變壓器,趙家莊的電還是要用的。」
李得成一味堅持是那個女圭女圭自己不听話,才觸的電,沒被打死,算他命大。
副鄉長問趙宗彪的意見,趙宗彪看看氣呼呼的李得成,有心再刺激他一下,說,這個變壓器一直以來都是他李得成在管,我們村里有補助的。當然,他也就有維修的責任。你的房子絲風不透,他再要攀爬,就真的沒有責任了。何況受害的是你的親佷兒子呢……
李得成惡狠狠的瞪著趙宗彪,不發言。
趙維表示,我們也認為,李書記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兒責任的,你象征性的表示一下吧,反正是自家人,怎麼都好說。
副鄉長不同意,說既然人家受害方找到了我們政府,我們就要為他做主,不能馬虎。
「那你說賠多少合適?」趙維馬上遞過去,對這個一根筋的副手有了一些反感。
「這都成殘廢了,起碼兩千元。」副鄉長快人快語秉公執法。
李得成認為兩千多了,一番討價還價,最後定了個五百元,還是趙維說的象征性的表示一下。
就在要散會的時候,趙宗彪提出,本人覺得鄉電力公司也有責任。
「在你們趙家莊出的事兒,我們有個什麼責任?」中分頭經理好像火氣很大。
趙宗彪振振有詞︰「你們作為業務主體,起碼有失察之責,按說受害者只找得起你們電力公司,由你們再找管理者李得成。」
中分頭經理認為這純屬多此一舉︰「這具體責任人李得成,不是已經拿了五百元嗎,我們……」
趙宗彪冷笑道︰「這他是他,你們是你們。」
「你趙宗彪莫非今天還想把我們的衣服月兌了,今天老子可沒有穿大衣。」中分頭想起以前的恥辱,氣憤極了。
「你狗日的說話給我文明點兒,小心討打。我只是想為受害者討一個公道,誰稀罕你們的破衣服。」趙宗彪也火了。
李得成回過味兒來,也堅持電力公司有責任。
中分頭頭惱羞成怒,說你們這是雷打急了往樹上指啊,找替罪羊呢。有谷舂得出米來,有事說得出理來,這回堅決不答應。
趙維和那個副鄉長要保護自己的部下,不表態。
趙宗彪和李得成又一次結成了統一戰線,據理力爭,又說了一番主體、客體的話。
中分頭講不贏,強橫的表示,我們的意見擱在這兒,你們不服,你們上訴,我們奉陪到底。說完,站起來就走了。
趙宗彪和李得成也惱怒的離開了會場。他們的惱怒是因為鄉里保護了電力公司,而損害了群眾的利益。場上留下趙維等,一時就顯得很狼狽。
李ど兒被電打這件事情,一方面因為鄉里不支持,另一方面也因為李得財打鐵本身不硬,而趙宗彪和李得成雖說都不大滿意,又不願意為李得財的事情強出頭,最後只好不了了之。
李得成的五百元還是陸陸續續給了的,但成了殘廢的李ど兒,這點錢無異于杯水車薪,藥費都不夠。反正他家里也困難,就這樣死耗著,無娘的女圭女圭天照應,像瘋子、像乞丐似的的不死不活的在這個世界上丟人現眼……